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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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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海洋起起伏伏, 初玖覺得自己仿佛是海洋之中的小船,也浮浮沈沈,隨浪花一同翻湧。

晚飯依舊是風易舟準備的, 照例很豐富, 恨不得把滿漢全席全擺上來。

像是——

補償性的投餵。

這個補償,自然不是把她關在這裏的補償。

而更像是,因為她沒吃過飯而心疼性的補償。

初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沒吃過飯, 那之前十幾年是怎麽過的?

她咬著叉子吃飯後水果, 偷瞄著風易舟,見妖怪依舊冷峻著一張臉, 極其無情,眼神空洞而無神,縈繞著令人不適的死氣。

“親愛的……”

風易舟眼睛微瞇, 格外冷冽。

初玖眼眸微彎, 燦爛如桃花盛開:“我可以玩光腦嗎?”

風易舟垂眸抿了口毫無味道的白開水,姿態優雅的仿佛在品嘗珍藏多年的好酒。

他放下茶杯,淡淡說:“今天不能。”

初玖垮下臉, 失望極了,又抓到了風易舟的語言問題:“為什麽今天不行?”

風易舟錯開她的視線:“沒有為什麽。”

初玖和他在一起這麽久,多少也有些了解。

——這是心虛的表現啊。

她眨巴了下眼睛:“你是不是把光腦弄壞了?”

風易舟沈默喝水。

初玖:“……”

如果不是形勢所迫,她真的很想罵風易舟一頓, 但奈何武力值不夠, 只能忍氣吞聲。

初玖向後一趟,嬌軀陷入軟椅之中, 慵懶地閉上眼,忽然夢中驚醒:“吃完就睡, 會不會胖?”

風易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不會。”

微風吹過,藍色海洋又開始隨風搖曳,沈沈浮浮,彎出優美又誘人的弧度,碰撞之下,也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低吟淺唱。

初玖這才明白。

睡和睡之間,有多麽大的差距。

這種高強度的運動,確實不太可能會胖。

夜幕降臨,星河璀璨。

風易舟將初玖哄睡之後,垂眸凝視著懷中的女孩,用目光勾勒著她的每一處,留下最漂亮的紀念。

指尖輕輕拂去她額前俏皮的碎發,落在少女的臉頰,輕輕碰觸。

那雙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仿佛註入了些許神采,可又很快熄滅。

風易舟微微蹙眉。

他從來沒有看透過初玖。

就比如現在,明明被禁錮在這裏,但卻表現的和平常沒有任何差別。

與他相處也如往常一般。

沒有想象之中的怒火滔天。

也沒有想想之中的反抗掙紮。

這片海洋對她來說。

就像是換了個地方生活一般。

指尖又撫摸到她的額心,契約的花朵慢慢浮現,透著糜麗色調。

風易舟似是安心許多。

他垂下眼簾,擁緊初玖。

很多事他猜不透。

但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

①初玖是最無情的。

②他要得到初玖。

……

藤蔓編織成的假人,回到了老宅。

——風易舟與初玖居住的小房子,是不允許任何人踏足的,哪怕是個假人。

風易舟操縱著藤蔓,透過她的眼睛見到了初淵與池語。

看到他們對初玖關切的問候。

他學著初玖的模樣給出回應。

腦海之中想到了曾經。

曾經初玖說:“我從沒見過我爸媽,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

“不過按照設定,應該是寵我寵到沒有自主思想的父母。”

“都是假的。”少女笑的落寞。

在風易舟絞盡腦汁要安慰她的時候,又忽而擡眸,眼神閃爍著星光,漂亮的不想:

“不過沒關系,我現在有風易舟啊。”

“風易舟是真的。”她又笑了。

風易舟點頭,說我是真的。

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而初玖說:

“那我就一直跟著我們阿舟了。”

花朵紅的糜麗。

這個承諾風易舟做到了,但初玖卻先離開了。

滿嘴胡話的小混蛋。

老宅裏。

池語和初淵都察覺到初玖的不對。

前者是覺得她又受了什麽刺激,很可能風易舟有關系,畢竟他們的關系就很畸形。

後者知道風易舟是妖怪,便想的更加深遠一些——

總是朝靈異神怪的方向想。

甚至還想,是不是風易舟這個妖怪走的歪門左道,專門吸取女孩的生命或者其他的東西修煉?

初淵等著池語安慰完初玖之後,“對了,我們上次不是去求了平安符?”

池語頓時想到這個,笑著說,“你不提我都忘了,小玖你等一下,媽媽去把這個拿出來。”

“青山寺的大師專門開過光的,很靈驗。”

藤蔓編織成的女孩學著初玖的模樣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平安符?”

池語點頭:“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初夫人蹬蹬蹬地上了樓梯,去臥室取平安符了。

客廳裏就剩下初淵與初玖父母兩個,氣氛一時有些沈默。

初淵察覺到她的違和,但具體又說不清是哪裏違和——

“風易舟還和你在一起嗎?”

藤蔓唔了聲:“沒呢,他回家了。”

初淵:“回家?”

“是啊!”她笑,“我就是去送他了,所以才沒能和你們聯系,不用擔心啦。”

初淵又問:“那他還回來嗎?”

她微微垂頭,柔順的長發垂下,將大半臉頰籠罩在陰影之中,似是極其悲傷。

——是風易舟想要看到,也不想看到的模樣。

妖怪想讓愛人為他難過,又不想要愛人難過。

虛假的少女落寞又悲傷:“我不知道。”

初淵還沒見過初玖這副模樣,一時間格外擔憂。

她當年得到“詛咒之手”的稱號時,表現出來的都沒有這麽難過與悲傷。

這對初玖來說。

得是受到了多大的打擊啊。

害怕女兒承受不住失戀的苦澀,初淵絞盡腦汁,安慰她:“要不爸爸組織一場宴會,你看看有沒有看上的?”

“聯盟的青年才俊也很多的。”

隔著藤蔓觀看的風易舟:“……”

他冷冷勾唇。

操縱著藤蔓,女孩輕輕搖頭:“不用啦,他會回來的!”

“他答應過我的!他說他會一直陪著我的。”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

初淵暗罵風易舟一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女兒。

怎麽偏偏對一個妖怪情根深種?

風易舟看著藤蔓做出的神色,見到那張提起他時,擁有著柔軟與無盡深情的虛假臉龐。

忽然譏誚的笑了。

笑自己竟然沈溺於這麽一個泡沫般的幻影之中。

也笑自己竟然瘋魔至此。

他松開藤蔓,冷不丁被初玖從背後抱住,身體兀地一僵。

妖怪問:“怎麽了?”

初玖輕嘆:“好無聊哦。”

“你剛剛在玩什麽,我也想玩。”

風易舟:“……”

他將藤蔓收起來,說沒什麽好玩的。

但初玖不依不饒,從後面抱著他,咬著他耳垂含糊不清地撒著嬌:“讓我玩玩嘛,我不會把東西弄壞的。”

風易舟不動如山。

輕柔的吻落在他的耳垂,脖頸,溫熱的吐息噴灑其上,初玖勾著藤蔓的枝丫。

她說:“讓我看看嘛。”

“我今晚也讓你玩好不好?”

少女低聲細語,暧昧極了。

“我剛用光腦下單了你最喜歡的衣服,一會兒你要回房子裏去拿快遞哦。”

風易舟冰冷的喘息漸漸炙熱,急促。

本就無神的瞳孔有些渙散。

初玖又輕輕問:“你剛剛在玩什麽?我可以玩嗎?”

風易舟思緒燒成滾燙的熔漿,毫無冷靜與理智:“可以。”

“不許反悔哦。”

“嗯。”

快樂戛然而止。

初玖眨巴著大眼睛無辜望他:“我想現在就玩。”

風易舟:“……”

煩躁地揉了把頭發,轉身抱起她,“等會兒。”

等到初玖在風易舟的指導下開始操控藤蔓玩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藤蔓留在了老宅。

睡著了就像是沒有任何生命了一樣。

初玖:“……”

這讓她玩什麽?

兩個人一起看虛假的她睡覺嗎?

初玖瞥了眼風易舟,操縱著藤蔓又重新編織出了個人。

慢慢變化成風易舟的模樣。

掀開被子躺在了女孩身邊。

那個藤蔓編織成的風易舟像是尚未褪去稚氣,深邃漆黑的眼眸並不是死氣沈沈,反而充斥著些許活力。

妖怪垂眼,操縱著初玖的替身,翻身鉆進了風易舟懷中。

不得不說,從神態到動物,簡直和初玖一模一樣。

怪不得她爸媽認不出來呢。

初玖通過風易舟的替身說:“親愛的~”

用著風易舟的語氣,調調很是蕩漾。

緊接著又說:“我要把你關起來,永遠鎖在我身邊。”

她扭頭看著風易舟,發現這妖怪沒有一丁點害羞,還操縱藤蔓說了好。

初玖輕輕嘆息。

藤蔓編織成的風易舟盡數消散。

她躺在妖怪的懷中,擡眼望到他性感的喉結,伸手摸了摸。

“風易舟,你放了我吧。”

少女說:“人妖殊途。”

風易舟沈默著摟緊初玖。

少女又說:“人這輩子很短的,能夠肆意揮霍的只有短短幾十年,我不想在這幾十年,都在海中沈浮不定。”

風易舟耷拉著眼皮,懨懨地,像是提不起一點興趣,也沒有將初玖的話放在心中。

只是抱緊少女。

貪婪占有著她。

姜絳已經逃課三天了。

而她的臉也迅速地衰老。

三天前。

看起來也不過只是蒼老了些,眼角有一些細紋而已。

而今天。

姜絳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

眼角的紋路已經很深了,皮膚粗糙的,已經不是化妝品能夠掩蓋住的了。

她出門,說是五十歲的都有人信。

對於變老這件事。

姜絳已經開始變得有些麻木,甚至覺得只要沒有變成風燭殘年的老太婆都還是可以的。

她看向依舊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女人,姜絳仍然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命令她:“你趕快想想辦法,讓我恢覆原樣,否則我就把你趕出這間房子。”

女人哪裏真的需要她的房子。

當然是不怕這個威脅的。

她冷笑了聲:“辦法已經給你了,你自己做不到,就只能慢慢變老。”

姜絳尖叫著啊了聲。

聲線也不再是曾經那樣的年輕有活力,而像是嗓子裏卡著一口痰,吐出的語調都帶著衰老。

女人沒理會她的歇斯底裏,淡淡說:“你的導師打電話過來,問你怎麽沒去實驗室,聽起起……”

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他不怎麽高興啊。”

實驗室裏,藥材種植培育,生長的數據記錄等等,都是姜絳負責的。

更別提她想在還獲得了參加藥劑大賽的名額,自然是要去實驗室好好磨煉。

結果現在,不聲不響地,課也沒去上,實驗室也不去,更是沒有請假。

再加上,之前爆料出她碰瓷的視頻。

洗都沒辦法洗。

更是讓人覺得她人品堪憂。

這種情況下。

導師怎麽可能會高興。

但姜絳又不能以這種模樣去見導師。

她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球求助地看著女人。

此時。

光腦震動了下。

女人點開光腦的留言,導師暴躁的聲音傳了出來。

“姜絳,最後一次,你如果再不來學校,下一個項目的名額我就給舒菱了!”

姜絳楞了。

舒菱?

怎麽會是舒菱呢?

舒菱人品不好,偷換她比賽用的藥材,能力更是遠遠在她之下。

雖然很努力,但藥劑這個行業,確實是需要一些天賦的。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姜絳從思緒之中回神,想要問問女人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讓她短暫性的恢覆正常。

結果,女人早就離開了。

姜絳找遍了整個房子都沒見到女人,只好咬咬牙,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出了門。

帽子,頭巾,墨鏡,口罩。

在將近四十度的艷陽天簡直是異類。

但姜絳緊張地已經沒有心情關註周圍人的目光。

一心想著等會兒,怎麽能夠爭取到下個項目的名額,又怎麽能安全糊弄過去她身體的異樣。

甚至在腦海中打了份對導師道歉的草稿。

可是,等到了實驗室。

見到了舒菱——

她頭發也紮了起來,沒有平常畏畏縮縮的模樣,皮膚變白了,眼睛也變的有神了,笑起來很漂亮。

此刻正在導師侃侃而談。

姜絳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看到那位平常脾氣暴躁的導師正溫和的笑著,就能夠明白他們交談的有多愉快。

怎麽會這樣?

她拉住一位同學:“舒菱,她,她是不是整容了?”

那同學莫名其妙,“你有病吧?”

“人家本來就長這樣,見不得別人好還是怎麽著?”

姜絳搖頭,嘴裏嘟囔著不可能。

她不可能記錯的。

舒菱平常明明就是一副死魚眼的模樣,連清秀都談不上,怎麽會突然變成美女?

這又不是瑪麗蘇小說。

頭發紮死來就等於換頭。

那同學皺著眉,不耐煩問:“同學,你是誰?這個實驗室不能讓外人進來的。”

“還有,實驗室裏也不能帶這種帽子和頭巾,更不允許帶墨鏡,勸你趕快摘下來。”

姜絳根本沒認真聽那同學的話語,死死地盯著舒菱的方向,見導師竟然輕輕鼓起了掌——

再也忍不住徑直朝舒菱走過去。

那同學見姜絳沒有一點紀律,當下便攔住她,“摘口罩帽子還有墨鏡,知道嗎?”

姜絳見她要上手,忙不疊後退:“別碰我!”

掙紮之下,無意之中,踏空了臺階。

她後退一步倒在地上。

墨鏡也隨之掉落。

聽到動靜的導師與舒菱走了過來。

那同學驚訝看她:“你是姜絳?你怎麽這麽……老了?”

姜絳手忙腳亂地帶好墨鏡,正要說些什麽——

“她是我家親戚。”

姜絳擡眼。

是一個和三天前的她長得一模一樣,甚至要更加年輕漂亮的女人。

她瞳孔微縮:“你是誰?”

那女人笑了:“我是姜絳啊。”

“抱歉老師,我最近家裏有些事耽誤了……”

“她是我家的親戚,不知道怎麽找到這裏的,我真的很抱歉……”

初玖收到舒菱發過來關於“姜絳又變漂亮”的消息時,正在穿越海洋。

別的不說。

風易舟交給她編織藤蔓的方法還是很厲害的。

先制造出來一個假的她。

再編織出來一匹野馬。

初玖現在非常快樂。

雖然知道肯定逃不遠,不過她目的也不是為了逃跑,只是想要享受某一瞬間的自由。

——畢竟人類要逃離妖怪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初玖向來不會為難自己。

她騎馬騎累了,就停了下來。

心想,真是奇怪,明明也沒怎麽練過馬術,怎麽這麽嫻熟?

難道是藤蔓的作用?

她牽著馬,胡思亂想著,慢吞吞地朝前走。

藍色的海洋漸漸消失,變成一望無際而走狹窄逼仄的隧道。

陰暗極了。

噌的一聲。

不遠處冒出火星。

映照出風易舟冷漠的臉色。

他語氣陰冷:“想跑到哪裏?”

初玖被這突如其來的妖怪嚇得還沒回神。

風易舟譏誚道:“我們阿玖是同一個地方待膩了嗎?”

初玖遲疑:“……有點?”

風易舟輕笑:“那就換個地方好了。”

初玖心中浮現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

妖怪說:“這條沒有盡頭的隧道怎麽樣?”

“可以讓阿玖快快樂樂,自由自在,永遠的奔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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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伽小魚 1個投出的地雷

感謝小野鴨 12瓶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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