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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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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這金丸自然是應該在李娘娘身上,但李娘娘現在卻在微臣這裏。”包拯瞧著八賢王關心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找他詢問證據的事兒有門兒,因此一句廢話都沒有多說,直奔主題。

“在你那兒?開封府?”看著包拯沈著冷靜的樣子,八賢王有點不敢相信。怎麽會呢?李宸妃當年不是葬身於火場了麽?以劉太後的手段,怎麽可能有這種疏漏!

“王爺不要不相信微臣,聽微臣細細道來。”雖然經歷的是同一段事,但李宸妃講的故事和陳林講述的卻不一樣。

當年她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產下一子,卻被偷龍轉鳳,立時關進冷宮。由寵妃到冷宮廢妃的差距是很大的,李宸妃當年身邊也只剩下一個總管秦鳳,帶著他的小徒弟餘忠守在身邊。可是奴才們又能做些什麽呢?面對各宮跑過來刁難的嬪妃娘娘們,也只能看著李宸妃受盡屈辱。可那劉後身邊的郭槐仍舊像是不解氣一般,每每跑到冷宮作怪,不是暗自施刑,就是言語挑釁,生生得逼著李宸妃哭壞了眼睛。

就這麽忍了六年,李宸妃被折磨的形銷骨立,再也找不到當年三千寵愛的模樣,而秦鳳和餘忠也好似成了宮裏被忘記的人,有的時候連三餐都沒有,最基本的飽腹都做不到。直到有一天,陳林帶著新冊封的太子進了冷宮,李宸妃那是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兒子,雖然眼前模糊一片,陳林也沒有說明身份,但她就是能夠確定那是自己的兒子,母子兩人相對落淚,卻誰都沒有把話問出口。

就在李宸妃為能夠早日解禁,得見自己親兒向上天祈禱的時候,郭槐帶著一批兇神惡煞之人來到了冷宮,他們拿著鳩酒、白綾非要逼著李宸妃選一個死法,讓她再也無法出現在太子面前,更別提什麽解禁了!

秦鳳和餘忠陪伴了李宸妃六年,自然是不忍心讓堂堂的一個娘娘落到如此地步,死的不清不楚,於是兩人合計,由餘忠代替李宸妃上吊,秦鳳將李宸妃送出宮去,以此來逃避狠毒的劉太後。就是那個在冷宮莫名其妙出現的洞,讓秦鳳能帶著李宸妃偷渡出去,然後將她送到采辦處,找了個有施恩於她的老嬤嬤將李宸妃送走。隨後,他自己回到冷宮,用火把點著了主殿的帳幔,陪著餘忠一起消失在人世間。

李宸妃躲在運送蔬菜的馬車裏,幸運的跟著老嬤嬤出了宮,由於害怕自己被牽連,老嬤嬤給了她幾錢銀子,等到了開封城外,就被趕了出來。

李宸妃身為貴女,雖然對外面的事物有所了解,但並不透徹,更何況她一個柔弱女子,受了驚嚇又渾身是傷,更是無法在外面生存!拿著銀子,她剛想去附近的包子攤買幾個包子果腹,就被城外的一幫乞丐一哄而上,搶走了所有的銀錢。

也許是老天不想讓她這麽卑微的死去吧,在她又饑又餓快要昏倒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來開封尋親的範宗華的父親,瞧著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一命。隨後,李宸妃就跟著這個好心人一起回到了陳州。不過,她雖然成為了範宗華的養母,卻和他父親只是朋友之誼,因為他父親的原因,在其去世之後,一直倒料孩子到今日。

“那她沒有來找過本王麽?或者到禁宮門前問上一問?只要知道是她,知道她受了這麽大委屈,我和皇兄,都不會不管不顧的!”聽著李宸妃的遭遇,八賢王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他無法想象,原本機靈活潑、嬌生慣養的皇嫂是怎麽堅持著活到現在的!那麽多的苦,如果不是有一個兒子撐著,也許她早就放棄了吧?但是,她為何不像自己求助呢!就算皇兄再怎麽冷心冷情,也不會讓自己曾經的妃子落到這麽個地步的!

“娘娘當然有找,只是王爺您清楚,您府上的門房和禁宮中的守衛,並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更何況,當時李娘娘只是一個落魄的女子呢?就算是有人幫助,他們兩人在外人看來也是一介平民,同王爺和先皇是扯不上一點關系的!”對八賢王如此義憤填膺的模樣,包拯心裏帶了些蘊藉,也有一些可惜。老天就是這般的捉弄人,非要人受盡苦楚才能換得甘甜。瞧著八王爺如此反應,自己為李娘娘翻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唉,也是,平時我一向是深居簡出,門房連朝廷大員都不會讓進,更何況是當時被逼出宮去的皇嫂呢!”嘆了口氣,八賢王接受了包拯的說法,點了點頭。“那你來找本王又是為何呢?皇嫂是想要回來,讓本王為她作證麽?”八賢王能作為一個王爺還深受皇帝的愛戴,那必須是頭腦要跟得上的,所以連腦子都沒轉,他就清楚了包拯的來意。

“正是如此,李娘娘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所以想見見官家,順便為當年的事情平反。”包拯拱手,一臉拜托的樣子讓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八賢王樂了出來,誰說包拯鐵面無私、不近人情的?他看這包希仁可是會求人情的緊呢!

“放心吧,本王是不會看見皇嫂流落在宮外的,但此事應徐徐圖之,如果冒然的同官家說,唯恐生變。恰好今天是王妃的千秋,官家在前廳觀賞歌舞,一會兒必來王妃的住處探望,本王到時讓她探探口風,如何?”想著此事事關重大,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輕易說出的,八賢王覺得還是由他的王妃開口比較好。狄娘娘一向受官家的敬重,像對待生母一樣孝順,就算是哪裏不對,他也不會一瞬間就發火,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那就拜托王爺了。”再次起身拱手,包拯看著微微笑的八賢王退出了亭子,回到宴會之上,準備讓展昭去接柳長興,三人一同回府。

但是,這邊展昭奉了命令去陳林所在的宮殿卻並沒有見到柳長興,他甚至偷偷的潛進了陳林的房間向他本人詢問,都沒有得到確切的線索。

“大概一刻鐘前,咱家這裏來了幾個小太監幫忙打掃,柳捕快害怕被發現牽連到咱家,就拿走了一身太監服從後門走了。”

“勞煩總管,請問後門通向什麽地方?”聽著陳林的回答,展昭不由得有些心驚。長興怎麽這麽膽大?竟然敢隨便瞎跑?碰到有人,不會躲在房梁上麽?功夫都白學了!但他這數落的話並沒有說出口,而是著急的問著陳林柳長興可能去的地方。

“後面啊,是禦花園。展護衛不用擔心,今天是狄娘娘的壽辰,那裏只有幾個人當值,更何況,官家不出現,那裏是不會有什麽人往來的!只要柳捕快註意些方向,不深入到嬪妃們住的內宮就好。”陳林倒是不緊不慢的說著,沒有展昭那麽多擔憂。雖然他只是見了柳長興一面,但那隨機應變的能力和妥貼勁兒,真心得他的喜歡。以他的眼光,想來那柳捕快是出不了什麽差錯的!

正應了陳林這老總管的猜測,柳長興雖然碰到了幾波路過的人,但都很巧妙的應對了過去,甚至還同小太監們套出了南清宮所在的方位。但是天有不測風雲,當他低著腦袋從花叢中安靜的朝著南清宮走的時候,一聲短喝叫住了他。

“餵,前面那個小太監,你給咱家停下!”從身後飄來的聲音好像兒童一樣稚細,卻沒有童聲的清脆,好像女人一樣尖細,卻沒有女聲的柔媚,這典型的公鴨嗓兒,帶著戾氣,聽在柳長興的耳朵裏,在三伏的天氣中,差點把他嚇出了冷汗。

“公、公、公公……,您是在叫小的麽?”捏著嗓子,柳長興瞧著附近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只能回過頭去,迎面就撞上了穿著一件紫羅袍上面繡著立蟒的家夥。雖然是在黑夜之中,但伴著明亮的月光,柳長興依舊可以看出他穿戴的非同一般,至少得和皇上面前的總管陳林一樣的品級。

“這裏就咱們兩個人,咱家不叫你叫誰?今兒個太後娘娘身體不適,宮女兒們偏又迷糊,忘記帶披風,咱家著急回去伺候太後,瞧見你這小東西,這才給了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就去太後宮裏找承禦雨墨,讓她趕緊將娘娘的披風帶來,晚了的話小心治你的罪!”

這位公公說話的口氣尖酸刻薄,吐字就像是急著下餃子一般,半分也不曾停歇。讓還不適應他嗓音的柳長興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聽清,耳朵裏只閃過他剛才說的雨墨二字,就怔住了。雨墨?難道是那個和陳林說話的雨墨?她是劉太後的人?

“你這小混蛋!腦子裏想什麽呢!連咱家的話都敢不聽了!不知道咱家是誰麽?”一腳把發呆的柳長興踹翻在地,這位公公看他不回話,立即就怒火四起。他一腳一腳的踩在他身上,仗著自己品級大,柳長興不敢還手,罵的是越來越難聽,力氣也越用越大。就在柳長興終於忍不住,想要一把將他掀翻的時候,在身後的花叢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紫色廣袖寬身錦袍的男子,他一步步走了過來,腰間掛著用金線繡成的魚袋,在銀色月光的照射下,光華盡現。

“郭總管,就算是教訓小太監也不用在這禦花園裏吧?今天可是狄娘娘的千秋,您這麽做,難道是對今天這大好的日子有何不滿麽?”將手裏從宴會上拿出來的盛酒的玉瓶放在背後,男人慢慢的踱了過來,這話聽在郭槐的耳裏那是誅心之言,聽在柳長興的耳裏則是救命良藥。不為別的,就為這個人他是龐統。

“龐將軍,您這話說得!咱家怎麽敢對狄娘娘的千秋有不滿?只是這小東西太過愚笨,咱家給他些教訓而已。”瞧著是龐統,郭槐立刻收起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變得是諂媚不已。他弓著身,走到龐統的身旁,解釋著自己剛才發火的原因。

“是麽?不過,這小太監要教訓還輪不到你。他是來找本將軍的,如果你打發他去給太後娘娘取了披風,那可能本將軍今天就見不到妹妹了!這拜見貴妃的機會是官家給的,你說本將軍如果錯過了的話,會怎麽同官家說呢?要說是郭公公您打了人,害得我們兄妹不得見面麽?”要說囂張,龐統還真是沒有剛才的郭槐張狂,可就這麽淡淡的幾句話,卻把張狂的郭槐嚇得後退了幾步。

“不不不,龐將軍,奴婢不知道這小太監是龐貴妃的人,要是知道,怎麽也不敢動他啊!您先忙,奴婢就先走了,太後娘娘還等著奴婢給她老人家拿披風呢!”經不起這番猜度,郭槐恨不得馬上就跑掉,再也看不到龐統這個可以在大宋朝可以橫著走的男人。他嚇的哆哆嗦嗦的,只能拿劉太後來做借口,以求龐統看在太後的面子上放他回去。

“那今天的事本將軍就不追究了。只是郭公公,為了您自己,最好也一並把此事忘記。本將軍可不想後宮傳言,說有人挑戰了本將軍的威信……”看到郭槐求饒,龐統沒有忘記最後的威脅。這事對自己不算些什麽,但是一旦被人耳口相傳,對自己妹妹卻算是個小小的麻煩。

“龐將軍放心,奴婢記得、記得。”看著龐統點頭,郭槐迅速的從柳長興身邊逃走,也不管什麽方向不方向的問題了,趕快離開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瞧著郭槐走遠,柳長興這才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被踢痛的腿,拱手給龐統道謝。

“龐大哥,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被這郭槐給戳穿了!”裝公公只是一時的計策,如果柳長興真的跑到太後宮裏,在那燈火通明的環境下,想要不被發現,除非眾人眼睛瞎了!雖然他長得秀麗,聲音也不如普通男子渾厚沙啞,但裝太監這樣的事兒,對柳長興來講,還是有些難了。

“不用謝我,你也是運氣好,碰見我在這裏喝酒!”晃了晃剛才放在身後的玉瓶,龐統對自己做了好事並不怎麽在意。不過看著柳長興感謝的模樣,他又覺得自己做好人怎麽也要收點利息,於是帶著蠱惑的語氣忽悠著這個剛剛逃脫大劫的小人兒。

“柳捕快,一個人喝酒也沒什麽意思,你要不要一起嘗嘗?這可是內宮中珍藏了幾十年的好酒,在外面可是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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