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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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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伺候著的管事婆子已經小步跑了進來,聽到上官麟這般吩咐,已吃了一驚,低聲道:“大爺,這莊子上伺候的奴婢就有幾百不說,這下邊沒進來當差的家生子以及佃農的女兒更是不計其數,一時之間,如何叫得齊全?便是叫來了,也不知道全了沒有。”

藍箏笑道:“若是真有人蓄意而為,怕也是不會來的。”

上官麟立起雙眉怒喝那婆子道:“你說不全就不全,我叫你叫人你就趕緊去叫,少一個看我大耳光扇你!”

那婆子噤若寒蟬,上頭李知瑉溫聲道:“是我們叨擾了,不要為難管事媽媽。”上官麟十分惱怒:“這些人平日裏在莊子上自由自在,並無主子拘束,一年不過這十來日伺候主子,倒讓她們懶散成這樣,居然連這園子裏當差多少人都不知數,如今又是太子、王爺駕臨,竟然讓人混了進來,冒名頂替,如今不過是折了花,若是混進刺客來,殿下、王爺有個閃失,可怎麽得了!我上官家滅族之禍就在眼前!王爺仁善不計較,小的可是慚愧無地了!”

李知瑉聽他盛怒之下一席話居然說得有條有理,心下暗自意外這人粗中有細,竟不是表面上看的粗疏魯莽,那婆子被他一番話說得已是跪地磕頭,面白如紙。他心念微轉,仍是笑道:“上官公子實在太過嚴苛了,莊園自我們做客以來,內外森嚴,法度嚴謹,並沒有失察之處。我問過樸真,她是在外院和宋先生學畫之時,被小丫頭叫走的,當時看守內院的侍衛和管事的,都知道她是我的隨侍女官,所以未曾多問,而看這手法,倒像是內宅裏頭婦人傾軋常用的小手段,想是我這丫頭粗心,得罪了人不自知罷了。”

又轉過頭對著趙樸真道:“你再細想想,此事因你而起,不可能有人無緣無故害你,引你去那園子究竟是為了什麽?你一路上可還遇見什麽人?那丫頭和你說了什麽?你且細細說來。”

趙樸真只好從頭到尾再細細說了一遍,她記性甚好,連那丫頭的每一句話都記得十分清楚,就連後來遇見上官謙的情形,也說了一遍。這下連上官麟心裏有鬼,忽然想到不會是父親所差遣的吧?這麽一想,冷汗就流下來了,連忙看向李知瑉,李知瑉卻偏偏也正好想到此處,不會是上官大人知道自己兒子最近癡迷自己這名女官,因此設計看一看吧?卻不知為何沒有借這花發作,兩人想到一處,竟然都詭異的沈默了。

只有趙樸真說完,看兩人都沈默著,便大著膽子道:“奴婢有個辦法,可否拿紙筆來,奴婢還記得那引路丫鬟的相貌,可以試試畫出來。”

李知瑉看了眼上官麟,點頭道:“你試試看吧。”倒也不信趙樸真真能畫出來,畢竟她學畫時間不長,在這畫畫上的天賦也稀松平常得很,遠不及她記誦書本的功夫。

那邊藍箏見狀拿了文房四寶過來鋪開,趙樸真過去,拿了筆果然就畫了起來,不多時畫了出來,藍箏先拿了過來給李知瑉看,李知瑉一看,頗覺意外,看了眼趙樸真,又讓藍箏拿給上官麟看,上官麟看了眼,叫那婆子上來認人,心裏卻暗自期待若是真是自己父親做下的,可別讓人一眼認出來了。

結果那婆子一眼就看出來了:“啊呀!這不就是外邊莊農老張頭的孫女兒茉莉嗎?她年紀小,時常隨老張頭進來送菜,沒人的時候會讓她進園子逛逛。”

上官麟倒是松了口氣,什麽老張頭的孫女兒,想必父親要差使人不會差使到這莊農身上來,忙道:“立刻帶上外邊莊丁,把人帶進來,小心別讓人尋死了,我倒要問問,是誰指使的她。”

茉莉被帶進來的時候,已經哭得鼻涕眼淚都下來了,畢竟是個小姑娘,趙樸真幾乎看不出她那日的伶俐機變,她跪下來根本不必上官麟喝問,就一五一十全說了:“是梔子姐姐說差遣我辦件事兒,若是辦得好就讓我到京城府裏當差,我阿爹養我這麽大,正指望我能進府裏當差,我想著能進京城裏當差那就更好了,聽說梔子姐姐是少爺的房裏人,說話管用,說是有個王府的侍婢不知好歹,引誘少爺……就說要教訓教訓她,本來也只是要嚇嚇她,才帶她去了很少有人去的園子裏,折了夫人的花兒,沒想到我出來後就聽說老爺忽然到了,我就沒敢回去了……”

聽到房裏人的詞,李知瑉意味深長地看向上官麟,上官麟面紅耳赤,站起來拱手對李知瑉道:“王爺,這是我禦下不嚴,容我下去處置。”李知瑉含笑道:“既然查清楚了,那還請自便。”

上官麟又對趙樸真作揖:“妹妹萬萬不要生氣,此事都是愚兄的不是,等我下去處置那賤婢與你出氣。”

趙樸真慌忙道:“不……”李知瑉截斷了她的話,溫和地提醒上官麟:“此事還是不要和趙尚宮聯上關系的好,畢竟都是誤會。”

上官麟反應過來,若是這般處置梔子,那正是坐實了被趙樸真迷上的謠言,他嘆了口氣道:“好吧,此事我會處置好,多謝王爺提醒,請樸真妹子只管放心。”說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只有李知瑉又拿過了那張畫,反覆端詳了許久,又以那種毛骨悚然的眼光打量著趙樸真,看得趙樸真背上發毛:“這是宋霑教你畫的?”

趙樸真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教過一點畫法,我自己琢磨著畫的人物小像,後來他說我畫的人像形貌通真,卻不夠傳神,太過取巧了,讓我再仔細揣摩,形神兼備才是上佳,但是我沒學好。”

李知瑉又仔細看了一會兒,問她:“再給你多畫些時間,上色的畫,能畫得更相似嗎?須發,肌膚,神態。”

趙樸真道:“我琢磨過,若是上色自然會更像,但是費時也多,還得和那人相處多日才行。”

李知瑉放下手裏的畫,徐徐吐了一口氣,才見過一面的人,神態特征,都能抓住,言行舉止,都能記住,這樣的人,民間不是沒有,捏泥人捏糖人的也能做到,但就是民間,也要說這是絕活兒,宮廷畫師給帝王畫像,也只能以傳神為主,教他怎麽舍得就這麽殺掉——宋霑這傻子,只想著教她畫那些什麽雅畫,卻完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見過一次就能畫出人像的才能,是多麽可怕的才能。

趙樸真卻懵然不覺,她怕李知瑉為了上官家將自己處置了去示好,於是努力自證清白,李知瑉招了招手示意她和藍箏下去:“下去歇息吧,明日就回京了。”

趙樸真松了口氣,看了眼十分不自在的藍箏,轉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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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筠聽見上官麟發作了房裏人的時候還十分驚奇:“好好的怎麽放出去了?”

朱碧臉上有些不自在,畢竟昨天她還自作主張給梔子透風,沒想到反是被人計算了一把:“對外只說她大了,放出去配人,但其中自然有周折。姑娘不知道,聽說前兒夫人的花,就是梔子折的,引了那趙尚宮過去,想栽給那趙尚宮,沒想到可巧老爺回來了,看到了也沒計較,好好的將人送走了,原本這事兒也就過了,沒人知道,偏巧她還心不甘,又攛掇著把消息傳給秦王身邊的女官,想借秦王懲治人家,結果萬萬想不到那趙女官是個會畫畫的,一畫就把那給她帶路的小丫頭給畫出來了,按圖索驥,找到那小丫頭,一審,就全清楚了。大爺氣得沒法,在秦王面前丟了這麽大的臉,氣得不行,到底沒當時發作,回了京城,才放出去了。”

上官筠先是微微生嗔:“好大的膽子,連母親種的花兒也敢打主意,這還是房裏人就敢這麽興風作浪,以為大哥好哄嗎?”

朱碧嘆道:“這些事情說了臟了小姐的耳朵,還不是為著大爺,怕大爺喜歡了別的人,那趙尚宮有品級,又有秦王撐腰,納進來眼看就要在她之上,她自然是怕了……”

上官筠慍怒道:“那也不能拿著大哥當傻子啊,她好好伺候著大哥,大哥難道還會虧待她不成?”

朱碧臉一紅,輕輕道:“小姐不知,梔子這事我們懂一些,聽說雖然名頭上說是放在大爺房裏,其實大爺沒碰過她一手指,前邊還想著大爺還年輕,頑心重,結果呼喇吧的突然出來個趙女官迷得大爺神魂顛倒的,她沒服侍過大爺,自然是怕的,她如今這個年紀,放出去又太大了,已是不好嫁人了……”

上官筠一怔,朱碧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覺,但她知道這時候不能再替梔子說話:“也是自作自受,品行不正。說起來秦王待下真是寬厚,若是一般主子,聽說自己的侍婢折了人家的花,丟了面子,大概問都不問一聲直接就處置了,他倒還讓人自辯,事後也一點都沒怪人……興許是看在我們大爺的面子上吧,但也算是難得仁厚的主子了,聽說那趙尚宮學畫,還是他讓人學的……”

上官筠若有所思:“寬厚的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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