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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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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秦王飛奏朝廷,言幽州刺史孫紹璋,以死刑犯、苦役犯為役,潛於山洞內私鑄輕錢,秦王因因緣際會撞破其罪行,今查獲鑄錢爐二十座,經查問工場罪官,每月竟鑄輕錢八千串,每枚銅錢僅有一錢二分,以石材掩飾運出,大量流入市面,造成物價騰貴,百姓民不聊生。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罪無可恕,請皇上降旨徹查。

此奏一上,朝廷震動,要知道即便是寶泉司,也不過是有鑄錢爐五十座,民間就算有膽大妄為的商人私鑄銅錢,那也不過是一座兩座,這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敢如此大規模的私鑄輕錢啊!

皇上震怒,禦旨批覆,即逮捕孫紹璋,革職查辦,拿解京城,交九卿會審,嚴察議奏。

然而禦旨尚未傳到幽州,孫紹璋已服毒自盡。

主犯雖死,其餘人犯審問之下,有的自殺,有的則將罪過全推往已死的孫紹璋身上,有的則大呼冤枉,只道絲毫不知。

而孫紹璋的寡母,又早已在年前病逝,待抄了其家,卻是一貧如洗,並無一絲一毫貪贓,令人費解。

最終也只是流放的流放,降級的降級,革職的革職,問罪了一批官員告終。秦王查案有功,皇上龍顏大悅,朝廷褒獎其公忠體國,賞了三百戶食邑,又許他進上書房議事,而冀州刺史彭定楓,協助秦王查案有功,

紛紛揚揚之下,那工場當日的石材被劫,也無人註意,就此掩埋過了。

遙遠的範陽節度使府上,應無咎長嘆一聲:“到底還是被這些皇子們利用了一次,想來那石場戒備森嚴,他們只是疑心,卻沒有證據,無法確認裏頭究竟是否有鑄錢爐,他一個閑王,比我們還不如,因此借了我們之力,劫了貨,確認裏頭果然有錢,才將那石場一鍋端了,好手段,好心計,好氣概!”

他也不知是在誇秦王,還是在誇那冷冷靜靜有著一雙妙目的少女,坐在上頭的範陽節度使應欽看了他一眼道:“你阿娘說你這次還是太冒撞了些,幸虧這次人家算計你只是借你兵力一用,並無歹意,只是你下次還須更謹慎些,勿要再為美色所迷。”

應無咎滿臉脹紅:“母親誤會了……”

應欽難得看到自己這個沈穩的義子如此局促不安,笑道:“罷了,你知慕少艾的時候,卻和我在東征西戰,如今年齡不小了,本就該成家立業。你母親就是太嚴格了,依我說,看上了,直接搶回來便是了,到時候一副嫁妝送去京裏,我料秦王也不會拒絕,反要厚厚添上嫁妝嫁過來呢!”

應無咎眼神猶疑,但仍是低沈道:“罷了,她是秦王的人,咱們既已……就莫要首鼠兩端了。”

應欽微微有些不讚同道:“莫要將話說死了,我覺得太子,還是少了那麽點兒剛性,我不喜歡。倒是這次秦王這手段,頗為高明啊。”

應無咎道:“母親總是不會錯的。”

應欽嘆了口氣:“罷了,反正總聽你母親的便是了,反正咱們軍權在手,不必管朝廷那些汙糟事。”又想到這次來,微微喟嘆道:“可惜了孫紹璋,這人實實在在為地方上做了不少事的,可惜寒門出身,到底掣肘太多,身不由己,受人擺布,最後一身汙名而去,可惜,可嘆!文官出身,便是科舉掙出一條路來,又如何?也不過是如此下場,還是你母親當年讓我死死掌住軍權,才得以不受人擺布。”

應無咎微微出神:“東陽公主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想必氣得很,接下來秦王可不好受。”也不知道那趙尚宮,會不會受牽連。

應欽道:“宮裏的人,哪個不多幾個心眼,秦王這個時候站出來,自有他的道理。”

東陽公主的確在大發雷霆,精美的錦緞地錦上,淩亂地丟滿了銀壺酒杯,整個人都氣得發抖:“反了!真是反了!找人參秦王!就參他濫差兵役,擅入別境,騷擾地方,聚眾滋事,居心叵測!”

一個素簪白袍的男子靜靜坐在一旁,淡淡道:“已無濟於事,孫紹璋以死了解了此事,沒必要再起波瀾。”

東陽公主猶如一頭被觸犯的母獅,轉過頭怒目而視:“這些人都如同惡心的鬣狗一般,虎視眈眈,等著我被撕下來,才一擁而上,我若輕輕饒過,以後還會有更多惡心的事!都是你非要對嚴蓀讓步!斜封官這事,就該窮追猛打,誅了鄭靖全家!只有血,才能清洗這恥辱!”

“你殺不了鄭靖,鄭氏一族在滎陽經營多年,殺了一個還有無數子弟等著以血還血——更不要說平陽侯了,幽州節度使薛閏手握重兵,你只會將他們逼到另外一邊去。”男子輕描淡寫地訴說著。

“可是他們已經在我對面!母親當年何曾有這許多顧慮!世族又如何!便是王皇後死了,王氏也不敢怎麽樣!”

男子眉毛微微挑起,琥珀色的眼珠子裏滿滿地都是諷刺:“聖後當年有高宗,公主呢?不過控制著一個太子罷了,更何況這個太子背後還有著崔家、有著嚴蓀。公主和聖後,差之太遠。誰若說你像聖後,必為諂媚小人,別有居心,你當處死他。”

東陽公主暴怒:“褚時淵!”

男子眉目冰冷,面如寒霜,即便身處於這個帝國最榮耀尊貴,又最喜怒無常的公主盛怒範圍內,依然無動於衷,東陽公主深呼吸了一下,反而軟化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孫紹璋的事和我賭氣,我也不想的,過年缺錢缺得厲害,我才讓他再鑄一批頂過去,誰想到秦王居然扮豬吃老虎,大過年的跑過去查,這必是那個庶種的主意!我必不能饒了他!”

褚時淵冷冷道:“這事不出,公主還是會忍不住,不斷的瞞著我,叫人開爐鑄錢,因為錢來得太容易了。之前我就已說過,那是權宜之計,鑄過一批,解了燃眉之急,便該收手毀爐,絕不能再做。否則大量輕錢流入民間,必然會引起註意,同樣也會對百姓對社稷不利,孫紹璋在幽州刺史位上,又是個能吏,前程無限,還能牽制薛閏,如今卻為了公主過年想開個奢侈宴會,折在了裏頭!”他聲音微微顫抖,丹鳳眼角都透了紅,顯是極為憤慨,

東陽公主心虛了,走到褚時淵身旁,從他身後輕輕擁抱他,屋裏炭火極盛,溫暖如春,她輕薄的披帛下薄綢抹胸裏雪白的肌膚微微顫抖著,緊緊貼在了褚時淵的肩膀上,她輕輕張開了柔嫩豐潤的雙唇,和平時一樣等待褚時淵的吻落下。

然而褚時淵卻冷冷推開了她,站了起來:“孫紹璋與我多年好友,我不能替他辦後事,只能遙祭於他,我先回去了。”說完也不再看東陽公主,大步行了出去,身上寬大的素絲袍帶當風急急而動,竟像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屋裏。

東陽公主僵在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待要生氣,又拿褚時淵沒辦法,站了起來,想要叫別人來陪著喝酒排解怒氣,又怕褚時淵知道了更生氣,最後也只能跺了跺腳,一肚子火沒地方發,便叫人牽了馬,叫人打馬球。

宮裏竇皇後卻十分舒心,留了兩兒一女在宮裏用膳:“你這次做得不錯,幸而叫了你表哥陪你去,他老成得很。”一邊又叫人準備賞賜:“這次跟著王爺去的,無論是王府屬官、清客還是奴婢,一律都有賞。”一眼又看到旁邊伺候著的藍箏:“好孩子,你這次陪著王爺出去也辛苦了,我上次得了個玉玲瓏,賞你拿回去玩玩。”

藍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了眼李知瑉,卻沒有上去謝恩,李知瑉開口道:“此次是出去辦差的,不好帶太多人,這次她沒跟去。”竇皇後一怔:“我不是之前讓她跟著你去好伺候你身邊起居嗎?誰跟去了?”

李知瑉不說話,竇皇後臉一沈,李知璞忙開解道:“這次大哥出去,乃是奉旨辦差,帶侍婢哪能辦這樣圓滿呢,連父皇都誇大哥辦得好。”

竇皇後卻覺得這個兒子始終不聽自己的話,她總有種錯覺,覺得兒子若是樣樣都聽自己的,何至於到現在才嶄露頭角呢,她張嘴又想要說話,李若璇卻開口笑道:“說起來我剛才聽母後身邊的姐姐們說,母後正籌備賞花宴?怎的不和我說呢,我得裁新衣服啊,我都沒有好料子,母後這邊有沒有?”

竇皇後被轉移了註意力:“年前不是剛給了你兩匹。”

李若璇嗔道:“那花樣太老氣了,不鮮艷。”

竇皇後忍不住抱怨:“這宮裏誰不知道,尚服局拿到的各地進上的貢品,都是華陽公主挑過的?再之後皇上又說了,每次也要先緊著崔皇後的道觀那邊送過去,到我手裏,還能剩下些什麽好東西。”她一貫以賢惠大度,勤儉不爭為榮,如今眼看著女兒也長大了,她這個皇後卻忍了太久,不由也開始不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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