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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凡是秦蘿想要的東西,他都能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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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凡是秦蘿想要的東西,他都能親手……

“所以說, ”秦蘿用手托起腮幫子,側著腦袋坐在秦樓身邊,“瑯霄君其實是個邪修, 我們之前見過的奇怪陣法,是他為了犧牲幽明山上的修士,用別人的性命提升自己的修為。”

哥哥只抱了她一會兒,等螢火蟲漸漸散去, 很快就木著一張臉松開雙手。

他當時的模樣看上去漫不經心, 秦蘿眼尖,透過昏黃月色,瞥見他耳朵尖尖上的緋紅。

也許是為了轉移話題,從而樹立身為兄長的威信,在不久之後, 秦樓向她解釋了瑯霄君之所以這樣做的用意。

比如邪術禁法, 比如天生靈力全無,比如極致的痛苦方能催生邪骨、造就神物。

她聽著有些好奇:“哥哥, 邪修到底是什麽呀?”

“在修真界裏, 若想快速提升修為, 先天的天賦和後天的苦修都不可或缺。”

秦樓斟酌片刻,努力讓她能夠理解:“但天賦並非人人都有,也不是誰都可以忍受修煉的辛苦勞累。一來二去,便有人琢磨出了第三種法子,用來讓修為飛漲。”

秦蘿點點頭, 仔仔細細聽他繼續道:“說得通俗一點, 你可以這樣理解——邪修搶走了原本屬於別人的修為和氣運,用他人的魂魄助長自己的實力,為天地所不容。”

為天地所不容。

她努力思考:“那邪修能夠飛升成仙嗎?”

“不能。所以宋闕過了千百年, 還是沒法晉升渡劫。”

秦樓搖頭:“邪修害人無數,氣運、修為甚至靈根,很可能全都不是自己原有的東西。這種做法違背天道,就算到了渡劫期,也萬萬不會挺過雷劫。”

宋闕出生時資質極差,幾乎無法感知靈力,後來突然覺醒天靈根,世人只當是塵封的根骨得以蘇醒。

畢竟諸如此類的情況在過去偶有發生,更何況宋氏家大業大,出了不少為人正直、天賦極高的修士,在大多數人看來,宋闕理所應當能夠繼承這份資質。

如今想來,他那陡然出現的天靈根,應當便是用邪法得來的。

當時宋闕才十歲……是誰把這些邪術教給了他?

“他為了增長修為,害死幽明山裏的所有人,還把過錯全都推給哥哥。”

秦蘿說到這裏有些生氣,不悅地皺起眉頭:“等哥哥的邪骨越來越強,宋闕再把它搶過來,放進山洞裏。”

她想到什麽,目光動了動,烏黑瞳仁裏多出些許擔憂的意味:“我聽伏伏說,邪骨和魂魄緊緊相連。他取了你的邪骨……是不是很疼?”

邪骨與魂魄生而為一體,即便身體死去,剝離邪骨之時,魂魄也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是遠遠超出皮肉之苦的折磨,神魂最深處被毫不留情地撕裂,如同被不斷碾碎一般,劇痛肆無忌憚,填滿整個神識。

那是即便到了現在,每當秦樓回憶起來,仍會感到遍體生寒、忍不住戰栗的感受。

但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早就記不清了。小孩不要擔心這種事情。”

秦蘿松了口氣:“喔。”

秦蘿眼珠一轉,很快又冒出一個新問題:“哥哥,邪骨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宋闕就這麽把它放在山洞裏,不怕被人發現嗎?”

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大,輕輕松松著了他的道,但修真界有那麽多厲害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說不定進入洞穴以後,還真能保持清醒不暈過去。

這樣一來,邪骨豈不就露餡了?

看來他這個妹妹還不至於太笨。

秦樓默了片刻,低低應聲:“或許……他知道我會來。”

身邊的女孩瞬間挺直身子睜大眼睛,像只保持警戒的大白兔。

他抿了抿唇,壓下嘴角的弧度:“當時宋闕特意去我們的住處拜訪,意圖已是十分古怪。我與霍訣模樣極為相似,他既然手握邪骨,應當也能察覺到我的魂魄。”

秦蘿恍然大悟:“他知道你能感應邪骨的氣息,就特地把山洞空出來,故意引你進去!”

秦樓點頭:“嗯。不過你無須擔心,這場心魔並非無法破解,我定會護你。”

為了不讓秦蘿擔心,他省略了一些話沒說。

宋闕若想殺他,大可直接在山洞裏布下殺招,而非如現在這樣,把他困於心魔幻境之中。

那個人,應當有屬於自己的計劃。

以宋闕的性子來看,這是個一心追求修為的狂徒,為不擇手段,將他人性命當作飛升的踏腳石。

而今他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渡劫,心中必然焦急如焚,至於把心思打在秦樓身上……

少年眸色沈凝,不動聲色看一眼身邊的秦蘿。

宋闕想通過他,加深邪骨的力量。

邪骨之主越是痛苦,邪骨也就越強。一旦秦樓被困於心魔,便只能日日夜夜一遍遍重覆當年的慘狀,在極度崩潰的邊緣,把邪骨之力推向巔峰。

這的確是個極好的算盤,如果他只身前來,定會深陷其中。

然而無論秦樓還是宋闕,誰都不會想到,秦蘿居然一並跟了過來。她看上去又瘦又小,卻憑借一己之力擊潰整個計劃,讓宋闕的計謀轟然崩塌。

一場幸運的巧合,近乎於不可思議。

“嗯嗯!等離開幻境,我們就去找爹爹娘親!”

秦蘿滿懷期待地笑:“到那時候,整個修真界都能知道瑯霄君是個大壞蛋,霍訣才是被冤枉的那一個。”

可惜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

宋闕不傻,定然做好了萬全之策,沒有留下任何與自己身份相關的線索。就算他和秦蘿老老實實說出全部真相,當年霍訣的邪魔形象深入人心,哪有那麽容易證明清白。

秦樓想了想,終究沒把這段話告訴她。

不知在什麽時候,遠處城中的煙花悄悄落了幕。

螢火蟲四散而開,早就飛向遠方不見蹤跡,暗沈沈的夜色再度覆蓋下來,萬事萬物歸於寂靜。

秦樓靜靜聽著窗外一道徐徐淌過的微風,眸光無聲一動。

“當心。”

他道:“下一場幻境要來了。”

正是這句話落下的瞬息,眼前景象倏然模糊。

秦蘿已經習慣了這種一剎那的恍惚,穩下心神握了握拳頭,往身邊望去。

這回的景象明亮了一些,雖然還是晚上,但破廟消散如煙,總算不再顯得那麽荒涼。她似乎正坐在馬車裏頭,透過窗簾向外看,赫然是條燈火通明的長街。

秦蘿用手撩著簾子,眼瞧著街邊的景象如流水般晃過,漸漸皺了皺眉頭。

這條街道不算富饒,甚至稱得上淩亂散漫。大多數城池的房屋一字排開,像棋盤一樣整整齊齊,這裏的房子卻像紛紛不服氣似的,清一色奇形怪狀、參差不齊,看不出布局。

街上行走的人也很奇怪,妖修露著耳朵和尾巴,魔修毫不掩飾身邊的魔氣,放眼望去黑煙滾滾,實在不像尋常地方。

再看她坐著的馬車車廂,小且逼仄,沒什麽裝飾,簡簡單單的一個小方塊,靠門的地方,擺著個精致的盒子。

像極了……盛放糕點的盒子。

秦蘿大概能猜出來,如今是個什麽情況了。

恰在此刻,她口袋裏嗡地一響。小姑娘本就緊張,被嚇得渾身一彈,把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才發現是一張傳訊符。

不對,是洋洋灑灑的好幾張傳訊符。

她低下腦袋,拿起最上面的第一張。

是她從未見過的字跡,十分清秀工整,乍一看來賞心悅目——前提是不去關註內容。

[霍小姐,你能聽從在下的勸說,宋某欣慰至極。]

看見那個“宋”字,秦蘿的眉頭便皺成了小山。

[如今正值大戰,而霍訣已成一方之主。以他的性子,假以時日定會大肆攻來。

屆時生靈塗炭,無數平民百姓慘死於邪魔手下,無論是你是我,都不願見到那般景象。若想避免浩劫,唯一的辦法,便是搶先除掉霍訣。

我給你的毒藥無色無味,絕不可能被霍訣發現,只需將其放入糕點之中,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他解決。二位曾經做了那麽多年兄妹,他對於你,定是存有惻隱之心。

還望霍小姐一切順利,記得修真界的萬千百姓,也記得霍家。

宋闕]

這張傳訊符被下了咒法,在她看完的瞬間輕輕一顫,即刻化為飛煙。

這是宋闕寫來的信。

按照他信裏說的話,勸說霍嫵進入魔域、並把毒藥給她的人……是宋闕?

她不是自告奮勇去殺霍訣的嗎?

第一張傳訊符灰飛煙滅,秦蘿順勢垂眸,看向第二張。

這次不再是如宋闕那般工工整整的字跡,寫信的人落筆很重,筆力勁挺,字尾暈開一團團淺淺的墨。

[你都已前往魔域,怎就忽然鬧脾氣說不想去?我知道他是哥,但我是你爹,你還有娘親、弟妹和一大家子的人!

自從霍訣做出那檔子事,我們霍家就成了修真界裏的笑話,一直擡不起頭來。你不是也被人明裏暗裏說過,是霍訣那廝的同黨嗎?

瑯霄君提出的這個辦法,是挽救家族名望的唯一途徑了。

只要你自告奮勇前往魔域,借毒藥除掉霍訣,我們霍家就能徹底擺脫和他的關系,你亦將成為人人稱道的英雄。

若你不去,等霍訣侵入修真界,到時候死傷慘重流血千裏,我們霍家就成萬眾唾罵的罪人了!

女兒,爹爹娘親養育你這麽多年,我們家族傳承數代,眼看好不容易能夠躋身上等世家,你忍心看它淪落成一個笑話嗎?

去吧,我們已準備好宴席,就等你從魔域回來。]

這張傳訊符,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雖然有幾個字不認識,但秦蘿能看懂全文意思。越看,心下就越覺得瑟瑟生寒。

原來當初霍嫵前往魔域,並非全部出於自己的意願。

先是瑯霄君提出整個計劃,霍家人一致覺得可行,一來二去,將她推了出去。

一邊是拯救平民百姓的重擔,一邊是來自振興家族的壓力。

加上她對霍訣心懷恐懼,也覺得他成了個殘害修士、濫殺無辜的魔頭,霍嫵雖然心有不願,還是坐上了魔域的馬車。

秦蘿默然無言,看向第三張傳訊符。

這張傳訊符的紙張和另外兩份很不一樣,似乎是經過了精心挑選後的上等材質,摸起來柔軟冰涼,顯然寫信之人很是用心。

她心有所感,用拇指輕輕摸了摸,低頭看去,望見遒勁有力、漂亮瀟灑的字跡。

[阿嫵:

許久不見。

收到你的傳訊符,為兄甚覺欣喜。

你通過何種方式前來我的住處?魔域魔氣濃郁,莫要禦器飛行。你不妨告訴我如今身在何處,我親自來接你回府。

關於你說的修真界圍剿之事,大可等之後當面詳談。你背著家族來到魔域,有沒有遇見危險?霍家可曾為難過你?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這是霍訣寫來的信。

想來他心中歡喜,直到後來,字跡已有些龍飛鳳舞的意思,再看信中言語,字裏行間皆是掩飾不住的關切與情意。

秦蘿甚至能想象出來,在收到妹妹寄來的傳訊符後,已經身為一方之主、平日冷戾寡言的少年眉眼彎彎,急急回到書房尋找信紙的模樣。

他不會想到,這一切盡是騙局。

唯有這封信沒有消失,安安靜靜躺在她手心裏。秦蘿還在恍神,忽然感到馬車猛地停下,耳邊傳來男人的嗓音:“小姐,霍訣的府邸到了。”

於是她打開門簾跳下馬車,這次沒有人接,雙腳落地的時候,被震得生生發疼。

霍訣不愛奢靡之風,即便統領著魔域的一方土地,府邸也瞧不出絲毫富麗堂皇的風格。但見黑瓦白墻,院子外的大門上垂了楊柳依依,被風一吹,裊裊婷婷地晃開。

秦蘿還沒上前靠近,就聽見一聲木門打開的吱呀響,順勢望去,與一雙淡色眼瞳四目相對。

小孩原地跳了跳:“哥哥!”

秦樓揚唇笑笑。

“哥哥哥哥!你知不知道?原來霍嫵來到魔域,是因為宋闕給她提了建議,毒藥也是宋闕給的,說是無色無味,不會被發現!”

秦蘿還停留在那些信紙帶來的震撼裏,嘴巴藏不住東西,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說完又撓撓腦袋,後知後覺地想,不對哦,這是哥哥的心魔幻境,既然能出現在他的記憶裏,那他一定是知道這件事的。

出乎意料地,秦樓目光暗了暗:“宋闕?”

關於宋闕對霍嫵的慫恿,他雖然早有猜測,但一直沒能找到證據——

畢竟宋闕的目的,是讓霍訣嘗遍世間之苦。如果能讓曾經最為親近的妹妹親手為他獻上毒藥,無異於萬箭穿心。

秦蘿兩手空空,沒拿那盒點心。秦樓恍惚一瞬,莫名想起那個精致的木頭盒子。

他在魔域摸爬滾打,受盡苦難屈辱,後來一步步登上權力巔峰,與妹妹多年未曾相見,只敢暗中搜尋與她有關的消息。

直到某一天,霍嫵發來傳訊符。

她聲稱仙魔大戰愈演愈烈,雖然霍訣並未參戰,但仙門世家都決定將他除去。她心心念念過去的兄妹之情,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報信,希望兄長能原諒她曾經的怯懦。

那天是他那麽那麽多年間,最最開心的時候。

幾乎是看到那封信的瞬間,霍訣便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他找出家中最好的信紙,詢問她身在何處,因為遲遲沒有得到回覆,便一動不動守在門前,直到等來那輛馬車。

霍嫵給他送上親手制作的糕點,對於邪魔而言,那種毒藥再明顯不過,只需一眼,霍訣就察覺了貓膩。

霍嫵哭著說對不起。

然後渾身顫抖著,往他胸口刺入一把尖刀。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秦樓永遠忘不了她那時的模樣,眼中盡是恐懼與慌張,仿佛他當真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下一瞬便要擰斷她的脖子。

“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害了那麽多人,做了那麽多壞事,修真界容不得你的。”

霍嫵說:“小時候你對我說過,做了壞事就應該得到懲罰,我……我必須這樣做,對不起。”

自始至終,她從來不願信他。

她會說對不起,會哭,會記得曾經的兄妹之情,可在霍嫵心中,霍訣早就成了個罪大惡極的魔頭,即便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而他想要的,其實只有那麽一點點信任而已。

霍嫵最後對他顫聲開口,眼中只剩下厭惡與恨:“你殺死那麽多人,自己坐上這麽高的位子,可我和爹爹娘親呢?因為你,我們家擡不起頭來,霍家已經快要完了……倘若那天不是下令將你放逐,如果你能早些償命贖罪——”

霍嫵用了十成力氣,卻低估了霍訣的修為。

他終究活了下來,鐵青著臉讓她離開,決心從此以後一刀兩斷。

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見了霍嫵回程途中遇害的消息。

如今想來,從霍嫵來到魔域,再到她遇害身亡,一切皆在宋闕的計劃之中。

先是給了霍嫵會被一眼察覺的毒藥,讓她孤身前往魔域,等兄妹二人矛盾激化,再派人將她暗殺。

如此一來,理所當然會變成“霍訣遭到背叛,一時怒從心起,親手殺害親生妹妹”,後來的霍家滅門慘案,應當也是宋闕的手筆。

一步一步,他親手鑄就了一個萬人唾棄的魔頭。

“哥哥。”

身邊的秦蘿踮了踮腳尖,杏眼輕擡:“怎麽了?你想到什麽了嗎?”

秦蘿還小,秦樓不會告訴她如此殘酷的真相。

少年垂眸搖頭:“沒事。”

哥哥好像很難過。

不過也是,她聽過這段往事,霍嫵給他送上了致命的點心。被滿心信任的人如此對待,真心全部淪為笑話,僅僅這樣一想,秦蘿就覺得鼻子發酸。

小孩挪了挪腳步,朝著秦樓靠近一些,伸出右手,勾了勾他的手指頭。

他兀地僵住,沒有掙脫。

於是軟綿綿的指尖捏住他骨節,不太熟練地輕輕一握。秦蘿手太小,沒辦法全部握住,只能把手指頭靠在秦樓掌心,將他半只手掌覆住。

秦蘿露出一個滿意的笑臉,這叫什麽來著,就像歌裏唱的那樣,大手牽小手——

不對不對,這是小手拉大手。

哥哥的手怎麽會這麽大,手指也好長。

掌心傳來柔軟的熱度,仿佛能直直沁入心口,化開一片冰涼沈寂的角落。

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真切切的、屬於他的家人。

秦樓沈默須臾,忽地低笑一聲:“想不想在魔域裏玩一玩?”

此時的霍訣與謝尋非一樣,同為魔道修士。當魔氣騰起,秦樓便也抱著秦蘿上了半空。

他小心調整高度,不願嚇到小孩:“怕高嗎?”

“不怕!”

秦蘿誠實回答:“謝哥哥也像這樣帶我玩過。”

——謝哥哥。

謝尋非。

腦海裏浮現起那孩子的模樣,瘦瘦高高,五官精致,眉目之間總有股淡淡的戾氣,在同齡人裏,實力算得上很強。

秦樓:“不。可。以。”

秦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冷酷可怕:“以後不要跟著他這樣玩。”

秦蘿吸了口涼颼颼的氣:“為什麽?”

“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說完覺得這句話太過無賴,畢竟秦蘿他們年紀尚小,不會特別在意男女之防,七八歲的孩子,和早戀也搭不著邊——

但他和爹娘一定會時刻關註!修士起碼要到五百歲的修為大成之際,才能談及男女之事,不對,六百歲!潔身自好要從娃娃抓起!

秦樓正色:“以後你若想飛,我帶著你便是。”

小孩輕輕晃晃小腿,被他認真的樣子逗得笑了一下,目光往下,好奇拉了拉秦樓衣襟:“哥哥哥哥,那是什麽?”

秦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望見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一個圓形祭臺。

“祈靈法會。”

他搜尋一番記憶,輕聲應答:“這是魔域的一個傳統,人們會在祭臺中間接受魔神祝福。看見祭臺周圍的燈了嗎?亮得越多,得到的祝福也就越多。”

其實只是走個形式而已。

祭臺旁的燈火能夠感知魔氣,魔氣越濃或是越醇厚,就能亮起越多的燈。

秦蘿不是魔修,一盞也沒辦法點亮。

秦樓下意識想要離開,低頭見到秦蘿期待的眼神。

……差點忘了,對於小孩來說,這種儀式往往最有吸引力。

半空中的魔氣停頓一瞬,很快轉變方向,在祭臺上穩穩落地。

原本嘈雜的圓形空間,陡然沒了聲音。

直到有人站在人群裏,小心翼翼道了聲:“霍、霍訣大人?”

秦樓將小豆丁放下地面,沈沈點頭:“我帶她來試試。”

一個個魔修面面相覷。

一個個魔修轟然出聲:“噢——!”

蒼了天了,這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霍訣大人,身邊居然帶了個半大點的小孩!這是他的私生女還是救命恩人?或是說霍訣大人欠了她家還不清的錢?

恐怖,恐怖如斯!

不知是誰悄悄問了句:“她方才是被抱過來的吧?我沒看錯吧?是真的吧?”

他還以為霍訣大人只會面無表情站在血泊裏,惡狠狠提著人家的頭。

秦蘿被這樣起哄,又有這麽多人盯著她瞧,一時半會兒總覺得不好意思,怯怯往哥哥身後一縮。

她的模樣實在可愛,已經有不少女修露出媽媽一樣慈愛的微笑。

秦樓嘆了口氣,側身將她遮住:“去吧。只要站在中間,凝神便是。”

於是在諸多目光裏,秦蘿紅著耳朵一步步往前。

祭臺是標準的圓形,周圍的燈懸在空中,也圍成了大大的圓。

她不知道其中貓膩,以為當真能和魔神互通,一本正經低下腦袋,雙手合十。

祭臺周圍的人們安靜下來,饒有興致地等待結果——

雖然無論怎麽看,這姑娘都不像個魔修,加上她年紀小,能亮起一兩盞燈,就算撞了大運。

秦蘿試探性在心裏出聲:“魔神你好。你在嗎?”

沒有回應。

另一邊,立於圓臺陰影中的秦樓微微擡眸,瞳仁之中,隱有暗光一動。

屬於一方之主的魔氣與威壓,悄無聲息卻無比霸道地,瞬間覆蓋整個圓臺。

祭臺邊緣,一盞血紅燈火倏然亮起。

周遭圍觀的人群紛紛現出微笑,暗暗壓低聲音,討論她還能否亮出第二盞燈。

黑夜寂靜,秦蘿聽見自己的一聲心跳。

以及一瞬回旋的風。

不過眨眼之間,又是一盞明黃騰起——

恍惚一剎,宛如神臨,所有人屏住呼吸,驚愕睜大眼睛。

身形嬌小的女孩立於圓臺正中,被夜風撩起烏黑的發與淺色裙擺,彌散的色彩有如霧氣,明亮又模糊。

一盞盞明光自她身後接連躍起,瑰麗的紅,清淺的綠,澄亮的黃。當她雙目晶亮地回頭,更勝漫天星河流轉,盡數墜落眼中。

而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少年淺笑頷首,瞳仁被燈火照亮,溢開琥珀色澤。

那是睥睨天下的肆意瀟灑,亦有溫潤柔軟,如水一般的清光。

一如在千年前的海上,她最初見到霍訣的時候。

秦樓無言看她,嘴角稍揚。

世有不公,自從魔域與霍嫵一別,他不信天道,不信命運,只信自己。

凡是秦蘿想要的東西,哪怕是遙不可及的神跡,用不著天意許可,他也能親手送給她。

靜謐夜色裏,女孩星星一樣的雙眼悠悠彎起。

浩浩蕩蕩的神識覆蓋四野,四周本是充斥著人們驚嘆的呼聲,毫無征兆地,響起一道稚嫩童音。

秦蘿雙手合十,在心裏悄悄出聲。

因有神識散開,秦樓聽見女孩十足認真,也無比虔誠的低語。

她說:“魔神魔神謝謝你。我哥哥受了很多苦,過得不開心,這些好運氣我都不要,您全部送給他,好不好?”

啪嗒。

晚風微漪,月色流盼。

心口有什麽東西,輕輕地、柔軟地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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