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知道程家？”

老鐵樹沈吟片刻，“自打我得了萬年樹心，以前的記憶想起來不少，若我記得不錯，你說的程家，就是上古時期跟隨天帝止戈的護法家族，程家。”

沒想到裏面還有天帝止戈的事兒，程家世代跟隨天帝，為何舉族會遷移到十九州？

老鐵樹看著她，一片沈色。“程家的傳承，就是那座伏魔塔，那塔以前你去過，可領教過其中厲害？”

錦明裳一副虛心請教模樣，“但求爺爺指點迷津。”

“指點迷津倒算不上。打我醒來時，就與這塔相伴。如今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伏魔塔的存在，更像是一座無字碑。沒有人知道裏面到底會出現什麽。上次你進入伏魔塔，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上古程家的傳送陣，既能將你送到此地，那麽，伏魔塔內，就會有你將要接受的傳承。”

“只是……數千年的時光過去，都沒人將傳承帶走，女娃娃，你認為你能嗎？”

錦明裳聽完這話徹底沈默下來，望著高聳入雲的塔尖，想起幾年前自己差點死在裏面的情景。“爺爺，我還是想試一試。這比性命重要。”

若是能救浮光，闖伏魔塔又能何妨？

只是上一次她在裏面出事，尚有陳流拼了性命來救，這一次，只能靠自己。

奮力一搏！

老鐵樹看著她的眼神覆雜而微妙，“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進去吧。”

一陣清風拂過她的衣衫，再次擡頭，已經到了伏魔塔門口。

錦明裳整斂衣裳，目色沈沈的望著緊閉的朱紅色大門，輕聲道，“開！”

打開這扇門，流露出歲月的餘味。塵封的往事和那些埋藏在塵土中的秘辛不知何時才能重現人間。白色長袍倏忽間變為大紅袍，在邁步的一瞬間露出屬於她的真容。

到了此時錦明裳才意識到，明明她的身份隱藏的極好，為何，老鐵樹一眼就能將她識破？

程刻舟渡劫期的修為都不能看破，那麽這株萬年鐵樹到底是何修為？

來不及細想，伏魔塔一層已至。

她下意識的就想起當年在一層塔遇見的人魚女子。人魚女子是個小脆弱，動不動就會梨花帶雨的苦的讓人肝腸寸斷。

當年的錦明裳，修為還很差，遇上人魚這麽個動不動就哭，動不動就開揍的暴力狂，沒少被她的招牌動作抽打。鮫魚擺尾，抽的那叫一個疼呀。到現在她都能回想起那股火辣辣的滋味。

踏進去，滿目都是閃爍的光。深海鮫魚燈默默的滴著淚。初入伏魔塔的錦明裳，當年不管不顧的一口氣釋放金針將那值錢的東西都拆了個遍。不曾想，再次歸來，繁華依舊。

錦明裳摸著下巴，沈吟道，“莫非這伏魔塔還有自動修覆功能？”

鮫魚燈、碧海硯，上好的珍奇異寶，當年沒少被她打劫，考慮到這次是來接受傳承。錦明裳熄了當強盜的心，轉而以一副平常心來對待。

“嚶嚶嚶！怎麽又是你？”

錦明裳聞聲回頭，一道鮫魚擺尾毫不客氣的往她臉上抽！

大師姐是真的怒了！打人不打臉，沒聽過嗎！怎麽過了三四年，還是喜歡用這樣的方式打招呼？

你是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呀！

她覺得自己下手若不狠一點，這人魚就不知道怕！今時不同往日，前幾年被你抽，那是沒辦法，現在你再敢抽一下試試？

削死你！

“啪！”人魚一個擺尾抽出去。

“啪！”錦明裳氣息冰冷一巴掌扇過去！

“嚶嚶嚶，你怎麽上來就欺負人家……”人魚哭的淚眼婆娑。

錦明裳杵在那：我幹什麽來呀，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然而柔軟嬌小的女子，若是存心不想和你講道理，就是把天說破了，那也是枉然。

嚶嚶嚶！

嚶嚶嚶！

錦明裳深刻的覺得，碰上這樣的對手，她不是被煩死，就是被打死。

事實證明，人魚目前並不想抽死她。又或者，是暫且不能抽死她。

人魚女子臉色蒼白，淚珠掛在細長柔軟的睫毛，一副我見猶憐的無辜單純，“你又回來做什麽？”

錦明裳其實也很懵呀！我就不想回來！我來是幹嘛的？是要來接受傳承！想起傳承，她這才緩聲道，“為了程家傳承。”

上古程家？

人魚頓時不哭了。

白衣飄飄，看著錦明裳的眼神直楞楞的，很像被個女鬼一眨不眨的盯著。

錦明裳覺得毛骨悚然，“幹嘛？”

可算是不哭了，怎麽不哭了看樣子更嚇人？求你還是哭吧！啊？

人魚小脆弱擦幹淚一本正經的模樣，倒像是個名門淑女。只是……你倒是吱聲呀，看著我做什麽？

“你闖過了程家前兩關？”

前兩關？錦明裳一楞，“不是只有一關嗎？”

話出口，她終於悟了。難怪程刻舟總說，三千年來通過傳承大比的沒有三千也有兩千九，原來是這個意思。

伏魔塔所藏的程家傳承，之所以沒被人取走，是因為傳承大比後還有一關考驗。

可是……

程刻舟不傻呀，怎麽就耐不住性子直接把她丟進最後一關了？

錦明裳眨眨眼，心裏冒出個荒謬的想法，不會是因為程十吧？！身為老子，面對傷了自家兒子的真兇，不能殺了，更不能掃地出門，於是一氣之下，有多遠滾多遠吧！

然後就直接PASS掉第二關，來到最終傳承地？

錦明裳不知自己是幸還是不幸，程刻舟這麽著急的把她丟過來，是存著讓她早死的心嗎？

哪怕死不了，被伏魔塔的塔靈虐一輪，那也夠解氣的了。

程家家主，渡劫期修士，要不要這麽任性？

人魚上下打量著她，面上一派端莊自持。

從個哭哭啼啼的嬌女子，轉變為儀態大方的高門貴女，錦明裳突然有點接受不能。“你沒事吧？”

別是腦子犯病了……

人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簡直是在說‘你個魚唇的凡人’。

“既是傳承之人，那就請進吧。”

錦明裳順從的走出幾步，突然停下步子。

“你又有什麽事？”

錦明裳看著她，很是真誠的問道，“為什麽上次我沒這個待遇？”

明明是個正常的人魚，偏偏要做個精神分裂，你是玩我呢玩我呢，還是玩我呢？

人魚驀然回眸，勾勒出個美美的笑容，聲音甜美，“上次嘛，你太弱。”

所以，連得到正常待遇的資格都沒有？

感覺被嘲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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