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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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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丁子毓充耳不聞也不講話,裴君凡笑咧嘴,想了下,道:「既然他不是小天的誰,那我就可以追小天嘍。」

裴君凡說得似真似假,一臉痞子樣。

「你沒資格。」丁子毓想也沒想地道。

「又不是你說了算。」

「小天的眼沒那麽瞎。」

「基本上我是覺得她挺瞎的。」像是蓄意跟他杠上,裴君凡意有所指的說。

丁子毓瞇起眼,覺得今天讓他很不愉快。

他開始後悔自己幹麽那麽一頭熱,非要替她籌劃報覆計劃不可,覺得自己簡直是蠢死了,她明明就有很多人追,他何必讓她變得更漂亮?

「我不要穿這種衣服啦——」

「你不要再扯了!」

後頭突地傳來李則天和容禎的大嗓門,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後面。

「太短了啦!」

「短你的頭,給我出來!」

話落的瞬間,丁子毓看見容禎拉著李則天走出更衣室,她穿著裸色系的雪紡紗洋裝,將她的膚色櫬得又白又嫩,斜肩的設計微露鎖骨,簡單略寬的線條,在走動之間顯得搖曳生姿,風情盡現。

仿佛脫胎換骨一般,李則天看起來又高又纖細,蓬松的髪型讓她的五官更加突出立體,濃眉襯得大眼有神,秀鼻底下的豐嫩唇瓣微啟,頓顯耀眼艷色,洋裝裙擺如水花在她姣美的長腿邊擺蕩,她美得出乎眾人意料。

丁子毓轉不開眼,不敢相信褪去那身棉了和牛仔褲的她,竟擁有如此惹火的身段。

她哪裏需要減肥?她不瘦,完全符合他的美感,她更不胖,根本沒有再減肥的必要。

裴君凡瞧丁子毓看直了眼,快步走上前往李則天身邊一站,她硬生生看起來又小了一號,更顯纖弱。

「哇,美人,明天開始你就穿這樣上班。」韋納思上下打量著她。「就跟你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的嘛。」

「穿這樣我怎麽工作?」李則天做了一個蹲馬步的動作。

「給我站好!」韋納思將她拉起。「穿得這麽淑女漂亮,麻煩你不要做這麽租魯的動作好嗎?」

「所以說穿這種衣服沒有辦法工作嘛——」她東拉西扯,沒辦法適應這種輕飄飄的布料,還有雙腿的涼意。

「穿這種衣服可以讓你參加婚禮時,成為婚禮上的焦點。」韋納思說著,拉起衣服上的標牌。「欸,這是九號耶。」

「嗯,對呀,比我想的還要小一號。」容禎輕點著頭。

「哇……子毓,你真的是太神了。」韋納思一臉敬重地看著丁子毓。「才幾天而已,你竟然讓小天少了一個尺碼。」

小天的骨架大,再加上爰穿寬松衣服,很容易讓人以為她很壯碩。而她剛剛覺得小天瘦了不少,沒想到瘦身效果竟好到這種地步,瘦得很均勻,而且讓小天的氣色更好。

丁子毓這才回神,撇了撇嘴。「方法很簡單。」

「給我菜單,我可以賣人。」她的工作會碰到很多藝人和模特兒,她們最需要的就是效果一絕又健康的減肥菜單,

「別傻了,那個菜單作法很麻煩。」李則天把小惠跟她說的作法簡單敘述一遍。

眾人聽完,莫不一楞一楞地看著丁子毓。

「……也沒有那麽麻煩。」丁子毓被他們的目光逼視得不得不解釋。「很多菜的前置作業本來就繁覆。」

「下次我一定要到你店裏吃吃看。」裴君凡不禁對他的手藝起了興趣——

「一絕。」極色工作室的三大美人有致一同地舉起大拇指。

「不過想減肥的人千萬不要去。」這句是李則天有感而發說的。

「怕什麽?吃胖了再請他幫忙瘦回來不就好了?」裴君凡看著丁子毓,摸了摸下巴說:「這樣好了,要是下次去你店裏吃飯,你給我折扣,那小天身上這套衣服我打六折賣給你。」

夠義氣了吧,畢竟這些服飾是品牌寄賣,他能拿到的優惠也不多,所以算是半賣半送了。

「為什麽要賣給我?」他問。

「對啊,為什麽要子毓買?」李則天也不懂。看著這兩人的呆樣,裴君凡不禁拍額低吟著,決定下猛藥。「好,我送!」

「關你什麽事,為什麽要你送?」丁子毓皺起眉。

男人送女人衣服,只有一個目的。

「不然你送——」裴君凡笑得很痞。

「為什麽要我送?」

「你很奇怪,要你送,你不肯,我要送,你又有意見,你到底是怎樣?」

「你才奇怪,這是強迫推銷嗎?」

「餵,你覺得不好看嗎?你眼睛有沒有問題?看不出來她穿這套衣服很正嗎?」裴君凡往李則天肩頭一摟,將她往懷裏帶。丁子毓不由分說的動手推開他,反手拉著李則天走。

「餵!這是搶劫嗎?」裴君凡不禁發噱。「那是我店裏的衣服耶。」

韋納思早已經在一旁笑到不行。

「放心,納思買單。」就連容禎也忍不住嘴角堆疊出笑意。

丁子毓的心情很不好,仿佛有什麽在體內不斷地醞釀發酵著。

一早醒來,他難得沒有立刻下樓,而是坐在房內發呆——事情已經到了無法自欺欺人的地步了。

他不能忍受那女人和其他男人靠近,這種心情和他一開始的計劃是背道而馳的。

於是,他糊塗了,開始懷疑自己想做的到底是什麽。

他愛上她了?

怎麽可能?他認識她三年了,要愛早就愛了,怎麽會直到現在才爰?

況且,他還能愛嗎?他的心都死了,怎麽爰?十二年前他的心便伴隨著牧晴一起葬在山上,怎麽愛?可是,當他的恐慌癥發作,她擁著他時,確實讓他安定下來,徹底安撫了他又是不爭的事實。

坐在床邊,他托腮沈思,直到外頭響起敲門聲。

「子騎,你醒了嗎?」李則天在門外輕聲問著。

「有什麽事?」他低聲問。

「我要去工作了。」

「……路上小心。」

「我會記得你的吩咐,絕對不會吃到肉的。」她握緊拳頭,給予他承諾。打從昨天回來,他倆都沒再說過半句話,見他板著臉,她就說不出半句話,她真的很討厭他們之間沈悶凝滯的氣氛,很不喜歡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沒有必要,你已經很瘦了,不需要減肥,你可以吃任何你想吃的,還有……」他頓了下,起身開門,看著她蛻變後讓人難以漠視的美顏。「我覺得你可以搬回去了。」

李則天心裏急得慌,「可是距離婚禮還有一段時間,我住在這裏才能控制飲食,要不然等到婚禮時說不定我就覆胖了。」

她還想待在這裏,她喜歡跟他這麽貼近的相處。

「你開心就好。」他淡道。

「喔。」雖然得到繼續留宿的允許,可是她開心不起來,因為他看起來並不開心,好像很勉強。

「去上班吧。」

「喔。」她垂下小臉,正要離開,包包裏的手機忽地響起。「餵?叔叔……嗄?奶奶感冒了?怎麽會這樣?嚴重嗎?要不要緊?」

正要關上房門的丁子毓聞言,不禁手一頓,等她說完電話。

「喔喔喔,我知道了,我如果找到空檔一定會回去看她……嗯,叔叔,對不起……嗯,再見。」

看她難過的皺緊眉,他不由問:「奶奶的狀況怎麽樣?」

「叔叔說奶奶感冒,引起肺炎,雖然已經控制住了,可是現在還在醫院裏……我想去看奶奶,可是我今天得去工作,找不到人替代。」她急得像是快哭出來了。

「別擔心,奶奶不會有事的。」想也沒想的,他伸手將她摟進懷中。

在他眼裏,她像是耀眼的燦陽,不管何時總是掛著樂觀又爽朗的笑,當她勾不出笑時,像是烏雲蔽日,讓他心疼。

李則天微怔,他的體溫透過輕薄的布料燙著她,教她心跳狠狠地漏跳了一拍,感覺害羞,但愉悅卻淩駕在害羞之上,像是給了她勇氣般,讓她的恐懼遠離。

「嗯,奶奶一定會沒事的,我明天再跟納思請假回去看她。」她擡眼,揚笑。

那笑意像是突破了烏雲,綻露出光芒。丁子毓怔忡,莫名渴望,引發沖動。

不自覺的,他逼近著她,逼近著不知他意圖,笑得美麗的她,就在即將覆上她的唇之際,他從她眼中看見錯愕,耳邊聽到林保惠的大嗓門——

「毓哥,八點半了,你……」林保惠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撞見兩人相擁這一幕,當下暗X了一聲,好恨自己幹麽挑這時候上樓,真想打斷自己的腿算了!

「吵死了。」丁子毓故作鎮靜,輕輕地放開她。「去上班吧——」

李則天還沒回神,心跳得很快,頭有點暈,身體也微顫著。

「好。」她有些魂不守舍的下樓,和林保惠擦身而過時都沒跟他打招呼。

林保惠看她一眼,皺緊眉,等著領罰,然而卻等到——

「謝了。」丁子毓拍拍他的肩。

就差那麽一點,他幾乎要不頤一切地吻她,不管她的錯愕或抗拒的強吻她。林保惠眉頭皺得快打結,不能理解他到底是在謝什麽。

病房裏該是冰冷和安靜的,但是李家人自有一套樂天邏輯,再冰冷的病房都能變成鍋裏正滾燙的湯,滂騰得很。

而且,丁子毓懷疑,問題是出在他身上。

「好了,你們幾個,有事要忙的盡管去忙,我要休息了。」李奶奶像是察覺他的不自在,出言要兒子和孫兒女們暫時退場——

「奶奶,那我也先走了。」丁子毓見狀,起身收拾他帶來的藥瞎雞湯鍋。

「子毓,奶奶還想喝湯耶。」李奶奶忙道。

「那好,再喝一點。」丁子毓又替她盛了一碗,小心地遞給她,一回頭發現原本毫不掩飾對著他竊竊私語的李家人已全都離開。

「子毓。」李奶奶小口小口的喝著。

「嗯?」

「你對小天真好。」她說。

「也還好——」

「不是吧,如果只是一般交情,你有必要代替她來探視我,甚至還特地熬了湯帶到南部來?」剛剛大夥會議論紛紛,那是因為他說他是代替小天來探視的,這種說法帶著嗳昧,很容易引人揣測。

「我說了,那是因為我害她沒辦法趁著假期回來看您,所以……」

「子毓,這三年過年時,你總是會到家裏準備年夜飯,每年菜色都不一樣,那是很耗費心思的事,只是朋友,你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而且你很寵小天,你沒發現嗎?」李奶奶是旁觀者清,早已看穿他總喜歡笑睇著小天吃他親手烹調的菜。

丁子毓沈默不語。寵她?他不知道……他只是喜歡看她吃自己準備的菜時那滿足的笑臉。

「子毓,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小天,那麽我希望你離她遠一點。」

丁子毓驀地擡眼,不懂她為何如此要求自己。

離她遠一點?他不喜歡這種要求,甚至不能接受,就像是他已經習慣陽光照耀,卻要突然將他關進牢裏。

「因為你太好,你會讓小天往後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伴侶。」李奶奶直瞅著他半晌,見他面色有所動搖,才又笑著喝了口湯,說:「但是如果你喜歡她,那就把她打包帶走吧。」

丁子毓這才發現自己竟被試探了,突覺他有點小覷奶奶了。「她可不喜歡我,我只是她的麻吉。」他撇唇笑得自嘲。

李奶奶笑瞇眼,滿意他沒反駁自己喜歡小天的事:「小天要是不喜歡你,就不會在除夕夜把你帶回家。」

「那是因為她要我準備一桌年菜。」

「我家以往的年夜飯都是廟口的阿善師準備的,她也爰得很,再說除夕夜,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她是不會帶回家的。」

「她不也把小惠給帶回去了?」

「小惠是她帶到你那裏的,小天說小惠是她的責任,而你,也是她的責任?」

丁子毓怔了下,沒想過這層面。

所以說……她喜歡他?忖著,心頭發暖了,企圖暧化體內冰凍徹底的部分。

「小天熱情又雞婆,但是你是她第一個帶回家的人,她還特地打過電話叮嚀我別多問你的家人……她怕你難過,她希望你開開心心的。」李奶奶頓了頓,再間:「子毓,你特地代替小天探視我,親自走這一趟,是不是也希望小天別難過,希望她開開心心的?」

在老人家的註視之下,他無法充耳不聞,更無法沈默以對。「我希望她的笑臉永遠都不會消失。」他承認,他很喜歡她的笑臉,非常非常喜歡。

看著他的表情,李奶奶笑瞇眼。

姬伶模特兒公司附設的小型攝影棚內。

「好,先暫停,放飯了。」

今天是姬伶旗下的模特兒拍攝系列春裝的日子,極色工作室三大美人都到了,韋納思負責彩妝,容禎負責造型,李則天負責定照——拍攝工作從中午一路忙到晚上六點,預計能下班的時間恐怕還要兩個鐘頭。

「小天,便當。」容禎將雞腿便當遞給她。「你最喜歡的雞腿。」

「喔。」李則天一放下相機,整個人失魂落魄得可怕。

「幹麽?要是便當吃不慣,我請你吃大餐。」韋納思拉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不用。」李則天抱著便當,卻沒有開動的欲望。容禎和韋納思對看一眼。

「餵,昨天發生什麽事了?」韋納思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啊。」

「子毓把你帶回去,什麽話都沒說?」

她搖了搖頭,想起早上他好像要吻她的那一幕,心又顫抖了起來,雙頰不由自主地發燙。

「臉怎麽紅了,感冒了?」容禎伸手覆在她額上。

「沒有啦。」李則天急急回神,趕緊打開便當,一看到炸雞腿不禁面有難色。

「容禎,雞腿給你。」

「你不吃?」容禎錯愕得像是見鬼。「你不是忍很久了?」

「就是已經忍很久了,才要繼續忍,要不然之前忍的都白費了。」她很堅持,但堅持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他。

因為子毓要她這麽做,所以她忍,如果他會因此開心,她更應該忍。

可是,最近她真的愈來愈搞不懂子毓了……他好像不希望她留下,但今天早上感覺又好像要親她,貼得那麽近,近到她可以嗅聞到他的氣息……

「怪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註重自己的外表了?」韋納思微揚起眉。「你中午那塊排骨好像也沒吃嘛。」

「也不是啦,因為子毓說只要我能瘦五公斤,一直維持到婚禮,他要請我一年份的吃到飽。」她說著兩人的交易條件。一開始她確實是為了吃到飽,但現在是為了讓他開心。

「哇!」容禎低呼著。「真是大手筆,真希望他也能改造我,順便跟我談條件。」

「那可不行,你已經很漂亮了。」她想也沒想地說——不知怎地,她不願意她的好友們和他太靠近……嗯,她好像變自私了。

「對呀,尤其你這個大胃王,要是把子毓吃倒,到時候我們上哪聚餐?」韋納思哈哈笑著。

容禎有個深不見底的胄,只要和她共餐過的都會被她嚇到。

「不過,我想頤姐一定很想認識他。」容禎道。

頤姐是姬伶模特兒公司的負責人,肯定會想要一個可以幫她管理模特兒健康和維持體重的大廚兼營養師。

「不要啦,不要給他添麻煩。」李則天急道。

一個個模特兒都是魔鬼和天使,他要是天天在這堆天使魔鬼中打轉……她不喜歡,她不要。

「怎會?這算是幫他增加收入耶。」韋納思意會了容禎的意思,立刻附和,只為了確定小天的心思。

「可是他……」

就在她詞窮時,外頭有人開了門,喊著:「小天,外找。」

她擡眼望去,驚見竟是丁子毓。「子毓,你怎麽來了?」她趕緊跑向他。

丁子毓將手中的提鍋遞給她。「這是我弄給奶奶的雞湯,奶奶說剩下的要我帶回來給你吃。」

她怔住。「你……」

「如果不是我,你前幾天就能回去看奶奶,所以今天我幫你去醫院探視她老人家了,奶奶的精神還不錯,喝了不少雞湯。」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我拍了一段奶奶的影片,你慢漫看,回來時再還我。」傳影片給她會花點時間,他怕打擾她工作,索性把手機直接給她。

「子毓,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她扁著嘴,淚水在眼眶打轉——

真的,他對她真的是超好,沒話說的好。

丁子毓撇了撇唇。「也還好,我說了都是因為我,所以你才……」

話未說完,她已經撲到他懷裏緊緊抱著他。

「謝謝你,真的……我要怎麽報答你才好……」

聽著她濃濃的鼻音,他不禁憐惜地輕揉她的發,可餘光瞥見韋納思和容禎的賊笑,他又驀地放開她——「好了,我要回去了。」

「喔,我會早點回去。」

「騎車小心一點。」

「你開車也要小心。」

他點點頭,近乎落荒而逃。

李則天拿著他的手機,一顆心好暧好暖,感動得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她的感謝,只能緊抓著他的手機,讓那份感動深深地沁入心底最深處。

「你開車也要小心。」耳邊突地響起韋納思模仿她剛剛說的話。

「你幹麽啦?」她羞得跺腳。

「天啊,原來你也會撒嬌。」容禎忍不住地摩挲著雙臂,像是要搓掉臂上的雞皮挖瘩。

「我哪有?」

「還說沒有?」容禎不禁翻白眼。「說,你們到底進行到哪個階段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一頭霧水。

「不要跟我說,你們兩個沒在交往。」容禎面露兇狠,準備刑求逼供。

「哪有?他怎麽可能跟我交往?」李則天羞得滿臉通紅。「拜托,你們想到哪裏去了啦?子毓是我的麻吉,我們只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有可能會喜歡我?」

天啊,她羞得不知道要把臉藏到哪去。

她和子毓?她想都不敢想。

容禎和韋納思面面相覷。

「那你呢?你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喜歡他。」韋納思也端著晚娘嘴臉追問。「你連盂爛貨都看得上眼,我不相信你看不上丁子毓。」

「子毓對我而言像是遙遠的星星,我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象……」她想談戀愛,但是絕對沒把他列在考量之中——

「可是你喜歡他吧。」容禎一針見血地說。

李則天羞紅臉,說不出話。

喜歡……是一定有的,可是她現在搞不懂自己對他是朋友的喜歡,還是「那一種」喜歡,因為……她根本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所以就算失戀,對她而言頂多是有點失落罷了,還談不上難過,但如果子毓不理她,她真的會很難過。

想著,答案似乎已經昭然若揭……喜歡他,其實是很容易的事,因為他對她實在太好了,不過她沒有勇氣跨過那條界線,她怕跨過去了之後,連最基本的立足點都沒有。

李則天忖著,握在手中的手機突地響起,她看上頭的來電寫著「仲華」,猶豫了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餵?」

「呃,這是丁子毓的手機嗎?」

「仲華,我是小天啦,剛剛子毓有事所以把手機暫放在我這裏,如果你要找他的話,差不多半個鐘頭後你再打電話過去私饗。」

「小天啊……」那頭沈吟了下。「剛好,找你也是可以的,待會有沒有空?」

找她,效果也是一樣的。

火鍋店內燈光明亮,各式菜色鮮嫩誘人,李則天卻將所有的肉片挑出,只留下蔬菜,就連湯也不品嘗了。

她邊和黃仲華聊著,邊嗑著每種燙熟的菜,覺得味道完全比不上丁子毓親自熬煮的蔬菜湯。

「你剛剛說,他今天跑去南部一趟?」黃仲華驚訝不已地看著她。「嗯,就像我說的,他是因為覺得害我的假期泡湯,所以才幫我跑這一趟。」

她說著,說服自己千萬別因為子毓對她的好,引發了不必要的誤會。

黃仲華還是好驚訝。

十二年前,別說獨自南下,子毓連開車都不能,可是他現在居然為了小天特地南下,這實在太令他驚訝了。

「有問題嗎?」她覷著他,不懂他為何一直看著自己——

「不,你剪了新發型,我覺得很好看才盯著你。」

「這是昨天剪的,子毓載我去的。」

「子毓很看重你。」他含蓄地說。

「會嗎?」她垂著眼,不希望自己因為旁人的話產生不必要的聯想。

「你知道子毓的過去嗎?」見她搖了搖頭,他再問,「你沒問過?」

「子毓如果想說就會告訴我,他如果不想說,我就不問。」

黃仲華輕點著頭。「也許是因為你這種個性,所以他才沒排斥你。」

「不會啊,我不覺得子毓會排斥人,他對小惠也很好——」雖然兩人很常鬥嘴,但要是真的討厭的話,他連理都不理人的。

「那是他自個兒找來的員工,要是真討厭,他怎麽會用他?」

「不是喔,小惠是我帶去給他,強迫他收留的。」她沒心眼地道。

黃仲華這會驚訝得連嘴都微張著。「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子毓所有的改變全都是因為她。

不管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這些對子毓而言都是很好的改變。

「很奇怪嗎?」她問。

「不,很好很好。」黃仲華笑睇著她。「你知道子毓的左手腕上為什麽一直戴著護腕嗎?」

她眼皮動了下。「保護手腕啊,他是個廚師嘛。」她挑了個最合理也是她以往的想法。

「不,他的護腕底下藏著秘密,你想知道嗎?」他試探性地問。

李則天搖了搖頭——「子毓的秘密,除非是他告訴我,否則我不想透過他以外的人知道。」這是最基本的隱私,她不想破壞她跟他之間的平衡。

黃仲華滿意的笑著點頭。「小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陪在子毓的身邊。」

若這兩人能變成情侶,就是最棒的結果:

不過看子毓那樣子……他應該再推他一把。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會這麽做。」她說得理所當然,卻突地發現自己說得太快,趕忙解釋道:「呃,我的意思是說,就是他永遠的好朋友。」

黃仲華看她羞澀的模樣,意味深遠地直睇著她,心裏已有打算。就這樣開心的和她共進了晚餐之後,才把她送回山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私饗的燈還亮著,遠遠的,李則天便看見丁子毓靠在露臺邊的欄桿抽煙。

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她開始緊張了。

車子一停,她看見他陰沈的眼眸,急著要下車,身旁的黃仲華卻突地拉住她,她失去平衡往後倒,感覺頰上有抹溫軟,不由錯愕的看著他。黃仲華朝她笑了笑,比她快一步下車。

「子毓,不好意思,我這麽晚才送她回來,你不會生氣吧。」

丁子毓冷冷地看著他。「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好,下次有空再過來找你。」黃仲華也不啰唆,目的已經達到,徑自上車揚長而去。反觀李則天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緩緩踏上木階,手還撫著剛剛黃仲華親過的地方,她有種做壞事的罪惡感,不敢擡眼正視丁子毓。

「子毓,對不起,我們吃得有點晚,可是……」

「上去。」他淡道。

那口吻很淡,淡得像是不願和她多談論一句,教她心頭抽得死緊,試圖勾笑再說些什麽時,卻聽他不耐的低咆道:「上去!」

她一頓,不知所措又倍感委屈,只能點點頭趕緊上樓,就怕再多待一秒眼淚就會掉下來。

待她上樓,一直坐在店裏的林保惠才搖頭晃腦的走出來。

「唉,幹麽對小天發脾氣,人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丁子毓抒眉瞪著他,還沒開口,林保惠已經先搶白了。「而且,這不就是你想要的?改造她,把她變漂亮,讓她遇到好男人,從此以後不會再被騙了,不是嗎?況且,你的朋友感覺很正派,和小天交往也沒什麽不好。」

丁子毓無法反駁。小惠說的都對,可是他就是厭惡這種狀況。

他把她變漂亮,再把她推進其他男人懷裏……他到底在幹什麽?

「還是說……你喜歡小天?」

「沒有。」他抽緊下頷。

「既然不是,你幹麽那麽在意?」他雙手一攤,

丁子毓沈默不語。

他的沈默,像是給了林保惠無比的勇氣。「剛剛那一幕,你很不爽吧。」他不是詢問,因為答案非常明顯。

丁子毓神色冷鷙地瞪著他。

「毓哥,你瞪我也沒用,親小天的人又不是我,可是你要有心理準備,因為這種畫面恐怕以後會常常看見。」見他調回目光,眉頭緊鎖,林保惠趕緊再下一帖猛藥。

「但也有可能再也看不見,因為你也知道小天只要有男朋友,就不太會到這裏走動,要是嫁人的話……」

「你到底想說什麽?!」他不耐的打斷他。

他不願想象那些畫面,可這家夥卻該死的一再提醒他可能發生的事。

占有欲在他的心底發薛,鼓噪著他的心緒,讓他沖動的想要將小天抱進懷裏,將她占為己有,讓她成為自己的!

而不是……而不是站在這裏,拚命地壓抑自己。

「我想說什麽?」面對他的怒氣,林保惠膽子大了,一點都不怕。「毓哥,你到底想聽什麽?還是我幹脆敲開你的腦袋,看你在想什麽好了。你腦袋可不可以清楚一點,你對小天好,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就算你遲鈍漫半拍,但現在的你明明臉上就寫著嫉妒,你還不承認?!」

丁子毓閉了閉眼,沒反駁,也無法反駁。

原以為對她好,不過是因為與她特別投緣,但漫漫的,他發現自己對她的好,早已經超過了對待朋友的程度……因為讓她開心這個想法來得太自然,因此他給子得毫不猶豫,就這樣放任感情不知不覺堆疊,直到這陣子,他才發覺原來那樣的感覺就是愛。

「既然喜歡就出手啊,我相信小天也喜歡你,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拗什麽!」他很早就發現這兩個家夥已經發展出麻吉以外的感情,「我老實跟你說啦,如果你不是喜歡小天,你當初不會收留我,也不會在小天每次失戀之後準備大餐讓她吃個過癮逗她開心,甚至這一回失戀,你還替她出頭,要改造她……那是因為你不能忍受她受到半點欺負,你想保護她,你就是喜歡她!」

真的是氣死人,明明表現得那麽清楚了,他偏偏還在狀況外,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夠了沒?」他微惱道。

「不夠!」林保惠突然腎上腺素大爆發,膽子大得不得了?!

「你自己說,今天早上你根本就是想親小天,對吧?如果不是我不識相的出現,你們早就喬下去了!」

對於這件事,他真的覺得很抱歉,因為他不該出現的!

那個「喬」字讓本來有點火大的丁子毓突地笑出聲。「你在說什麽?」下流的小孩,想到哪裏去了!

一見他笑,林保惠確定自己今晚的發言是再正確不過了。

「反正……小天缺男朋友,你又沒有女朋友,就幹脆一點嘛。」他講得夠白了,耳朵沒故障都聽得懂啦。

丁子毓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很像勸父母不要離婚的小孩,頓時很想笑。

「笑什麽?!我現在談的話題很嚴肅,你明明就喜歡小天,為什麽不行動?」見他像是要反駁,林保惠很帥的往他肩頭一搭。

「毓哥,人生苦短啊,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猶豫什麽,可是人生只有一次,你確定你真要錯過?」

斜睨著他,丁子毓哭笑不得。為什麽他要被一個毛頭小子當心靈導師?可是說來也怪,他的話還真打動了他。

他不禁自問,人生只有一次,他真的要錯過?

他真的不能再擁有?沒有人限制他,更沒有人阻止他,一切取決於自己,他可以自由作主,沒有任何人可以幹涉。只要他想要,他就有擁有小天的機會……

跟在丁子毓身邊兩年,林保惠多少看得懂他冷臉底下的真正情緒,知道他正在深思,而且沒有生氣,心裏也放松許多。

「毓哥,我話就說到這裏了。」林保惠一副老油條模樣,拍拍他肩頭。「有些事呢真的是旁觀者清,我現在已經在點你了,你再不趕緊把握,到時候她要是真的跟人跑了,你哭也沒用。要是真喜歡,現在出手,正是時機——」

丁子毓微揚濃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多謝小惠哥的金言良語,我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你?」

「感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個人比較喜歡實質的補貼。」他伸出手指輕搓著。喏,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就不用多說了,對不?

丁子毓笑瞇眼。「再啰唆我就資遣你。」

「餵……」懂不懂道義啊,兄弟。

「閉上嘴,就加你這樣。」他伸出一個手掌。

林保惠登時心花怒放。「毓哥,你真是上道,不是他要說,好幾次他都好想到勞工局投訴他,他工作兩年都沒加薪,沒想到這一次毓哥出手就這麽闊……他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是吧?」

「五百。」

林保惠一楞,「餵!」

「等你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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