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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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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宋霑、李知瑉、趙樸真三人都變了顏色,只見那當頭的“大哥”臉色微變,低喝道:“不要惹事!”

只見那男子卻仍嬉皮笑臉對著趙樸真笑:“小娘子大冷天跟著大夫出來出診多辛苦啊,只要你跟了我大哥,吃香的喝辣的自不用說,自有大宅子給你住,有侍婢給你使喚,保管你手裏不沾陽春水,天天有人伺候著,你說好不好?”

趙樸真把臉別過一邊去,那“大哥”卻又沈默了,看起來竟也像是在看他們的意向。

宋霑笑著拱手道:“幾位爺,這孩子是朋友托我照顧,年紀尚幼,不懂事,還請幾位爺高擡貴手,另尋別家。”

這時另外個男子有些斯文的也開口了:“這位先生看來是位大夫,這天寒地凍的帶著這小娘子在外看病出診,可見家境有限,我們也不是那等霸道人家,我大哥尚未婚娶,你家小娘子若是跟了我們大哥,那我們也自然是當小嫂子看待的,絕不會虧待了,這聘禮上也只管開口,我們都好商量。”

李知瑉忽然開口,語氣硬梆梆的:“拿多少聘禮來都不嫁!”臉上冷若冰霜,眼神冷冰冰刮過那“大哥”臉上,更是帶著一絲譏誚不屑。

那“大哥”還沒怎麽著,卻是激怒了之前那嬉皮笑臉的男子:“怎麽著!還蹬鼻子上臉了?別給臉不要臉啊!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家嗎?多少達官貴人想把閨女嫁給我們大哥,我們大哥還看不上呢!這一表人才,還配不上你們家小娘子了?”他轉過頭沖著趙樸真惡意道:“小娘子,我勸你一句,你年紀輕,別光看樣貌,有些小白臉就會吃軟飯,中看不中用,你看我大哥,樣貌威猛,提槍上馬,彎弓射箭,十八般武藝樣樣都行,又有軍職在身,嫁過來就是官夫人,絕不會虧待了你!”

他又看了眼李知瑉,惡意滿滿道:“像這等小白臉,你跟著,怕是到時候連口飯都吃不著。”

只看到李知瑉霍然站起來,那男子還在譏笑:“怎麽著!就你這弱雞樣子,還想逞能?”

李知瑉不言語,直接上前,卻是伸手抄起那男子之前坐下卸了下來擺在桌上的巨弓和箭。

男子卻也不阻攔,只是笑道:“倒有幾分膽氣,可惜這弓你怕是拉不開……”話聲未落,只看李知瑉已搭箭上弦,輕輕松松拉開了那張弓,弦成滿月,箭倏忽而去,白羽一閃,猶如流星劃過,一只飛鳥應聲而落,在地上撲啦啦地撲扇了幾下翅膀,不動了。

四下裏一片寂靜,李知瑉將那弓擲回桌上,一聲不吭,眼眸垂下,和之前一般沈默安靜,人人卻都沒有忘記適才那一剎那的殺意峻烈。

只見那“大哥”站起身拱手施禮道:“舍弟魯莽無禮,造次了,在下替他致歉,之前只是覺得這位小娘子與家母語態有些相似之處,因此有所冒犯,只是誤會一場,並無他意,還請幾位擔待。”

他言語懇切,李知瑉只是坐回座位,不再說話,宋霑忙起身施禮笑道:“只是誤會就好,不敢當。”

那男子也不再逗留,只是輕輕叱責那兩位:“父親母親一再叮囑出門在外不許生事,你們又造次了!還不趕緊起身趕路!”

只見那兩男子勉強起身,拿了弓箭包裹,果然起身上馬而去,遠遠還聽到老二在抱怨:“大哥你平日裏對女人都是不假辭色,難得今日看上個,就算聘回去又怎麽樣……”“那小娘子哪裏像娘了?”

眼看三騎走遠,宋霑才松了一口氣,也不敢逗留,帶了李知瑉和趙樸真匆匆離開,只上了馬車,才不讚同地看向李知瑉:“王爺平日裏極是穩重,如何今日倒沖冠一怒為紅顏起來了?咱們還有事在身,你這般節外生枝,被有心人識破,如何是好?”

李知瑉仍是一副淡定樣子:“這三人明明是軍人,如何會出現在這裏,事有蹊蹺,我看了他們馬上的烙印,分明是邊軍,所以我故意激怒他們,想著興許能突破打探些什麽。”

宋霑微微有些無語,看了眼趙樸真,小丫頭摸著剛收到的那一串銅錢在玩,仿佛毫不在意,宋霑十分哀愁地嘆了口氣,紅顏禍水啊,王爺果然平日裏再穩重,到底也還是個年輕人啊。

只好言歸正傳:“天氣冷,王爺您在這裏太久也不合適,不如您還是回冀州,等我查出個端倪來,再給您送個信?這裏和京裏吃喝住都相差太遠了,只怕王爺您住不慣,萬一生了病還耽擱事兒。”也不知道這位爺還會生出什麽事來,不如還是支遠了的好。

李知瑉其實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宋霑嫌他礙事,卻抿了嘴不說話,趙樸真不好再裝木偶,只好接著話頭,想緩解這尷尬:“怪道書上說十裏不同俗呢,這幾天過來的確吃喝說話口音都大不相同,不說別的,只說這錢也和京裏的制錢不太同。”

宋霑和李知瑉雙雙一怔,轉頭看向趙樸真,趙樸真看到他們看她,有些不明所以,拿了手上那串銅錢微微發楞,那是農家剛剛支付的診金,一串嶄新的銅錢都用紅絲線串了起來,想必甚是愛惜,宋霑開口問:“如何不同?”

趙樸真皺了眉頭道:“也說不上哪裏不同……就是拿在手裏就覺得和京裏用慣的制錢不一樣。”她從自己腰包也拿出了一文制錢出來道:“這是過年宮裏剛賞下來的錢,也是寶泉司剛鑄好的新錢,宮裏人都喜歡留一枚藏在荷包裏討個好彩頭,說是可以引來更多的錢……”

宋霑急不可待道:“拿給我看看!”

趙樸真遞了過去,宋霑拿過趙樸真手裏的兩枚錢,對著車窗漏進來的光線仔細看了半日,又都掂了掂,將兩枚銅錢都遞給了李知瑉:“鑄的字都是一樣的……但是確實感覺不同,似乎邊緣不太一樣,新錢感覺出來,估計用一段時間磨損過就看不出了——重量等回去找個專門秤銀子的秤量一量。那鄉戶說過,是才發下來的工錢……”他意味深長地沈默了。

李知瑉捏著那兩枚銅錢拿在手裏仔細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眼趙樸真沒說話,趙樸真總算回味出了點什麽來:“這錢,不對?”

宋霑道:“自我朝開國以來,立了錢法,全國制錢均由京裏寶泉司統一制成,不許私爐盜鑄,私鑄錢大多會比官制的錢輕一些,民間私爐,大多制作粗略,很是容易辨別,且一般做得不多,危害不大……這錢做得和官家制錢幾乎一模一樣,顯然用的同樣的模具……”他與李知瑉對視一眼:“怕是東陽公主才能弄到了朝廷寶泉司的模具。”

宋霑想了下,又轉了幾個地方,再次收了些診金回來,說的都是工場剛發的工錢,等回到了茅屋裏,宋霑果然急不可待的拿了秤來秤那兩枚銅錢:“果然重量不同,官錢是一枚一錢四分,這枚錢是一錢二分,實際使用中,一般百姓也看不大出這重量,就算覺得不對,看這花紋精美,鑄得如此細致,又經過民間流傳磨損,也不大在意了,只要不在京中使用,誰也不會註意這其中差距。”

“一枚錢就輕二分,則一貫錢,千枚可賺得銅二十兩……若是鑄上百萬錢……這利,可不薄啊!更何況還可私下收銅,甚至可以將市面上的官錢直接回收後重新熔鑄!不對……官方收銅是百斤九兩,東陽在朝中爪牙甚多,直接勾結銅礦廠收銅,也不奇怪!那利潤就驚人了!”

李知瑉淡淡道:“未必需要這般麻煩,每年寶泉司上報的銅料損耗都頗為驚人,戶部也熟視無睹,我之前聽太子曾抱怨過,說覺得工部此項虧空有異常,想要查一查,後來就不見下文了,怕本就是東陽公主的首尾,壓著太子不許他辦。”

宋霑一拍掌:“所以那山洞裏頭,根本不是私造武器,而是私鑄銅錢?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武器不能藏入石雕內,銅錢卻可以!只要運出後,在別的地方悄悄取出,根本無人知覺!而孫紹璋的錢,也是從此而來!”

宋霑站起來,十分激動地在屋內來回走著:“難怪,孫紹璋官聲雖好,卻一直有傳說他嚴刑峻法,十分嚴苛,些許小事便斷人犯死刑,從他上任後,死刑甚多,倒是重典之下,境內犯法之事少了許多,因此百姓倒是稱道的多。這些秋後處刑的死刑犯苦役犯,怕是都被拉到了這裏來制錢了!”

“只是,當如何查起?”宋霑又犯了難:“無論是查人犯去向,或是寶泉司銅料虧空,又或是私鑄錢泛濫,都會驚動東陽公主,褚時淵此人不好打交道,一旦他們將爐毀掉,錢幣轉移,此事就白白查了這許久了!”

宋霑來回又走了幾步,一拍掌:“王爺!只需借上一隊兵士,兵分兩路,一路侯著這石材運出之時,在山路上埋伏,一查便知裏頭有沒有錢,一旦有錢,便可通知另一隊包圍查辦石場,必可一舉查實,出奇制勝,狠狠挫了東陽公主的銳氣!”

李知瑉淡淡道:“兵將從何而來?沒有實據,父皇絕不肯借我一兵一將,再說京裏調動禁軍,萬眾矚目,便是禁軍統領,就有東陽公主的嫡子王慕巖任著,不是證據確鑿的謀逆大案,怎可能一絲端倪不漏地秘遣大軍?說白了,父皇其實也不過就是拋出我這把刀子來試試鋒利,成不成也不過是靜觀其成罷了,絕不可能真的下場和人拉扯比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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