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羽垂眼看著臉漲得通紅的小姑娘，她同樣也一臉求饒地看著自己。

明明可憐巴巴我見猶憐的模樣，寒羽卻覺得可恨。

她不坐這裏坐哪兒？繼續回去披著金止楓衣服趴在最後一排睡覺？

林小茶覺得他那張明明白玉為底的臉，此刻卻顯得比鍋底還黑，他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後，就不再理會自己。

“仙，仙君～”她很輕地又喚了一聲。

“不想坐就站。”

“我坐，我想坐。”於是林小茶只能坐下來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雖然別人也只看得到她那遺世而孤立的背影。

但她還是覺得耳根發燙，仿佛能夠感覺得到後面人嘲笑的神情。

眾人也覺得她大膽，居然在二長老面前堂而皇之的睡覺。

這時一直還因為之前淮忍的事被金止楓質疑而悶悶不樂的白萱然，也用袖子捂著嘴輕輕笑了。

金璇兒轉過頭來小聲抱怨金止楓當時為什麽不叫醒林小茶，金止楓卻沈著臉沒有回覆金璇兒，因為他覺得，叫不叫醒她，應該都是一個結果。

那位只是想讓她坐到他的面前，就如兩年前帶著她突然消失在光符之中，就如兩年後將她帶上了山海峰。

寒羽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眾新弟子，他們都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而自己拿著手中的冊子，發現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是修行天才，學什麽一看就會，一點就通。

這本冊子上的內容對他來說就如吃飯喝水一樣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事。

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懂。

所以他覺得鐘哲照著這冊子念也沒什麽不妥，所有的東西，上面不都寫得清清楚楚嗎？

只是他畢竟和鐘哲不一樣。

因為他看書向來一目十行，而且從來不念出聲來，於是他卷著手中冊子，敲了敲林小茶的桌面。

林小茶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林小茶也沒有去想，因為她剛振奮起精神來，一個億消失了，但是這裏還有金止楓這個兩百萬，正好一輛瑪莎拉蒂mc20，還有那零零散散的湊起來夠一個香奈兒CF的小兄弟。

她不能消沈。

只是仙君？

你敲我幹嘛？

我可安靜可乖著呢。

“站起來。”

嗯？我不是說了我好好坐嗎？

她雖有不情願，但她這時候可不想在他逆鱗上翩翩起舞，於是就像被點名的學生一樣乖乖地站了起來。

寒羽見她乖巧，眼中的寒意散去了一些。

命她讀這冊子上的內容。

林小茶不禁咋舌。

沒想到堂堂天虞山之劍的寒羽還比不上鐘哲！

畢竟人家還認認真真地親自朗讀，而他居然找了一個上課睡覺被他拎到第一排，坐著特殊位子的問題生來替他講課！

林小茶上了那麽多年學，就沒遇到過這麽不負責任的老師。

但是她轉念一想，又立刻來了精神。

她轉身面對著一群和自己一樣被寒羽的騷操作驚得還沒回過神來的同窗，捧起了手中的冊子，看著一旁板著臉的寒羽，“仙君？我從哪兒開始讀？”

“從頭。”

白萱然淡淡一笑，之前二長老還護著她，怎麽現在一來就頻頻讓她出醜？

這冊子極其的晦澀難懂，裏面的字也生僻，怕她連一頁都讀不下來吧。

金止楓蹙起了眉頭，站了起來，“二長老，我來替她讀。”

這時眾人又將目光移向了金止楓，感慨他重情重義，袒護這救命恩人林小茶真是袒護得徹底。

連個書，都要幫她讀。

而白萱然心中不是滋味，從前的金止楓都不曾對自己那麽好過。

寒羽臉色仿佛更黑了一些，一那種威壓感再次讓金止楓有些喘不過氣。

想起當年他在萬妖林的出手相救，金止楓抱拳對寒羽恭敬道：“二長老，請讓我來讀吧。”

他口氣中帶著一點哀求。

林小茶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看向了金止楓，對他莞爾一笑，眼中帶著謝意，金止楓心中一暖，還要開口，林小茶道：“我可以的。”

她為了攻略商淵下了十二分的努力，這本冊子她在上山前就請林易山為自己搞到手，早就倒背如流了。

而且，仙君，你失策了。

我可是學校播音員呢~

你知道我光靠念詩讀散文每天可以收到多少情書多少巧克力嗎？

寒羽其實並未想過讓她難堪，因為作為林易山的女兒這些內容就算讀不懂卻也不至於讀不出來。

只是不想她一開口整個講堂的人都酥了一下，她聲音很甜，但是沒有平時的膩，似清泉涓涓細流，娓娓動聽。

他們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讀書方式，既不像鐘哲那麽呆板生硬，卻絲毫不顯做作。

而且站在寒羽旁邊的姑娘小巧玲瓏，溫柔婉約，粉嫩嬌柔。

好像一片帶著露珠的粉色花瓣，輕輕地飄在了這講堂之中，停在了寒羽這座冰山之旁。

整個講堂她瞬間成了焦點。

林小茶看著金止楓好感度眼看就要接近百分百，而那幾個香奈兒的好感度也在飆升，於是讀得更賣力了。

白萱然緊緊攥著在桌下的手，因為曾經無論在哪裏，自己都是焦點，現在現在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寒羽臉更黑了。

他從兩年前就不明白，為什麽她走到哪裏都會招惹男人。現在他發現，她骨子裏就有一股媚勁，時時刻刻都在勾人，就如當初勾著自己，只是當初她身上的青澀掩蓋了這股子媚。

現在這嚴肅正經的講堂，因為她的存在也變得莫名的風花月夜起來，這晦澀難懂的冊子也被她念出了情詩的味道。

想到這裏，他不禁牙癢。

但偏偏又是自己讓她念的，只能把那股火硬活生生地又憋了回去。

直到看著那些弟子顯然有些癡醉的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她。

“別念了。”

眾人仿佛才回過神，心裏有些遺憾，她念得不挺好的嗎，原來聽鐘哲念得昏昏欲睡的內容，現在聽她念起來卻好像格外的引人入勝。

林小茶也有些遺憾，她還沒完全進入狀態呢。

寒羽給自己的這個機會多好呀，可以群殺，眼看那幾個香奈兒就要紅血了。

“仙君，怎麽了，我念得不好嗎？”她明知故問，自然又是獲得了寒羽一記冷眼。

不知何時寒羽已經畫了幾道藍色的光符，形成了一張懸空的靠椅。

弟子們都不禁感慨，全能就是全能，自己窮盡一生若能到他修行的十分之一也算不枉此生了。

寒羽坐在了光符拼搭而成的靠椅上，清絕的容貌配上出塵的氣質，身上仿佛悠悠發著寒光，好似根本不像這世間之人。

說他是天神下凡也不為過。

而天神也有心煩意亂的時候，一來因為林小茶，她總是有這個擾人心神的本事，二來確實是不知道怎麽教下去，他從來不擅長這些。

想起江城子吹噓商淵講學深入簡出簡單易懂，他本不屑，不想，是有點難。

不過很快，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他們提問，自己解答。

這方法倒是極好，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得天虞山二長老點撥，只是這境界相差太大，眾人也不知道怎麽使用這突如其來的機會。

況且他身上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勢，讓人不敢開口。

許久，終於一個弟子站起來，“二長老，所謂‘劍意’是什麽？”

寒羽看著他淡淡道：“你手上冊子裏有寫。剛才鐘哲與她都讀過一遍。”

那弟子紅了臉，低著頭坐下。

林小茶：什麽她嘛，我又不是沒有名字。

話說您老人家真的也太沒有耐心了吧。

這時沒有一人敢再提問，都翻著手中的冊子，認真地看裏面的內容，生怕自己也有遺漏。

“二長老，萱然有一個問題。”

坐在VIP特殊關照席位的林小茶轉過身，只見白萱然緩緩起身。

寒羽淡淡道：“你問。”

白萱然自然不屑問簡單的問題，為了顯得自己與眾不同勤勉好學，她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婉轉，“萱然看了許多劍修的書，好像記得其中一本有寫人劍合一與劍隨心發有細微的不同，但是萱然愚鈍，看再多遍也理解不了，請問二長老可以指點一二嗎？”

林小茶心中翻了一個白眼，呵，這問題聽起來挺高深的模樣嘛，而且自嘲愚鈍？其實就是想讓人誇你聰慧勤勉吧。

果然，她話音一落，劍修們都點頭稱讚，不愧是白萱然，作為一個禦獸宗的弟子，居然對劍修了解如此之深，確實是聰慧勤勉。

寒羽：“劍隨心發還是人劍合一都是劍修的至高境界，絕大多數的劍修窮盡一生也不能領悟，你也說自己愚鈍，修的又是馭獸之術，我就算與你說了你也不會體會。”

他話音一落白萱然整張臉就變得煞白。

整個講堂鴉雀無聲。

林小茶看著神色無比平靜的寒羽，不禁感慨：直男傷人，最是無情。

但是看到白萱然那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的臉，莫名覺得好爽！

哈哈哈。

話說回來，林小茶真沒想到寒羽教書這麽不耐煩，這怕是她見過最垃圾的老師吧！

這時，誰還敢再繼續提問？

寒羽看著靜默的講堂，從他炫酷的光符靠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林小茶面前用手指扣了扣林小茶的桌面。

林小茶本能地用手捂著額頭。

我沒睡覺！

真沒有！

別彈我！

寒羽看她模樣心中不快莫名消了一些，垂眼凝視著她，“你有什麽要問的？”

林小茶：“沒，沒有。”誰敢問您問題？

簡單的不屑答，讓人家自己去看，難的你又說人家不能領悟。

“什麽都可以。”寒羽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補充了一下。

“真沒有。”

“那我來問你。”

“不不不，我來吧。”但是林小茶也不知道要問什麽，於是硬著頭皮把白萱然的問題倒過來問了一遍，“劍隨心發和人劍合一不是一個意思嗎？”

眾人覺得她是作死，況且又不是劍修，還敢執著於這個問題，是嫌自己的座位還不夠靠前嗎？

“有細微不同。”不想寒羽居然立刻回答。

“人劍合一的境界是劍既是人，人既是劍；而劍隨心發指的是劍是身體的延展，是身體的一部分。”

林小茶似懂非懂地看著寒羽。

“我屬於第二種。”寒羽凝視著她，“這樣說你懂了嗎？”

林小茶想起他兩年前為了從蛇妖手中救出自己，一劍劈開了大地，從天而降地模樣，不知怎麽，心砰砰地跳了起來，臉也慢慢紅了。

此刻，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他眼中，在他的世界裏，好像只裝了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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