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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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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三天的施針、服藥再加上內力的調養,柳長興終於能從久臥病榻的狀態上出來了。因為大病初愈,身體還經不起什麽勞累,所以包大人並未安排他什麽活計,只是讓他和那個被關在大牢裏的花沖交流交流。沒有辦法,自從那晚采花賊被抓後,雖說後來恢覆了神智,但面對開封府的眾人,卻仍是一言不發。只是每天看著牢房天窗外的風景,沈默不語。瞧著他這般模樣,讓開封府想要口供的一幹人等急得不行,只好讓曾和他有過一段相處的柳長興出來試試。也因為這事兒起的愧疚,包拯從某種程度上說服了公孫策,終於讓柳長興脫離了每天一碗苦藥的威脅。

“這幾天過的怎麽樣?”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護送下,柳長興穿著便服走到了開封府的大牢中,為了不讓花沖忌憚,在剛剛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就拒絕了展昭等人的接近,一個人拿著個板凳坐在了花沖的牢房門外。翹著個二郎腿,頗為悠閑的看著在牢房內坐在床上的人,隨意的問了一句。

“怎麽是你?”聽著門外有人和自己說話,花沖擡起眼看了一眼,有些被驚到了。這人不是那個假扮王家千金的家夥麽?他怎麽會到這裏來?雖然那一晚花沖走火入魔,但對於自己做了什麽他還是有記憶的。自己那一掌可以說是用了全力,他一個不會武的普通人不說臥病在床也就罷了,怎麽還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當然是我,沒想到吧,我還是開封府的捕快。”悠哉的撣了撣袍子,柳長興的一句話解了花沖的疑惑,也告訴了他自己為何要假扮女裝,引他上鉤。

“真沒想到,你這般模樣竟然還是個捕快!”既然都已經說話了,對著見過一面的熟人,還是差點被自己殺了的熟人,花沖不介意和他多說幾句。更何況從那晚的對話中,他就知道,自己那所謂的情傷早已被對方所知。既然這樣,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只是對於柳長興捕快的身份,花沖還是很驚訝。這個男人長得太纖瘦,也太過漂亮,難道開封府不害怕這府裏的人都因他變成斷袖?據自己所知,那展昭可就沒能逃得了他的魅力!不過若是自己,想著這人穿著女裝那如同神仙下凡一般的模樣,還有他護在展昭身前、大義凜然勇於赴死的模樣,花沖不禁微笑,可能也做不到吧!

“這模樣怎麽了?就像我現在看你,也想不到你會是個采花賊啊!不過,你因為一個女人而墮落之此,也真是夠傻的!”一直都知道這采花賊風度氣質很是不錯,也知道這家夥相貌算是俊秀,但當他身處於這樣的環境,看著他淡定的樣子,才發現這個人本身並不需要錦衣華服、玉冠配飾來修飾,就算穿著一身qiu衣,披散著頭發,他仍然從身上透著一股子風流不羈的意味,甚至在談話之間,還能聽出他內心的灑脫與淡然。

“這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果沒有她,我可能依舊是個混混!”搖搖頭,花沖知道眼前的人依舊沒能理解情愛的力量,即使他在下意識已經做出同樣的舉動。

“混混?介意說說麽?”聽著這樣的話,柳長興追問了下去。這時候的他也不要勞什子板凳了,沒有椅背怪累的,直接從別的地兒拿了些稻草,放在地上靠著牢門坐了上去。雖說包大人他們是讓自己來詢問案情的,可是這聽故事也應該算是案情的一部分。於是,柳長興非常任性的放任了自己的好奇心。

“怎麽會介意?你早已猜的八九不離十!”瞧著柳長興隨意的樣子,花沖覺得他是個妙人,也就從床上下來,同樣的靠在了牢門附近,給他講了一個痞裏痞氣卻癡情的少年被青梅竹馬的表妹拋棄的故事。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只不過兩年,就讓自己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說到這,花沖輕哼的一聲,也不知是在對自己的純情,還是在對自己的無知,或者是對自己兩年來日日夜夜的辛苦努力,從一個家庭敗落、只知混日子的混混真正的變成了一個風流倜儻、富有多金的公子。可惜,這一切在看到那個女人依偎在一個大到可以做她爹爹的老頭子懷裏之時,都崩塌了!自己知道她想要過上好日子,因此這兩年來從不曾讓她缺金少銀,即使在最初最艱難的時候,也會給她一般百姓享受不到的生活!只是,這樣的日子她從不曾珍惜!

“所以,你報覆她了麽?”聽著這樣的故事,柳長興不禁一陣唏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能夠有這樣一個癡情且純情的人無怨無悔的付出,那女人到底有什麽不滿足?如果真的不喜歡,那就趁早說啊!何必還要吊著這可憐的家夥呢!不過,她總不會是真的稀罕老頭不喜歡少年吧!要是真的這樣,他可真就無語了!

“當然!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有仇不報的人麽?當我知道她是貪圖那個老頭子的錢財,才做了他第十二房小妾的時候,我就用手段將那家人整的財富盡失、連吃糠咽菜都變成了奢望!不過也幸好那家本就為富不仁,不然我還真不忍心下手!也沒有除了報覆情傷之外的理由!”現在說起舊事,花沖還是覺得內心暢快不已。在不揭破創傷的話題上,他還算是一個出色的年輕人,無論是謀略還是手段,都算是佼佼者。只可惜,這樣的一個人,卻因為遇人不淑,直接就墮進了深淵,再也無法回轉。

“那她結局如何?”沒有擡頭,光從聲音,柳長興就能聽出花沖語氣中的快意,想著自己今天的任務,他也就繼續問了下去。

“你說呢?她這樣的女人我還會接手麽?最後不過是一個被賣進妓院、然後生病而死的下場罷了!最讓我心恨的是,在我問她後不後悔的時候,她竟然點頭了!如果她能稍稍堅持一下,我可能還會救她出來,但是她當時的回答,真的讓我覺得女人就是這樣的現實!這樣的讓人惡心!”也許是被傷的太狠、太重,就算是因此被關進了牢裏,花沖也毫不掩飾的表現出自己對女人的厭惡,對這個群體的痛恨。

“然後你就由此認為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然後對著那些名門閨秀下手?她們何其無辜,你又怎麽知道這些女人和你愛的那個是一個模樣?就像天底下的男人各個品性不同,女人難道就會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麽?”聽到這裏,雖然柳長興依舊為花沖的遭遇嘆息,但更多的是為那些無辜的女子感到可憐,瞧著花沖,話說的也就不由得帶些刺出來。而這時候花沖也略有所覺得看向了長興,眼眸中含著笑意。

“你笑什麽?”看著那細長眼睛裏的情緒,柳長興不由得躲開了視線,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害怕與那樣的眼睛對視。

“我笑是因為你很不錯。雖然我在那兩年也遇上了對我很好的人,但他只在我身邊待過兩個晚上,連話都沒有多說過幾句。”聽著柳長興的話,不知為何,花沖突然在想,如果柳長興能在那兩年和自己成為朋友,或許自己就不會這麽極端,也不會做出什麽采花賊的行徑。他不是不明白自己遷怒那些女子很沒有道理,但是心中的恨意,卻讓他忘記了那些女子的無辜。而且,他挑選的目標,或多或少都與那個女人在面目上有著相似之處,這更讓他沒什麽憐惜之情。

“你遇到了誰?能說說麽?”看著話越聊越多,柳長興越發自己和花沖現在並不像是一個捕快對犯人,更像是朋友與朋友,而對這個朋友在兩年之間就奮起的經歷,也變得關心起來。殊不知,這樣的關註倒引出了一個原本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的人物,而在後來,他也對開封府在某些方面幫助很多。

“估計你們做捕快的也清楚,當采花賊,除了要有一定的本事之外,輕功一定要好!這樣無論是自己跑還是帶著人跑,都不會落在官府或是敵人的手裏。當然,教我輕功的人一開始也沒想到我會做采花賊,只是看我可憐,又欠我一個人情,這才把他們的獨門絕技傳給了我。他的名字我倒不清楚,只是知道他是司空家這一代的妙手空空。當我碰見他的時候,他正好中了毒被人追殺,為了掩護他,我剛剛成立的鋪子被人燒了,損失不小。因此他將自己家族的輕功教給了我,以報救命之恩。”懷念起當年的歲月,花沖越發覺得自己不應該放那個人走,至少不該一點兒聯系的方法都沒留下。他可以說是自己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也是自己這一生中唯一可以把後背交付的人。

“司空家的?怪不得花沖的輕功連你都未曾察覺!”白玉堂這時候才明白為何采花賊如此來去自如,想起司空家的輕功,即使武功到了展昭和自己這樣的程度,也必須豎起大拇指!因為他們是偷盜這一行的最高峰,武林中三百多年來,未曾有人超越過。有人也希望能夠將司空家的人抓住,強行逼問出他們輕功的絕技,只是這些人不僅輕功高絕、滑不留手,還善於易容、不便尋找。而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旦真的關了或將司空家的人弄死,那就意味著這家人這一輩子可能都睡不好覺。雖然司空家輕功如此卓越,但這些年來出了劫富濟貧或是偷盜玩耍,還這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以大家都默認了他們的存在,而沒有集合在一起討伐。

“只可惜,這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麽用,反倒需要仔細看顧一下這個采花賊。如果那個司空家的來劫獄的話,也好有個準備。”沒有理會白玉堂對別人家輕功的讚嘆,展昭反倒皺起了眉頭。這偷盜之人與官府一向是對頭,而且司空家極其顧念師徒情誼,如果花沖的師父想要救他,那自己該如何防範?對於他們這些神偷來說,在皇宮大內偷寶都不算難事,更何況是這小小的開封府大牢!

“劫獄?展昭你沒開玩笑吧!這花沖是個采花賊,而且他又只與司空家的人見過一面,怎麽可能會惹來劫獄呢?”白玉堂也知道司空家的人雖然不惹麻煩,但一向護短。只要有同門被官府抓住,必會設法施救,到時候攪得官府雞犬不寧。但這花沖只是被傳授了輕功,又不是司空家的傳人,他至於思慮如此眾多麽?覺得展昭太過大題小做,白玉堂並不讚同他這樣草木皆兵的行為。

“玉堂,雖然花沖不是,但我們必須防範。如果那個人真的來劫獄,難道讓我們這些日子的努力付之東流?我和柳長興都為此身受重傷,那些姑娘更是因為這個人流盡了眼淚,我們不能放過一絲的可能。”展昭知道自己可能想的有些多,但他這是防患於未然。他從沒聽說過哪個司空家的報恩會將自家輕功傳授出去,更沒聽說過哪個司空家的在偷東西時有中毒,所以花沖的話,是否有水,尚待考證。但就算他沒有撒謊,他和那個人之間的關系也需要自己等人好好防範,救命之恩,即使教授了輕功,按照司空家的重情重義,也不會輕易忘懷。無論如何,自己都應未雨綢繆。

“好吧,好吧,貓兒總是應該警覺的!不過,還是希望這樣的猜測不要成真,畢竟那家的人,太難應付了!”瞧著展昭堅定的眼神,白玉堂妥協了。因為他知道,無論這件事是真是假,自己都不能拿花沖被劫來冒險。這是開封府的人花大力氣抓來的采花賊,更是對不知道多少女子下了毒手的采花賊,縱使他現在恢覆了神智,看著雲淡風輕,但自己等人也不能掉以輕心。不過,真的不希望那個人來啊!神偷什麽的,光是想想就很痛苦!白玉堂很有錢,而有錢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小偷,沒有之一!

但是,事情真的能如白玉堂所願麽?就在柳長興同花沖越談越深入的時候,開封府後門來了一輛小推車,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臉上長了一個大痦子的年輕男人抱著四五顆白菜敲了門。

“誰啊?”廚房的蘇大娘此刻正好要出去買點調料,此刻聽到後門在響,就沒有多想,直接打開了門。

“是開封府的蘇大娘麽?俺家老爹說您從俺家買了一百斤的白菜,這剛剛摘下來,就趕忙給您送過來了!請您清點一下,順便算個賬!”年輕人笑的很是憨厚,那真誠的目光,讓他臉上的痦子都顯得不再醜陋,更何況這白菜本就是蘇大娘昨天到菜市場親自相中的,自然沒有不喜歡的道理。

“哎呦,年輕人,真不巧,我正要去買點兒東西。要不,你先把這車推進去,從這兒走,過兩個拐彎就是廚房,你在廚房等我一下行不?”看著車裏水靈靈的白菜,蘇大娘覺得滿意極了。只是這給開封府眾人做飯的時間,讓她不得不放棄親自稱量的機會,讓這個年輕人自己進去卸貨。

“可是大娘,俺不認識怎麽辦?這開封府,俺頭一次來啊!”聽著蘇大娘的話,年輕人顯得有點兒緊張,抱著大白菜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又不敢拒絕,害怕一個不好就把自己爹的生意給耽誤了。

“不認路有啥難?開封府裏到處都是捕快,你拽一個問就好了!大娘我有點忙,一會兒就回來,在廚房等著我給你算剩下的賬啊!”瞧著日頭,蘇大娘是真覺得來不及了,就急忙挎著菜籃走了,留下捧著白菜的年輕人,在開封府的後門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不過,他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推著車進去了,然後就回身掩上了門,車軲轆聲漸漸的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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