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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緣不可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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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樹影映在兩人身上, 搖搖曳曳婆娑迷離。

田七捧起她的臉,眼底悲傷的懇求快要將她融化了。他說道:“瑾兒……我希望你至少……能給我一個機會。”

此時田七沒有松開她, 而是雙臂用力將她抱得更緊, 仿佛她下一刻就要離他而去一樣。

陽光下和煦的微風吹拂起他的發絲, 好像飄在了她的心上,酥酥麻麻的。

“我相信, 除了你之外, 我的心裏沒有其他人。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老天爺就告訴我,這就是我一生中的摯愛。所以……請不要這麽快就拒我於千裏之外。”

眼前的田七急切得看著她, 圈在她腰上的手緊張得發抖, 耳邊是兩人幾乎同步的心跳聲,時間在這漫長的一瞬間停止了。

良久, 瑾兒方才微微點頭。

田七壓制著心中的狂喜,抹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問道:“那……瑾兒可否告訴我你的心意?”

瑾兒薄唇輕抿,手指繞起他垂落在肩上發絲,纏緊又放開, 像是思索了很久,擡頭笑著說道:“就不告訴你!”說完掙開他的懷抱跑回屋裏去了。

“嗯???”田七愕然, 爾後搖頭輕笑。

如今,兩人已經互相表明心跡了,剩下的,只能交給時間, 任由命運的安排。

幾日之後。

田七的傷大致好了,家裏打柴修屋之類的的重活都交到他的手裏了,瑾兒和盈盈輕松了很多。

瑾兒像聶先生借了基本書,準備在家裏開設了一個小小的女子學堂,因為學生只有盈盈,和住在下溪大宅裏的米鋪老板的啞巴女兒,夏豐。

鎮上的書院也接收女學生,不過每季要花費一兩銀子,盈盈不願瑾兒出這個錢。夏豐的爹雖為家財萬貫的大商賈,卻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不舍得在自己的啞巴女兒身上花一丁點“多餘的”錢。

院子裏,瑾兒和盈盈坐在臺階上編織著麻繩,田七則在劈裏啪啦地切割著木頭和竹子。現在秋高氣爽,在室外讀書比在室內清爽提神,所以他們要在院子裏搭一個棚,一來遮陽,而來要防蚊蟲。

田七準備布樁,瑾兒走過去指著樹蔭底下說道:“木棚不用做太大,就搭在墻邊的大樹旁好了,可以擋一下風。”

田七點點頭:“嗯,好。”

田七說完雙手抱著大木樁,找準位置用力插在地底下,接著淩空躍起,跳到木樁上方,用鐵錘錘了幾下,讓木樁插得更牢固些。

木架子搭好後,田七先是在頂上鋪了一張桐油紙,再將編成一扇扇的稻草搬出來蓋在上面,邊緣用麻繩綁緊防止吹落,接著將木樁打磨光滑,用桐油刷一遍,防蟲蛀。

傍晚,瑾兒拿出原本要用來做紗裙的紗布,綁在木棚的四周,這樣就算是夜裏待在裏面,也不會被太多蚊蟲幹擾到。

瑾兒在木棚裏的地面上鋪了稻草席子,讓田七將院子裏的石桌移到木棚中間,邊上放了幾個用兔毛皮和棉布做的軟墊子,兩人坐在裏面歇息。

瑾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給坐在對面的田七倒了一杯茶,說道:“你看這棚多好看!”

“不錯,都是出自你我之手。”田七看著四周隨風輕輕擺動的紗簾,心裏充滿了成就感。

“要不我們取個名字,在上面掛個牌匾。”瑾兒手舞足蹈地說著。

田七輕笑著看著她,眼裏的寵溺都快要溢出來了。

第二天,瑾兒安排盈盈去夏府,夏豐的娘很通情達理,二話不說就讓盈盈將夏豐接了過來。

“咦?夏裕你怎麽也來了?你不是應該到鎮上的書院嗎?”

瑾兒將躲在夏豐身後的小胖子拉了進來,讓他坐到旁邊。

夏裕抓起桌面上的點心往嘴裏塞,含糊說著:“我不想去那裏,我爹會把我抓回米鋪裏幫手賣米。”

瑾兒一邊磨墨一邊驚訝地問道:“為什麽?既然進了書院就該多讀聖賢書,日後考取個功名也對你們家族有益啊!”

夏裕歪著頭,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瑾兒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你年紀還小,應該多讀書。”

“我也喜歡讀書,是我娘將我送到書院去的。只是我爹說做生意賺錢才是正事,每次我在書院裏待不到兩三天,他就派人來抓我回米鋪。”夏裕悶悶不樂地說道:“瑾兒姐姐可以幫幫我嗎?我真的不願意去米鋪。”

瑾兒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就先和你家姐在這裏學著,我找機會和聶先生商量,看能不能幫到你。”

夏裕看向棚外,說道:“我想跟大哥哥學劍。”

此時田七正在空地上練習劍法,仗劍起風衣袖拂動身影翩飛,好一副風流模樣。

“小子,你當真要向我學劍?”

田七看著端著茶杯站在面前的夏裕,眉頭輕皺,踱步打量了他一番。

“當然!”夏裕眼冒精光,一臉興奮的笑容。

“啪――!”

田七冷不丁地往小胖子的腿後踹了一腳,他竟然意外地咬著牙站穩了,沒有跌跪在地上。

“看不出來原來你練過幾下功夫啊?”田七驚訝地說道。

夏裕摸了摸被踢中的地方,說道“自從大哥哥教了我們學五禽戲之後,我就纏著聶先生繼續給我授課,先生先讓我紮了十天的馬步。”

“嗯……下盤練得還算可以。”

田七扶著下巴繼續打量著夏裕,時不時伸手往他身上拿捏幾下。

“跟我學劍可以,不過我的劍法不外傳,你先得拜我為師。”

夏裕連忙跪下,將手裏的茶杯高舉過頭,喊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嗯。”

田七笑著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爾後擡頭看向瑾兒,得意地想她眨了眨眼睛。

瑾兒不禁笑出聲。自己身子弱,暫時還不能習武,平日無事時,總是留著田七一個人在院子裏舞劍,怪淒涼的,現在收了徒就有事情做了。但她自知習武之苦,又見田七笑得古怪,心裏開始為小胖子嘆息,不知會被怎麽“折磨”。

“好啦,現在看完熱鬧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看著田七將夏裕帶到一邊去後,瑾兒翻開手邊的書,開始計劃著該怎麽給姑娘們授課。

前世的她雖不愛讀書,對詩詞歌賦也不感興趣,但朗讀寫字這些基本的東西還是小菜一碟,教兩個也沒怎麽上過書塾的孩子綽綽有餘。

“那我們先開始學寫字吧。”瑾兒隨便翻開一頁書。

一旁的盈盈笑著拿過書冊,翻回第一頁提醒她說:“姐姐,我們應該從最簡單的開始。”

“啊?對……我糊塗了。”

瑾兒一拍額頭,臉上有點窘迫。盈盈的先父是秀才,也開過書塾,自己怎麽沒想起來呢?

“盈盈啊,都怪我忘性大,我該提前向你請教該怎麽授課的,你是趙秀才的女兒,這種事你應該比我擅長。”

盈盈連忙擺手說道:“姐姐別說笑了,我只認得幾個字罷了。”

瑾兒說道:“那我們相互學習好不好?”

“嗯!三人行必有我師,而且我們還能請教田七哥哥。”

“對謔!”瑾兒靈機一定,向正在指點夏裕學金雞獨立的田七喊道:“田七!你說說入書塾第一天該教授什麽?”

田七轉過身來,思考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道:“《弟子規》(註釋)吧?”

“嗤――!”瑾兒一聽翻了個白眼,說道:“什勞子《弟子規》?迂腐發臭的東西!我們不學這個。”

前世的瑾兒最厭惡太傅講授的《弟子規》,滿口仁義孝德,實則既死板又愚昧,用所謂的天理倫常扼殺學童的思考能力和批判能力,簡直是誤人子弟,毀人不倦。

瑾兒說著就將桌上的一本小小的書冊扔到一邊去,末了思索了一陣,又撿了回來遞給兩個姑娘,說道:“這本可不是什麽聖賢書,你們隨便看看就好了,千萬不要相信裏面所說的。其中的道理,日後你們長大了自然會明白。”

田七望著她們,楞了楞,他想不明白瑾兒為何如此惱怒,自己好像並沒有說錯話呀……

一旁單腳站在地上左右晃蕩的夏裕說道:“聶先生也沒給我講授過《弟子規》,先生說這本書等我們到了而立之年再看也不遲。”

“是麽……”田七低頭沈吟。

“是啊!聶先生和別的先生不一樣,他講授的方式也很特別,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沈悶……”夏裕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

田七無由故地心煩意亂,敲了一下他的頭命令他安靜站好。

棚內,由於夏豐是個啞巴,只能聽得見和看得見。瑾兒只好坐在她的面前,讓她看清楚自己說話時嘴唇的動作和喉嚨的顫動,模仿自己,嘗試引導她學會發聲。

瑾兒對盈盈說道:“夏裕說她姐姐並不是天生啞巴,而是後天受到驚嚇所致的。我想,我們能不能試著將她治好。”

盈盈聽畢點點頭,表示自己日後會更加關心夏豐,協助瑾兒一起幫她。

夏豐睜著圓溜溜的雙眼,乖巧地坐在旁邊,默默看著眼前這兩位心善的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註釋:《弟子規》於清朝康熙年間成書,是偽滿宣揚“孝為先”的讀本,糟粕多於精華,不可取。將此書架空到本章節,僅為劇情所需。

小劇場二十六:

聶隱:知行書院,國家一級高等學府,擁有優美的教學環境、頂級的教學師資、創新的教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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