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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八十三真正純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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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八十三 真正純樸的人

奔波了兩天, 終於回了山,鐵牛剛過河就看到小毛驢搖著尾巴奔過來了, 鐵牛被它蹭的邁不開腿,“好了好了,再不好好走路我可要踩你狗爪了啊”。

小毛驢從他雙腿中擠過去,還搖著尾巴圍著他打轉,鐵牛洩氣的放下擔子,揮手拍拍它那墩肥的屁股,“你都被慣壞了, 非要最先嘗嘗甜甜的糕,一起吃不行?嗯?還在這兒守著,說,這林子裏是不是有你的奸細, 我每次回來都被你逮住”。

說是這樣說, 鐵牛還是把竹籃裏塞的糕點拿出來, 解開油紙取一塊兒它最喜歡的遞它狗嘴裏, 剛把油紙包好擡頭看它又張著大嘴盯著。

“這麽快就沒了?你嚼沒嚼?嘗到味了沒?”

鐵牛再次拿出一塊,把油紙包好塞進竹筐裏了才把手裏這塊兒塞它嘴裏, “好了,沒你的了,老子都沒嘗過,倒是便宜你了, 真是慣壞了”。

挑著擔子趕上在前面走的人, 小毛驢也跟在他後面慢悠悠地走, 他三哥走過來摸摸小毛驢的頭,“驢啊,這都第幾年了?次次都守這兒等嘴吃, 你說你條狗你咋還愛吃這甜玩意兒?”

小毛驢敷衍的搖兩下尾巴,繼續跟著鐵牛走,準確來說是跟著放糕點的竹筐走。

“可能喜歡的就是這感覺,拿銀子買的香些,在家秋菊做的板栗糕什麽的它也不怎麽吃”,鐵牛雖然次次說它被慣壞了,但在山下買糕點都會把家裏兩只狗算上,它倆就喜歡坐倆小子腳下等著他們吃到嘴了再給它倆丟一小塊。

從三年前回山被小毛驢在河邊迎上,鐵牛見到它迎接他,高興的拿出糕點來討好它後,每年鐵牛下山回來小毛驢都會在這以樹做橋的河邊等他,給小毛驢吃甜糕也成了鐵牛回山的第一件事。

從山腳下去,家裏的孩子迎了上來,鐵牛再次放下擔子,鼓著一口氣把兩個兒子都抱起來,“重了,臭小子在家沒少吃肉”,憋著的氣散了他也抱不住兩個兒子了,再次挑起擔子,低著頭聽他倆蹦噠著說他不在家時發生的事。這一次鐵牛不再加快腳步追趕人群,把自己落在最後,聽著左一聲爹又一聲爹,心裏估摸著這次走到哪裏他媳婦會抱著閨女迎上來。

在半路上迎上一路快走的媳婦,接過她懷裏亂撲通的閨女,任她嘎嘎笑著探頭打量自己,“傻妞,爹更黑了是不是?看你樂呵的”。

半下午到的家,忙活著把糧食裝進缸裏,又去挑水把水缸裝滿,看三個孩子在山洞裏跑進躥出,中間還岔著兩條狗,鐵牛手撐著膝蓋,真熱鬧,爬山下水求的就是這種熱鬧。

鐵牛把衣服掀起來,用衣服裏面擦把臉,接著把散落的竹筐、麻袋、壓缸的石頭都歸攏起來,聽秋菊在喊吃飯了,對裏面瘋鬧的孩子和狗喊:“快,吃飯了,洗手去,你們洗了喊我洗,快點”。

“來了”。

聲音傳出來好一會兒了,人和狗還在山洞裏,鐵牛進去一看,好家夥,滿月和燭光想讓小毛驢把小久駝出來,他仰起巴掌,“小久是你倆妹妹還是小毛驢妹妹?是誰妹妹就誰抱”。

看倆小子擡著小久往出走,鐵牛摸摸小毛驢,“他們欺負你,你不舍得欺負回來你就跑啊,喊你小毛驢你又不是真驢”。

小毛驢一趔身,鐵牛摸它毛的手被甩開了,瞅了瞅他轉頭就跑了。

“……真狗啊”

晚上躺在炕上,秋菊給鐵牛捏肩膀,挑一擔子糧食在山裏走兩天,肩膀壓的是紫紅紫紅的,滿月和燭光在給鐵牛踩腿,一人分得一條腿,怎麽折騰都行,而小久,則是坐他爹背上,也在學著她娘給她爹按摩,只不過秋菊給鐵牛肩膀上抹的是活血化瘀的藥膏,而他閨女在他背上抹的是口水。

鐵牛被捏的時不時吸口氣,緩過那一陣了還會指揮倆兒子往哪裏踩,狠踩還是輕踩,等秋菊的動作停下來了,滿月和燭光也停下腳,坐炕上說不到一會兒話就沒聲了,鐵牛和秋菊一人抱一個給送到旁邊山洞去睡覺。

等兩人回來,小久也躺在被窩睡著了,秋菊把小閨女挪到炕的最裏面,在鐵牛發亮的眼神下慢吞吞的脫了衣服鉆進被窩。

事後,秋菊起來收拾自己,也給旁邊睡死的男人擦兩把,真是個餓狼,每次回山他都累的要死還非要折騰一下,還說是把剩下的勁都用她身上了才能睡個好覺,夢都不做,能一夜睡到大天亮。

要秋菊說,這都是歪理,主要是心裏長的有饞蟲。

第二天秋菊就知道了鐵牛他們在山下幹的事,沒想到都十年了他們又去了竹溪村,貼了個冷屁股不說還偷了個媳婦回來,真不愧是馬匪的子孫,半點虧不吃。

大嫂來的時候,秋菊正在給撿回來的板栗去外面的毛刺殼,都是十來年的妯娌了,秋菊都沒起身,直接讓大嫂自己進去搬凳子坐。

“大嫂,可得恭喜你啊,有兒媳婦了”。

“哈哈,是得恭喜,我給你說,阿麗跟你一樣,長的俊,明年我可就得抱俊孫子了”。

看得出來,大嫂是真中意這個阿麗,有這麽個心善有趣的婆婆,阿麗也是苦盡甘來,前婆婆是個面黑心毒的,這個婆婆真心處下來不比親娘差。

說了一下阿麗的事,大嫂說起了正事,“秋菊啊,我帶榛娘下了趟山,我覺得這孩子是個心深的,不知深淺也不知好壞,你還是少跟她打交道為好”。

秋菊心驚,“大嫂,出什麽事?為什麽這麽說?”

大嫂就把下山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她拍了拍腿,“唉,我說這吧也感覺造孽,她還一個小孩子,我卻在背後說她壞話,說了我都想打嘴,不說我又擔心她使壞,你還是註意點,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她才十來歲的孩子哪能有這麽多心眼”。

“不不不,大嫂你別覺得你是在挑撥離間或是敗壞一小姑娘的名聲,反正這事也就我倆知道”,然後秋菊又把榛娘給外人說的下山理由給她大嫂說了一下,“我知道之後也有點不舒服,但又覺得自己小心眼,聽了你這話我才知道榛娘心裏的打算可多了,我該幫她的也幫了,她下山也下了,好的壞的都見過了,以後她想怎麽做就看她怎麽想了,反正她的事咱倆不插手了”。

“不會吧,聽你這意思榛娘還會下山?她都聽到山下那碎嘴子那麽罵山裏人了她還會想著下山嫁人?而且還有阿麗的事,有娘有兄長還被死老婆子打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她都親眼見到了,還會瞎了眼不嫁山裏的人?”

秋菊好笑,大嫂張嘴閉嘴不讓她管榛娘了,等自己說不管了之後,她反而更激動了,“大嫂,你想的可真多,看你這反應可不是想真不管的樣子,這些日子想了不少吧”。

大嫂訕笑兩聲,“我這不是怕我們真不管了她做出什麽傻事來,我可要琢磨清楚,這不就想深了”。

“別多想,她不是蠢人,該怎麽做那是她該琢磨的,她那性子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離她嫁人還有好些年呢,能改變的事太多了,就像她這次把攢的銀子買布了,那個時候穿身漂亮的衣服比攢錢買戶籍重要,說明她下山的想法已經動搖了,等她長成大姑娘了想法也就不偏執了”。

“你說的對,今年能買布,明年就能買釵,我們山裏這麽自由,哪是山下能比的”,大嫂先是自豪的說出這翻話,之後還有喪氣的問:“秋菊,你說山下人怎麽滿嘴噴糞,又臟又惡毒,我看男人們下山也沒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啊,就是衣服頭發被露水打濕沾的都是灰,身上出了汗難聞一點罷了”。

秋菊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接著繼續剝毛刺殼,“這只是一點,山下的人崇尚禮法,覺得山裏人代表的就是野蠻,刮掉的胡子、剪短的頭發、擼起的袖子,我們跟他們不同,他們就把我們看做異類,會下意識的排斥”。

大嫂說這個她懂,就像人看不慣帶毛的畜牲一樣。

“第二,山下人幸幸苦苦一年到頭都不能敞開吃肉,而我們頓頓吃肉,還能拿肉去換他們珍貴的糧食,他們心裏酸不酸?肯定是不服氣啊,那只能在心底裏給自己打氣,想象著山裏有諸多不順,時間久了,他們想象的也就被當成真的了”。

“那我們想象的山下的好日子也是假的了”,大嫂嘟囔著說山下的好東西多,好日子是真的,但村民吃不起肉也是真的。

“還有一點,這是最關鍵的,就是稅,山下人種地收糧了之後要納稅,收獲的三四成糧食是要交給官府的,他們交稅,朝廷給他們安定的生活環境,而我們呢,山裏的雞兔野豬,逮著了都是自己的,還拿著這肉下山換糧,我們也生活在這片土地,卻不受打擾不交稅,那人家肯定看不過眼,又拿我們沒辦法,只能在心裏咒罵了”。

大嫂不再說話,也幫秋菊繼續剝板栗上的毛刺殼聊其他話題,板栗剝完後,她嘆口氣,“我還是惡心她們,雖然是我們占便宜了,但我們在山裏也沒招誰惹誰,下山賣肉也沒偷沒搶,她們過的不好也不是我們造成的,她們想頓頓吃肉也可以上山住,但她們又舍不得,她們見慣了山下的人來人往的集市,我們也守在這蛇毒蟲多的山裏拼命,我們沒交稅但我們也沒種地,還是那群碎嘴婆子嘴裏吃屎了”。

秋菊也楞了,好像說的也有道理,這顛三倒四的話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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