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逗你玩罷了，九兒還是先告退，不惹恬姐姐厭煩了。”月雲袖若無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拿出帕子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粘著月舞液體的手指。

“我沒有厭煩你，九兒，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討厭？”月舞知道這個答案，也知道眼前化名任九兒的月雲袖定然不會說她不好，可她還是傻傻的問出口。

“我很討厭，九兒，你知道嗎？我這個妃位是踏著無數人的屍骨走上來的。”見月雲袖沒有說話，月舞緩緩的陳述道。

月雲袖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寒光，轉瞬即逝。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人都是自私的，都往高處走，既然已經做了一些事，那麽後悔有什麽用呢？”你也知道你是踏著別人的屍骨走上來的！月舞，你這個無恥的背叛者！

月舞沒有反駁也沒有讚同，只是看著月雲袖道：“九兒，你知道嗎，你和我以前的小姐很像你知道嗎？”

月雲袖心中一顫連忙佯裝疑惑道：“恬姐姐你已經和我說過一次了，可你不是將軍的妹妹嗎？怎麽會有小姐，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她是一個美麗，善良，聰慧，嬌俏的女子。”回憶起往事，月舞臉上第一次露出幸福的笑意：“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她給救了，那時候沒有人去管我的死活，但她不一樣，她幹凈整潔，卻依舊願意靠近骯臟狼狽的我，她沒有顧慮我的汙穢，她還拉著我的手還給我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她叫月舞…

被月舞這麽一說，月雲袖回想起往事，心中一酸。

月舞，月舞…小舞兒…

“不過她死了，她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的確是不存在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月雲袖的存在，只有任九兒，懷貴嬪任氏。

月雲袖很想若無其事的勸說月舞，說逝者已矣，不要悲傷。

可這虛偽的假話，卻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裏，難以表述。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九兒想做些什麽？”月雲袖被月舞那麽一問，心裏情不自禁的開始向往。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要告訴爹爹，不要去摻和進奪嫡。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要勸說爹爹，不要去招惹東方霖。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她，還是會去救月舞的，不過這一回，她要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觀察她，看自己對她明明那麽好，她是何時背叛的。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那麽我不會去百花書院，我會和小姐一並去凝玉寺…”和小姐一起，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淚水翩然落下，讓月雲袖慌了神。

月舞這是什麽意思？莫非她事先並不知情？一想到這一點，月雲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

“好冷，好冷…”抱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月舞的淚水如小溪潺潺而下，再也難以止住。

明明她最愛的人就在身邊，可為何她離她那麽遠，她們之間，隔了四年，換了姓名，卻已經是相見不能相認。

她知道，月雲袖恨她，既然如此，那就痛徹心扉的恨吧。

身子被抱住，月雲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月舞嘴角勾勒出一絲弧度，而後開口：“九兒，我背叛了我的小姐，搶走了她的丈夫，還害了她的全家。你說，我是不是該下地獄？”

抱著她的人身子一僵，月舞卻火上澆油一般的說：“其實我的容貌並不比小姐差，可是小姐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嫁給王爺，成為王妃，我的心裏很不甘呢。”

所以，這就是背叛的理由？舞兒，很好，我就不應該對你有惻隱之心。

抱著月舞的力道有些收緊，但是疼痛卻沒有讓月舞不適，她很貪戀這個懷抱。

“其實給我寫情信和送禮物的都是王爺，可偏偏小姐卻還以為是那時候的化名楊荀的哥哥送我的呢…”被蒙蔽的，又何止是月雲袖一個？

如果，哥哥能將計劃告訴她，而不是虛與委蛇，那她或許就能夠挽救那場悲劇了。

可現實，永遠是那麽殘忍，一步錯，步步錯！

月雲袖此刻已經無暇顧及月舞為何在她面前吐露實情，她只知道，她好恨，恨不得吃了懷裏人的肉，喝了懷裏人的血。

“我的小姐好笨好笨…”身為她的丫鬟，她也好笨好笨。

身子被猛地推開，月舞倒在床上看著月雲袖，為她的失常找了一個很好地借口：“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九兒，我就是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我該下地獄，該被千刀萬剮，可我死了也償還不了我犯下的罪孽。”

“你走吧，我要在月華宮裏閉門思過，你是新晉的貴嬪，以後還是少來我這個失寵的妃子身邊吧。”月舞說完，將被子拉過蓋在自己身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腳步聲響起，又漸漸消失。

月舞睜眼，又一次任由淚水濕了枕頭。

小姐，我的痛應該可以讓你開心吧，那麽舞兒已經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只待你給我致命的一擊，送我最後一程。

時間，在不經意間緩緩的流逝掉了。

月雲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來到月華宮了，東方霖也一如月舞所想沒有到來。

月舞的傷已經逐漸的好了，她便閑來無事，在小廚房裏鼓搗些吃食。

小姐最喜歡吃的便是棗泥糕和葡萄冰沙，她便做了這兩樣，讓碧落送去了風漣殿。

可到了晚間，碧落卻還是沒有回來。

月舞心裏很擔憂，便想要去風漣殿看看，可還沒走出月華宮，就被人攔住了。

攔著月舞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針對她的小張子。

“恬妃荀葉，依仗君恩，心存歹毒，涉嫌毒害懷貴嬪娘娘小產，來人啊，把這個罪婦抓起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沖進來架住月舞，可她本人卻心思恍惚，全然不知反抗。

小姐，是因為你恨我，所以將你腹中的骨肉當做報覆的工具嗎？

如果是因為舞兒，讓你的孩子流掉，那舞兒可真是罪大惡極！

月舞被關在了天牢裏，黑漆漆的地方，還伴隨著老鼠吱吱的聲音。

耳邊不時傳來淒厲的叫喊聲，讓她情不自禁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小姐，舞兒好怕，好害怕…

但你，已經不會再顧慮我，擔心我了。

怪只怪，我生為荀葉，卻改名月舞，兜兜轉轉，變回了最初的自己，腦子裏卻永永遠遠都是你的倩影。

那一日，你碰了我的身體，就足夠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杯傷心酒，兩滴相思淚。

到如今，菱花鏡裏，空憔悴。

莫問當年朱顏帶綠翠，只怨誰，錯把鴛鴦配…”曾經以為楊荀大人就是一生的托付，卻不料未婚夫成了哥哥，而自己的新姑爺卻成了自己的表哥，自己的丈夫。

“繁華任誰貪，憑君枝頭站。

不承望，花飛粉謝，珠落散。

待得來日雙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月舞唱著這首曲子，在這漆黑一片中，哀婉癡纏。

“繁華任誰貪，憑君枝頭站。

不承望，花飛粉謝，珠落散。

待得來日雙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

待得來日雙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

待得來時雙鬢垂肩亂，回頭看，不見來時伴…”一遍又一遍的重覆著這首歌，這首歌是她的師傅交的，是屬於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的生命絕響，也是她此刻內心的真實寫照。

這一唱，就是整整一夜。

“沒想到，葉兒你此刻還有這種雅興。”縮在角落裏閉目唱歌的月舞緩緩睜眼，微微光線的光線進入眼中，讓她有些茫然，過了許久，她才終於能夠看清東西，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面無表情的東方霖，嚴肅高貴的皇後，以及圍觀著的眾位妃嬪，以及，一臉蒼白卻帶著滔天怒火看著她的月雲袖。

她看著月雲袖輕笑，小姐，我終於等到了你這不加掩飾的恨！

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評論+收藏！

寫著寫著落落哭了，可如若不讓月舞受苦，受傷很深的月雲袖是不會輕易接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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