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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眉心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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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眉心朱砂

第四卷,崎路篇

第一百四十八回,眉心朱砂

“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放開我!快放開我……”蘇晴雪死命地掙紮著,嘴裏只是機械地冒出幾句支離破碎的申辯,卻逃不開那人鋼鐵般的桎楛。

“過來,雪兒!”那人嘴角含笑地說著,蘇晴雪的人已經不知何時再一次被帶到了棺槨旁邊,不情願地看進去,端詳之下,那裏面躺著的女子著實面熟……嚇——不正是自己的臉!除了眉心的一點紅,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

蘇晴雪連呼吸都忘記了,喃喃道,“不!這不可能!”蘇晴雪說著已經軟弱無力,眼神空洞,轉瞬被擁入一個冰冷又強硬的懷抱。

“別怕!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那人說著,咬開指尖,將留著血的指頭伸向蘇晴雪,欲塗在她的眉心之上,蘇晴雪覺得此情此景竟比死了都可怕,她的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心臟也停止了跳動,整個身形被冰凍起來,只任由他動作……

眉心上隨著那男子的動作,突地一熱,蘇晴雪瞬間被灼得目眩頭痛,視野裏一片金紅,刺得睜不開眼。待到能視物時,那人已經漸漸變淡變透明,嘴角含笑流出一抹猩紅,厲鬼一般猙獰。自己卻心痛難當,眼淚頃刻流瀉,吼出一聲破碎的呻吟,“不——”

“不——”驚醒的蘇晴雪眼神一絲焦距都沒有,眼淚和汗水粘膩在一處,整個人終於從瀕死的邊緣回來!

“雪兒!?”一個及時溫暖的懷抱將她撈起。癱軟的脖頸被大力的扶著,靠在堅實的肩膀上。

慕霆雲一手扣著她的頭,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她渾身像被水洗過了一般,連衣料外面都能感覺到濕熱,扣緊頭的手也被發間的濕氣纏繞著。慕霆雲的心裏狠狠地痛!將懷抱收緊,任由她哭出聲來。

“哭出來吧。會好點!”慕霆雲手裏一下一下地拍著,給她順著氣,又對小桃吩咐道,“去叫些熱水來!不能讓她見風受涼。”

“啊好的!”小桃也被自家小姐嚇得要死,聽罷吩咐即刻跑出了房間去找店小二要熱水。

晨起時蘇晴雪就一直夢魘著。小桃六神無主,只能去尋了慕霆雲,卻連他也叫不醒蘇晴雪,施了一遍藥針,又過了整整兩刻鐘,蘇晴雪才堪堪活了過來。小桃想到這事,眼淚就不爭氣地往外流,心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又犯病了?從雲海出來時便是如此,喝了一段時間的藥已經恢覆了,怎麽今兒個比之前更嚴重了?

不多時,小桃已經帶著店小二拎著兩桶熱水候在外面。“慕少爺……”

“進來吧,將水放好!”

小桃應著,遣退了店小二,自己擡起水桶往屏風後面的木桶裏註水,霧氣氤氳,小丫頭的眼淚還在打轉,卻忍著淚意堅強地做完了該做的事情。“好了!慕少爺。”

慕霆雲抱起蘇晴雪,將她合著衣衫放到木桶裏,剛要抽身,卻發現脖子間的手臂扣得緊張,一分都掙脫不了,慕霆雲的眼裏閃過為難。

小桃也不知所措,上前輕輕地勸道,“小姐,你松開些,慕少爺在這多有不便……”

可是蘇晴雪把頭埋在那溫暖的懷抱裏,就是不撒手,抽噎聲已經極其微小,手臂上的力道卻不減,直扣得指節都發白。慕霆雲無奈又心疼,輕聲安慰道,“我不走,就在這陪著你,只是……”慕霆雲眼神一暗,水光之下,某人的衣衫已經被蓬起,春光順著漲開的縫隙流瀉而出,更有探在水桶外面的半個身子,因為衣衫皆是濕塔塔的而顯得服帖合體,將少女玲瓏的曲線都勾勒出來。

“我轉過去,你要……安穩些!聽話!”慕霆雲喉中一澀,艱難地轉身,圍在脖子上的一雙手臂絲毫沒有放松。

小桃也無奈,就著尷尬的姿勢,給浴桶中的小姐脫衣、擦洗,不時發出“咦”的驚問。

水聲嘩嘩作響,慕霆雲的面色通紅,脖子上卡著一雙細白的手臂,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霧氣也撲打在他的臉上,讓這感覺如夢如幻,該死!慕霆雲無奈地咒著,攥緊拳頭,目光晦暗。這難受的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慕霆雲忽覺得脖子上一松,帶著絲涼意的空氣終於沖進了胸腔,他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兩口。

“小姐?”小桃叫的有些焦急。

“怎麽了?”慕霆雲想要回頭又覺得不妥,半轉著身子急急忙忙地詢問。

“小姐……好像昏過去了!”小桃此時已經艱難地撈起癱軟的蘇晴雪,讓她的雙臂掛在桶沿兒上。

“探她的鼻息!”

“哦!”小桃照著做了之後,輕輕松了口氣,“似乎是睡過去了。”

“把她的脈給我!”慕霆雲依舊不放心,接到小桃遞過來的蘇晴雪的手臂,又探查了一番,見果真沒事才放下心來。“你給她擦完穿上幹衣,再叫我。”

“好!”小桃先去找了幹凈的衣服,然後費力的扶起木桶中的蘇晴雪,給她擦身,給她換衣,都弄完了之後,已經開始喘息,“慕少爺,好了!”

慕霆雲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回頭抱起蘇晴雪,小桃見狀,急忙又去置換了新的幹爽床褥,這才安頓蘇晴雪躺好。

慕霆雲忍不住看了看懷中的人,粉腮櫻唇,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悄無聲息地覆在那,遮擋了兩彎秋泓,再向上便是好看的彎月眉,可是……

“慕少爺……”小桃恰在此時出聲,斟酌著語氣講道,“我剛才給小姐擦臉的時候發現,她眉心上,新出現了一塊小小的紅斑,竟是擦也擦不下去,慕少爺您手段高明,快給小姐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還是怎麽的……”

慕霆雲也在剛才發現了蘇晴雪眉心處的異樣,記得她剛從夢裏驚醒過來時,眉心只是有些發暗,沒想到此時竟是朱砂一般,點墨大小的一塊,中間顏色略重,邊緣暈染開,有些像梨花的形狀,怎麽回事?慕霆雲也想不明白,只是這張臉……越發地像一個人!那是在雲海禁地當中,整個屋子都是她的畫像……

慕霆雲心裏透出恐懼,上一次蘇晴雪還在懵懂時便說過,曾夢到了一個和自己一般模樣的女人在哭,當時有小桃給她遞上鏡子,她還鬧了很久,最後釋然,直說那人與自己不同,因為眉心有紅色的痣!而此時……兩個人豈不是成了相同的模樣!她會變成周絳嗎?慕霆雲下意識地用手塗抹她眉心的紅色,卻是擦拭不掉,觸摸上去甚至有股灼熱的氣息透出來……怎麽會這樣?

上次在船上莫名暈倒之後,蘇晴雪算是因禍得福,慕霆雲當時診查她的脈發現:頂輪、眉心和丹田缺乏的氣量場已然恢覆,上方不再空明,而且言語之中多是謹慎和周全,之後都沒有噩夢的情況出現,慕霆雲只當她已然好全了,不想今天又重蹈覆轍!再次給她探脈,慕霆雲有些手怯,他害怕不能接受的真相出現。

“突突——”節奏有力的脈搏,慕霆雲心裏稍安,其餘氣量場的氣息柔和並無不妥,只除了頂輪,那裏有些紊亂的氣息註入,讓原本平靜的氣量場出現了波動,而蘇晴雪本人的潛意識裏似乎有些排斥,兩相較量之下,傷害了肌體,所以才出現情緒激動和昏迷。慕霆雲心情覆雜地看著她眉心新長出的紅痣,猜測著各種可能。

蘇晴雪已經沈沈地睡了過去,慕霆雲著手吩咐暗衛準備車馬,待蘇晴雪醒來就起程往西南趕去。

傅玖一人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書籍拿起來又放下,終究是看不進去,想想還是來到蘇晴雪的房間外面守著,等到慕霆雲露出頭,便急切地詢問詳情,慕霆雲也不欺瞞,心裏也希望傅玖給出些主意。

傅玖瞧著床頭虛弱的蘇晴雪,心思微苦,難得緊著面孔思忖許久,終於有了些想法,和慕霆雲探討道,“雲師兄,雪兒曾經少了一魂三魄,經船上一事,雖然恢覆了許多,但是終究如何,我們都說不準,會不會是有人借抽取魂魄一事作祟?”

慕霆雲也在心裏忖過此事,因為涉及雲海的秘辛和祖師爺雲真人,不曾對傅玖道過真相。沒想到傅玖竟能自己分析並直擊重點,不得不讚其聰慧,難怪師祖海真人誇讚他的好處多多。慕霆雲點頭表示讚成傅玖的猜測,但是如何處置和解決卻沒有對策。

丁卯和辛癸已經探完情報回來,跟慕霆雲回稟夜梟探來的信息:齊襄皇帝齊越對外稱病,實則已經離國,去向不明,現在齊襄國內是皇上的弟弟魯親王在監國。

慕霆雲多希望這個消息是假的,但他心裏明鏡:夜梟的探報從來都是準確無誤的!齊越已經離國!魯親王,也就是齊魯監國,想必他便是當日的魯荊南吧!他已回歸齊襄,那麽他所屬的勢力應該不會撤出青雲國界,不知是已然被齊越主導,還是暗中仍聽命於齊魯?不管是哪一樣,這都是一件威脅青雲國本的大事!

另外,從慕霆雲之前的分析來看,齊越若是已然來到青雲,多半與祖師爺雲真人的身世密不可分,想到裏的五十年之約,慕霆雲心頭一滯,難道齊越便是祖師爺雲真人的轉世?若果真如此,他必是奔著蘇晴雪而來,他只當她是周絳的殼子,他要得到的是一個完整的周絳!看著蘇晴雪眉心越發紅艷的朱砂痣,慕霆雲突然從未有過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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