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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館中見來客竟是舊時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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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館中見來客 竟是舊時人(上)

那個被紫袍官人行禮之人,穿的卻是普通長衫,褙子披於外,面色微紅,長須,看樣子已近知天命,正與那和尚說笑。聽見有人見禮,轉過了頭,含笑的眼眸認清來人,當下順勢回禮:“下官見過侯爺。”

聽了這話,老鴇馮媽才算松了口氣。瞇著的雙眼,看那侯爺,怎麽看怎麽瀟灑。心下感嘆:這年輕侯爺出手真是闊綽,若成了常客,倒是有了個靠山。

幾人寒暄幾句後,侯爺竟邀了三人一起。馮媽左右含糊,推推搡搡,年輕侯爺從袖子裏拿出張銀票,剛要說話,秦觀先自遞上一張三百兩的銀票,見這些達官貴人如此守規矩,馮媽自不好再推辭,當下命了安童領路。

進了別院,花香撲鼻,竟是不常見的瑞香。剛走了幾步,那學士負手俯身聞香,閉目欣賞,起身時,詩句已成:“幽香結淺紫,來自孤雲岑。”

走在後邊的馮媽聽了拍手叫好,眾人皆望去,倒像是要看看這老鴇能說出個怎樣的四五六來。看懂了眾人目光的馮媽,支支吾吾,忽然急中生智:“大學士,好文采,竟比那曹植還快了三步。”

眾人大笑,馮媽也只得陪笑。蘇學士笑得最為大聲,收了笑聲後,正經讚賞道:“媽媽有急智,我等小人了。”說完還抱了拳。侯爺也收了笑,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扔給她:“讓蘇大學士讚賞,該賞。”

那銀子正落在馮媽懷中,得了銀子的她連聲道謝。侯爺擺了擺手,示意她回了,留著安童領路即可。

其實,東西兩館近在眼前,領不領路的無關要緊,馮媽招呼聲便退下了。安童介紹,東館是素問住處,西館是琴操住處,問眾人先去哪邊。

秦觀看了看東西兩館,對著蘇學士說道:“先生,學生上次來是在蘭苑見的琴操姑娘,想來如今她成了頭牌,便搬到這別院中來了。咱們去西館罷。”然後又對著侯爺躬身:“侯爺,文九郎可是去東館?”

未等貴人們答話,那安童還帶著稚氣的聲音傳來:“諸位貴人,今夜本樓兩頭牌同臺,現下都在琴操姑娘的竹裏館,請諸位這邊請。”

這三人遲到方才有此一問,這小童恰好說了緣由,眾人便被領進了竹裏館。在進門時,蘇學士還感嘆了一聲好字。那安童順勢接過話:“這館名是姑娘們自己起的,字是素問姑娘寫的。”

這句話讓眾人對這兩姑娘更加期待,只秦觀和佛印對那未謀面的素問多了幾分好奇。因為當代能讓蘇大學士稱讚的字,能有多少呢?

沒想到來人這許多,兩位行首一一見禮。待都坐定,琴操感覺有一道目光跟隨著她,她擡頭看去,卻是那個紫袍郎君。劍眉星目,似乎含情。她恍惚地想著:好熟悉的目光。在哪裏見過罷。

琴操回以微笑,可對方竟沒有移開,雖然自己是官妓,可容不得這般唐突。便撇開目光,不再理他。這時,白面郎君用肘子推了侯爺一下,他才回過神來,自知唐突,有些尷尬。

秦觀這時向琴操問好,並指著介紹道:“姑娘,這位是蘇軾,蘇大學士。”

琴操聽到蘇軾二字時,雖然她隱忍著激動的眼神,但在座的都看到,此時的她像極了書中那些朝著潘安的車架上扔水果的少女。自知失禮,便低頭解釋道:“琴操自小便讀學士詩文,闊達之語令我受益頗多,沒曾想得見學士本人,請受小女子一禮,算是答謝先生指教。”

其實,琴操這話也是有些唐突的。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個官妓,竟敢叫蘇軾先生,說完亦覺不妥,還想回圓,但蘇軾似乎毫不介意,哈哈一笑,揮手道:“蘇某不過是長你些年歲,多受了些磨難,指教說不上,我寫得樂意,你們看著高興就好。”

果然還是心中的那個蘇東坡。琴操和素問皆會心微笑。

秦觀接著介紹那個白面郎君:“這是前相公文彥博之孫,文承歡。”兩位姑娘頷首行禮,文承歡回禮。最後指著侯爺說道:“這位是華陰侯,趙令珩,趙侯爺。”

直到華陰侯三字入得耳朵,琴操似乎想起甚麽,忽然擡眼,正與趙令珩四目相對。有了之前的經驗,趙令珩這回未再失禮,而是順勢回禮,避開了視線。

那一回避,他看見素問看過來的眼神,有些深幽,他抱拳道:“想必,這位就是素問姑娘罷,久聞才名。”素問淡淡點了點頭,回了禮。琴操也回過神,心道:“原來這就是當年那個小侯爺。咦?姐姐的神情好冷。”

場面氣氛再次有些尷尬,這時,文承歡打哈哈道:“小生無官無職,文不成武不就,不敢借家裏名頭充場面,我在家行九,叫我文九即可。”

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琴操頓時有了些好感,笑著回應。氣氛緩解,佛印嚷嚷著要喝上次的好茶,那模樣竟有些像樊玄子,一時間讓琴操又走神了。素問倒是終於是笑了。她打趣道:“大師,是否忘了綠綺丫頭的藕糕。”

此話一出,佛印已知琴操將上次的事情都告知了素問,他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咧嘴一笑:“哈,想來兩位姑娘感情極好,這些事都互通有無,和尚我的糗事恐怕連佛祖都知曉啰。”

秦觀回懟他:“大師,你都上妓館了,還提甚麽佛祖。”佛印橫了他一眼:“施主這話可不對,這大千世界,非空即色,哪裏無佛?”

聽著這幾人要開始論佛了,文承歡當下便不快了:“秦正字,這風月在前,佛啊祖啊的,煞風景。”說完也不等他們回應,對著琴操笑瞇瞇的說道:“琴操姐姐,方才那曲子是你譜的麽?”

蘇軾三人未曾趕上前場,不知文九所說何曲,但見琴操緩緩說:“不是,是素問姐姐譜的。不承原調。”

文承歡雖出身世家豪貴,但向來無心經史,亦無心官場,鐘愛音律。當下得知素問還會譜曲,便跟趙令珩換了座位,與素問相鄰,拉著她說起了音律。

兩人相談甚歡,似無旁人。趙令珩看著二人,目光深邃。蘇軾見桌上無酒,大為不滿,便向主人要酒。琴操叫了阿九被酒,回到屋裏,文素兩人竟還在交談。她沒急著進屋,在屋外細細打量這蘇大學士。

這一看不打緊,完全就是他自己的詩中寫的那樣:“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她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自己還和姐姐討論他的詞作,今天便見著了真人。姐姐也真能忍,一點沒流露出崇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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