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女兒什麽性子，陳老太心裏明白得很。可以說陳小姑眼睛一轉，她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這會兒鐘奶奶在，她給女兒留了面子，沒吭聲。

陳小姑今天是來找老媽要錢的。她男人的單位效益不好，加上這次改制浪潮的沖擊，她想要保留工作，肯定得花錢疏通關系。

她家裏的錢都是男人捏著，上面還有公婆盯著，想要讓男人給她出全部的錢八成沒可能，她就把主意打到陳老太這裏了。

死挨活挨，一個多小時後，鐘老太才拎著籃子心滿意足的離開。

等人一走，陳小姑就湊近老娘開始獻殷勤。

“說吧，你想幹什麽？”

“這不疏通關系也得要錢嘛。媽，你說我能這個工作多不容易，真要下崗了，我家那個老虔婆還不知道要怎麽磋磨我，媽，你就心疼心疼女兒行不？”

陳老太哼哼笑兩聲，笑意不達眼底。

女婿那一家子人，她都懶得說。當年不同意兩人的婚事，是自己姑娘死活要嫁過去，也就怪不得人家老娘挑刺兒了，擱她她也挑。

平時不見她們拎個東西上門，這會兒要錢了，買兩斤爛水果就想達到目的，當她傻啊？

要不說陳怡歆這小腦袋瓜子還挺活絡呢。她早料到小姑會這麽來一手，之前就開始慢慢鋪墊了，每次過來都沒空過手。不是蔬菜水果，就是老人最喜歡的流行的補品。有效不有效甭管，面子上光鮮就行。

在陳老太不經意間，陳怡歆已經在她心裏種下一顆種子，這會兒微微顫顫的冒了個尖兒出來。

陳老太是心疼女兒，但心疼女兒歸心疼，一向精明的她也不可能就這麽心甘情願的被女婿家算計。

自己給錢讓女兒去疏通關系，到時候留崗了，賺的錢又不能給她一分一厘，她啥好處撈不到，名頭都落到女婿家頭上去了。她才不幹這傻事兒。

只不過，也不能真的一點不管，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養這麽大也不容易。

“你去問問你男人，要多少。我給四分之一。”

“那哪兒夠啊！”陳小姑聲音大了一些，而後又軟了身段，纏著陳老太說好話。

“咋不夠？你兩口子工作這麽多年就沒點積蓄？你們自個兒出一半，他爸媽支援一部分，剩下的我給，這要不行，那就算了。那麽多人沒工作也沒餓死，你好手好腳的，還能給餓死了？”

聽到陳老太這麽一說，陳小姑臉都黑了。

“那，那媽你讓大哥給點唄。”

“憑啥啊？”陳老太一摔手裏竹籮，朝著女兒開啟了嘲諷模式。

“你大哥大嫂之前買房差錢，沒說你姐妹倆給支援點，這會兒你要錢了，就瞄上你大哥了？他是你爹啊？慣的你。”

“反正就這五百塊，你要就要，不要就還我。”陳老太從裏屋摸了五百塊出來擱桌上，“我也不指望你們養我老，少來掏我的錢就阿彌陀佛了。”

陳小姑臉皮抽了抽，氣呼呼的拿起錢轉身就走。

“什麽德性。”看著女兒的背影，陳老太氣得胸口疼。

陳爸爸並不知道自己小妹已經打上自己的主意了。他這兩天收了個小徒弟，年紀不大，才滿十七歲，性格跟他有點像，家裏就一個病歪歪的媽媽和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妹妹。

“他妹都不是親生的，是他爸爸撿回來的孩子，兔唇。”

那個小姑娘來過廠子裏，很內向自卑的小姑娘。也是看在這一家子日子難過的份上，加上小徒弟雖然不善言辭但很踏實肯幹，陳爸爸才主動收了他教授手藝。

“幹脆廠裏也弄個食堂吧。”閆明禮跟孫超喝了杯酒，提出建議，“嫂子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總不能一直留這裏做白工。就叫你那個徒弟他.媽媽過來幫忙，一個月五百塊，另外請個掌勺的師傅，工資你們看著給。”

閆明禮除了這個廠，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在做，他們都不怎麽了解，也沒去追問過。

這廠雖然掛著閆明禮跟孫超的名字，但實際上更多的是陳爸爸在負責，廠長是閆明禮，銷售經理是劉斌。

閆明禮主動提出這個方案，他們也不會反對。

除了食堂的工作人員，還得請個打掃清潔的。

看守倉庫的負責倉庫的清潔衛生，外面這麽大的廠區，總不能讓工人們閑暇時間去打掃吧，再說最近訂單不少，忙加工都來不及呢，下了班直接往床上一躺就天亮了，也不可能讓他們抽時間做這些瑣事。

“打掃清潔可以請鎮上的婦女。”陳媽媽插了句嘴，“廠區雖然大，但垃圾不多，也就靠圍墻這邊的落葉要清掃，還有廠房裏面的垃圾要打掃。”

“對對，生產線這邊讓小工們每天下班的時候順帶就清潔了，地面和墻面窗戶的衛生就請人來做。”

閆明禮點點頭，看向陳媽媽。

“那就麻煩嫂子去鎮上問問你們鄰居，看誰願意來，工作不限時間，打掃幹凈就行，一個月工資不會太高，兩百六到三百六，看他們的工作範圍來定。”

“行嘞，回去我跟她們說說，反正都在家裏閑得沒事兒，早晚過來打掃兩趟就有工資，這可是好事兒。”

工資雖然看上去不高，但是他們廠雖小，各種正規廠子的福利他們也不少給。夏天的降溫費，一個月五十，從六月到九月，就是兩百塊一個人。逢年過節也有節禮和紅包，算下來待遇真不差了。

晚點陳媽媽騎車回了鎮上的租房，一進門就看到女兒在忙活。

“你幹嘛呢這是？”她瞅了一眼，是個做工挺漂亮的木頭擺件，“你擱哪兒弄回來的？”

“這是我打算送給交流的外國同學的。之前有點小毛病，我交街尾的何爺爺幫忙處理了下。好看嗎？”

插屏被小心的修覆了明顯的裂口，然後上了桐油保護。另外原先毀損得厲害的屏插中間的木雕被取下來，重新用兩塊玻璃做了個夾心的裝上去。

兩塊玻璃裏面夾的是小攤兒老板送的刺繡手絹兒，處理過後，只保留了中間繡著大熊貓的圖案。看上去新穎別致，還很有地方特色。

“這挺漂亮啊，趕明兒你再給找一個回來，讓人弄好了，送你閆大哥一塊。他下個月生日呢，我正跟你爸愁著，不知道送啥好。”

“行行行，等我有空了再說啊。”

陳怡歆隨口應了聲，用舊的白棉布小心的把插屏給包起來，放進專門尋摸回來的禮盒中固定好。

再給稍微包裝了下，看上去像模像樣的，可算拿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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