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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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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屋事件之後, 新選組出陣隊士二十餘名,多半負傷,三人陣亡。

雖然可以說這一事件在歷史上產生了重大影響, 幾乎改寫了幕末的歷史, 但對於現今的新選組來說,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麽驚天動地的事。特別是對於局長近藤勇來說, 他只知道, 這樣被重創的新選組連維持最基本的市內巡查任務都人手不足, 所以沈瑤立刻就被編入這次傷亡最重的一隊, 也就是沖田總司手下。

不管是沈瑤的身份證明是怎麽寫的, 推薦她的人又有多誇獎她,哪怕是走個形式,入隊測試還是要的。

當然,對於新選組來說,這方面不存在走形式,每一個人,都是從生死中拼殺過來的。

“盡力攻過來吧,小子。”練習室中, 一個臉上有著一道疤痕的新選組隊士單手持劍, 有些輕蔑的對著沈瑤道。他有些看不上沈瑤, 這樣的少年, 看起來就像哪個貴族家養出來沒經過風雨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跑來新選組做什麽,這裏可不是他玩家家酒的地方。

沈瑤沒有理會對面新選組隊士的蔑視, 她現在正雙手握著劍,盡全力集中精神,回想當時在池田屋對敵的感覺。

昨天回駐地的時候,不少人都是看到沈瑤是被近藤局長帶回來的,現在聽說是她的入隊測試,沒有什麽其他娛樂方式,管理又嚴格的組員們,基本上能動的都呼啦啦圍了一屋子,他們都好奇局長帶回的這個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少年,到底有著怎麽與眾不同的能力。

只是開始就看到沈瑤的奇怪的動作,不少人開始指指點點。

“看到了嗎?那小子握劍的姿勢。”

“看到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握劍姿勢,你見過嗎?”

“沒見過,看起來好像全身都是破綻,攻擊哪裏都可以。”

“也許是沒見過的流派,對了,這小子到底是出自什麽流派?”

“不清楚,不過看他剪短了頭發,應該是留洋回來的吧,難道是西式劍派?”

這一句,立刻引起一片噓聲,對於新選組來說,劍道這種東西,當然還是本土的最好最強。

被嘲笑了的沈瑤根本沒註意聽這些隊士的話,她還在默默的運氣,運了半天……

摔,說好的身體記憶本能反應呢?

怎麽時靈時不靈,又不是段譽的六脈神劍。

現在她要怎麽辦,繼續在這裏擺造型嗎?簡直要逼死尷尬癌啊。

“小子!你怎麽還不動。”對面負責入隊測試的隊士看沈瑤半天不動,冷著一張臉只盯著自己手裏的竹劍,連頭都懶得擡,像是對他完全不屑一顧似的。對於沈瑤這種目中無人的傲氣,他怒從心起。刀口舔血的漢子,還能指望他脾氣多好嗎,“是不是不會動,像個娘們似的磨嘰。不會的話,就幹脆滾回家種地好了!”

他的話,立刻引得圍觀的隊士一片哄堂大笑。

負責驗證入隊資格的土方歲三沒有笑。

本來,只要隊長點頭,就可以讓沈瑤入隊的,根本無需副長親自出馬。但一番隊隊長沖田總司昨天吐血發病,現在還被強迫躺在床上,所以就由他來代勞了這事。

其實別看土方歲三有些生人勿進的冷,但其實也有些好奇心,拿著那樣身份證明的沈瑤,到底能使出什麽樣的劍術。

現在見到人以一種從未見過,像是外行人似的拿劍姿勢站在半天不動,有著如刀削般輪廓的漢子,也微微皺眉。

怎麽回事?他難道不會用劍?

不,不可能,那位大人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的,就算沈瑤身份特殊也不會。

沒辦法,只能說,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看在全國單人男子劍道冠軍的份上,給沈瑤偽造的身份是妥妥的配得上冠軍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是個換了芯的冠軍。

看到這樣的場景,只怕那些偽造這個身份的工作人員要抱頭痛哭了。

被說像個娘們似的,沈瑤心底沒有半分波瀾,什麽像娘們,她表示自己本來就是娘們,磨嘰又怎麽了,出門必化妝好嗎!不是,出手要找找感覺好嗎!

可惜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感覺,沈瑤面色平靜的擡起頭,看對面明顯已經相當不耐煩,不停的用竹劍敲擊著地面的新選組隊士,“你出手吧。”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她的本能是防守反擊型(大霧),看來只能讓對方先出手了!

沈瑤說話的聲音比不高,平平淡淡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清雋面孔,若是換個地方,大概要引起妹子們的尖叫了,不過很可惜現在,對面的隊士只感覺到了挑釁,目空一切的挑釁。

叔可忍嬸都不可忍!

“呀!喝!”隨著一聲極具氣勢的大喝聲,被激怒的隊士含怒出手,雖然手裏拿得是竹劍,也劈出了勢如雷霆的力道。

日本的劍道,最重一個氣字,以氣勢壓倒對方,是很多劍士甚至能在劍術不如人的情況下,贏得勝利的關鍵。若是氣勢上輸了,那多半就下場淒慘。

在竹劍當頭劈下,命懸一線的瞬間,沈瑤動了,她不退反進,腳步上前的瞬間,俯身扭腰,手裏的竹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

那名隊士手竹劍,幾乎是擦著沈瑤的身體砍下,劍勢到底,本該是再次變招出擊的時候,此刻卻不得不被迫停了下來,姿勢僵硬又古怪的立在那裏,卻不敢亂動分毫。

沈瑤壓低身體,反手持劍,竹劍的劍尖,正好險之又險的抵在這個隊士的咽喉處。

少年順著劍身延伸的目光,鋒利如刀尖。

這才是被逼迫到極致,自然而然引發的,數十從未有過倦怠的練習外加絕佳的天分,所孕育出的站在全國頂端的劍術。

“你輸了。”沈瑤回身收劍,臉上的表情仍舊平淡無波,並不像贏了這場比賽似的有任何得意洋洋的感覺。

“啊,嗯。”那名隊士這才放松下來,退後一步,收回劍。

剛剛那一瞬間,這少年的氣勢立變,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後發卻能制於人。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卻讓這名隊士莫名的有了種像是對上沖田總司的感覺。

難道因為都是這種年少才高的關系嗎?

搖了搖頭,他將腦海裏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麽可辯解的,他也是光明磊落的漢子,劍術上輸了,做人上便不會輸。

“很好,”一直聚精會神的關註著形勢的土方歲三動了,“入隊測試通過。”一身黑衣的副長,目光掃過沈瑤,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些許的欣賞。

這小子,有些像總司啊。

只不過,他比總司要傲要冷,就像出鞘的刀劍,寒氣四溢,鋒利無匹,實在很難讓人不欣賞。

入隊測試通過之後,沈瑤也算是正式加入了新選組,被分配了隊服和住處,當然除此之外,還要熟悉局中法度。

而自告奮勇帶她的人,正好是在入隊測試和她對打的那位,男人之間(×)的友情就這麽奇怪,雖然被沈瑤打敗了,這人卻絲毫沒有芥蒂,反而對沈瑤熱情得很。

搞得沈瑤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熱情也有熱情的好處,對於這種直爽漢子,最好套話了,不好意思也不影響戲精瑤時不時的套話。

因此沈瑤邊跟著這位隊士在新選組的駐地走了一圈,邊不動聲色詢問著情況,將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事隱藏在對新選組新人必然有的好奇中,比如關於大和守安定。

對於這位在池田屋最後剩下的沒幾個能站起來的人中,沈瑤表示,近藤局長和沖田隊長認識了,那另一位隊士呢?

“奧,你說他啊,”那人給沈瑤報了個肯定不是大和守安定的假名,這方面清水和大和守安定還是不會智商下線的,“他是最近才入隊不久的,劍術不錯,對人很客氣也很有禮貌,人也小心謹慎,就是太謹慎了,平時也不怎麽喜歡說話。你怎麽想起問他來?”

“他劍術不錯,”沈瑤秉承著現成的人設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又恢覆了冷漠少年的樣子,“想和他比試一下。”很好,入隊不久又不怎麽引人註意的話,看來大和守安定和清水還沒來得及幹涉歷史,不過只怕到沖田總司病發的現在,兩人就會忍不住出手了。

“這個容易,”那人自來熟的拍拍沈瑤的肩膀,“新選組不說其他的,這個絕對能滿足你,想找誰比試都可以。”

沈瑤點點頭,對那人表示了感謝。

“這有什麽好謝的,”那人擺擺手不以為意,“等你呆久了就都知道了。不過有一點要註意,新選組內嚴謹私下鬥毆,違反的後果,我想你不會想嘗試的。”連那人,也露出相當一言難盡的表情。

沈瑤知道新選組法度森嚴,所以也不以為意,“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人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新選組都是些來自底層的浪士,大部分都不太講究禮儀什麽的,說話也粗俗隨便慣了,現在被這麽個長相好看,能力又強,年紀又小的少年一再道謝,他都要不知所措了,“別謝來謝去了,”頓了頓,又怕沈瑤失望,立刻又加了句,“比試切磋就無所謂的,只要是在道場裏,我們平時也經常一起切磋,等他回來了,下次你們試試就好了。”

“回來?”沈瑤敏銳的抓住了關鍵字,“他不在新選組嗎?”

“在,不過他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父母都死在了浪士的刀下,他一個人帶著弟弟生活。進了新選組之後不能帶著弟弟,所以就把弟弟寄養在了別人家,今天他特意請了半天假,去看他弟弟去了。”

“他有個弟弟?”沈瑤不經意的順口問了句。

“是啊,他對他弟弟挺好的,經常去看他弟弟,也是,兩兄弟相依為命嘛。”那人倒是耿直,有什麽說什麽,“說起來,還沒問過你家還有什麽人?”

“我?”沈瑤差點被忍住笑出來,不過到底是甭住了,“我家有個爺爺啊。”

“哦,爺爺啊,哈哈。”那人其實也就是隨便一問,也沒想過沈瑤這句有什麽問題。

沈瑤忍著笑意,頂著張冷淡臉微微點頭。

不過,還不止這件讓她高興的事。

大和守安定的弟弟啊,沈瑤覺得,自己好像知道清水的所在了。

就在沈瑤費心費力的混入新選組的時候,在離新選組駐地不遠處的一座小小院子裏,果然如沈瑤所想,審神者清水就在那裏。

大和守安定確實是很謹慎的刃,就算到了院子門口,也四處望了望,確實沒有人跟蹤之後,才推門進屋。

屋子沒什麽人,寄養清水的這家人,白天的時候都在外做工,留清水一個人在家。

看到大和守安定進屋,正在屋裏練字的清水扔下筆就跑了過來,“安定回來了啊。”

大和守安定看到自家主君,立刻就卸下所有的防備,將小小的孩子往懷裏一抱,紮著馬尾的少年笑容陽光燦爛,“主人今天也有好好的努力學習嗎?”

“當然啦。”清水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膛,“歌仙給我布置的任務,我每天都有好好完成呢。”從小,就是本丸的付喪神們負責年幼主君的教育工作,他們從未懈怠,自然清水也就養成了非常好的學習習慣。

聽主君提到歌仙兼定,大和守安定的表情略微暗了暗,“主人,抱歉,其他的同伴……”其他的同伴,都被留在了本丸中。

大和守安定話說到一半,就被清水打斷了,“安定,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我不帶你來幕末,其他的人,”年紀尚幼的孩子,就算是個小大人的樣子,也忍不住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我也很快就不能看到其他人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已經告知了他這次遣散的最後期限,他就算不帶著大和守安定來幕末,也在本丸呆不了幾天了。所以,他一點也不怪大和守安定,都是他自己沒有能力留在本丸,留在所有刃身邊。

大和守安定將清水在回廊邊放下,看著小小的孩子坐好,才自己蹲到主君面前,“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我,等主人成年後,還可以再見到大家的。”關於時之政府這次的政策,他們都清楚,工作人員已經很耐心細致的解釋過,所以不存在什麽不清楚或者誤解。

幼小的審神者相當有氣勢的一揮手,“到我成年還有八年多的時間,誰知道這八年的時間會發生什麽事呢。說不定,在這八年中,我也會和我的父母一樣……”

這次,換大和守安定打斷清水的話了,眼中的焦急沒有絲毫作偽,“不會,主人一定會和沖田君一起,活到長命百歲的。”

直到今天,大和守安定都還清楚的記得,才被送到本丸的幼小的孩子,才因為意外失去了父母,比別人都聰明的主人,已經懂得人事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倔強,一板一眼的按照狐之助的提示鍛造刀劍,派遣出陣。

但這樣的主人,卻總會一個人背著刃躲在無人處哭泣。

有一次,又一個人躲起來偷偷抹淚水的清水,恰好被路過的大和守安定撞見,看得他心疼極了,可他又不像燭臺切光忠或者歌仙兼定那樣會哄孩子,主人本身又倔強,被他看到後,馬上就擦幹了淚水,假裝從未哭過的樣子,只是通紅的眼睛和鼻子洩露了剛才的真實。

那個時候的大和守安定,只能背著小小的主人,邊說著話邊一圈一圈圍著本丸轉悠。大和守安定給他講新選組,講沖田總司,他說話並不熱血,也不激昂,但他講述中那個笑容明澈明亮的天才劍客,卻深深的留在了清水的腦海中。直到其實已經哭累了的孩子,趴在大和守安定肩膀上睡著。

從那以後,清水就經常讓大和守安定給他講講幕末的故事,而在這一次次的講述中,大和守安定,還有沖田總司,對於清水來說,就成為了特殊的存在。

逐漸長大的清水知道大和守安定的心結,他想要讓大和守安定幸福快樂,也想讓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卻英年早逝的青年安穩的活下去。

雖然,刀劍們都告訴他,他是審神者,要帶領他們守護歷史。這是他和他們都不可推卸的責任。

小小的清水不想讓他們失望,使勁的點著頭,告訴他們他知道了。但是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不能改變歷史,如果改變歷史的結果是讓大家都幸福快樂,那就改變好了啊,既然歷史讓人悲傷讓人難過,那糾正不就對了。

說不定,改變歷史之後,他再也不用失去他的父母,他們會一家人永遠永遠在一起。

所以,在這次時之政府做出決定,遣散他們這批審神者之後,清水下定決心,帶著大和守安定來幕末,改變沖田總司和新選組的歷史。

而拯救沖田總司的依仗,就是他們這次帶到幕末來的特效藥。

所以他們一到幕末,清水就讓大和守安定潛入了新選組中,等待著池田屋事件之後,將藥交給生病的沖田總司。

雖然清水是恨不得在沖田總司病發之前就把藥給他吃著,但這個實在有些難啊。

沒病吃什麽藥,預防嗎?

沖田總司會以為他們瘋了的吧。

不過說到沖田總司的病……

清水嚴肅著張小臉問自己的刀,“安定,沖田君是不是按照歷史的記載,在昨天病發了?”

大和守安定換了姿勢,單膝跪在幼小的主人面前,“是的,昨晚,沖田君病發了。”就在昨天,池田屋所有的鮮血,都不如沖田君吐出的血那麽觸目驚心。

清水點點頭,從房間裏拿出一瓶藥,遞給大和守安定,“安定,這個藥,想辦法給沖田君,並保證他每天按時服下吧。”

大和守安定當然知道主人給他的是什麽藥,他沈默的接過藥,卻沒有馬上放起來,而是捏著藥瓶,“主人,如果這麽做的話,歷史……會改變的。”

清水虎著張臉,“安定,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這麽悲傷的歷史,幹嘛一定要守護。”

“可是……”大和守安定仍舊有些遲疑,作為刀劍付喪神,他們被喚醒的那一刻就被賦予了守護歷史的責任,現在這樣做,是在違背他的責任和使命。

雖然,主人提出來幕末的時候,大和守安定也欣喜若狂過,但冷靜下來,他也無法忘懷身為刀劍男士的責任和使命。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清水雙手覆上藥瓶,緊緊的握住,“一定會幸福的,沖田君。”深吸了口氣,清水目光堅定,“我們也是。”

被灌了一口毒雞湯心情好多了的大和守安定,終於點點頭,收下了藥。

看到大和守安定的動作,清水露出放松的笑容來。

終於,邁出了第一步了!

談完了關於沖田總司的正事,大和守安定無可避免的向自家主人提起時機出現的得那麽奇怪的沈瑤。

“你懷疑,他是時之政府派來的人嗎?”清水立刻就聽出了問題所在,或者說,雖然覺得自己沒做錯,但好歹是受正規教育長大,無可避免還是有種做壞事感覺的清水小同學,下意識就想到了是沖著他們來的。

“不太像,”倒是大和守安定思忖了片刻,“他有正式的身份,”所以偽造這種東西,沒有誰能比得過政府了,當然非必要的時候,時之政府也不會這麽做,所以連刀劍付喪神和審神者都不知道時之政府還有這種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而且,如果是時之政府派出的審神者的話,那一定會帶著刀劍男士出陣的,但是並沒有見到其他刃的影子。”總不能單獨讓審神者出陣。

清水認真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多註意他點總不會錯。”所謂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嘛,盯緊總是沒錯的。

“我會的,主人也請千萬要註意安全。”幕末的京都,有了新選組的巡邏之後,治安已經好了太多了,但大和守安定怎麽都不會完全放心。

“哈哈,放心吧,這裏就在離新選組駐地這麽近的地方,我就算是一個人也沒問題的,再說了,還有叔叔嬸嬸呢。”這個寄養家庭的人,非常的淳樸善良,“你有空多回來就是了。等你在新選組完全混熟,就可以把我也帶進去了。我也可以做做文書一類的工作的。”小清水相當懂事的道。

大和守安定握著自家主人的小手,重重的點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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