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名叫霍紫箏，因為名字筆畫太多，我們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二呆，一直叫到現在。”

司玉命又點點頭，淡笑：“你的手下還真多。”

他本是一句感嘆，可不知是不是山風豹事件留下的陰影太深，穆唯怎麽聽來都覺得像是諷刺，不由鼓起嘴問：“潮山那邊如何了？”

司玉命聳肩道：“方才我去潮山看了看，戾氣沒發現多少，不過發大水倒是真的，而且不太尋常，不過先得處理好雲來鎮這裏的事，才能正式啟程去潮山。”

穆唯細細盯著他的眸子，覺著在這裏逗留也許不妥，便拖著小二呆與兔子姑娘一同離開，走到一半卻又折了回來，在屋子外邊隱蔽了身形，細細望裏邊瞅。

司玉命不甚理解她這般風風火火的樣子，卻也只是搖頭笑笑，便又開始坐在案前拾起一本書來念。穆唯本是想從他的日常生活中覓得破綻，可司玉命沒看困，她倒是先困了，後背卻猛地被人拍了一下，竟是霍紫箏興沖沖地跑過來，好奇道：“大王，你在看什麽啊？”

她驚得趕忙捂住了對方的嘴：“會被發現的！”

霍紫箏含糊不清道：“我施了法術！”

“算你聰明！”她默默放下了手，指著屋子裏邊小聲道，“這個死道士每天不幹正事，但是法力實在高強，連山風豹都拿他沒轍，而且施了個法就把山風豹送到天上去了，怕是與九重天那邊有什麽關系。”

霍紫箏聽她分析，似懂非懂，“那你想要做什麽？”

“廢話，道士和妖怪向來兩立，我當然要看著他！”

“大王英明！”

因為身在結界之中，二人嘰嘰喳喳說的話外邊是聽不到的，走過路過的行人也沒有一個向他們這邊瞧，唯獨屋子裏邊的司玉命嘴角忽然掛起一抹笑容，像是聽見什麽，又像是看到什麽，總是詭異至極。

穆唯心中一個咯噔，正想著是不是哪裏露了餡，卻忽聞又一陣咳嗽，是坐在案前的司玉命低著腦袋咳了起來，而這一回咳的比以往都要長，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

自她下山以來，每回遇見這個道士他都免不了要咳嗽。起初她以為他只是企圖用咳嗽來使她感到懼怕，以此達到震懾妖怪的目的，後來發覺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如表面看上去那般身體不好。

不知為何二人同時陷入了沈默，她與霍紫箏就這麽蹲在外邊註視著司玉命的身影，適才發覺對方的袖子上染了一抹鮮紅，竟是不知不覺咳出血來，但他只是用袖子一拂便不動聲色地斂去這一異常，微笑著與聞聲走來的阿蘇道：“我沒事。”

阿蘇不信，皺著眉昂著腦袋，想了半天也不曉得該問什麽，倒是外邊的霍紫箏揚了揚眉毛：“我覺得……他不簡單。”

穆唯來了興趣：“哪裏不簡單？”

“他咳嗽的時間……”他神秘兮兮道，“比一般人要長。”

“你趕緊給我死回山上去！”穆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望著司玉命的背影，腦海裏卻不知怎地塞滿了疑惑，一拂袖子便解開了法術，轉身就要走。

“大王，你去哪裏啊？”

她頭也不回道：“去潮山。就跟他們說大王不見了。”

***

潮山離雲來山不遠，但天氣卻是大不一樣，大約是因為仙氣不如雲來山的純厚，吸引不了各路牛鬼蛇神，戾氣自然也就少了，放晴的日子居多。

穆唯來此的理由實則也簡單，一是她推了大王的位子便開始無所事事，二是她著實想知道司玉命究竟是個什麽身份。於是她在樹上守了兩天兩夜也不見對方來，不免猜測她究竟是不是被耍了，方一回身便察覺到周圍竟布滿了瘴氣，登時一驚，急忙用法力護住元神。

這瘴氣究竟是個什麽來源，她也不甚知曉，只是隱約聽說過此乃從鬼界彌漫出來的不詳之物，似乎與什麽上古兇獸有關，連鬼界之主也沒有辦法，只是經常出來貼一貼告示辦一辦講座，告訴大家要小心謹慎，以防一命嗚呼。

不知不覺中瘴氣彌漫開來，黑沈沈的薄霧積澱了一層又一層，不多時竟能聽見呼嘯的水聲奔騰而來，想必與先前那村民提到的“發大水”有關。她正待思慮，視野之中卻忽現一人身影，凝睛望去，正是紫衣墨發的司玉命從山的那一頭款款而來，身形飄忽不定，卻又是那般清晰，雙指一並似乎是想將瘴氣凈化，試了數次卻是無果。

穆唯雖是站在高處，身邊也早已是煙霧重重，不經意地察覺到跟在司玉命身邊的兩個小徒弟開始目光混沌，分明前不久還是一副活潑好動的樣子，此刻卻是搖搖欲墜。

司玉命微一蹙眉，又凝起法力念著什麽，倏爾便有一道藍光將阿蘇和阿芊包圍，緊接著她仿佛看見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從他們的身體裏飄出來，僅僅是那麽一瞬，兩個小徒弟就化為了兩個巴掌大的人偶，被司玉命收了起來。

穆唯嚇傻了眼。

要不要這麽恐怖啊！原來他們不是人麽？！

聯想到先前的種種，她不由覺得這個解釋最為合理，可是由於震驚過度，她腳下一個沒站穩，猛地從樹上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司玉命的面前。

對方似乎完全沒有驚訝的樣子，反而從容地笑笑，淡聲道：“你來的倒是早。”

12「潮山」

穆唯就這麽伏在地上直勾勾地望著他，四周烏煙瘴氣，唯獨司玉命的周圍似乎泛著她所熟悉的藍光，盡管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卻仿佛是要將這灰蒙蒙的景象凈化。

她楞楞地指著他手心的兩個人偶：“這是……你的兩個小徒弟？”

司玉命不作聲地點頭，手中輕輕捏起一訣來，於身側一揚，黑蒙蒙的瘴氣在他的指尖得到了凈化，但一旦移開便重又恢覆，不多時已將二人籠罩，連周圍發生了什麽都有些看不清。他卻似乎還是沒有放棄的打算，攏起袖子將雙手一並，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是……要發大招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穆唯註意到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與先前在高腳樓裏咳出血來時的模樣甚是相似，不由擔心起他會不會就此暈過去，一咬牙，迅疾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須臾間使出乘風之術，踏風登上了高處。

俯瞰潮山山腳，早已是一片腐爛汙濁，近景遠景皆充斥著瘴氣，席卷著山那一頭的河水而來。盡管觸及雲來鎮外的結界之後瘴氣消散，可大水卻暢通無阻地湧入鎮中。

穆唯清楚記得，潮山臨近鬼界，四周難免會彌漫著戾氣，但戾氣強到這份上她卻是頭一回見到，不由訝然睜了睜眸子。而身旁的司玉命似乎詫異於她的出手相助，溫潤如玉的臉上露出淺淺一笑：“你不是要殺我的麽，怎麽不把我留在瘴氣裏面？”

聞言，穆唯心中一抖，蹲在地上僵硬地轉頭望他，憋了良久，才問：“你……怎麽知道的？”

“你會誤入阿蘇與阿芊的陷阱，就是因為下山想要攻擊我罷？”雖是如是說，他卻仍是泰然自若的樣子，眼底含笑，“他們兩個懂的東西很少，但對殺氣卻很敏銳。”

她洩氣地鼓了鼓嘴巴，不經意地往他袖子中間一瞥，問：“你的小徒弟，原來不是凡人麽？”

司玉命搖搖頭，取出那兩個巴掌大的人偶亮在她眼前，周身純白，好似一對陶瓷娃娃，卻分不出誰是誰：“這是魂固之術。”也許是怕她聽不懂，他又補充道：“固魂講究穩定，若是被瘴氣侵蝕，就不再有效果。”

穆唯眨了眨眼睛，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知道山下的道士的確會一些看似很高深的法術，其實又沒有什麽用。仔細想想，不管是固的誰的魂，他捏出這兩個小娃娃來，大約是因為太寂寞了？

所以說，凡人果然是個神奇的生物。

她對這個結論很是滿意，視線落定在那潮水的源頭，卻忽然發覺本是濃厚的瘴氣正在一點點消散，像薄霧似的融入空氣之中。她正感到驚異，耳邊忽聞草叢微動，竟是一個蘑菇精從他們身後挪了出來，舉著片荷葉蹲在她身旁，像什麽也沒有註意到似的，苦悶道：“瘴氣又跑出來了啊……”

穆唯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轉頭一望，而對方亦察覺到她的存在，“啊——”地大叫了出來，險些從高地上摔下去。穆唯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皺著眉問：“你從哪裏來的？”

蘑菇精被他拽了回來，手裏的荷葉卻丟了，頗為惋惜地盯著那隨風沒入瘴氣的荷葉，嘆口氣道：“我是來找我們頭目的，不曉得去哪裏了。”

這小妖如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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