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萬馬，暴怒當前，阿瀅說，信我，我會給你個交代。

如今阿瀅入夜來，不聲不響的就跑到人家營帳內。

若是換了其他人，早就嚇得面無血色了。可錦寒霜到底是錦寒霜，他只是微微一楞，就將手邊的杯子放下，盡管如此，猛地看見眼前冒出三個人來，還是讓他吃驚不小。

阿瀅有些不忍的看著錦寒霜難看的臉色，認真想了想，唔，好像她來的時候，瞥了一眼，正好看見他在喝水？

莫不是因為她突然到來，把人給嗆到了吧？

她剛要上前給人拍拍背順順氣，此時冒出個好聽的女聲，“哦？這就是那個敢揍你的少宗主？”

蘭沁心悠閑的踱著步子走過來，眼底絲毫不掩飾她的驚訝，“少宗主果然好氣度。”末了想了想又來了句，“只是呀，他自作自受，少宗主就不用操心他了。”

見她這麽說，阿瀅的心也就放回肚子。兩人名義上的初見，說起話來，卻是帶著一種舊友的熟絡。

阿瀅撫了撫袖口，手指下意識的摸上腰間的流紋腰帶。

蘭沁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阿瀅，那眼神，沒有一定定力的人真得給她看的面紅耳赤。

阿瀅站在那兒也不惱，她想看，她就讓她看。左右她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看就看了，反正她會看回來。

“有意思。”蘭沁心移開目光看向喝水嗆著的某人，“其實，你早該帶她來見我的。”

話說的很直接，錦寒霜扯了扯嘴角，一臉桀驁，“那也得人家肯來才行。這不，一聲不吭的，你想都沒想她會來，偏偏人就來了。”

阿瀅在對待瓜皮帽的問題上，看起來很是寬容。她微笑的直視著他的眼，心道是來的不巧正好撞見了人窘迫的一幕。少年人總是臉皮薄，要面子，她應該再和善點，寬容點。

起碼，看起來不能像是要債的，再把人嚇到可就不妙了。

錦寒霜渾身覺得不自在，尤其是眼前這人一臉看著自家孩子的表情，不管這人是不是大師姐，都已經過去了三年，再怎麽著，他也不是孩子了。

若不是大師姐，更不該這樣放肆的看著他。

蘭沁心被兩人給逗笑，“我說，大老遠的跑過來，深夜擅闖敵營，你是來做什麽？”

阿瀅看著錦寒霜，“你不是想要個交代嗎？我問了薄煙，錦掌門身在刺錦山安然無恙。你可以安心了。”

錦寒霜狐疑的望著她，“你是怎麽問的？”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阿瀅神色淡淡。

她總不能開口就說和人家打了一架吧？

縱是她不說，錦寒霜也猜到了，破天荒的問了句，“沒受傷吧？”

阿瀅微怔。

沒受傷吧？

想不到，兜來轉去他最先問的竟是這樣一句。

蘭沁心驚訝的看著他，一副看好戲的壞模樣。

抽骨為劍，楞是逼出身體潛能一戰，要說半點事都沒有，那是騙人的。阿瀅仰起頭，眼睛裏帶著點點碎芒，“脊梁骨有點疼，其他的沒啥。”

連老頭動了動嘴唇，到底是把放在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不清楚小師姐和這人的關系，可眼睜睜看著小師姐把那麽兇險的事兒說的輕飄飄的，他真是忍不住心疼。要說起來，這事呀，都是為了眼前這人。辛辛苦苦為他人忙活，他不明白，小師姐幹嘛不把話說明白。

“小事一樁，沒問題。”阿瀅回的坦然。

錦寒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沒事就好。”

蘭沁心看的嘖嘖稱奇，“不愧是敢把天捅破的少宗主，三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吃了虧還得念人的好。”

阿瀅笑容明媚，恍然間蘭沁心還以為看到了繁星城夜市上同她一起飲酒狂歡的女子，心神不禁一動。也終是明了，為什麽狼心狗肺的錦寒霜偏偏待她與眾不同。

若說像，還真是像。

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她微微失神，阿瀅也不打擾她。不曾想，清醒過來的蘭大小姐鄭重的看著她的眼睛，“炎十六還好嗎？”

阿瀅唇角忍不住勾勒出八卦的粉色泡泡，“他好不好我怎麽知道？”

一句話，噎的蘭大小姐差點背過氣去。

錦寒霜幸災樂禍的在一旁笑。

寬大的帷帳，紅彤彤的爐火，伴隨著劈裏啪啦的火炭聲，笑的這般無害。

此情此景，對於錦寒霜和蘭沁心，竟是相當難見的握手言和。沒有嘲諷和爭鋒，寧靜安好，透著一股歲月無爭的味道。

阿瀅靜靜看著，喜上眉梢。

錦寒霜順手從火爐上取下溫好的梨花酒。看著阿瀅，“自家親自釀造的梨花酒，要不要嘗一杯？”

似乎沒想到他還會親自釀酒，阿瀅的眼底暈開層層波瀾，“好呀。”

梨花酒。

酒入喉。

沒了以前的甘甜，反是滿滿的苦澀艱辛。

阿瀅的眉皺了一下，繼而哭笑不得的看著某人，“這酒，還真苦呀。”

錦寒霜渾不在意的點點頭，自嘲道，“自釀苦酒，就是這個味兒。”說著他仰頭喝下一大口。

蘭沁心拉過阿瀅的手，寬慰道，“你別看他這樣子，一副狗嫌的模樣，心裏的苦呀，多著呢。”

阿瀅芳心一顫，握著酒杯的指節不知何時已泛白。

直到她帶著人悄無聲息的離開，錦寒霜依舊望著那空了的酒杯發呆。

蘭沁心看著他，終是嘆了一口氣，“你這樣做，值得嗎？”

“值得。”錦寒霜扭過頭，神情格外認真。“如果是大師姐，我一定要讓她知道，這些年我過得不好。如果是大師姐，心疼我入骨的大師姐，看見我這樣子，定會很傷心。沒有她陪著，縱是一息的時間我都覺得煎熬。她若舍得我煎熬，盡管裝作不知吧。”

傷人，又傷己。

將自己心底的孤獨與傷痕拿給人看，豈不知若真是錦明裳，她看了會有多難受。

至情至性的錦明裳，從來都舍不得委屈身邊人，何況是親眼看著長大疼惜備至的小師弟。

那杯苦酒，不是質問，卻比質問更重。

似是在說，你，為什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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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章的時候心情很覆雜。都看的出來，瓜皮帽，唔，在逼阿瀅做出選擇。

哎，今天四更吧，情緒斷在這裏估計讀者看著也難受。恩，稍後還有一章。

日常表達我的讀者們，謝謝你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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