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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七一山歌引來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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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七一 山歌引來個姑娘

一旦入冬, 日子就變慢了,沒有前天、昨天和今天的區別, 日子都一樣的,感覺像是一個圓,直到雪化了這個圓才能破開。

化雪期間很少有人出門,泥巴在雪水裏都泡爛了,一踩一腳泥,地面還會被和的凈是泥巴坑。滿月被拘的一直念叨天晴了要去撿石塊兒把外面的空地給鋪上,只有他那不記事的弟弟在跟著附和, 秋菊和鐵牛都沒搭理他,他五歲後每年這個時候都這麽說,但路面幹了他就給玩忘了。

秋菊是去年四月份察覺到懷孕的,今年一月份就要生了, 現在肚子挺的老大, 家裏什麽都不用她做, 只用動嘴吩咐就成, 鐵牛做的菜只能是做熟了,味道什麽的別想了, 滿月和燭光每頓都苦著臉給咽下去,但看看他娘的大肚子,也不再抱怨他爹做飯浪費肉菜,只是飯前都會拿著雞蛋去讓他們爹給他們燉雞蛋吃。

鐵牛第一次對倆兒子這麽摳搜, 倆兒子拿四個蛋他只給燉兩個, 馬上秋菊就要做月子了, 雞蛋不能少,只能讓倆小子的嘴受點罪。

等地面幹了,滿月和燭光又開始跑步了, 秋菊為了生娃痛快點,也挺著肚子跟著走。破水的時候她正在走路,看兩兒子在濃霧裏看不見影兒,她掉頭慢慢往回走,不想驚動兩個孩子,但忘了身後還跟著聰明的小毛驢,它對著身後大叫了幾聲,不一會兒跟著滿月和燭光跑的肥肥就跑過來了,滿月和燭光也跟在後面追,滿月把臉上的汗抹掉,小喘著氣問:“娘,要生了?”

秋菊生了兩胎了,現在水破了也沒緊張,還是慢悠悠的走,臉色平靜的說:“對,估摸還不到中午娃娃就出來了,你倆現在去喊阿奶和幾個嬸娘,給她們說娘要生了”。

“我去,讓小弟陪著你走”,滿月話還沒落人就跑了。

燭光沒見過這陣仗,但看他娘不急不慢的,他也沒當回事,摸摸他娘的肚子,有些期待地問:“是弟弟還是妹妹?”

“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燭光有些遲疑,“能要姐姐嗎?我想要金橘姐那樣的,她做飯比我爹做的好吃”。

秋菊在他小腦瓜上輕拍一巴掌,“想的挺美,我爭取生個妹妹,等你長大了你給妹妹做飯吃”。

燭光驚的瞪大眼睛,對著鼓起的肚子小聲說:“你是弟弟”。

等秋菊走到家,她三個嫂子後腳就到了,秋菊躺炕上後她婆婆也呼吸急促的進來了,脫了褲子一看,直接對大兒媳婦說:“秋菊這胎應該生的挺快,沒啥大問題,我就不摻和了,年紀大了,走了一路氣兒都喘不上”。

“成,我和二弟妹三弟妹來,你帶著外面的兩個小子走遠點”。

鐵牛剛把鍋洗幹凈,燒水的活兒就被她二嫂接手了,他也不走就圍著竈臺清嗓子,他二嫂看他先咳咳咳了幾聲,嘴巴還在不停的動,就是沒聲發出,而且他臉上時不時的還有奇怪的笑,腳不動就手指一直揉搓衣角,越看越奇怪,二嫂看得把自己還嚇得起了一身白毛汗,還在心裏琢磨怎麽秋菊生個孩子這鐵牛還像是被那啥上身了。

她也沒敢說話,見水燒開了她舀起水,端了盆子就跑,見到外面的太陽才敢喘口粗氣兒。

鐵牛被他二嫂的動靜驚回神,也跟著後面出了門,看他二嫂在回頭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想想待會兒要在幾個嫂子面前出醜,臉就有些發燙。

他無意識的發笑,差點把他二嫂嚇得把盆摔了,再次看看太陽,霧太大有些看不到了。

匆忙的進了山洞,看滿臉大汗躺著的秋菊,她又回過神,心裏罵自己前幾天聽老婆子們說神神鬼鬼的聽多了,還沒睡醒呢,大白天的盡做瞎夢,放下盆子用布巾把秋菊臉上的汗給擦幹。

剛坐下跟三弟妹說話,就聽簾子外面一聲驚嚎,第一聲響起後,後面的念唱就跟著傳了進來,二嫂被驚的暴起要去罵人,剛走一步就被三弟妹拉住,“別,你仔細聽,鐵牛唱的是不是山歌?”看二嫂還是懵的,她感覺問錯了人,轉頭問大嫂,“大嫂,這是不是山裏的山歌?我聽著有“哥哥摘花妹妹戴”這句”。

大嫂也聽出來了,“你要不說山歌我都沒聽出來,這曲沒曲調沒調的,大晚上的唱還以為被狼咬了”。

但外面的人像是不知道他沒唱到調上,還唱的更起勁了,把炕上躺的秋菊都給逗笑了,笑了之後又覺得臉皮發燙心裏發甜,就去年秋天因為大嫂唱山歌的事提了一嘴,都幾個月過去了他還琢磨著唱山歌呢。

幾個嫂子也惡趣味的沒有出去攆走他,這可比大嫂唱山歌拐俏男人還值得人笑談,秋菊倒是喊了兩嗓子,但每次剛出聲外面的聲音也飆起來了。

三嫂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對秋菊說:“別費勁了,鐵牛現在正是來勁的時候,也是人家的心意,你就省勁兒好好生娃”。

二嫂端著盆出去換水,對站簾子旁邊的鐵牛比了個大拇指,“好聽,繼續唱,你媳婦兒快生出來了”。

“哎,好好好”,接著又是眉開眼笑的繼續唱。

端著水出了竈屋門,鐵牛娘也走過來,沖著裏面喊:“鐵牛,你在裏面嚎什麽?跟打雷樣兒的”。

二嫂趕緊拉住她婆婆,這麽熱鬧的場景可不常見,“娘你別添亂,鐵牛唱個山歌說不定能引個姑娘出來,你別再給驚走了”。

“噢,是在唱山歌啊”,她看倆孫子要過來,又趕忙往那邊走,嘴裏還嘟囔著:“活了這麽大歲數,才知道山歌還有這麽唱的,這嗓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他爹可不是這樣的”。

說快是真的快,一鍋開水還沒用完秋菊就生了,二嫂用熱水給她擦擦身上的汗,也給娃洗個澡,用包被包好,抱出去給鐵牛看,“恭喜你啊老幺,唱山歌引來了個女兒,兒女雙全了”。

“哎呦哎呦,我女兒……”,鐵牛搓搓手,硬著胳膊把皺巴巴的黑猴子給接過來,抱懷裏看了又看,胳膊才軟下來,嘴裏念叨我有女兒了,還不放心的把包被掀開,看一眼再蓋好,“沒把兒,是個姑娘”。

大嫂提著瓦罐走出來剛好看到他那動作,“咋?你嫂子還能騙你了?還得親眼再看一遍,把孩子給我,你去把這給埋了”。

鐵牛提著罐子拿個鍬往出走,大嫂抱著孩子進去,給她們說鐵牛剛剛檢查孩子的動作,二嫂沒好氣的說:“我就該給他說又得了個兒子”。

大嫂把娃娃放她娘旁邊睡著,回頭說:“那他之後給孩子換尿布,看兒子變女兒還不得高興的蹦起來啊,以後再有孩子了第一眼就是掀小被看男女”

三人把染血的衣服和床單換下來放竹簍裏,看大的小的都睡了她們也該走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現在餓的心裏發慌。

回去的路上碰到回來的鐵牛,一看到他就想到他那病雞打鳴似的聲調加上雷大的嗓音,就繃不住想笑。

鐵牛看到他三個嫂子在笑,也笑著留她們中午在家吃飯,他馬上回去就做,他大嫂二嫂擺手,“不用,你回去洗衣服去,我們雖然餓著肚子但精神好”。

鐵牛獨自面對三個嫂子有些發慫,也不敢開大嫂的玩笑了,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回去看母女都睡著,他拿起竹簍裏的血褲子和床單泡到大木盆裏,一會兒水就紅了,再換遍水撒把草灰泡著,就去把雞給燉上,秋菊早飯還沒吃呢,也不知道有沒有奶水,現在沒豬蹄,要沒奶水只能換魚給熬湯了。

……

天還沒黑,鐵牛唱辣耳朵的山歌陪他媳婦兒生孩子的事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有的小媳婦兒心裏也是羨慕的發酸,但又酸不到人秋菊鐵牛身上去,只能逮著自家男人往死裏掐。

時常跟滿月燭光開玩笑的嬸子看到他倆也逗他倆唱山歌,看他們嗓音隨不隨爹。但滿月只聽過一兩次哪裏會唱,問煩了就只能每次見到她們就躲。

回到家見到爹就告狀,“爹,好多人見到我就讓我唱山歌,我不會,還讓我回來跟你學”。

鐵牛咳了一聲,擼把頭發,“下次再有人讓你唱,你就咬死不會唱,讓她們唱一遍你跟著學會了再唱給她們聽”。

“那她們要真的唱了呢?”

“那你和燭光就跟著她們學,我們山裏的孩子都要會唱一兩首山歌的”。

滿月接著問,“爹,你會唱嗎?”

鐵牛有些吭哧,擔心滿月讓他唱,他別再把孩子給帶跑偏了,“學過,不過爹唱的沒他們唱的好聽,你跟著她們學”。

“噢”。

鐵牛舒口氣,擔心他繼續問,趕緊打發他走,“去看看你小妹醒了沒,哭了就喊我”。

滿月進去後就看到燭光已經脫了鞋爬炕上去了,他也走過去趴炕頭看,擡頭對他娘說:“娘,我妹好黑啊,只比小毛驢和肥肥白”。

秋菊噎住,雖然滿月話說的磕磣,但也是實話,燭光和滿月出生的時候是紅皮,皮褪了就白白嫩嫩的,這個小姑娘也在褪皮,但也就比才出生的時候白點。

秋菊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跟你爹差不多,你想想你爹夏天的時候是不是也黑?妹妹隨爹”。

“但現在是春天,我爹只比我黑一點”。

好吧,秋菊忽悠不下去了,只能用那句誰都適用的話來勸說能說話的人,“可能長大了就好了”。

看滿月還要說,秋菊見鐵牛端著紅糖雞蛋水進來了,他是加佐料的菜炒的難以下咽,但煮不加料的紅糖雞蛋、燉雞、蒸蛋做的還不錯,還會在燉雞的時候把油給撇掉。

鐵牛把碗遞給秋菊,被子上還給鋪條布巾子,之後還把他女兒抱起來,免得秋菊碗裏的湯撒了燙著他的黑妞兒。

秋菊吃飯的間隙問鐵牛,“小黑妞兒的名字取好了沒?你不取我就取了啊,滿月和燭光也能取”。

話一落,另外兩雙眼睛也盯著鐵牛,鐵牛輕輕晃晃懷裏的小姑娘,“取好了,你們都說她黑,我不會讓你們有給我女兒取叫黑妞兒的機會的”。

“那我黑妞兒大名叫什麽?”

鐵牛瞪她一眼,“久年,滿月九歲了,我也想女兒想了九年,但九這個數太短了,所以是長久的久”,然後他問秋菊:“九年的九和長久的久是一個字嗎?”

秋菊有些感嘆,人家認真起來名字起的是真的好聽,“不是一個字,你取的名字還挺好聽的,又有意義,但你不是從懷上燭光開始才盼女兒的嗎?”

鐵牛晃晃食指,“第一個孩子是男是女都行,但滿月出生後是個男娃,我就盼女兒了”。

滿月和燭光在旁邊聽著,他們不知道九年和長久的jiu有什麽區別,但滿月聽出來妹妹的名字好像跟他有點關系,就說:“妹妹名字好聽,我名字也好聽,弟弟名字也好聽,我們的名字都是爹起的嗎?”

秋菊看了眼鐵牛,“你名字是爹起的,弟弟名字是娘取的,如果還有下一個弟弟妹妹,那就該娘取名字了”。

燭光不知道他爹曾經喊他喊招妹,滿月也不記得,但燭光聽到現在只有他一個兒的名字是娘給取的,就沒有那種哥和妹的名字都是他爹取的,只有他不是的那種失落,那種獨占唯一的喜悅讓他嗖嗖地爬到他娘身邊,環著他娘的脖子使勁蹭。

滿月看到炕上的娘倆親熱的樣子,氣得撅起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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