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翼說：“成化八年。”

“成化八年，李泰也是在那一年暴斃的！”林曉漠聽後立馬去拿了當初李駟新偷來的賬本再次翻開。

林曉漠邊看邊問：“成化八年，有沒有嬪妃小產？”

錢翼頓了頓說：“曉漠，我之前就想說，你宮鬥戲看多了吧，後宮佳麗三千，有孕是常事，這醫療條件有限，所以小產也是常事，不能所有的小產都是蓄意謀害的吧。”

林曉漠聽後皺眉：“你說的有道理，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沈蒼溢難得跟錢翼觀點一致，開口道：“曉漠，你之前說這間藥鋪出售的藥材中，容易讓女子小產的藥計量大的驚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認為那是算計後宮有孕妃嬪的。然而，成化七年的時候皇上就策立了太子，他們沒有道理放著最大的威脅不管，去對付那些還未出生的孩子。”

林曉漠於是恍然大悟，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此賬本乃是障眼法，為了掩蓋萬黨的真實目標。若是有人查賬，賬本記載內容便會引人往落胎的方向猜測，卻不一定能定罪。

一來，就像錢翼說的一樣，後宮嬪妃小產是常事，無法有針對性的去懷疑。二來，若是用了如此大劑量的落胎藥，太醫診脈定能發現，既然一直沒人提起過，那就說明那些小產的嬪妃真的就是自己小產了，不是被人加害，到時候萬黨搖身一變，就成為被有心人故意栽贓的受害者，裝裝委屈就能夠成功轉移人們的註意力。

真真是好算計！

“老錢，太子是怎麽死的？”

“據說是突發心疾，死的時候嘴唇都紫了，若說有疑點，那就是此前從未聽說太子有心疾。”

“太醫院的案宗應該是有記錄的吧，能去查查嗎？”

“曉漠，我是侍郎，不是西廠特工。”

“那我去吧，把案宗偷出來。”沈蒼溢好像偷東西偷上癮了，去藥鋪偷賬本，去雲家別院偷錢翼，現在又要去太醫院偷案宗。

“不行！皇宮高手雲集，你要知道雙拳難敵四手。”林曉漠以前從沒發現沈蒼溢竟是如此自負的一個人。

“曉漠，雲誠這樣的榜眼，我打十個沒什麽問題。”男人怎麽能允許被自己的女人看不起呢？

雲誠：“……”

“並且我是偷偷去，不會有人發現，更不會跟人交手的。”

“我知道你厲害，但是你去了我會擔驚受怕坐立難安的。而且我感覺最近仙居游的人不安分得緊，我不想讓你離開我。”林曉漠知道這個時候得順毛捋，果然沈蒼溢聽完便深情地看著她，不再堅持了。

“你倆別撒狗糧了行不行！”錢翼心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倆人這你儂我儂的考慮過觀眾的感受嗎？

“此事我來辦吧。”雲誠終於後知後覺地開口了：“我神機營操練的時候難免槍械走火跌打損傷，去太醫院尋個藥還是可以的。”

“那你叫王仿和李駟新接應你，小心一點。”錢翼叮囑道。

白色粉末

兩天後，雲誠和錢翼帶著太醫院案宗和一個小紙包來了。

小紙包是王仿和李駟新從禦膳房陳公公那裏偷出來的，他們覺得既然是禦膳房的人加害太子，那定然是從吃的東西下手，於是灌醉了陳公公，又裝神弄鬼套出來說這是萬通當年拿來讓他給太子下的毒藥，他當年回萬通說都用了，實則偷偷留了一部分以防萬一。

太醫院案宗的描述確實是心疾的癥狀，太子死前先是心悸，盜汗，頭暈，乏力，隨後嘔吐，呼吸困難，最終心竭而亡，嘴唇青紫，指甲也呈藍褐色。

只是這包毒藥是什麽，沒人能辨別出來。白色晶體粉末，沒有什麽氣味。

沈蒼溢久久地盯著這包毒藥，忽然伸手沾了一點放進了嘴裏。

林曉漠驚得幾乎要尖叫起來，直接撲了上去，沈蒼溢淡定地伸手攬過她的腰，說：“這只是普通的鹽而已。”

“你怎麽說嘗就嘗啊，萬一……”林曉漠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下說，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

“我看著就覺得這是鹽，不嘗嘗怎麽知道它確實是鹽。”

“那萬一不是呢！”林曉漠這回覺得沈蒼溢不是自負了，這簡直是虎呀！兩輩子都沒聽說過誰辨別毒藥是用嘗的！

“你忘了，我有蠱，不會中毒的。”林曉漠此時覺得貼身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現在已經渾身無力不打算開口了，好在沈蒼溢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對，姑且先饒了他，回頭再算賬，她咬了咬牙，說：“真是鹽啊？”

“不信你嘗嘗？”

這怎麽可能呢？用鹽下毒？或者說有什麽東西是跟鹽起反應形成毒藥的？

林曉漠又看了一遍太醫院案宗，目光停在了嘴唇青紫，指甲藍褐色上。青紫就青紫，為什麽是藍色？

林曉漠忽然站了起來，回身去屋裏尋了一個白色的茶盞來，拔出沈蒼溢的劍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只是她低估了寶劍的鋒利程度，本以為只是劃破點皮擠點血就行，沒想到那傷口異常的深，瞬間鮮血就流了出來。

沈蒼溢忽然就明白了剛剛林曉漠看著自己服毒的心情，他伸手過去卻被林曉漠推開，只見她把手上的血滴了幾滴進了茶盞中，才讓沈蒼溢給她止血。

錢翼和雲誠在邊上看著眼睛都直了，今天是自殘日嗎？

林曉漠把那被沈蒼溢稱作是鹽的毒藥撒了一些到茶盞裏，融進了血液，不一會，血液變成了藍紫色。

錢翼這會子也認出來了，是亞硝酸鹽！

錢翼是理工男，他知道亞硝酸鹽會和血液裏的鐵發生反應從而影響血氧輸送引起中毒反應，三克的亞硝酸鹽便可致人喪命。

“這麽小的孩子，他們真下得去手！”林曉漠氣得拍了桌子，她渾身都在顫抖，真想活撕了他們！

剛剛吃了亞硝酸鹽的沈蒼溢看到茶盞裏的血變了顏色，運功走了一遍七經八脈，確認了自己並沒有中毒，隨後林曉漠便朝他看過來：“你吃下去的劑量很少，不會有什麽問題。”又思索了一下，補充道：“一會兒吃兩個橘子吧。補充一下維生素C。”

沈蒼溢不甚在意那什麽C，卻道：“再有此類事情，讓我來做。”林曉漠明白他是在說割破手指放血的事情，點頭說好。

雲誠問：“這到底是什麽？”

林曉漠回答：“這確實是鹽，只是大約在制鹽的過程中出了什麽紕漏，變成了有毒的鹽，少量誤食沒什麽大礙，可如果吃的多了就會中毒……”說著說著林曉漠幾乎哽咽，她實在心疼那個孩子，以前看電視劇裏演的情節，因為知道那都是假的，所以也不甚在意，如今知道藝術真的是源於生活了，一時之間真的是接受不了，他們怎麽就這麽狠的心呢？

沈蒼溢拍了拍她的背，林曉漠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暫且不管萬安有沒有參與這件事，萬通，必須死！”

他不死，鬼知道還有多少人會死在他手上！

“你打算讓他怎麽個死法？”錢翼弱弱地問道。

“無所謂，死了就行。”林曉漠只要結果，不在乎什麽讓他認罪伏誅道歉懺悔一類沒用的過程。

“得～令！”錢翼拉長聲調引逗林曉漠別再多想，可萬通雖然只是個工部的員外郎，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外戚，要殺他不是那麽容易。

若是今日李駟新在場，這番話定是說到了他心坎裏，他的父親，當年也是同樣的死狀，被診斷為因心疾暴斃。

沈蒼溢懷疑這鹽不鹽毒不毒的東西大約是元豐弄出來的，打算找個時機去會一會元豐，錢翼提議說：“馬上要到太後生辰了，宮裏會有宮宴，除了你曉漠還有元豐大家都會入宮，到時候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宮裏，曉漠即使獨自留下也會相對安全一些。我也要借機和李駟新見上一面，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蒼溢你放心去吧，你絆住了元豐，我剛好可以去助他們一臂之力，老錢，你借我兩只麻雀，我會在暗處幫你們的。”

“怎麽，你也要入宮？還帶著麻雀？”

“宮裏有些地方，你們進不去，但是麻雀可以，好了，天機不可洩露，不許再問了。”她現在心煩的很，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件事，好在錢翼沒有多問，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便和雲誠一起回去當值。

只是沈蒼溢還是放心不下，林曉漠安慰道：“我沒在任何場合露過面，沒人知道我是誰，況且，那日我帶兩只麻雀飛進去再飛回來，不會化為人形的，就是元豐來了，他也絕對認不出來。”

不得不說真正辦事的時候，錢翼還是很靠譜的，一個時辰後他就派人把麻雀送了過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