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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風雪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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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兩束花。

一束是澤卡下午推給他的, 配色熱烈明艷,另一束由她親自拿著,是藍紫白的冷感色調。

那束花是給阿撒茲勒的。

昆吉清楚。

澤卡放下手中餐具, 咀嚼完口中的所有食物,又喝了點水後, 方才禮貌地回答:“我有阿撒了。”

“我知道。”

“西莉也有光明原力,她還沒有契約魔。”

“我也知道。”

委婉的話語說盡了, 見少年執著, 澤卡只能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不那麽難聽:“我不會和你契約, 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和我契約。”

昆吉邀她出來,她以為他不愛待在卡斯比亞——想帶她出來找找任務線索,了解八區深層面的問題。

因而他想與她契約, 這種莫名其妙的發言看在同僚的份上她已經回答得非常克制了。

“我原來想…我和你的作風差不多,能夠成為很好的搭檔。”澤卡看到一妻多夫也沒發表任何意見,他下意識歸為那是沒意見。

卻是領會錯了。

“難道不是實力水平相當,或者我們站在同一層面嗎?”又上了一份烤肉,銀光驟閃, 少女拿過上面的小刀, 熟練地切割著。

她邊切邊說道:“我與你單獨練習,是因為一開始我比你弱, 但我跟得上你的進度。”後面就是阿撒茲勒訓練他們兩人了。

如果不是同一水平程度, 她和昆吉應該沒那麽多交集, 她和亞摩聊過的天似乎都比和昆吉來得多。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少年楞住。

如同他關註澤卡的想法作風般,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也該在乎別人的意見和行事風格……起碼清楚他與她志同道合。

沒想到從頭至尾她都不關心他人的想法。

不愧是澤卡萊亞。

昆吉凝視著她, 少女的眸光堅澈有力,他喜歡她的純然直白,也喜歡她與之不匹配的姝艷容貌。

他還是想掙紮一下。

“……可你不是契約了第二只魔麽?”昆吉指了指耳後的位置, “我以為再多一個你是不介意的。”

啊,難怪。

是這樣引人誤會了。

澤卡解釋道:“我和你一樣,當初進來時其實沒有契約。這個印記是我和阿撒茲勒的契約印記,從來都沒有第二只魔,抱歉。”

說罷,她繼續低頭吃飯。

“沒有,是我該道歉。讓你困擾了,對不起。”

氣氛似乎緩和了些,澤卡便奇怪地問:“你怎麽會想契約?一個人不是很瀟灑嗎?”

“啊,那當然是因為……”半魔人也需要吃心臟啊。

他停頓間想起澤卡與阿撒相處的姿態,還有他們三人訓練時的氛圍,他覺得那樣輕松愉悅,所以向往。

更深層次一點,如果澤卡與他契約,按照她的個性,他應當可以借助她的力量來完成改變八區的夙願。

西莉和澤卡不一樣,雖然同樣具有光明原力,但她天生懼怕麻煩,甚至還會制造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她是依賴型人格……因此不行。

昆吉停滯半晌,接著說:“半魔人的原力不是源源不絕的。”

“我們也需要人類的心臟來補充能量,黑市販賣的心臟不僅是給惡魔的,其實主要面向八區龐大的半魔人群體。如果因為罪惡感等不願食用,必須盡早契約。”

“唔。”這她確實不知道。

兩人沒什麽好說的,似乎言盡於此。飯吃完後,澤卡補了句:“祝你盡快如願以償。”

“嗯,謝謝。”

……

卡斯比亞莊園。

一天下來仍有些疲憊,房間內空無一人,他並不如她想的那般靜坐在房間裏。

少女放下花束,追問侍女:“你們有看到阿撒茲勒在哪嗎?”

侍女便興奮地將埃特與阿撒打鬥的始末告訴了澤卡,至於兩人的行蹤……侍女唯有遺憾地搖頭表示看見他們一起飛走了,但不了解具體目的地。

澤卡謝過侍女,將桌上的涼水倒入墻角處的裝飾陶罐,又一一插入鮮花。她難能見到紫色與藍色的花,因而看到時就想起了阿撒茲勒。

上午她的確說得過火,現在冷靜下來,她想:她沒想否定他們契約的意義。

只是迷茫……且不甘。

缺少一個人,室內空曠寂靜得叫人心中發涼。少女照例脫下衣服,步入洗浴室。

阿撒不在,沒有簡訊留下,她不清楚他的蹤跡。

溫熱的水瞬間漫過身軀,少女的指尖輕觸耳後的位置,她能夠通過印記呼喚他。

但是…他同位魔打了一場,又一起離開,萬一……是急事呢?

她這邊其實也沒什麽事。

澤卡坐在水池中,慢慢抱住自己,她想,如果她能恢覆前世的記憶就好了。

那樣的她似乎更有資格對過往事物發言。

少女洗完後獨自吹滅了蠟燭,她支開窗戶一角,想著阿撒回來的話可以直接飛進來,但又好像沒有必要。

她終究還是開著窗戶躺進了被子裏。

月影朦朧,身處在陌生的領區中,澤卡合上眼。混沌的腦海裏人影重重,她依稀又見到了那位年邁的修女……

……

阿撒茲勒與埃特共同抵達了一區。

一區天寒地凍,大半年都大約在冬季,有違惡魔的生存本能,所以一區的位魔常年沈睡。除了依靠本能緩慢地凈化著土地外,他幾乎不理外事。

今日前來,埃特是想喚醒他。

“法斯特是我的老朋友了,當年我們一起上課的。”埃特笑嘻嘻地掀開冰墻的第一層。

他的爪子剛剛釋放出熾熱的原力,立刻又被後面的冰層凍得尾巴炸起。

埃特哆嗦地直搓爪尖,尾巴經過寒冷的刺激始終高高翹起。緩和許久後,這才磨蹭地去融化第二層,“奶奶的,這冰可真凍手啊。”

正因法斯特基本都在睡覺,所以一區出現大事時,通常會先尋求八區的幫助,由埃特定奪是否喚醒他。

但他對混合原力這種事實在太興奮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給好友。

“您就不能幫幫忙,搭把手嗎?”敲了幾番冰墻,依然距離法斯特的沈睡之地很遠。多年不來,這裏的冰竟又厚了幾層。

“是你要喚醒他的。”這世上如果有他不能理解的東西,那其他惡魔定然不會理解,匡論兩只年輕的小位魔。

埃特:“……”這事千百年來罕見,他就是想叫自家兄弟瞧上一瞧。

冰天雪地中,惡魔的身影幾乎被風雪吞噬。沒過多久,埃特放棄自我般驟然化為龐大的原身,一拳捶上雄壯的冰山。

大地為之一震。

阿撒茲勒:“……”

埃特爽了——他是個急性子,縱然外表看上去蒼白有度,但他受不了自己想做的事進度緩慢。

他錘得又重又急,有動搖整座冰山造成雪崩的趨勢。阿撒再次被迫化為原型,按住了那搖搖欲墜的山。

——!

頂天立地的巨影出現,埃特雙目瞪大。他只是想詐一詐阿撒茲勒,哪怕僅有一秒,他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那麽大啊!

“……瑟德究竟是怎麽死的?”積雪潑灑,哪怕僅有少量,依然落了埃特滿身。他沒有急著拂去,反而問出了第二個好奇至極的問題。

“自爆了。”阿撒茲勒睨他一眼,原身上的傷口尚未愈合,他不準備隱瞞,“你也想自爆麽?”

反正再來一次他也不會死亡。

“呵呵,怎麽會,”埃特笑容滿面地刨著碎了的冰層,“我覺得活著還挺美妙的。”

若是瑟德在他面前自爆,他當然可以獨自逃開——但整個領區會眨眼間灰飛煙滅。阿撒茲勒竟然硬生生地用身軀抵擋住了那種恐怖等級的爆炸,他為他上午說過的話誠懇道歉。

他的主人想做什麽,或許真的是做得到的。

不知挖了多久,當埃特感覺自己的尾巴都快凍掉了時,他終於看見了法斯特沈睡的面容。

湖藍色的長發幾乎與冰塊融為一體,青年的睡顏恬靜美好,仿佛享受著無垠的美夢。埃特才不管這些,他直接打碎他的冰棺,劇烈搖動他——

“嘿,醒醒!”

今夜下了場雪。

初雪洶湧,一下子淹沒了大地繽紛的色澤。積雪厚重,安妮特趁夜跟蹤了那群“外來人”,終於完全摸清了他們每日必經的路線。

這群人在抵達附近的森林後會短暫地分開行動,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麽——但那是她最好下手的時機。

少女換上輕軟的布鞋,這種鞋子不禦寒,卻能在雪地中不發出任何聲音,是獵人最好的偽裝。她跟著父親學過在雪夜中打獵,這裏是她的天然主場。

她不畏寒。

在她所屬的部落傳統中,將嬰兒丟進冰湖等皆是傳統。雖然孩子夭折率極高,但活下來的孩子也極為頑強。

安妮特摸出包裹中所有存放的小刀,包括她磨出來的一些骨刃。待那群人留下腳印漸行漸遠後,她摸黑輕巧地跟上。

風雪搖曳,金發少女一聲不吭地在雪地中疾行。她的體力並沒有因為離開王都而變弱,相反釋放得更為徹底。沒一會兒,少女便邁入了林間,找到了一棵粗壯的松樹作為遮擋。

她聽到那群人正在窸窸窣窣地說著話,大約是分配任務吧,她想。

她躲避著他們手中刺眼的光源——那群人使用的燈具十分古怪,好像永遠不會燃盡熄滅。

月亮一點點地升高,終於,又到了他們分開行動的時候。

少女行動有素,很快用骨刺挖出一個淺坑,趴伏在雪地中。她背上披著毛茸茸的熊皮,呼吸近乎消失。

她潛伏在這裏,並不著急。

如果今夜無人經過她的面前,那她還有明天、後天,她不想引起那群人的註意。

雪夜狩獵拼得最多的,便是耐心與耐力。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緩慢,安妮特凝神去聽他們的步伐輕重……呲啦呲啦,好像有一個人正在接近她的方位。

少女伏得更低,雪地中,她就像是被雪埋沒了的動物屍體一般,黑暗中的人類難以分辨真偽。

一步又一步。

……很近了。

簡直心有靈犀似的,一人彎繞許久後竟然真的來到了安妮特的身前!少女根據他的腳步輕重,率先丟出骨刺刺穿那人的喉嚨,防止他溢出聲音。她又飛快地抱住了他的身體捂住他的嘴巴,於此同時,懷中的刀刃驀地刺穿他的心臟。

好了,殺死一個。

安妮特用衣服捂住男人溢出的鮮血,繼續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其他腳步聲暫時離她很遠,她放下男人的屍體,快速脫下對方的鞋子,抹去一些,又偽造出他新鮮離開的腳印。

這樣就行了。

面對陌生的群體,她的部落歷來不留活口——要問出些什麽,通常也是殺到最後一個才問,以絕後患。

少女借機摸索男人的衣衫,掏走他身上的所有東西,隨後將他埋進她原先躺的那個凹陷處,又蓋上厚重的熊皮。

抹平一切蹤跡後,安妮特披著男人的衣服,如幽靈般迅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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