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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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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子吏居

再睜開眼,依舊是j□j明艷。

可是,眼前已什麽人也沒有了。只有風,微醺的春風,輕輕掠起額前的幾縷秀發。

只是一場幻夢嗎?

鳳簫立在石階上,目光凝滯在某一處,久久回不過神來。

忽地,有人醉醺醺的站到了她的面前,唇角微微勾著,綻出一個蘊滿醉意的笑容,透著些天真的傻氣。這人,正是一直沒有出現的狄燧。

鳳簫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扶住他,道:“你去哪裏喝酒了?怎麽醉成這個樣子?”

“我剛醒來,就見你在我門前傻站著。呵呵,昨夜……”狄燧把頭放在她的肩頭上,手輕輕環住她的纖腰,“昨夜我和齊禦逍那個混蛋比了一場,哈哈,我贏了!然後他就拉著我和他一起喝酒,還說要在酒上贏過我……對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一件事差點沒嚇死我……你三舅在院子裏燒紙,祭奠一個女人,可奇怪的是那個名字卻不是董沁……”

“岑縈死了。”鳳簫不待他說完,低聲插道,“我見你一直不出現,以為你也出了事……”

“抱歉。”狄燧微笑,將她摟的更緊了些,“害你憂心了。少爺我以後不敢了。”

“狄燧……”鳳簫忽然語氣更加低落,似乎帶著些許哭腔,“狄燧……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八字至陰之人,易招死事,所以……所以我身邊才會總發生一些詭譎的事,總會死那麽多的人……從皇宮,到花家客棧,如今再到岑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才發生的。”

狄燧聞言,哈哈一笑,道:“人還說我是八字至陰之人呢!這些事不過是虛妄之說,以你一人之力,又怎能影響這麽多人的命運呢?”

鳳簫不語,沈默而立,目光幽沈,不知所思。

狄燧尚帶著些許醉意,神思還不大靈敏,一時間竟也沒有察覺鳳簫的情緒之改變,昏昏沈沈的閉上了眼睛,在她肩頭上靠著,靜靜呼吸。

四方寧靜,楊柳裊翠藍絲,芙蓉拆胭脂萼,春風溫溫。

暖溶溶紅綠稠,鬧春光鶯燕語啾啾。

可是鳳簫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美好。她只覺得,心中滿是孤獨之感。

似乎,沒有人。沒有人能真正的陪伴著她,予她以溫暖,予她以理解。她從未有過這般想法,即便是父親身亡,母親昏迷不醒時,即便是大明宮中孤身一人,備受欺淩時,她都不曾有過這般想法。但是,此時此刻,也許是因為眼見這麽多親人死去,知曉了這麽多的汙穢之事,她意外地有些心冷。

又過了一陣,她扶著早已入眠的狄燧進了屋,將醉醺醺的他放在床上,拿來涼的毛巾給他擦了擦臉,餵他喝了幾口水,之後便關門離去了。

她越來越覺得身心疲倦。

為什麽要活在這個世上呢?

不過是給別人帶來拖累罷了。就是因為她,如果沒有她的話,那些人都不會死。甚至……有可能,父親之死,母親之昏迷,都與她這該死的至陰之體有關!

自己原來竟背有這麽大的罪孽。

她是罪人。

鳳簫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花園裏,越想越覺得難過,淚水似乎時時刻刻都要滴落。

天色碧如洗,雲覆桃花,粉葉飄揚。

她上了花園裏的秋千,輕輕的蕩來蕩去,繡鞋擦過地上的落花,卷起一陣揚塵。

她就坐在秋千上,有時蕩起,有時靜止,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直至天色逐漸暗沈,月出於西。

忽地有童仆自不遠處走過,高聲說著什麽。

“我看那位大人相貌堂堂,跟仙人似的,一定很有本事!”

“我倒覺得他不一定能查出來!先是老爺被下毒,再是三夫人被殺,接著是縈小姐,這三個人可沒有什麽共同的仇人!若是說那人是針對咱們岑家,那又為何偏偏要先殺這三個人呢?”

那兩人走過這裏,忽地看見鳳簫坐在秋千上,齊齊停了下來,喚道:“鳳簫小姐,鳳簫小姐。”

鳳簫楞了楞,走下秋千,朝他們走去。

其中一人道:“還請小姐先到全鑫堂去吧。上面來了一位大人來調查此事,要相關的人都去那裏集合。”

鳳簫點點頭,向他們道了謝,便朝著全鑫堂走去。這一路走的甚是心神恍惚,好幾次竟都走錯了路。

及至全鑫堂,當她第一眼看到那堂內立著的人時,不禁大愕。

那人長身玉立,青絲掠起,果真是如仙人下凡一般。而這並非令鳳簫驚奇之處,她所驚奇的是他的容顏。

他長得與安公子一模一樣。

又或者說……他便是安公子?

岑暧見她來了,便對著那人引見道:“這位是我妹妹的女兒,已有四年未曾回鄉了,一直在宮內任女官。”

那人將深邃如子夜的目光投向她,略略一頷首,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

鳳簫一時竟忘了該有的禮節,當下立在原地,有些無措的看著他。

岑暧皺皺眉,道:“鳳簫,這位是安吏居安大人,還不快行禮。”

鳳簫連忙行禮,過後擡起頭來,卻見那安大人的目光仍舊鎖在她的身上,表情莫測。

“一日後我便會破案。”他忽地說道。他的聲音如若融冰,清冽宛然。

就和安公子的聲音一樣。

鳳簫聽到這話,不知為何,頗有些異樣之感。

岑暧似乎很是意外,眉頭緊鎖,覺得他有些自大,便婉轉道:“大人無需操之過急……”

話卻被安吏居打斷,“本官自有本官的主意,還請岑大人不要幹涉。我甚至不需一日,今夜便可。”

鳳簫聞言,擡眸看他,竟再次與他四目相對,霎時間感覺奇怪而詭譎。

他到底是誰?

鳳簫對此迷惑至極。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失足墜入了一個迷魂陣裏,走來走去,不知出處,然而就在這時,忽地有什麽人在引導著自己,而這人分明在引著她往更加錯誤的方向走去……

迷魂之陣,詭譎之人。

薄霧冥冥,籠罩著前方。

也許下一步,就是下一步,便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只等著她一腳踏入。

待她踏入了,那人便會得意的俯視著她,說……

說什麽呢?

鳳簫覺得自己有如行屍走肉。她行走在岑府裏,可是似乎是行走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感到自己不屬於這裏。

那她屬於哪裏呢?

皇宮嗎?不。

那是哪裏呢?

不知道確切的方向,卻不得不這樣走下去,所以為之迷惘,為之倉皇。

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夢裏,每一步踏下去都是虛的,踩在了空氣上,而非實地。

所有的人的表情,都變幻莫測,這一秒鐘還是微笑,下一秒已是冷笑。

有人舉著絳紗燈,朝著自己走來,紅色的燈光,映照在白色的燈籠罩上,在黑夜裏望去,很是陰森。

你是誰?

我是俞鳳簫。

人是你殺的?

是,是我殺的。

燈忽地熄滅,被風吹熄了。她在黑暗裏隱隱看清了那人的容顏,容儀溫偉,器宇不凡,微微勾起的唇邊有意味深長的微笑。

熟悉的面容。是安公子。

好像有人在不遠處竭力喊著什麽。可是她很累,不想轉身去看。

她真的很累。

你很累了。睡吧。眼前的那個人微微動了動唇。

淺粉色澤的唇,像是兩瓣白粉色的桃花,一啟一閉,煞是誘人。

是啊,她很累了。鳳簫笑笑,閉上了眼睛。

她微微松開手。啪的一聲,有什麽東西落地。

她垂下頭,看見一把匕首,在黑夜裏閃著寒光。

哪裏來的匕首?她又殺了誰?眼前這人又是誰?她卻已無力思考這些,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最後一眼看見的,是窗外的樹影,像是張牙舞爪的妖怪,向她撲了過來。

翌日,清晨。岑府裏是安靜的。

眾人圍坐在廳內,默默無語的吃著早飯。早飯很清淡,百合粥,涼菜,熱氣騰騰的小籠包。

忽地,有人出現在了門口。他眸色發赤,青絲繚亂,滿目痛楚。

在他身後,則是面色沈痛的狄袞袞。

“師父……”葵英見他來到,立刻起身,眉頭緊皺。

狄燧咬牙怒道:“鳳簫呢?”

一直按捺著不說話的楊紋媚總算是逮到了機會,柳眉倒豎,道:“別提那個賤人了!真沒看出她有那麽多心計,竟然如此陷害我……”她說著說著,忽地止住,只因她看見了狄燧的眼神。

他的眼神,很可怖。

像是魔。

葵英大聲道:“我才不信這些呢!那個什麽安大人一看就是個裝神弄鬼的人,根本不可信!”

岑韻臺冷笑一聲,道:“葵英你年紀太輕,這些事兒你還不懂,快回來吃飯。”

葵英冷冷瞪他一眼,拽著眸光狠厲的狄燧出了廳去。須臾之後,岑衣南也跑了出去。碧央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岑韻臺,也放下筷子,咬唇而出。齊禦逍輕笑了一聲,亦是起身。

廳內頓時空了大半。

楊紋媚不滿道:“這些人,竟是胡鬧!官府都將人犯抓了,還質疑什麽?”

岑暧面色陰沈,驟然放下筷子,發出極大的聲響。只聽得他道:“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討論了。孩子就算了,你們這些做大人的,要做出個表率。”

眾人低著頭,不再說話,算是應了。

那一邊,碧央坐在秋千上,嚶嚶哭泣,雙眼已哭得紅腫。

岑衣南煩躁道:“你別哭了。哭有什麽用?鳳簫姐現在還在牢裏呢!”

狄燧垂著頭,抓著自己的頭發,恨聲道:“都怪我。這麽關鍵的時刻,我竟然喝醉了!她分明情緒有異,而我……我真是沒用!我沒有保護好她……”

岑衣南皺皺眉,道:“情緒有異?姐姐為何情緒有異?”

“自從來了這金縷城後,她情緒是一日比一日低落……”狄燧有些哽咽,表情極為痛苦。

狄袞袞悲憤道:“少爺,依我看,那什麽安大人定是有什麽妖法!而且,他施這妖法,目的就是在於鳳簫!”

“可惜我沒能正面見到他,不然一定可以看出他到底是何方妖孽。”狄燧懊惱道。

葵英握著拳頭,道:“要不然我們幹脆去找那個安大人!去問問他!”

狄燧聞言,目有精曜,“事到如今也只有此一計了。葵英,今夜與我和袞袞一同去會會那個安大人去。”

葵英用力的點點頭,“師父你放心吧。這件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碧央忽地抽泣道:“其實……即使你們沒辦法讓這事水落石出,鳳簫姐也不會有什麽大礙的……”

狄燧瞇了瞇眸,“你是說,可以去求皇太子殿下嗎?”

碧央點點頭。

狄燧冷笑,“大不了我與鳳簫一起去死,總之我絕對不會去求他!”

而與此同時,在監牢裏。

鳳簫站在牢房裏,手腳均被鐵鏈禁錮,發絲有些淩亂,膚色更是蒼白如紙。

她目光滿是茫然。

身後,忽地傳來一道亮光。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鳳簫忽地笑了起來,道:“你來了。”

那人答的很是溫柔,“是,我來了。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飯菜。”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又怎會知道我愛吃什麽?”鳳簫苦笑著問。

“來,先吃菜吧。”他緩步而來,溫柔而詭譎的笑容在微弱的燈光下緩緩浮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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