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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藍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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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長子,選妃的事情還可以拖一拖,畢竟太子也尚未封妃,然而侍寢的宮女卻是不能再拖了。

知道兒子身邊已經有自己賜下的四個宮女後,她心裏很快做了決斷,把之前選的那些老實、懦弱、顏色平平的宮女都抹掉了,想著便要把身邊伺候的藍箏派到秦王府。

“你在我身邊伺候著,也算是看著王爺長大的。如今王爺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阮媽媽我是知道的,綿軟得很,轄制不住,保不住身邊就有些心大的狐媚子,你一貫是個懂事妥帖的,且去王爺身邊管束一二,至於名分,等王妃進了門,虧不了你的。”

藍箏本是竇皇後身邊得用的,長相還算出挑,十分心細,讓竇皇後很是省心,大到宮裏諸宮雜事,小到長樂宮內殿娘娘的東西存擺,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時時記得提醒竇皇後,在宮裏人緣又好,做事總是能妥帖周到上下,上上下下都叫她一聲藍姐姐。年紀卻是大了些,已經二十,比李知瑉大了四歲,論年紀已該放出宮去了,竇皇後原本覺得她好用,再用個一年兩年,挑個好的嫁出去,厚厚賞了,如今卻為著放心不下,還是叫了藍箏來交代。

藍箏從王府時就已在竇皇後身邊伺候,李知瑉小時候也叫著她姐姐的,她原本只想著辦好差使,以後嫁人上也能擇個好人家。只是如今皇上皇後,人人都知道不過是東陽公主架出來的幌子,竇皇後又出身低微,她在竇皇後身邊伺候,哪裏有機會遇到什麽良人,但凡有些前程的,都不會趟渾水招惹皇後身邊的女官,所以也只是胡亂混著日子等多拿些嫁妝出宮再找人家。沒想到臨出宮了,竇皇後忽然有此安排,細想了想,竟也算是自己目前最好的出路了,也沒敢說什麽,只是笑道:“娘娘有命,奴婢不敢辭,只是公主畢竟年紀還小,這王爺房裏事,娘娘不如先問過阮姑姑,才好計較。”

經她提醒,竇皇後也想起來:“是了,這宮裏派下去人也有一年多了,也沒看阮媽媽說過一二,想是年紀大了,竟沒上心。”說完也便命人去傳阮姑姑進宮。

待到阮姑姑進了宮,竇皇後劈面就問:“大郎身邊那幾個伺候的丫頭,如何不見你提過?我原本說過等大郎大一些才安排侍寢侍詔的,如今卻聽說大郎身邊有個十分得臉的丫頭,很是招蜂引蝶,連上官家的公子也來討要的?”

阮姑姑被她一問也懵了,想了一會兒才笑道:“原來是趙樸真、丁香那幾個丫頭,她們不是去年娘娘念著王府缺人,賜下來的嗎?正好王爺院子裏缺人伺候,幾個丫頭也很是能幹,我就和王爺商量過,分派了差使。如今幾個人也都兢兢業業當差著,並沒有什麽幺蛾子。至於侍寢一事,這是從何說起的?王爺如今身邊並沒有安排通房侍寢的丫頭,娘娘想想,王爺自小就是老實孩子,長輩沒開口,怎會和那等不入流的人家沒出息的公子一樣,饞貓似的動嘴偷吃的?娘娘就算不信我,也該信王爺才是。”

阮姑姑想了下又道:“何曾和哪個丫頭有什麽了了,若是說的那個趙樸真,那是個老實孩子,王爺看重她,是因為這孩子是宮裏內藏書庫出來的,整理文書很有一手,過目不忘的,王府內院那有著從前皇上留下來的文書,王爺正需要個得力人重新整理,可巧娘娘就賜下來這麽個合用的,再合適不過。那孩子如今正和宋霑先生學畫,我聽王爺說的那宋霑先生很是孤傲,多少達官貴人要拉攏他都看不上的,如今為著樸真丫頭記得的那本書,欠了咱們王府一個大大人情,正要借著這層,以後好招攬人才呢,娘娘可別冤枉了王爺。至於上官家的公子討要丫頭,那其實是想要珠子,後來聽說其實是想借著這機會結交宋先生,上官家那也是世族大家,哪裏就缺這一點東西,依我看,定是也覺得我們王爺好,順著梯子結交一二,鋪個路子。”

一番話說完,竇皇後心裏也舒服了些,臉上神情也緩和多了,她個性強,因此孩子乳母但凡有些性子的,肯定都被打發了,留下來的,自然都是柔順聽話的。阮姑姑雖然一心只偏著李知瑉說話,她卻聽著還算中聽,是了,自己挑的那幾個丫頭,本來就是挺出挑的,兒子也是聽自己話才用起來的,雖然平時兒子有些木訥,少了份機靈上進心,但還是聽自己話的,哪裏會隨便收用丫鬟不和自己說一聲呢?阮姑姑管著王府內院,既然說沒有,那必然是不曾收用過丫頭了。

既如此,那也就先不動那幾個狐媚子,竇皇後想了想,還是敲打了阮姑姑幾句,又叫了藍箏過來,交代了一輪,便要打發藍箏去秦王府。

藍箏接了懿旨,自然是早就打聽清楚了秦王府如今的情形,心裏暗暗拿定了主意,到了王府,先笑著打了招呼:“王爺開府在外,娘娘日日懸心,這才派了我過來伺候王爺,咱們都是宮裏過來的,我虛長幾歲,又在娘娘身邊伺候過,如今身負娘娘囑托,不敢輕忽,還請妹妹們鼎力相助才是。”

丁香等幾個人都是知道藍箏平日是娘娘身邊得臉的人,如今下來自然是別有任務,不敢輕忽,都笑著和她介紹王府的情況。

到了晚上李知瑉回來,阮姑姑忙帶了她去見李知瑉。

李知瑉看到藍箏是有些意外的:“母後可是有什麽重要事請姐姐來傳話?”

阮姑姑笑道:“王爺有所不知,眼看就要給王爺議親選妃了,按規矩王爺如今屋裏也該放上一個兩個屋裏人伺候了,今兒娘娘專門叫了我去,說藍箏姑娘性子溫順,模樣也好,又是自小和王爺也熟識的,是個妥當人兒,就想著把藍箏姑娘給了您,以後就在王爺屋裏伺候著。”

李知瑉微微詫異,擡頭看藍箏一雙耳朵燒得通紅,遲疑了一會兒,溫聲道:“母後身邊伺候的姐姐們,我一貫是十分尊重的,媽媽先安排姐姐住下吧……我最近接了個差使,沒什麽空往後院來,姐姐只管在王府安心住下,有什麽需要的,和阮媽媽說就好了。”

這之後一連數日,李知瑉仿佛忘記了藍箏是來侍寢一般,根本沒有回過後院,偶爾回來,也只是和從前一般規規矩矩上了床就睡了,藍箏值了幾晚夜,李知瑉對她仍是客客氣氣的,並沒有別的逾禮舉止。

這麽一來,原本也是宮裏來的幾個丫頭私下忍不住私下議論起來,她們都是宮裏出身,自然多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便是顧喜姑,在黃沅那邊得了消息,都想法子透了點消息給趙樸真,讓她好生當差,別惹了藍箏。本來調教她們,就是沒安好心,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安排到自己親生子旁邊了,就擔心她們狐媚子起來,要說她們幾個心裏沒有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以為我們是狐媚子,怕我們勾引王爺,巴巴地派了個端莊妥當的來……如今靠近王爺點的差事都不好沾手了,就怕以為我們有什麽歪心思,結果王爺碰都沒有碰一下,呵呵。”花菀有些憤憤道。

羅綺梳著長長的頭發,眼睛瞇著,曼聲道:“要我說,妥當端莊是真的,只是王爺一看到她就想起娘娘來……何必呢。”

幾個人聽羅綺一說,想起藍箏那說話口氣,的確儼然若皇後娘娘一般,她們都知道平日裏王爺是被娘娘管得很是苛刻嚴厲的,選這麽個人作為屋裏人,實在也是,忍不住都笑起來。

正笑著,卻看到藍箏帶了幾個抱著十來個尺頭的小丫頭進來,看到她們在說笑,也笑問:“笑什麽呢?今兒外邊送進來一些尺頭,說是前兒王爺忽然交代說讓人送進來給內院讓我們做衣服的,我正奇怪,這不年不節的,如何就想起要讓我們做衣服的?且這料子要麽是滿繡的四季折枝花,要麽是織的滿滿的鳥蝶花草,花成這樣,還凈是些鮮艷的顏色,哪裏是我們伺候的人平日裏穿的,不過既是王爺恩典,我便說帶來給姐妹們挑一挑。”

花菀已是飛撲過去笑道:“我就喜歡這花樣這顏色,在宮裏素凈夠了,好容易有幾樣艷的,你們別攔我,我得好好挑挑。”

羅綺嘴角一抿眼睛裏都帶了笑意,看了眼藍箏,笑道:“咱們自幼進宮當差慣了,年紀輕點的,誰不愛幾樣鮮明顏色呢,就因為平時被拘得緊了什麽都穿不了,才特別稀罕,要說最愛穿花衣服的,還是樸真妹妹……雖然名字上帶個樸,平時可最喜歡那些花枝招展的花衣了,如今王爺又不管束,只讓我們隨便穿著,那可不是本性都出來了,也幸好她長得骨架小,這花衣服旁人穿了臃腫肥胖,臉都不顯,她卻壓得住,我還記得她前幾日系了件百蝶穿花的裙子,在書房裏走來走去,連王爺都擡眼看了她好幾眼呢。”

趙樸真臉上微紅,十分窘迫:“羅綺姐姐快別笑我了。”花菀卻看不得羅綺拿趙樸真做筏子,插嘴道:“我看王爺也喜歡好顏色的,要不怎麽挑的都是這些尺頭?宮裏一力簡樸,竇娘娘又是帶頭的,幾位皇子公主,穿得也太簡樸了些,要我說,便是外邊老百姓,逢個年節,也喜歡給孩子穿幾件顏色衣裳,又討喜又吉祥,每日裏凈是暗沈沈的,難怪王爺如今這麽個好靜的性子,怕就是打這上頭來的。”

丁香輕嗔道:“又編排主子,縱得你,有衣服還不夠你挑的。”

雲舟一旁打圓場道:“王爺那是貴人穩重,不過一貫他待侍婢都是極寬容的,怕是看藍箏姐姐從宮裏才出來,錯過了前邊制衣的季節,索性便一起賞了吧。”

羅綺幾乎要笑出來,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藍箏,聲音拉長長道:“雲舟姐姐說得極是,想來咱們可都是沾了藍箏姐姐的光了。”

藍箏忙笑道:“這怎麽說,王爺每日裏事那麽多的,哪裏會註意這等小事,咱們只管選了尺頭做衣裳便是了。”幾人一笑而過,然而藍箏卻到底聽進去了,一顆心仿佛一張紙揉來揉去,找不出個

自己畢竟是奉了娘娘懿旨來的,別看如今王爺沒有王妃,真的要定下王妃,那也是很快的事,她這樣的屋裏人,若是不能讓王爺納妃前寵幸她,那封妃以後,王妃再安排屋裏人,就是王妃帶來的丫頭了,那時候哪裏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只是如今卻有些無從下手,內院沒有王妃,王爺每日或是去太學,或是在外邊赴宴、文會,便是在府裏,也是在華章樓和清客們說話,竟是連見王爺一面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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