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溢對毓譙說：“謝謝你毓譙，給你添麻煩了。”

毓譙笑笑說：“你不用謝我，我是為了曉漠好。”

沈蒼溢抱拳躬身，轉身去追林曉漠。

林曉漠體力不錯，奈何沈蒼溢輕功了得，又是記得前兩次吃過的虧，幾個起落就追了上來，但是他怕激怒林曉漠，不敢上前，只遠遠地跟在後面。

忽然林曉漠閃了一下就不見了，是的，在沈大俠面前又不見了。沈蒼溢趕忙四下尋找，林曉漠卻直接出現在他面前，她臉上的淚痕還在，語氣卻已經平靜了許多：“我不是生你和他們的氣，我也不會亂跑，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別再跟了。”

沈蒼溢解下自己的外衣遞給她：“晚上涼，披上吧。”

林曉漠被突如其來的溫暖打動了一下，但只有一下下。她接過衣服道：“謝謝，你回去吧。我走走也會回去的。”

沈蒼溢看著轉身要走的林曉漠：“我們談談好嗎？”

林曉漠覺得也好，說清楚了，他也就放手了。

兩人坐在了河邊的樹下，春末夏初，花香四溢，風擺楊柳，鶯蟲鳴澗。河水靜靜地的流淌蜿蜒，沈公子遲遲沒有開口。

林曉漠說：“沈公子，你家世好相貌好武功也好，你想找什麽樣的姑娘找不著，幹嘛非要選一個樣樣拿不出手的。”

沈蒼溢開口，卻沒有回答林曉漠的問題。

“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生母便過世了，父親的續弦劉氏對我頗多照顧，我一直是非常感恩的，只是她終究不是母親。”

林曉漠看著沈蒼溢，原來，他也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完美無缺。

“後來，我有了弟弟。父親和劉氏自然是高興的。再後來，弟弟在修為上缺了點天分，原也是不礙事的。因為眾所周知，將來繼承掌門的人一定是我。父親也沒有過多的要求他，反而百般寵溺。

“劉氏，不願意她的孩子被比下去，逼著他練功。他煩了累了總是會偷偷跑來找我，有幾次劉氏在我這裏找到他，雖然劉氏嘴上沒有說什麽，但是對待弟弟是越來越嚴格。

“他們三口人，一個寵，一個嚴，一個偷懶耍賴。這種家庭幸福我從來沒有感受過。我仿佛是一個外人，格格不入。

“弟弟如今也已成年，雖然修為不及我，卻勝在人緣好。論起處理內務揣摩人心，他是在我之上的。仙門裏終於漸漸傳出了由二公子繼任的呼聲，但父親從未動搖過，劉氏也不敢有任何動作。可是弟弟呢？如果沒有我，一切都該是他的，母愛，父愛，掌門之位。只是因為我的存在，他的人生變得沒有那麽完美。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劉氏會不會怪我。我變得更加沈默寡言，只有練功能夠緩和一下我的精力。最終，我選擇了下山，讓他放手去爭取。而我，卻更想去爭取我缺失過的家庭溫暖。想找一個我喜歡的人，結一個不需要強顏歡笑的家，我自己的家。”

林曉漠聽得入了神，沒有反應過來沈蒼溢已經講完了。原來，沈蒼溢的溫潤如玉如水如貼心小棉襖，是經過了那麽多年打磨而來的。那麽多年，沒有人理解他，關懷他，這是多麽悲哀的一件事。

“曉漠你呢？”

啊，林曉漠回過神來：“原來你是想聽我的故事啊。我怎麽死的怎麽成的妖，你不是都知道嗎？”

“那你以前生活在哪裏，有過什麽經歷，有沒有，成過親？”

“我沒有什麽特別的經歷，我有過戀人，但是後來分開了並沒有成親。我生活的地方離這裏很遠，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環境和國家制度，我們吃的東西，穿的衣服，住的房子，一切都跟這裏不一樣。還有，女子也會有社會責任，要勤勤懇懇地讀書工作養家，很辛苦的，所以，這一世，我想偷個懶，想瀟瀟灑灑自由自在地活著。

“看得出來，你是讀過書的，見識也非常寬廣，所以你跟別的姑娘家很不一樣。”

“我讀的不是現在的四書五經。就比如我知道山洞裏的東西是煤，並不是因為我挖過煤，而是我從書上讀來的。”

“不是現在的。”沈蒼溢仔細品著林曉漠說的每一個字，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所以你是，未來的？”

“是，我生在好幾百年以後。”

這回沈蒼溢不淡定了。“那你，在如今的世界，豈不就是，先知！”怪不得萬貴妃萬尚書他們隱秘的關系林曉漠了如指掌，原來，早就知道了。

林曉漠看著沈蒼溢的臉，由紅轉白，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什麽先知，更不想參與歷史或者改變歷史，我就想默默地過我自己的日子，不想任何人打擾我。我可是信任你才告訴你的，一個知道一切結果的人意味著什麽你肯定明白，所以不要出去亂說，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我明白。”沈蒼溢生平第一次感覺腦袋瓜不太夠用了，本來有一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很顯然，林曉漠所在的前世，大明朝已經不再。歷史上改朝換代永遠都是在進步的。沈蒼溢自以為很優秀，可一個見識過未來先進文明的先知，依然是看不上自己的。

沈蒼溢沈默了，林曉漠漸漸放下心來。時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思想意識和價值觀的巨大差異應該會讓沈蒼溢這個聰明人放手吧。

天色越來越暗，周圍越來越安靜，沈蒼溢在沈思，林曉漠卻很享受這種靜謐，一絲睡意也無。天上掛著北鬥七星，大熊座各種座，在城市燈光下黯然失色的美麗星辰重現光芒，林曉漠總也看不膩。

沈蒼溢的沈默其實是非常心疼前世的林曉漠，雖然林曉漠什麽都沒說，沈蒼溢也知道她過的是何等樣的艱難日子，若不是承受不起，何苦下輩子要做小鳥。她如何被戀人傷過也不那麽重要了，沈蒼溢也不打算繼續問這個問題了。

忽然之間，林曉漠發現有一只螢火蟲飛了過來，而後，兩只，三只，好多只，盈盈簇簇，輕輕巧巧，好美。她伸出手去觸碰，螢火蟲一飛一飛地回應，玩的不亦樂乎，而後才發現原來是沈蒼溢用草藥汁招來的。

沈蒼溢溫柔地看著她，愛意內斂，卻更加深沈。

“沈公子啊，你知道螢火蟲發光是為什麽嗎？”

“不知。”

“是在求偶。可是成年螢火蟲的壽命只有短短幾天，能發光的時間更是只有短短幾個時辰，你這樣利用它們討姑娘的歡心，真的好嗎？”

沈蒼溢也不惱，只是收了草藥。

螢火蟲漸漸散了，林曉漠又道：“我也不是故意和你作對。只是今世為妖，覺得萬物有靈，希望他們都得到一些尊重罷了。下次你想召螢火蟲一起玩，可以用蝸牛什麽的，吸引幼年螢火蟲就好了。至少它們可以得到吃的。”

林曉漠繼續說下去：“沈公子，我上輩子過的辛苦，也悟出來許多道理。你想要得到一樣東西或成就某項事業，你就要付出與它們同等的努力作為代價，甚至更多，所以這輩子，我什麽都不要。

“你自由習文習武，修仙修道，各種苦楚你也定是嘗過的，作為長子，你如今文武雙全品行優秀，所謂能者多勞，你的能力越強，責任也越大，所以你勢必要承擔師門重任。我不打算付出辛苦追求什麽，更不打算付出時間和精力去經營一段感情，更不想同你一起承擔不屬於我的責任。你看錯我了，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妖，你明白了嗎？“

沈蒼溢回答說：“你不需要付出，我喜歡你，就真的是單純的想要同你在一起，看見你我會開心，會感到心安，我從沒想要讓你做任何付出。”

“可這世上哪來的不勞而獲，不付出就得來的，也握不住。

“我喜歡不開花的植物，因為我本能地害怕繁華落盡的悲涼。若是盛開的時候，總是想著雕零，倒不如默默生長，靜靜蔓延來的有安全感。”

他們又聊了許多各自的故事，林曉漠還問了沈蒼溢當初到底把竹喧帶去哪裏了。

沈蒼溢告訴她，竹喧就在青徠山的妖簋裏修煉，若是能將妖丹修成白色，便是得道。

林曉漠心道那我永遠無法得道了，因為我沒有妖丹，最後困的不行了，她就靠在沈蒼溢的肩頭睡著了。

沈蒼溢也閉起了眼睛休息，只是依然保持警覺，沒有完全睡著。

夜漸漸深了，一切歸於靜謐。

等到林子裏再度嘰嘰喳喳喧鬧起來，天已蒙蒙亮，鳥兒蟲兒都活動起來了，林曉漠醒了。

“咱們快回去吧，一夜未歸，及塵別以為又出什麽事了。”

林曉漠以為昨夜二人已經說開了，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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