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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亂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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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戮亂之始

惶急之下,眾人反應各異。

董沁蘭看自家夫君就坐在岑侯的右手邊,生怕他沾惹上麻煩,連忙道:“酒裏有毒?誰下的毒!我家老爺子可真是苦命!哼,依我看,怕是哪一房等不及要分財產了吧,生怕老爺子把寶貝全給了二房,所以……”

岑繼的正妻,大房的楊紋媚聞言,柳眉倒豎,怒道:“董沁蘭你這賤蹄子,莫在這裏胡說。我們大房向來行的端,走得直,不像你董家出來的,為了錢能把女兒給賣了!”

這一句話戳中了董沁蘭的痛處。她咬了咬牙,恨道:“誰都看得見,剛剛酒送過來的時候,可是你們大房的老爺幫著傳的酒杯。”

楊紋媚見她栽贓加害,幾步上前,手高高的揚起,啪的打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只見那董沁蘭的臉頰頓時紅腫一片。

“你……”董沁蘭噙著淚花,道,“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動手?你們大房和我們三房比,不過就是人丁興旺了些,剩下的還有什麽?你猖狂什麽?你讓大家評評理,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誰看不出來你楊紋媚一向對二房不滿,對老爺子更是常常在背後說三道四的,就是你下的毒!”她聲音尖利,但眾人要不是忙著救岑侯,要麽就是低頭不語,反正就是沒有人接她的話茬。

楊紋媚怒極冷笑,“你可不要陷害我們大房!若說嫌疑,該是你董沁蘭嫌疑最大。你甘願嫁來我們岑家,恐怕不是為了我們三爺吧。你董家近幾代早已衰敗,錢財也欠了一堆,怕是很需要我們岑家的錢……”話還沒說完,就被面色陰沈的岑繼給瞪了回去。

只見岑暧沈聲道:“在這裏吵什麽吵?老五,你快去請舒先生,叫他務必快些趕來。剩下的閑雜人等,各回各屋去,不許離開岑府。等過一會兒了,我便會開始徹查此事……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哼,我一定讓他以命抵命。”

董沁蘭極是不服氣的樣子,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她的相公三爺岑溪面色不豫的拉住了她。

岑溪身子很弱,根本沒有力氣去拉著她走,只能以略帶著些許乞求的目光望著她。

董沁蘭立時把氣撒在了他身上,“真是的。怎麽讓我嫁了你這麽一個沒用玩意兒……”

岑暧面有薄怒,喝道:“三弟媳,說話還是要註意些的好。三弟他便有千般不好,也容不得你來訓斥。”

董沁蘭咬牙,瞪了他一眼,扶住了岑溪的胳膊,與他一同離去。

楊紋媚這時便高興起來,“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敢……”

岑繼一向怕他這個媳婦,但此時卻也不得不開口,“罷了罷了。你與她有什麽好計較的?現在還是憂心咱老爺子吧。”頓了頓,他轉向岑暧道,“二弟啊,依我看這事不那麽簡單啊。這下毒的人既然能害死老爺子,自然也能對其他人下手,應該萬分小心才是啊。”

岑暧淡淡的瞥他一眼,“老爺子還沒死呢。舒先生醫術高超,定是能將毒素清幹凈的。至於徹查此事……大哥就不必插手了。”

岑繼一向怕麻煩,此時欣然答道:“好好好。我本就不想管的。”

這時楊紋媚有些不甘,道:“你不讓我家插手……莫不是懷疑我們大房的人?”

岑暧冷笑,“我多年在刑部為官,這種事自然是經驗頗多,莫非大嫂有什麽意見?”

楊紋媚因對岑暧還多少有些忌憚,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悻悻的和岑繼一同回房了。

岑暧看著她衣絹華貴的背影,略帶不屑的扯扯唇角,再一瞥又看到舒先生趕來了,便連忙焦急的迎上去,“先生快請進。”

舒先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舉止很是儒雅。就像王宮裏有禦醫一樣,岑家作為興盛大族,自然也有專門的郎中。而舒先生,便是只為岑家人看病的大夫。

舒先生也有些急迫,“我聽說是有人在酒中下毒?下的什麽毒?我雖為醫者,可對毒術只是略懂一些,並不精深。”

岑暧也有些急了,“無論怎樣,先生還是先看看吧。”

屋子裏餘下的幾人,即鳳簫,狄燧,齊禦逍,岑韻臺,岑衣南五人,皆是面有急色,只是是真是假就難以辨別了。見舒先生進來,眾人連忙讓出一條路來。

舒先生滿頭大汗的給面色青白的岑侯把起脈來,過了不大會兒,他沖等著的眾人微微一笑,溫和道:“剛剛是不是有人給老爺子餵了點兒東西?”

狄燧猶疑了一下,道:“是。我見老爺子面色青白,胳膊上還有突生少許白點兒,所以猜測這應該是中了雀菱花的毒。我碰巧身上帶了些解藥,便試著給老爺子喝了些。”

岑暧本就看他不太順眼,此時見他未經他的同意便擅自給岑侯服藥,正欲斥責幾句,卻見舒先生輕笑道,“你的解藥可算是用對了,不然就算我來了,即使知道這是什麽毒,卻也無能為力。你應該也是行走江湖的人吧,而且……應當還有些本事,不然身上也不會裝著雀菱花的解藥這麽稀罕的藥。”

狄燧笑了笑,道:“不知道老爺子現在怎麽樣了?”

舒先生笑笑:“已經無礙了。大約再過一個月左右便會醒來,因這雀菱花也是奇毒,即便是有解藥也需再昏迷一個月。”

岑暧這才現出幾分笑容來,“這我便放心了。只是……一個月後,父親他老人家身體不會有大礙吧?”

舒先生起身,道:“不會不會,他老人家會像從前一樣生龍活虎的。二爺啊,您倒應該好好謝謝這位少年俠客啊,若是沒有他,這岑家怕是就要無主了……”

岑暧微微點頭,“狄公子救了家父的命,暧必定會竭力回報。”

眾人隨著舒先生一起出屋,舒先生又對著心思較為細膩的鳳簫說了說該如何照顧昏迷的岑侯,隨即便各自散了。岑暧又對著狄燧說了些不大懇切的感謝之語,隨即又暗示他不要過於接近鳳簫,但狄燧故作一副聽不出來的樣子,岑暧便不再多說,徑自離去了,想來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比如徹查下毒一事。

岑韻臺與眾人客氣了幾句,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後,便帶著岑衣南去上課去了。岑衣南還一臉的不情願,嘟嘟囔囔的找了許多理由,只為了說明那年過八十的策論師傅是有多迂腐多令人厭煩,可惜無濟於事。

待他們都走了,鳳簫正打算與那多年未見的齊禦逍辭別,卻見齊禦逍忽地微笑著開口道:“鳳簫,許久未見,你比四年以前愈加清麗了。”

一聽這話,狄燧暗自有些惱火,連忙道:“齊公子,我們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他特意強調了我們兩個字,意在給齊禦逍一些暗示。

齊禦逍面相也生的俊美,與狄燧不僅不相上下,更比其多一分從容自如的氣度。只見他輕笑著道:“玉面閻羅夜帶刀,仗劍公子破長焦。”

狄燧聞言,面色突變。只見他微微瞇眸,輕扯唇角,道:“是你?”他的語氣中有些不敢置信。

“正是我。”齊禦逍笑笑,“之前一見你拿出雀菱花的解藥,我便認出了你。這雀菱花的解藥全天下不過十份而已,但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能認出你。”

狄燧滿不在乎的一笑,“哼,別以為你我齊名,我便會把鳳簫讓給你!”他一挺胸膛,器宇軒昂。

鳳簫本來心存疑惑,此時兩頰瞬地飛上兩抹絳色,拽了拽狄燧的衣角,“你胡說什麽。”

齊禦逍哈哈大笑,“可是……當時岑二爺對我說我和鳳簫的親事作罷了,我還有些疑惑,還會有人相貌家世都勝於我麽?哈哈,這個人自然不是你。”聽到這裏,狄燧面色驟然陰沈,齊禦逍又道,“我猜那人應是皇族之人,且對二爺的官場前途影響至深,不然方才二爺說話,也不會處處暗示你,讓你遠離鳳簫。唉,你啊,要想抱得美人歸,恐怕是不易啊。”

狄燧一扭頭,“這就不勞您費心了。”頓了頓,他眼眸中現出幾分好勝的神色,“誒,找個時間,咱倆切磋切磋,怎麽樣?”

“好啊,反正離碧央的生日還有許多日,閑著也是無趣。”齊禦逍微微一笑,溫和謙雅。

狄燧不客氣的搖搖手,“那就再見了。”

齊禦逍理解似的笑一笑,轉身瀟灑離去。

狄燧見他走了,低著頭,對著鳳簫問道:“你從前認識他?”

“是,岑家與齊家是世交,自然是熟識的。”鳳簫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狄燧也不猶豫,笑了笑,道:“是,是有事情瞞著你。你恐怕是也有吧。我希望……”他握住鳳簫有些單薄的雙肩,目光深沈而溫暖,“我希望無論你有什麽事,都告訴我,好嗎?”

好嗎?

鳳簫也在問自己。

真的可以這樣信任他嗎?

她略略沈吟,然後擡頭,微笑道:“好。”

狄燧興奮不已,拉著鳳簫的小手,在精致的走廊裏小跑起來,鳳簫看他如此高興,也不免為他所感染。到了鳳簫的房間後,他一進去便把門關上,然後小聲向著鳳簫道:“你有沒有聽過玉面閻羅和仗劍書生的江湖故事?”

鳳簫點點頭,凝視著他發亮的眸子,“與我同住的一個宮女特別喜歡看坊間的傳奇故事,她曾與我講過。”

狄燧悄聲道:“我,就是玉面閻羅。齊禦逍,就是仗劍書生。”

鳳簫微微睜大了一雙美眸,隨即訝然道:“倒真是沒有看出來。你還真是令我驚訝,不……”她微微握住狄燧的手,他的手並不甚光滑,指間有些繭子,應是常年練武練出的,“不,我很驚喜。”

狄燧聞言一喜,貼近她的身側,挺立的鼻子輕輕碰著她的小鼻子,“現在你對我算是知根知底了吧。”頓了頓,他道,“我想問你……你娘的事。”

一聽這事,鳳簫面色一僵,隨即盡量自然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我父親在我八歲那一年被山中的蝶妖所迷惑,空自丟了性命,我母親被蝶妖使毒,至此昏迷不醒。呵,不過我倒覺得,若是娘她不醒的話,倒也是件好事。她是極愛我爹的,如果醒來再面對這副情形,恐怕……”她說著說著,雖面色平靜,可淚水卻已溢出。

狄燧心疼的幫她擦拭著眼淚,“沒事的,你娘親沒辦法照顧你,我可以的,我可以照顧你幾生幾世。”

鳳簫嗔他:“來世的事你也能定?”

“是啊。來世的事也可以。”狄燧笑笑,“只要你想,什麽都可以的,我什麽都願意為了你去做。”

“花言巧語。”鳳簫輕輕嗔了一聲,隨即又道:“還有件事,令我有些難受。那日你帶著衣南葵英他們去玩時,我在庭院裏竟然看見岑韻臺與岑縈在偷情……”

狄燧有些迷惘,“誰?”

鳳簫這才醒悟,岑家家大人多,他又是初來乍到,恐怕人都是認不全的,便解釋道:“岑韻臺就是方才與我們一起等著舒先生的那個高個子男子,長的很俊秀的。他是二舅的大兒子,素來是最受寵的,只是他長大後,二舅便有些不喜歡他了,只因他總是自詡風流,這讓為人嚴謹的二舅頗為看不慣。至於岑縈……則是大舅的側室所生的女兒,這麽多年過去了,倒也不知性子有沒有什麽變化,她從前心胸是極狹窄的,容不得人。”

“和自己的堂妹在一起,倒真是胡鬧。”狄燧搖頭,“其實方才我看著那岑韻臺便有些不大順眼,沒想到倒是看準了。”

兩人又親昵的說了些什麽,之後便各自散了。葵英來找狄燧,讓他傳授武藝,鳳簫又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去了。

直至最後,鳳簫還是向狄燧隱瞞了一件事。

有關於,安公子。

神秘而詭譎的安公子。

因是岑暧的命令,所以岑府裏大門緊閉,不許任何人出去,只為了找出真兇來。鳳簫本想出去逛逛金縷城,卻也只好作罷。

岑暧對此事的徹查似乎無意向眾人公開,因他似乎一點動靜也沒有。

但鳳簫卻私底下還和狄燧討論了一下這下毒之事,可二人說了許久,卻也沒尋出到底誰是真兇。

若說是為了所謂的財產,那可能性實在是不大。因為岑侯雖未死,可家裏實際上已經是二房做主了,大爺性格懦弱,三爺體弱多病,都是無甚野心的人,實在不像下毒的人。

若說是為了其他原因,又實在是過於牽強。

而這時,鳳簫忽地道:“那人會不會想殺的其實是你?畢竟當時兩碗酒一起被端了上來……”

狄燧微微皺眉,“這倒是有可能。只是我實在是沒有什麽仇家……”

鳳簫道:“仇家都是在暗裏的。誰會真正站在你面前,跟你說,我是你仇家?”

狄燧點頭,“這倒是。”他搖頭嘆息,“那這麽說來,極有可能是我連累了老爺子了。”

“罷了。你最近要小心些。”鳳簫憂心忡忡。

狄燧笑笑,摸摸她的頭,“放心吧,我命大著呢。上一次花娘把我殺了,我不是又活過來了?那一次我去了地府,那鬼差還跟我說,我能活到百餘歲呢。”

他的話雖因過於神奇而有些難辨真假,可鳳簫聽了之後倒真是安心了許多。

夜裏,鳳簫因白日裏的操勞,所以一沾枕頭便睡了。只是睡了許久之後,忽地生了個夢境。

似是安公子,一身白衣,站在井臺前,微笑著凝望著她。

煙霧交斜,朦朧至極。

過來啊。

過來。

鳳簫慢慢的走過去。

隱隱可以聞見花香,似乎還有蝴蝶在眼前飛過,只是看不真切。

而就在她的手已經觸及安公子翩翩衣帶時,只聽一陣敲門聲將她從夢境中驚醒。

“鳳簫姑娘,鳳簫姑娘。你在嗎?三夫人死了。”

董沁蘭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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