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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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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 外出清理喪屍的就要出發了。

花眠醒了迷迷糊糊地窩在譚以爻懷中,看了眼時間,見譚以爻還沒動彈, 戳了戳他胸口, 睡眼惺忪:“怎麽還不走啊?”

譚以爻摸著她柔軟的發絲,沈聲說:“我在基地裏找個活。”

“你擔心我會出什麽事嗎?”大小姐嗓音含著倦怠的困意,窩在他懷裏,垂著眼皮, 嘟囔著, “沒關系啊,不用擔心我的, 你去吧。”

譚以爻嗓音磁啞:“離家近,方便。”

這句話太有生活氣息了。

花眠莫名清醒。

又莫名覺得有些心酸。

她從譚以爻懷抱裏掙紮開,狐貍眼清澈透亮, 認真望他:“我和你一起去清除喪屍, 好嗎?”

花眠拉著他手掌,撒嬌道:“你不要擔心我嘛,我不會出事的。”

譚以爻微微皺眉。

正欲說些什麽, 花眠打斷他:“我不會死的,你放心啦,真的!”

譚以爻驟然坐起身,眼神淩厲, 沈聲問:“什麽是不會死?”

花眠眨眨眼, 無辜地看他:“我體質特殊嘛,不會死啦。”

譚以爻眉頭皺的更緊:“你怎麽知道的?”

花眠扒拉著他手臂, 撒嬌:“好哥哥,人家就是知道嘛, 就讓我陪你去吧。”

譚以爻固執地等一個答案。

像以前每次那樣,不唐突,沒攻擊性,只是安靜地且固執地等一個他要的答案。

花眠又擠到他懷裏,彎了彎狐貍眼,腔調柔軟:“就是突然知道的,好像就,有個聲音告訴我,我不會死。”

“很神奇哎。”

她說的很真誠。

而且這種詭譎事件,用什麽稀奇古怪的理由解釋都可以。

既合理,也不合理。

但譚以爻被花眠耍的次數太多,一眼就能看透真假,他下床,背對著花眠穿好鞋子,“大小姐。”

扭頭,漆黑幽深的眼眸看向花眠:“您曾經說過,不會對我說謊話的。”

花眠想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可話到嘴邊,對上譚以爻似是翻著海浪卻也柔和的眸子,那些玩笑話就死死地卡在喉嚨裏。

她光著腳踢了下譚以爻,氣呼呼地說:“你好煩啊。”

譚以爻默不作聲,把她的鞋拎過來,眼神詢問她——

他就要出去找工作了,要不要跟著?

花眠嘟囔著好煩,狐貍眼眨了兩下,突然把白皙柔軟的小腳踩到他膝蓋,慢慢上滑:“你幫我穿好不好?”

譚以爻眉心一跳,緊緊攥住那只不安分的小腳,明明她的溫度很低,卻猶如一把火,將他燒得更加燥熱。

“大小姐……”他喉結滾動,“您會對別人也這樣嗎?”

“如果那個人,像我這樣對您,您也會這樣對他嗎?”

這是譚以爻今天中午看透花眠的不安之後,他自己忽然升起了更大的不安。

——因為這份感情不是不可替代的。

他所有的好都可以覆制粘貼,可以非常容易地模仿。

他是可以被替代的。

花眠正感受著腳心的炙熱,還有那手指劃過腳背擦出的火花,新奇又好玩。

聽到譚以爻的問話,她伸手捧起譚以爻俊美的臉頰,狐貍眼浸著滿滿當當的真情:“全世界只有一個譚以爻哦。”

男人的心臟被狠狠滴撞擊了下。

把那些明亮的情緒,像喜悅興奮都統統撞落,如星星般鋪滿他的世界,映照的璀璨奪目。

他翹起唇角,幫她把鞋子穿好。

緊接著,花眠順勢就撲到他懷裏:“我好擔心你啊,譚以爻。”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譚以爻不明所以,但還是安撫道:“別亂想,我不會有事的。”

花眠趴在他懷裏嘟囔:“你每天忍的這麽辛苦,真的不會有事嗎?”

“……”

譚以爻冷著臉,松開大小姐,轉身去了客廳收拾背包。

哎,以爻哥哥好不經逗哦。

花眠坐在沙發上,抱著個抱枕眼巴巴地望著他檢查背包物品,等他檢查完拉好拉鏈。

大小姐伸手稍稍拉住他衣服的一角:“不要生氣嘛,我也是在擔心你啊。”

譚以爻背上背包,沒去理會她的話:“走了。”

花眠立刻丟下抱枕,蹦蹦跳跳地到了譚以爻身邊,摟住他的手臂,腔調黏糊糊的,像要把人的骨頭都給融了:“好哥哥,你不要生氣嘛。”

“我哄哄你,好不好?”

譚以爻幾乎是瞬間捂住了花眠的嘴巴,臉色又臭又冷。

——想起了上次花眠哄他之後那麽幾秒的短暫快樂。

掌心被輕飄飄地吻了下,像是羽毛輕輕掃過,如隔靴撓癢,落不到實處,更覺得難捱——

他貪心地想要更多。

花眠還逗他:“別擔心嘛,飲料的副作用肯定早過去啦。”

譚以爻臉色更臭了。

“對啦,咱們今天下午去打喪屍,要不要帶槍啊?”

譚以爻:“不出基地。”

花眠拖長音調哦了聲,打來房門的那一刻,隔壁的房門也正巧打開了。

賈凝苒笑:“譚哥,好巧啊。”

譚以爻微微頷首:“我們先走了。”

賈凝苒忙跟了上去,狹窄的走廊跟樓梯根本容不下三個人並排而走,她試圖搭話:“譚哥,你和花小姐感情真好,她還送你出去呢。”

花眠松開譚以爻,蹦蹦跶跶地下樓梯,一邊在心裏數著臺階數量,一邊又和譚以爻聊天:“譚以爻,來追我呀,追上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賈凝苒剛湊到譚以爻身邊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身邊的男人就像風一樣吹到了離她遠遠的地方。

她看著譚以爻追上了花眠。

聽到譚以爻問什麽秘密。

也聽到了花眠那讓女孩子聽了都覺得面紅心跳的撩人聲線:“我累啦,想要哥哥抱我下樓。”

她伸出手索要抱抱。

譚以爻沒任何不滿,溫馴地抱起她。

像猛獸一般兇狠的男人,在那個女人面前卻收了獠牙利爪,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賈凝苒受到沖擊後,心情覆雜又難過,特意慢了幾步才下樓,等到了樓梯口已經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在集合的地方。

劉然正在跟明喆吵架。

起因太過簡單。

那大媽回到家把路上的事都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導致明喆對劉然他們一行人的印象特別差。

本來劉然見到明喆是不準備搭理他的,就默默地坐在角落,又檢查了一遍背包。

誰知道,明喆卻是率先開口挑釁:“這個隊伍裏竟然混進來了個道德敗壞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背後捅刀子,出去清理喪屍,既要殺敵又要防備同伴,你看看,這還怎麽打?”

劉然呸了一聲:“有些人是有媽生沒媽教,你這是你媽把你教的太好了。”

“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還有那嘴皮子一溜一溜的,你這兒子做的可太像媽了!”

明喆氣的臉色漲紅:“你再說我媽一句,我要你好看!”

劉然忽地擡手,一個虛晃,開始告狀:“組長,他要打架鬥毆,你管不管?!”

正規軍跟他們這些隨便拉來充數的完全不同。

都是能配槍的。

而且別管之前職位如何,特殊時期,都能混個小組長。

但上午的組長跟下午的組長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輪流排班。

——為了防止他們形成自己的勢力。

所以,今天下午的小組長就明喆。

明喆囂張地哼了聲:“我就是組長,你還想跟誰告狀?!”

劉然臥槽了聲。

明喆點了點人數,見都來齊了,便意有所指:“都給我乖乖聽話,要是搞出什麽幺蛾子,別怪我的槍不長眼!”

劉然環顧了一圈:“等等,譚哥還沒來呢!”

“人數夠了!看到沒!還譚哥呢?”明喆譏笑,“你譚哥怕是上午出去了一趟,嚇得不敢再來了。”

“像他那種能對著女人說出‘我接盤’的舔狗,能有什麽骨氣?”

劉然:“媽的!”

“你是媽寶男嗎?!你媽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自己沒一丁點判斷能力?”

明喆:“我媽寶男怎麽了?聽我媽的話怎麽了?!我媽生我養我我就聽她的!”

“再說了,她有說什麽不對的嗎?譚以爻就是個沒骨頭的男人!”

劉然又罵了句媽的:“你問問在場的人,你問問他們,譚以爻是個軟骨頭嗎?!”

他們一個個都低下頭,不敢沖撞小組長。

劉然跟明喆到底有什麽矛盾他們也不知道。

更何況,劉然沒了就沒了,小組長跟小組長互相交流一下,給他們穿小鞋,那他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經歷了這麽久的末世,都只想好好活著。

明喆譏笑一聲:“看來他們都同意。”

賈凝苒聽到這裏,想要開口插話說譚以爻不是,但總歸是缺了些勇氣,缺了些反抗權力的勇氣。

——她在這個基地,也要生存,要活著。

明喆又說:“你已經耽誤我們好長的時間了,如果你學不會服從,可以離開這裏!”

劉然毫不猶豫地跳下車:“垃圾玩意兒,誰願意跟你這種人組隊,走就走!”

他走沒多久,一道威嚴且有壓迫力的聲線響起:“怎麽回事?”

明喆連忙站起身,敬了個禮:“首長好!”

“剛剛隊員發生了一些小沖突,不是什麽大事。”

首長:“什麽沖突?”

都把人給氣跑了?

明喆笑了笑:“他自己品行不好,又為他朋友抱不平呢。”

“首長你是不知道,他那個朋友,大老爺們,在女人問出‘我是懷了別人的孩子,你怎麽辦’,那爺們還能說‘我接盤’。”

“這種人,骨頭軟的很,都沒什麽骨氣,見到喪屍指不定嚇得屁滾尿流。”

這話說的太過分了。

幾乎是把譚以爻的尊嚴朝地上踩。

賈凝苒忍不住要為譚以爻抱不平。

首長眼神忽然一變:“他朋友叫什麽名字?”

明喆楞了下:“譚以爻吧。”

首長突然笑了,拿起對講機,語氣輕快:“兄弟們,找到老大了,還跟大小姐在一起呢。”

對講機那邊:“我們一開始就找錯方向了!就他媽該打聽漂亮姑娘,大小姐那不比老大有標志性啊?”

“老大在哪呢?大小姐呢?我現在比老大有錢了,我能不能照顧大小姐?”

“那我也有錢了!”

“俺也一樣。”

“我就想知道老大用上真槍沒?”

對講機一陣沈默。

上將若無其事地按了對講機,咳了聲,又犀利地盯著明喆:“你有真正和譚以爻接觸過嗎?”

明喆聽到首長稱呼譚以爻為老大,就開始發虛,如今更是冷汗淋漓:“沒有。”

首長嗤了聲:“你從沒見過他,卻偏聽偏信,且隨意汙蔑他人,明喆同志,你是沒有自我思考能力嗎?”

明喆冷汗冒的更厲害了:“我……”

首長:“寫一萬字檢討明天給我。”

明喆雖然心裏不服氣,但也不敢反抗:“是!”

……

基地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修理一下圍墻,而且還要一直砌圍墻,防止喪屍突破防線。

譚以爻下午就在砌墻。

穿著黑色背心,休閑的黑色長褲,難以避免地還蹭到了泥點子,像極了工地的包工頭。

花眠跟著譚以爻一起,砌墻倒不需要什麽體質,但她的模樣一看就不像會幹活的,所以人家不要。

大小姐只能陪在譚以爻身邊,看他嫻熟地砌墻。

默了會兒:“譚以爻,你以前幹過這一行嗎?”

譚以爻動作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下:“接觸過。”

花眠沈思了會兒,手裏拿著根樹枝,無意識地劃拉著土地,她哎了聲,“我想起來你說過,有座城堡啊。”

譚以爻垂下眼睫,手上的動作不停:“嗯。”

大小姐湊到他身邊,軟著腔調:“城堡長什麽樣子呀?是粉紅色的嗎?”

“不是。”男人說,他手指沾了水泥跟灰塵,“大小姐,這裏臟,您去別的地方待一會等我。”

花眠:“不要。”

“我不嫌棄你的。”

“你累了,我還可以替你一會兒。”

譚以爻從包裏給了她把遮陽傘:“渴嗎?”

花眠搖頭:“不要管我啦,我一個人可以的。”

沒過多久,天色漸漸陰沈,烏雲籠罩,像是要下雨。

但工作是暫時不會停止的。

而且沒了太陽,天氣也涼爽許多,很適合工作。

花眠蹲在譚以爻旁邊,用樹枝在地上寫下“譚以爻花眠”的名字。

還畫了個心把名字給包裹起來。

畫完之後,又掏出手機對著這裏拍了照。

湊到譚以爻身邊,“哥哥,你看看這個,好不好看?”

譚以爻餘光一直註意著她,耳根已經燒了起來。

但花眠舉過來手機時,他還是假裝沒發現的,湊過去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遞過來的時候,無意中又碰到了屏幕,圖片縮小回相冊的界面。

而在那個界面上。

密密麻麻的視頻。

密密麻麻的,關於花眠她本人的視頻。

靜止的封面上。

有些是在別墅的客廳。

有些是在她的臥室。

還有些直白的露骨,是在浴室。

這些都是監視器裏的畫面。

譚以爻瞳孔驟縮,壓住心底因季珩齷齪的做法而產生的暴戾以及對花眠的心疼。

他擡手點了下手機,假裝是在放大圖片,若無其事地,如往常一般:“很好看。”

花眠手機上貼的有防偷窺鋼化膜,稍微偏離一丁點角度看她的手機都是黑屏,所以並不知道譚以爻做了什麽。

盡管他動手放大圖片這個舉動很不符合他的人設。

大小姐收回手機,又欣賞了會兒圖片,美滋滋地說:“就是很好看嘛。”

她收了手機,又在名字旁邊畫著小心心,“我聽說了你今天打架的原因啦。”

磚頭碰撞發出沈悶聲響。

譚以爻沈聲安撫她:“別在意他們說的話。”

“我不在意啊。”花眠用樹枝在地上胡亂劃著,把那顆圈著名字的心劃出了一道又一道裂痕,“譚以爻,下次有這種事,你不要因為我打架了,我不喜歡。”

譚以爻默了會兒,冷聲說:“我是你的保鏢。”

保護你的一切。

包括名譽。

花眠暴躁地把地上的東西劃掉,劃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她扔了樹枝:“那你就不要做我的保鏢了。”

譚以爻動作徹底僵硬,手背被劃開了一道血口子也沒意識到。

花眠從包裏拿出消毒濕巾,拉過他的手擦了擦,微微蹙眉:“你受傷,我會心疼的,譚以爻。”

血一直流著。

好像不會停歇。

花眠托起他的手,低頭含住傷口。

“大小姐……?”

譚以爻徹底驚到了,原本因為她說出“不要做我的保鏢”這句話而遲鈍的大腦,如今變得更加遲鈍。

仿佛成了一團漿糊,只會呆楞地重覆著大小姐。

而手背那溫熱的觸感,更是讓他全身酥軟,緊繃的肌肉也都化成了一灘水,而疲軟的地方又凝成了冰棱。

花眠松開他,見傷口不再流血,又幫他擦了擦口水,狐貍眼看向譚以爻,含著無盡的深情般:“我不想你做我的保鏢了,我想你安安全全的活著。”

“好好活著,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譚以爻喉結滾動:“好。”

花眠笑了笑,本就詭麗明艷的容顏更是妖冶動人,也更像朵罌-粟-花,讓本就已經上癮沈迷的男人更加沈醉。

——因她的舉動,因她的話語。

在下午結束工作的時候,剛好下起了瓢潑大雨,還時不時伴隨著驚雷。

陰沈的好像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快處在末日了。

圍墻內是人類,圍墻外是喪屍,隔著薄薄的一堵墻,還能聽到喪屍的嘶吼。

以及槍聲。

在這種糟糕的天氣。

喪屍潮來了。

圍在圍墻邊,無數的喪屍像是又重新進化了,手腳迅速地爬上圍墻。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拿著槍的軍人,自發行動的居民,井然有序,共同守護著這座基地。

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

譚以爻從背包裏拿出槍,遞給了花眠:“找個地方躲好。”

花眠沒接,雨水打在她纖長濃密的眼睫,她輕輕問:“你呢?”

譚以爻把另一把槍裝上子彈:“我去圍墻上。”

花眠:“我們一起吧。”

“我真的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啦,我想陪著你。”

“讓我也保護你一次啊,譚以爻。”

站到圍墻上,譚以爻全憑身體本能開槍的時候,腦子裏揮之不去的還是花眠說的話——

我也保護你一次。

她上一次說這句話是在研究院。

大小姐幫他逃出研究院,卻差點把自己折了進去。

不遠處,一只喪屍像蜘蛛一樣爬行極快,幾乎出現殘影,不出瞬息便登上了圍墻。

伴隨著叫罵聲與恐懼聲。

還有永不停歇的槍聲。

“媽的,這他媽是什麽東西!?”

“這都進化成什麽玩意兒了?!”

譚以爻撿起一名感染後被同伴擊殺的士兵的槍支,待到花眠身邊,又重新投入戰鬥。

雷雨天帶來的除卻對射擊的影響,還有心理上的壓力。

那種陰沈之下,無法結束戰鬥的恐懼,無法戰勝喪屍,甚至連一點的希望也看不到,這些負面情緒都在捶打著本就崩潰的心靈。

加上暴雨的擊打,喪屍的變異。

種種困難加在一起,更是讓人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但前途即便再過渺茫,也只能背水一戰。

花眠手裏的槍早就沒了子彈,比起用槍,她其實更喜歡搏鬥。

那種肉-體被擊打的感覺,會讓她有種大家都活著的真實感。

但當她用木棍戳爆一只喪屍的頭顱後,身體突然流淌過暖流。

——很像是,她吸收完喪屍體內的水晶之後的那種舒服。

花眠楞了下,手放在圍墻上,仿佛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流流淌進自己的身體。

那種被暖陽包裹舒適,連沈重的雨滴砸在身上也沒有感覺。

就像是……譚以爻的懷抱那樣溫暖。

譚以爻敏銳地察覺到喪屍的速度放慢,餘光又時不時地註意著花眠,陡然發現她手放在圍墻,一動不動。

雨幕之中,她好像與他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隔離成了一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觸碰,更無法窺探的世界。

——就像是凡人與仙人的差距。

耳邊突然傳來歡呼。

“喪屍,喪屍突然都死了!”

“死了!”

“怎麽回事?!”

“不知道,但……”

“我們贏了!”

“贏了!能活下來了!”

花眠也聽到了這喜悅的聲音,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去本能地尋找譚以爻,狐貍眼彎了彎。

下一秒意識陡然昏沈。

合眼之前。

是譚以爻慌亂的神色。

……

雷雨依舊不停。

在城墻上,首長已經註意到大小姐跟譚以爻了。

他們倆實在太過顯眼,不管是槍法還是搏鬥,在打鬥場面中,都是既狠戾又養眼。

可惜當時情況太過危急,他沒法去找他們。

等這場戰爭結束後。

首長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走了過去,在眾人驚訝的視線下,淡定自若地問:“老大,大小姐怎麽了?”

譚以爻見到熟人,顧不上打招呼,皺著眉就要抱花眠離開。

有人問:“是不是感染了?!”

“不能讓他們走!如果是被感染了,那我們都有危險!”

“他手上有傷口!”

那個傷口是剛剛搬磚的時候留下的。

首長正皺著眉要說什麽。

宋燁出來了,他聽到有喪屍潮就趕過來了,一直在城墻上。

他登上城墻的舉動讓他的威望再一次提高,如今又用溫和的嗓音安撫著眾人:“別激動,譚先生剛剛一直在保護我們,現在還不能蓋棺定論,他們是不是被感染了,先把他們隔離一段時間吧。”

又對首長說:“你仔細看看這裏還有沒有受傷的,有的話都把他們進行隔離觀察。”

首長:“是!”

花眠醒來的也很快,她睜開眼的時候,是一片氤氳水霧。

——譚以爻正在幫她洗澡。

大小姐的狐貍眼忽地又閉上了,感受著譚以爻緊繃又迅速地幫她洗了個戰鬥澡。

在幫她擦拭的時候,花眠腔調嬌媚:“要好好擦擦哦,每個地方都要擦幹的。”

譚以爻身體一僵,兩人坦誠相見,他本就紅的耳根如今更臊的緋紅一片。

把毛巾直接扔給了大小姐,他轉身穿起衣服,把渾身上下都緊繃到瓷實的肌肉都遮擋住:“這裏是蘭宇的房子,讓我們隔離用的。”

蘭宇就是那個首長。

也是譚以爻曾經的手下兼兄弟。

他又解釋道:“你淋了雨,我就幫稍微你洗了下。”

花眠漫不經心地擦拭著,幽幽地嘆了口氣,“好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怎麽就不禽獸一點點呢?”

“哪怕稍微一點點呢?”

她失望地哎了聲,腔調哀婉,仿佛是自己錯失了多好的機會一般。

花眠從後面抱住譚以爻,唔了聲:“譚以爻,洗澡都只拿毛巾幫我擦拭啊。”

“這麽想想,以後是不是要用玩具替代呢?”

“要什麽型號的呀?比你大的,怎麽樣?”

“是你手動,還是要它自動呢?”

譚以爻氣血翻湧,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柔若無骨的手掌,他啞著嗓音說:“把衣服穿好。”

花眠撒嬌:“你幫幫我嘛,好哥哥。”

“我真的好累好累的。”

譚以爻難得不吃這一套,背對著她,硬聲拒絕:“自己穿。”

花眠又是一聲失望地嘆息,一邊穿一邊抱怨:“哎,早知道我就再睡一會兒了呢。”

譚以爻呼吸一滯:“……你一直在裝睡?”

花眠穿好衣服,走到他身前,眨眨眼,無辜也無害:“我怕你尷尬嘛。”

譚以爻從頭紅到腳。

如煮熟的大蝦,熟透的番茄。

花眠踮起腳,在他滾燙的臉頰吧唧一口:“哥哥幫我洗澡的獎勵哦。”

大小姐自然而然地又摟住了他的手臂,像個掛件一樣貼在他身上,懶洋洋地說:“譚以爻,以後你不做我保鏢啦,就專門幫我洗澡,好不好?”

譚以爻冷聲拒絕:“幹不了。”

花眠哇了聲:“是幹不了,還是幹不了?”

兩個的含義不一樣。

譚以爻沒再理會熊孩子。

讓她自己去鬧騰。

首長的房子設施要好很多。

三室兩廳,水電齊全,連沙發都比他們屋裏的軟和,還鋪了木地板。

但沙發再軟,花眠還是喜歡坐在譚以爻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看他假正經時的模樣:“他讓我們在這裏隔離,他怎麽辦?”

譚以爻:“就24小時,他先待在軍區宿舍。”

“為什麽會被隔離啊?”

“我手背有傷。”

譚以爻從剛剛幫她洗澡到現在都沒敢仔細看她,忍不住看了她眼時,楞住了——

花眠原本就漂亮。

而現在這個模樣,更是整個人都閃著光芒。

像是那些本來就光彩奪目的寶石,如今更是熠熠生輝,璀璨耀眼。

花眠撩了下頭發,湊到他眼前,淺淺的幽香撲面襲來:“你怎麽一直盯著我看呀,譚以爻?”

譚以爻回神,錯開她的視線:“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花眠:“沒有哦。”

“哪裏都很舒服。”

外面的雨一直下著,偶爾還有幾聲驚雷。

花眠從譚以爻身上跳下去,走到了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被雨幕籠罩著的城市。

“我之前,很不喜歡下雨天的。”

譚以爻想到曾經看過的視頻。

想到花眠躲在他的衣櫃……

“不過我現在很喜歡啊。”大小姐又突然說。

譚以爻一直註視著她:“為什麽?”

花眠鉆進他懷裏,狐貍眼微彎:“你猜啊。”

她這個姿勢。

很像躲在衣櫃,蜷縮在他那一堆衣服裏,去尋求著微弱的安全感。

而譚以爻也明白那個原因——

因為他回來了。

所以連最討厭的陰雨天也開始喜歡了。

二十四小時過去以後。

蘭宇和一眾兄弟站在家門口有些忐忑,實在不知道裏面是喪屍還是人類。

他是真心希望老大跟大小姐能夠長長久久的幸福下去。

大小姐成年那年。

譚以爻說,想把她介紹給他們認識。

其實大家都懂是什麽意思。

他們幾個從小到大一起成長,又無數次出生入死,比親兄弟還要親。

把大小姐介紹給他們——

是把花眠當成了極其重要的人。

等譚以爻開著那輛騷粉色的車過來的時候,兄弟幾個都躲在一旁,準備給他們一個驚喜。

但聽到的卻是,大小姐蠻不講理地質問。

——這件事導致,他們對大小姐的印象都很不好。

嬌蠻任性,盛氣淩人。

這種千金大小姐跟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

但也沒人敢勸譚以爻放手。

那段時間,譚以爻雖然如往常一般,端著兇狠又冷硬的模樣,但熟悉他的每個人,都能從那硬邦邦的外殼下,窺探到內裏的脆弱與悲痛。

後來譚以爻執行了一次任務,在生死邊緣,他們嘻嘻哈哈地說著遺言,說著還沒有完成的願望跟遺憾。

輪到譚以爻的時候。

譚以爻咬著煙,正在檢查子彈,他動作頓了下,垂下眼說:“想去找她。”

語氣之中含著的濃烈情意讓他們每個人都覺得震驚。

他們活了下去。

譚以爻受了傷,只是簡單處理了下,便直接去了花眠住的地方。

——是拼了命換來的一次見面。

蘭宇他們心想,老大喜歡就喜歡吧,栽了又能怎麽辦呢?

雖然譚以爻在大小姐身邊做了保鏢,但有些任務是推不掉的。

做他們這一行的,沒那麽容易脫身。

也總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但那次是蘭宇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譚以爻幫忙擺平,並且接了這個任務。

蘭宇哭著跟譚以爻道歉:“老大,對不起都怪我,您放心,我一定會讓您跟大小姐再見面了。”

那天夜晚,星河璀璨。

譚以爻漆黑的眼眸也如星河般燦爛:“已經夠了。”

蘭宇:“?老大?”

譚以爻低啞著嗓音說:“足夠了。”

能陪在她身邊這麽久,足夠了。

蘭宇跟其他人正要說著什麽,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槍聲,眾人進入戒備狀態。

硝煙彌漫,戰火紛飛。

而視線之中,闖入一個女人的身影。

譚以爻收了槍,走出去迅速把那個女人拉回了安全地帶:“大小姐,你怎麽來了?”

大小姐的狐貍眼水光瀲灩,撩人心弦:“來救你呀。”

譚以爻皺眉:“怎麽來的?那些人是誰?”

花眠勾了下編成辮子的頭發,嘆了聲:“我為你犧牲可多啦,譚以爻。”

“你知道我為了來救你,都失去了什麽嗎?”

“我活到現在,唯一擁有的寶貴東西哦。”

蘭宇跟其他人心裏咯噔一下。

——一個大美人說這種話,難免會讓人想到那些青澀交易。

譚以爻眉頭皺的更緊:“誰讓你來救我的?”

“大小姐,你搞清楚,我是保鏢,是我保護你,不是你保護我!”

“我不需要你救。”

花眠狐貍眼低垂:“那我走咯。”

“譚以爻,你好厲害啊。”

“能讓我體驗到了人財兩空。”

她站起身,就要走。

譚以爻猛地拉住她,喉結滾動,良久,才沈聲說:“大小姐,為了我不值得。”

花眠低頭踢著石頭,向前走了兩步,額頭抵在譚以爻胸膛:“譚以爻……”

那聲呼喚,蘭宇跟幾個兄弟聽的都想哭。

試問。一個女人把最寶貴的東西都丟了,就為了來救你,這誰能不感動呢?

“你不讓我來,又不讓我走。”

“你好霸道哦。”

“我已經沒了財了,好歹讓我得個人嘛。”

蘭宇都替譚以爻松了口氣,轉瞬又覺得這裏天時地利人和,恨不得直接按頭讓他們親上去。

但譚以爻最終連回抱也沒有。

只是淡淡地說:“您永遠是我的大小姐。”

“我會一直陪著您。”

蘭宇跟其他兄弟籲了聲,叫囂著問老大行不行啊,這都不上。

後來他才明白——

是因為太珍重。

太愛。

所以連一丁點的過線都要斟酌再斟酌。

……

“老大,不會被感染吧?”

“我們也不要想太多了,按最壞的結果,就算被感染了,那也是跟大小姐一起,也算共赴黃泉了,老大肯定是開心的。”

“就怕老大感染了,大小姐沒感染,咱們推開門進去,得,大小姐還好好的,老大一槍把自己給崩了。”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

是譚以爻那張又俊美又冷酷的臉。

那人喜悅:“老大!”

“我剛剛還想著,你要是死了,我就好好對你的遺產,並且繼承她!”

譚以爻冷笑一聲。

“開個玩笑啊,老大。”

“大小姐又變漂亮了。”

花眠沖他們揮了揮手,又沒骨頭似的躺在譚以爻身上。

蘭宇笑著說:“你們這進展很快啊!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花眠打了個哈欠,趴在譚以爻肩膀懨懨欲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譚以爻就更沈默了。

他還沒個正式身份。

蘭宇見狀就知道自己問錯話了,連忙揭了過去:“你們跟宋燁還有藺孚川,有矛盾嗎?”

“他們總想著從我們手裏搶人。”

花眠呀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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