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維晉離開伊年家, 就徑直去了警局找張隊。

張隊本就看不慣程維晉，就聽程維晉開了個頭，說隆北山屍體的案子可能得讓一隊一起跟進, 就氣不打一處來，根本不想聽他解釋就指著他鼻子道：“你丫就是看我接了個大案子不服氣想搶走是吧？門都沒有！”

程維晉：“……”為何每回和張隊的溝通就那麽難？

他不是拖沓的人，不會跟張隊來“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這種無腦臺詞，直擊要點道：“葉申安可能在葉宗易那兒見過竺依涵照片。”

張隊雖然和程維晉不睦, 但探案的本事還是在的, 不是個愚蠢的人, 聽程維晉這麽說, 警覺心立刻就升起。

他知道葉申安是程維晉手裏案子的受害人, 當然也還記得，葉宗易是黃悅失蹤案的報案人。

刑警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巧合就意味著, 要深入探查。

張隊蹙著眉, 像是在深思猶豫的神情下，實則是死要面子的尷尬。

他剛才那通火……確實發得有些丟人。

他默了兩秒, 憋出一句：“你確定？”

程維晉實話實說：“只是可能，如果要證實，我得知道這案子的信息細節, 以及竺依涵的個人信息。”

其實自從在隆北山發現兩具屍體後，專案組的偵查簡直進入混亂狀態，就連這幾起案子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兇手所為、這到底是不是連環殺人案都變得沒那麽確定——屍體的處於差別太過巨大，死因也完全不同, 找不出兩者之間的任何共同點。

只有其實一點，讓謝濱堅定地聲稱這是同一兇手所為——三個受害人，都是紅棕色長卷發, 身高在162—165之間，體重在42-45千克，骨架都不大，身形相似，是屬於同一個選擇目標的標準。

如果不是這一相同點還在，說不定這個專案組都會解散，轉而變成不同的小隊負責不同的案子。

當然，張隊警覺歸警覺，不可能馬上就態度轉變很順從地聽從程維晉的話，他問：“所以你覺得竺依涵的死亡跟你負責的案子有關？但竺依涵和張琳兩個人的死亡，可以確認是同一人所為，雖然死亡時間不同，但拋屍地點、死亡原因等都一樣，連致命傷口的位置都差不多。如果竺依涵的死亡跟你的案子有關，那張琳也應該有關系才對。”

程維晉還是那句話，“所以我需要深入調查。”

張隊被噎了一下，很不滿，也不太願意，但作為刑警的正義感又讓他無法開口拒絕。

程維晉又道：“我雖然不能確定，但發現這樣一個疑點，我不可能假裝沒看到。這樣吧，我去和領導商量，一隊也參與到你們專案組來，一旦證實兩個案子沒有關聯，我們就退出，你看怎麽樣？”

張隊本來就沒什麽理由拒絕，程維晉再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他就更加不可能再說一個“不”字。

於是，一隊參與到專案組中便定了下來。

不多時，竺依涵的詳細資料就放到了程維晉的桌上。

竺依涵父母早亡，十五歲就離開家鄉到燕市打工，剛開始做酒吧服務員，後來和酒吧駐唱同居，沾上毒.品，又分手。曾因吸.毒兩次被抓，強制進戒毒所戒毒兩年，今年年初從戒毒所出來，一直無業，而從今年五月份上旬開始，找不到活動跡象。

這個時間段和死亡時間吻合。

沒有人因為竺依涵失蹤報過警，可以說從戒毒所出來後竺依涵都沒有長久聯系的人。

也就是說，沒人發現竺依涵的失蹤。

程維晉細細地看了關於她的資料，沒有找到任何與葉宗易相差的信息。

意料之中。

如果線索能這麽明顯，專案組也不會一直沒有進展。

次日，程維晉和張隊一直，到葉家老宅拜訪葉申安。

葉申安的康覆訓練很有效果，現在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走路，可以不需要再坐輪椅。

聽傭人說有兩位刑警來找他，葉申安坐著電梯從樓上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廳，見到有一位陌生的警官，還問了句，“咦，這位警官我之前怎麽沒見過，程警官，你新招了一個下屬進來？”

被當成程維晉下屬的張隊：“……”他就知道，和程維晉合作準要受氣！

程維晉介紹，“這是刑警二隊的隊長，張隊。”

“我的案子不是一隊負責的嗎？”葉申安坐上沙發，把拐杖往邊上一搭，問。

他對自己案子上心後就便得敏銳了些，聽說來人是二隊的隊長，第一反應就是他的案子有變，緊跟著心都提起來些。

程維晉沒有細說，道：“現在是兩個隊一起負責。”

接著，他就開門見山，“我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他看了眼周圍的幾個傭人，“方便單獨說話嗎？”

葉申安懂了，讓幾個傭人先離開。

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太對。

接著，葉申安就見張隊掏出一張照片來，“你認識她嗎？”

很眼熟的照片。

但葉申安一時卡殼。

照片就是新聞上放出的受害人那張，只不過這次沒有了馬賽克。

有馬賽克時，葉申安還覺得可能就是有點像而已。

但現在，沒有馬賽克後，那眼熟勁兒已經不容忽視，他幾乎可以確定在葉宗易那兒看到過這個人的照片。

但葉申安沒有立即就點頭，而是看向程維晉，“你們過來不是問我車禍那案子嗎？這是昨天我新聞上看到的那受害人吧？為什麽要來問我？程隊，想殺我的人你到底查到沒有？”

程維晉：“如果你真的認識她，那就有可能和你的車禍有關。”

葉申安咽了口唾沫，心臟砰砰砰直跳。

張隊聲音嚴厲了幾分，“你最好實話實說，這是為了你自己。”

葉申安的聲音都變了調，“我、我也不確定啊，好像在我小叔那兒看到過這個人的照片，我真的不確定啊，只是照片嘛，現在照片都P好多的，撞臉也很正常的，我就看到過一次，這我哪記得住……”

程維晉：“你在你小叔那兒看到照片上的人，是你小叔什麽人？”雖然他已經從伊年那兒聽到過葉申安的說辭，但他還是得聽葉申安自己說。

“我小叔說是他的前女友。”

張隊：“那你見過人嗎？”

“沒有，只見過照片，那時候小叔剛回國沒多久呢，前女友肯定是在國外的。”葉申安道，說著說著，就越覺得不可能就是那受害人，強調道，“我小叔前女友都在國外的。”

張隊問：“你在什麽情況下看到的照片？”

“小叔要從老宅搬出去住，在收拾的時候，我去看了眼，看到他一個相冊，這是他相冊裏的照片。”

程維晉問：“所以是在你看到照片之後，你小叔對你說，這是他的前女友？”

葉申安訥訥點頭。

程維晉又問：“你看到的是一個相冊？那裏面不止這一張？裏面還有什麽照片？”

“這我就不清楚了，那照片是從裏面掉出來，被我搶到手了，我才看到的。”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當時相冊掉地上，攤開的那一頁也是女孩子的照片，不過那是個白人，但我沒看清楚，小叔就合上了。”

張隊挑眉，“他也說那是前女友？”

這麽一問，葉申安就有些不確定了，“大概吧，小叔沒細說。”

程維晉：“那個白人姑娘的頭發，是紅棕色長卷發嗎？”

葉申安楞了下，又細細回想。

當時，葉宗易很快就蓋上了相冊，但頭發的顏色還是挺醒目，一眼就能註意到，所以，葉申安是有印象的，“是紅棕色沒錯……也挺長的，但卷不卷，我就沒看清了……”

程維晉和張隊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裏的意思。

兩人要告辭，張隊道：“今天的談話內容，希望你保密，特別是你的小叔，千萬不要透露。”

葉申安再是一根勁那也不是個傻子，對話進行到這個程度，他多少能明白點警察的意思。

他的慌張都寫在臉上。

葉申安抓住了程維晉的胳膊，“程隊，這個……這個……我怎麽辦啊？得跟爸媽還有爺爺講啊，那這個是不是和我的車禍也有關系啊？而且我小叔、我小叔他……”葉申安說不下去了。

程維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在家裏呆著，誰都不要說，以防你家人見到葉宗易露出破綻，要是不放心，就多叫幾個保鏢跟著你。”

他本來還想說如果見到葉宗易也要假裝什麽事都沒有，但看葉申安的樣子，知道他是做不到的，於是改口成了“最近不要和葉宗易見面，我們會盡快查實。”

葉宗易工作忙，沒事不會回老宅，葉申安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

就算他過來，葉申安也可以躲自個兒房間裏，所以這並不難。

但他還是不放心，抓著程維晉不肯撒手。

程維晉想了想，對張隊道：“我們還是派警員來保護吧，安全起見。”

張隊沒異議，點頭。

於是，一直到警員過來，葉申安才放心讓他們離開。

至於葉宗柏他們那兒，統一口徑就是車禍的案子有進展，懷疑兇手會再次出手，就派警員來保護，詳細的都沒講。

程維晉和張隊從葉家出來，張隊道：“黃悅的案子，葉宗易的確有不在場證明。”

程維晉：“葉申安的案子也是，車禍當晚葉宗易在國外。”

張隊：“但他一定和案子有關。”

程維晉：“嗯，所以一定有同夥。”

他們正說著同夥，程維晉就收到伊年的消息，【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謝濱。葉宗易肯定有同夥，不然不在場證明說不過去，我覺得他和同夥是長期的關系，不太可能回國後才搭上的，同夥應該和他在國外就認識，現在又一起在國內。我真的不放心謝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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