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說的很是輕松, 衛研新可一點不這麽覺得。

他在企業裏呆了那麽多年，還能不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回事？

他爸雖然是奉獻了最後一點生命給研究所後病逝，可是在一些人眼裏可並不是那麽回事。

怕是真要“秋後算賬”的話, 劉瑜這些年來的貢獻都能被抹殺, 一句背靠大樹好乘涼就是能把劉瑜多年來的辛苦否定。

多事之秋，就算是劉瑜不願意去爭去搶, 有些麻煩怕也是不可避免的會落到他頭上。

不然按照他的性子, 不可能會在這時候請假, 就為了大學時代兄弟孩子的滿月宴？

那谷俊還在仕途之中, 結婚都沒怎麽辦婚禮, 會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孩子弄什麽滿月宴？

這兩年反腐厲害，信不信他前腳剛辦了筵席，後腳就有匿名舉報信到紀委？

至於陪著林如去出差，劉瑜就算是跟林如看對了眼，那也不至於這麽戀愛腦。

前前後後想了一通，衛研新覺得劉瑜還是大事化了根本就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看了劉瑜一眼，到底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擔憂，怕回頭惹得陳姨擔心。

不過衛研新也不是那麽藏得住心思的人, 看他那一副憂心忡忡的臉色, 陳敏就覺得可能有些不對勁, 等著衛研新一家三口離開後, 她這才是悄悄問了句，“所裏頭現在真的很亂？”

“哪能呀。”劉瑜立馬否定這一說法，“您婆媳劇看多了是吧, 單位裏都有規章制度，怎麽可能亂的了？谷俊那小子給我打電話了，我怎麽著也得去看看他吧，當初他婚禮我都沒去，好不容易生了個寶貝閨女，成天的跟我炫耀，用他的話說，我就是去瞅瞅他閨女長得有多俊。”

劉瑜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陳敏卻越發覺得這事不對呀。

“這還沒滿月的孩子能有多好看？你不如等國慶節的時候出去好了。”她有心試探，劉瑜還是坐在那裏，不過臉上神色不像是剛才那麽輕松了。

“現在天氣熱，而且最近還都是高溫，谷俊現在是回老家了吧？他們那邊是幹熱幹熱的，你倒是不如國慶節的時候過去，那時候天氣也涼快。”

“那會兒機票還貴呢。”劉瑜補了一句，“行了，我真沒事，就是他們鬥他們的，我不樂意就出去躲著就是了，實在躲不過我不幹了，沒了他張屠夫我還能吃不上帶毛豬嗎？”劉瑜還是透了底。

“很嚴重？”陳敏對於辦公室鬥爭並沒有什麽經驗，她還算是個教育界的新人，經歷著新人正經歷的磨難，沒有形成氣候，而且當初就是一個地級市的普通中學，她當時的資歷還牽扯不進去。

不過研究所的層次就不一樣了，管所長是院士，研究所每年拿著國家省裏還有各種資金，附屬的科技公司也有大額的資金收入，更別提那些發明專利還能創造營收。

這是一塊很大的蛋糕，很多人都在覬覦著，想要多分上一塊。

到了老教師那地步，辦公室鬥爭影響不到她，她更註重自己教學的業務能力，所以對此沒什麽感覺。而陳敏是不曾接觸，所以對於劉瑜的現狀她還有些不太清楚。

要不是之前衛研新那一臉擔心樣，陳敏還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也就那樣了，我想了想，羅永岷絕對不是無辜的，他喝酒誤事也好還是被人下了套也好，反正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無辜，肯定有那麽點半推半就的意思，不然你以為那些照片是怎麽流傳出來的？”

那可是把兩個人都拍下了，並不是自拍的床/照。

換句話說，是有人在監視著羅永岷，想玩一票大的，把照片就交給了方紅珍。

果然方紅珍是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這就是把事情給鬧大了。

那人原本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管所長挑選的人不堪重用，空降兵所長的權威被羅永岷給毀了一半，這打擊雖說並不是致命的，可也是嚴重的很。

當權派和原有割據勢力勢必有一場爭奪，劉瑜現在也是被拽了進去，他對這些辦公室鬥爭不感興趣，所以決定把自己的年假再請請。

反正他早前加班積累了不少年假，現在就用唄。

陳敏聽到這分析楞了下，“水門？”

劉瑜被她這語氣弄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是就是吧，不過羅永岷頂多就是被警告而已，還不至於像美國總統那樣。”

事態很嚴重，不過劉瑜的態度倒是讓陳敏覺得心裏頭沒那麽緊張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那可不，你以為我這些年是白混的嗎？”劉瑜有些嘚瑟，“研究所我呆不下去的話就去學校唄，Z大這邊有聯系，我去了的話不能像高維那樣三十歲就當教授，當個副教授估計還是沒問題的，要是您覺得這職稱低了點，我去工大也行，那邊肯定能給我個教授當當的。”

這話說的格外臭屁，不過劉瑜有這資本，高校的人才引進看重的是這些人才所能攜帶的資源，發表了多少SCI，有多少基金項目，這些都是資源。

劉瑜手頭上並不缺乏這些資源，可能會不符合海歸這一項要求，不過有時候這學校引進人才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劉瑜能當得起就行。

聽到這話，陳敏是完全放下心來，她就怕劉瑜真的工作上出現什麽問題，她又幫不上忙，對不起九泉下的老教師他們兩口子。

“樹挪死人挪活，那你回頭好好出去玩，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見見林如的爸媽？”

林如上次登門不算是正式拜訪，陳敏當時也忘了給塞紅包。

不過好像大家都沒在意這回事。

不過劉瑜要是再去準老丈人家就不能這麽隨便了，得有所準備才是。

“您著什麽急呀，我這八字還沒一撇呢。”

看著相當傲嬌的劉瑜，陳敏點了點頭，“那你最好把這一撇給確定下來，到時候萬一再把林如給弄丟了，我看你下半輩子真得一個人過了。”

劉瑜覺得這話說的在理，不過倒是不著急，凡事得循序漸進，他得讓林如充分了解自己吧？不然真要是就這麽閃婚了，回頭萬一退貨怎麽辦？

還是先做了充足的了解才是，起碼也得同居一兩個月，了解各自生活習性吧？

劉瑜陪著林如出差的時候，正好是高考期間，陳瑤她們學校成為高考考點，也是放了假。

今年梅雨季節來得早了些，從高考頭一天天氣就是陰惻惻的，一副想要雨水綿綿的樣子。

而考試第一天上午，就是下起了雨。

陳敏未雨綢繆帶了雨傘，倒是等候在校門外的其他家長有些準備不足，拿著那些亂七八糟的彩頁頂在頭上去附近的便利店還有那些大遮陽傘下面避雨。

“奶奶，那要是高考的時候遇到臺風怎麽辦？”

陳瑤的問題很具有創造性和延展性，當然，也是因為知識欠缺的緣故。

“臺風一般都是八九月份才會出現，現在就是梅雨時節，陰雨連綿，梅子黃時雨，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萬一有臺風呢？”陳瑤點頭後還是堅持己見。

“萬一有臺風的話，那……”陳敏笑了笑，“臺風的應對工作很覆雜，不過它登陸時間也不會特別長，可能就會把考試時間推遲吧？”

“那這樣的話，不是就洩題了嗎？有的先考完了，有的還沒考。”陳瑤有些擔心。

“不會呀，我們這邊是自主命題，做的不是全國卷，所以不用擔心會出現洩題的事情，放心好了。”她摸了摸陳瑤的頭，高考命題組的老師是全部考試結束後才能夠離開，所以也不存在這方面的顧慮。

這到底是核級別的保密等級，所以很多常規意義上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各省早就會有各種應對措施，遠比她解釋的要全面覆雜的多。

“那將來我考試的時候，奶奶你是不是也在外面等著我？”

陳敏今天是來等邱雯的，老教師當初帶的班裏，就邱雯一個覆讀的，所以也就特殊照顧了點。

陳瑤也鬧著跟著一塊過來，所以她們一老一小兩個人在這個高中校門口顯得有點顯眼。

“你高考的話，那得是七年後的事情了，我想想我七年後那就是六十五了，嗯，我到時候來校門口等著你。”要是按照現在這身體狀況估計，陳敏覺得自己七年後還是身體倍棒的那種。

陳瑤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陳敏見狀也忍不住笑了下，“其實不用等到七年後，等你中考的時候我就來等你，那樣的話是四年後。”

小升初就不用說了，那個考試近在眼前反倒是最好不要說。

“那咱們說好了，到時候我考試奶奶你不要過來。”

“？”說的不是過來嗎？她年紀大了耳朵聾了，幻聽了？

“你在家等著我就行了，我認識路，知道該怎麽來該怎麽回去。”陳瑤抱著陳敏的腰，七年後那就是六十多了呀，小區裏的那些奶奶們上了六十歲後好像走路都不能再小心，陳瑤舍不得讓她站在這裏等自己考試結束。

哪怕是她說會來看自己呢。

陳敏聽到這話眼眶微微一酸，這可真是個小棉襖呢。她摸了摸陳瑤的腦袋，“好，都聽你的好不好？”

……

高考第一天上午，一般都是以語文為主，而中午的新聞三十分也會對各地高考語文作文題進行盤點，網絡上則是針對這些題目形成各種段子，甚至有人會很快寫出“滿分作文”。

至於邱雯而言，到了考場反倒是輕裝上陣了。

她語文向來不錯，今年考試作文雖然一改往常要求，不過對她而言還不算麻煩。

而看到校門外等候著自己的人時，邱雯更是激動。

她沒想到陳老師會特意來這裏等著她，這麽惡劣的天氣，又是下雨又是有風的，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邱雯爸媽也在外面等著女兒，原本看著女兒沖自己跑過來，邱雯爸爸都張開了胳膊準備迎接女兒的擁抱，結果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他楞在了那裏，那是……

“那是誰呀？”

邱雯媽媽也有些納悶，因為是在後面，所以等他們兩口子過去才意識到這不就是邱雯高中時代的語文老師嗎？

之前兩口子想要找陳老師跟女兒說說高考語文怎麽考，結果被女兒給說了一通，兩口子也沒好意思再去找，生怕激起女兒的叛逆心。

沒想到，這會兒竟是在校門口遇上了。只是他們兩口子不約而同都是沒去打招呼，而是把離開高考考場後的第一時間留給了陳敏，那到底是優秀的老教師，知道該怎麽引導孩子的情緒。

陳敏就是過來確定一下，看邱雯情緒不錯便是放下了心，“那下午我就不來了，你得加油，做好自己就是了，知道嗎？”

邱雯點了點頭，“我考試完請老師吃飯。”

“好呀，我等著吃你的慶功宴。”適當的鼓勵會讓人更加有信心，陳敏沒有拒絕邱雯的邀請。

差一刻鐘十二點，陳敏帶著陳瑤去找東西吃，這邊學校距離她家遠，再加上這會兒是交通高峰期，回去後怕是得一點鐘了，所以陳敏帶著陳瑤去附近的商場找吃的。

只不過她有些意外，會在這邊遇到甘曉蕓。

“我前段時間剛換了工作，現在在這商場裏做財務。”甘曉蕓倒是大方，甚至還邀請陳敏一塊坐下，“阿姨您怎麽這會兒出來了，這孩子是……”

“我孫女，陳瑤，瑤瑤，這是甘阿姨。”

孫女，姓陳？甘曉蕓覺得這挺奇怪的，不過她倒是也沒多想，只是看著小姑娘長得挺水靈的，便是先給她拿了個冰淇淋，“陳阿姨您怎麽這會兒出來了，這也不像是逛街的樣子呀？”手裏頭除了一把雨傘，還有就是一個小皮包了，沒看到買的什麽東西。

“出來看個學生。”陳敏笑了笑，看著甘曉蕓吃的那一片紅的麻辣燙，覺得自己的胃都有些燒得慌，“怎麽吃這麽辣的東西？”她不太習慣吃辣，看著別人吃辣也就那樣了，不過甘曉蕓這辣椒油也放了太多吧？

“我習慣了，沒事的。”甘曉蕓笑了笑，“從小吃到大，別人看見都說我，你不長痘？我還真不長。”她臉上帶著幾分得意之色，陳敏一直覺得她屬於比較能說會道的，之前如此，現在也是這樣。

“……其實我上份工作做得好好的，不過那王八犢子找我說跟我結婚，弄得我換了工作換了住處，現在斷了聯系，也挺好的。”

甘曉蕓又是補充了一句，“聽說他回了老家，我還特意去看過一次，跟他鄰居街坊打聽，然後宣揚了一下他頭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大家夥都知道他是為什麽灰溜溜回老家的，現在他過得挺不好的，我還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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