“說笑？”慕容歪看著她的眼睛，“我像是說笑的人嗎？”

平素放蕩不羈裝瘋賣傻的慕容長老，此時目光尖銳，猶如出鞘的刀，一瞬間讓錦明裳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慕容歪便笑了。他一笑，威壓盡散。混如他方才的氣勢只是和小輩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越是同此人接觸，錦明裳越是防備。慕容歪出身慕容世家，一個人的性情很容易反應出一個家族的秉性。難怪在這承道院，唯有慕容難在明面上給軒轅難堪，現在想想，的確有那個資本和膽氣。

可錦明裳是誰？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本就不畏懼這些世家，更別說眼下的慕容長老主動投來的橄欖枝了。

只是，有些話，她自己清楚便好，說出來的，就容易成為把柄。

慕容歪看著她的神情倏忽一變，問道，“你在猶豫什麽？又或者，在防備老夫？”

錦明裳恭敬行禮，“弟子不敢。”

一句弟子，將兩人的身份擺在明面上，慕容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就不想救你的小師弟出去？”

錦明裳當即開口，“想。”

“既然想，那你在猶豫什麽？”

“弟子沒有猶豫，只是在權衡。”錦明裳直起身子看向他。

慕容歪一下子心領神悟，“好，那我再問你一遍，假如哪日我有求於你，事關天下不違道義，且還要順你心，你應或不應？”

“弟子答應。”這次錦明裳沒有糾結，答應的十分痛快。連帶著慕容歪看她的眼色都有所不同。

“我現在倒是慶幸，當日將你帶入道院的，是我而不是他人。”

錦明裳笑的靦腆，“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是明裳和上道院的緣分，和慕容的緣分。”

“好一個緣分。”慕容歪又問，“我這兒還有最後一個條件，你若答應，那我們的約定算數，你若是不應，就當此事沒發生過。你看如何？”

“還請長老明言。”

慕容歪在原地徘徊一番，這才開口，“我要你參加兩個月後的四道院大比，拿下第一！”

四道院大比，屆時所有道院子弟都會參加，高手如雲，困難重重。若長老不說，錦明裳興許還想藏拙，可既然有此要求，那麽，她只能全力以赴！錦明裳抱拳俯身，“弟子答應！”

從慕容長老這裏得到指紋令，錦明裳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面壁洞。

“師姐好。”

“見過師姐。”

不少上道院的弟子見了她親切問好，在道院呆了三年，無心忙於交際，讓明裳沒想到的是，她在道院內的人緣還算挺好。跨越上道院，途徑善道院，再往前穿過尋尋河，走上幾裏就到了面壁洞。

初進面壁洞，明裳眼淚差點被嗆出來。可見洞內環境惡劣，氣味難聞。

“寒霜？寒霜你在哪兒？”錦明裳揮手將湊近搗亂的幽靈的趕跑，擡眼一看便見不遠處的鐵籠子錚錚作響。明裳心下一喜而後一沈，“寒霜？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

“大師姐？是大師姐嗎？”常年的面壁洞生活，洞內流淌的酸雨，嚴重侵蝕了錦寒霜的眼睛。只能靠著耳朵去聽，靠著神識去看，靠著心去感受。

錦明裳小心的將他從裏面攙扶出來，“慢點，慢點。不要怕，師姐這就帶你出去。”

錦寒霜手上的動作一頓，“出去？我不出去。”

“不出去？”明裳怔在那，洞內幽暗的環境讓她看不清瓜皮帽眼裏的神色，她再次開口，“為什麽？”

豈料瓜皮帽突然就惱了，“不出去就是不出去，你問這麽多做什麽？煩不煩！”

渾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錦明裳心疼師弟在暗無天日的死地呆了三年，像他這樣大的人，有點脾氣也是正常。明裳耐著性子勸他，“再過些日子承道院院門大開，師父就會來看望我們，你不出去，難道你不想見見他老人家嗎？”

說到這，瓜皮帽反倒是哭了。“師姐！師姐……我現在這樣子，有什麽顏面去見我爹？”

明裳一下子急了，“可你在裏面呆著也不是事呀！你這樣子，我怎麽和師父交代？怎麽和自己交代？”

瓜皮帽不言語，掙脫了她的手，轉身往鐵籠子裏跑，像是見鬼一般，大吼道，“你不要過來了！你快走！我不出去！死也不出去！”

錦明裳性子上來，哪還聽得進去？伸手就要將他從籠子裏帶出來，只是……瓜皮帽就像是紮根在地表，任憑她如何用力都不能使他動彈一下。明裳臉色一變，當即抽出靈骨劍，冷聲質問，“你不是小師弟，你到底是誰！”

下一刻，瓜皮帽委屈著一張臉，活像小時候一樣朝她哭訴，“大師姐，我就是我呀。你不會嫌棄我臟，不認我了吧？”

突如其來的煩躁充斥著明裳的心，她搞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小師弟是經受了什麽樣的折磨，寧願在面壁洞呆著也不想跟她出去。莫非，他是擔心軒轅澄澈的報覆？

錦明裳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柔聲道，“師弟，乖，跟我出去。”

她越是溫柔，瓜皮帽哭的越是淒慘。“師姐，求你了，你讓我在這裏呆著吧。你快走吧！”

眼見他越哭越慘，錦明裳心亂如麻，強行扯又扯不動，若是將師弟弄傷反倒不美。只是……面壁洞三年，師弟修為漲的為何那樣快？

“大師姐，你快走吧，我在這裏挺好的。我現在的修為可是到了中仙境呢。在洞裏呆著正是清凈，不用看軒轅老賊那張臉，活著還痛快點呢。哎呀師姐，別再耽擱了，等我啥時候呆夠了，自然會跟你出去。”

瓜皮帽好說歹說，錦明裳才肯聽他的。“我從慕容長老那裏拿了指紋令，每月有三次機會來這裏。過幾天我再來，你可別再胡鬧了。”

“是是是，師姐說的是，小弟不敢多嘴。等你下次來的時候，我保證乖乖的跟你出去。行了吧？”瓜皮帽和她耍賴，錦明裳半點辦法都沒有，搖搖頭，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走之前錦明裳還在想，是不是她太寵著小師弟，以至於小師弟任性到連她的話都不聽了。轉念一想，誰受了這等委屈，心底多少都會有點脾氣，就讓小師弟發兩天脾氣，下次說什麽她也要把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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