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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王碼五筆(小旺談的小黑妞,胖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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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王碼五筆(小旺談的小黑妞,胖冬瓜,)

小狼得病的契機是吃油漆,這個周雪琴也知道。

這輩子她讓呂二妞去了,二妞生的醜,才逃過一劫的。

而三寶油漆廠的老板兩口子,後來都得了白血病,就是因為油漆質量。

“跟周雪琴沒關系吧?”閻肇又目灼灼,再問。

陳美蘭沒有正面回答,卻問閻肇:“關於那幾個孩子……”

“周雪琴有證據,明天一早,她會交給公安的。”閻肇說。

想想也是可憐,曾經那麽在乎容貌,打扮的周雪琴,趿雙爛拖鞋,穿一件看不出顏色的舊線衣,一支又一支的抽著煙,瘦的像個骷髏一樣。

而她願意掏三萬的油票,換在靶場做個保潔,跟利益無關,所求的只是想見見小狼。

畢竟是親生母親,要告訴閻肇真相,估計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周雪琴見倆孩子了,怎麽辦呢,畢竟心理年齡也有七十多了,見的大起大落太多了,陳美蘭想了想,還是說:“跟周雪琴關系不太大,現在孩子體質好了,你不用擔心它了。”

身為公安,閻肇所見識的,是這個世界最醜陋的一面。

而他,總不喜歡把人們想得太壞。

他直覺,總覺得小狼的病跟周雪琴有關系,但陳美蘭說關系不大,他心裏就會好受一點。

“謝謝你,明知道小旺會長得像個扁擔一樣,小狼還會病成那樣,還願意跟著我。”閻肇說著,突然一笑。

這男人還是不笑的好,乍一笑,比哭還難看。

陳美蘭上輩子其實沒見過小旺,也沒見過小狼,只是聽說過他們。

最近的一次,是去醫院看閻西山,聽圓圓說起,腎病科住著個男孩,也是鹽關村本村的人,僅此而已。

不過算了,誰叫陳美蘭確實沒抱偏見的養了他們,而且他們確實也夠爭氣呢。

這個榮譽獎,她受了。

閻肇起身,要去洗澡了,正好聽到外面小旺和圓圓倆在打鬧,又說:“對了,周雪琴說小旺上輩子有個女朋友,為人心地很善良,幫他照顧了很長時間的小狼……你知道那女孩是誰嗎,要不咱們找一找?”

小旺和圓圓,肯定不能在一起。

閻西山他媽也姓蘇,跟蘇文是一村的姑娘,出了五服的同村人,這個問題倒不大,大問題是閻肇家跟閻西山家,也是同一個姓氏,兩股同樣的血緣湊在一起,這就是災難。

既然小旺上輩子有個女朋友,閻肇不介意條件出身,只要姑娘善良就好。

找到她,看看是個啥家庭,實在不行他來撮合一下呢。

可憐的老父親,為了才16歲的兒子婚姻大事,一顆心簡直要操碎了。

聽說人家小姑娘從十幾歲跟小旺確定關系,一直到28,周雪琴死的那年。

閻肇心裏特別於心不忍,而且覺得上輩子會喜歡,這輩子小旺肯定也會喜歡。

陳美蘭一聽也來興趣了:“長啥樣兒,漂亮不,叫啥名字?”

“我以為你認識。”閻肇也楞住了,想了一下周雪琴的形容,過濾掉了那些刻薄字眼,說:“據說生的比較豐滿,皮膚也比較健康,個頭還比較矮。”

所以是個又黑又胖的小黑妞?

那豈不是像上輩子的圓圓?

因為愛偷吃東西,又因為一直在外面跑著做生意,又黑又胖的。

看圓圓小旺倆實在像是分不開的樣子,陳美蘭也挺著急的,但她並不認識那個女孩子。

這事兒她去問周雪琴吧,找點線索,把那小丫頭找出來。

在陳美蘭看來,沒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缺心眼的父母。

就像上輩子的她,就像周雪琴。

胖子可都是潛力股,就好比圓圓,這輩子沒有受過刺激,沒有過上輩子那種偷吃的毛病,她保護的好,沒在外面跑過,瞧瞧,現在長的多可愛。

本來第二天,陳美蘭就準備申請探視,去拘留所看周雪琴的。

但是沒申請到。

周雪琴在思考了一夜之後,還是決定坦白叢寬。

畢竟她要供述出黑油和輪奸犯們,戴罪立功,是不需要坐牢的。

小狼和小旺,也就不會受牽連了。

一早,她就向公安機關提交了關於黑油的窩藏地點,以及呂大寶和馮哈,還有王棋,那個叫胡海河的孩子,四個男孩輪奸一個女孩的證據。

證據是什麽呢,是盤錄像帶。

畢竟開錄像廳的,錄像廳裏就有錄像機,其實吧,錄像帶是呂靖宇父子悄悄拍的,拍來準備要挾另外幾個孩子的,藏的地方,呂靖宇以為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他千防萬防,不期周雪琴也知道,而周雪琴對這東西,供的毫不猶豫。

那盤錄像帶的公開,在整個公安部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畢竟現在是個利益社會,尤其是沿海的地方公安,跟暴發戶,私營企業家們勾結的特別厲害,想要調查,要取證也特別困難,而一般來說,沒有刺激性,轟動性的新聞,上面的領導為了和諧故,也不會下狠手腕。

一幫假‘高幹子弟’,借著權力的名頭大吃大喝也就算了,但是輪奸未成年少女,拍錄像進行要挾,這跟古代的衙內有啥兩樣,國家再不整頓,八零後豈不真的跟六十年代的美國年青人一樣,要成垮掉的一代了?

而王棋,就是那個最醒目的目標。

“我叔是王旭東。”這句話在全國都出名了。

公安部的大會議室,緊急會議,全國所有省廳的部長們集體到場,齊部長親自,一張張照片貼在墻上,大頭針啪啪砸在上面,那照片有馮哈,呂大寶他們的,也有一桶桶上面標著骷髏頭的,核廢料的,更有一桶又一桶,巨型油罐的,還有一部分,則是地方公安們跟民營企業家們在卡拉OK廳裏摟著小姐唱歌,吃飯,喝酒的。

“上面命令我們成立專案組,我任組長,閻肇同志將是專案組的二把手,從黨風黨紀到治安,一並抓,一並嚴打,誰要還敢搞後門,阻撓中央專案組的人員辦案,管你是誰,下場就是王旭東!”

啪的一聲,最後一枚大頭針恰釘在在王旭東的大頭照的,額頭上。

一個上過老山前線,殲敵無數的老軍人,等待他的,將是在進入九十年代後,國家已經命令要慎之又慎,不到萬不得一,不得啟用的,公開槍決!

而從現在開始,從黨紀作風到行賄受賄,將由齊部長親自掛帥,閻肇主抓,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整頓。

可憐閻大公安,在南洋兩年就吃了大苦頭,目前要全國巡檢,就又被迫要跟妻子分開了。

不過一周一趟,雷打不動,他還是會回首都,勒令著陳美蘭繳公糧的。

在公糧方面,他就跟地主老財算長工們的工錢似的,扣的一板一眼,是絕對不會允許因為自己的出差,或者陳美蘭忙,而錯過一回的。

轉眼就到十一了。

而從今年開始,國家實行了小長假放假三天制,正好最近閻肇在西平市駐紮,就游說陳美蘭,這周務必去西平市。

“周雪琴被釋放後,就回了西平市,目前在跟她弟打官司,你不是想問她關於小旺那個女朋友的事,你必須來。”這是閻肇的第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第二個則是,鹽關村和東方廠正在談拆遷。

拆遷,可謂九十年代最熱門的問題。

不像別的地兒拆遷,是開房商要蓋樓,東方廠是為了擴大廠子面積,蓋工廠的,賠償方面在閻肇看來算是合理了,但總有些釘子戶不願意搬,大部分人也在觀望。

陳美蘭在村裏素有好名聲,她去,第一個帶頭簽字,大家就會簽的痛快一點。

“工作再忙也必須回來,家裏什麽都是收拾好的,炕不潮,院子幹幹凈凈,咱倆單獨住幾天,就當過個二人世界。”電話裏,狗男人最後來了一句:“陳美蘭,這是命令!”

陳美蘭最近一段時間倒不忙,而且也想回鹽關村看看。

不過,雖然孩子們也放假了,但圓圓要上十一央視的晚會,去不了。

而倆男孩,陳美蘭打算帶著一起去。

畢竟是生母,據周巧芳說,周雪琴在拘留所的時候身體素質就特別差。

出獄後,她弟又不肯還昧掉的租金,逼的周雪琴不得不打官司,她一打官司,她媽不就變臉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還當面咒周雪琴,挖苦她,說她活該眾叛親離啦,咒她早點死啦之類的。

可憐周雪琴本就因為孩子而一身負罪感,再見識了一番沒錢時,老娘的臉色,現在自暴自棄,一天兩包煙,拿煙當飯,精神萎靡的也特別厲害。

讓倆孩子去看看他們的親媽吧。

看能不能讓周雪琴振作起來。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對孩子的負罪感了。

這個,陳美蘭感同身受,因為當她發現圓圓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長成上輩子那樣時,她也差點挺不過去的。

而現在的周雪琴,不正是上輩子幡然醒悟,卻為時已晚的她?

今天晚上圓圓要在央視彩排節目,小旺和小狼陪著她一起去了,陳美蘭就打算提早下班,先把倆男孩的衣服給收拾了去。

她剛收拾好包,背著準備要出辦公室,居然赫然迎上毛秘書。

毛秘書來,就證明是閻佩衡那邊有事找她。

“毛秘書,有事?”陳美蘭問。

毛秘書開門見山說:“顧霄從南洋回來了,就在上午,正式跟慈善總會簽署了遺產合同,然後親自上門拜訪,來了一級家屬院,司令把他喊到小紅樓了。”

7月份,顧霄在得到第一手證據後,就由華國維和警察,以及公安部委派的律師團陪著回了南洋,起訴股東,打股權官司,並收回股權。

怕他惦記著,也是怕他身體出問題,陳美蘭當時沒說小毛毯的事情。

現在,他已經簽過遺產合同,應該是覺得自己算理直氣壯,上門來討東西的。

陳美蘭剛還覺得納悶,閻佩衡為啥把人放在小紅樓,而不是在高層接待。

轉念一想,想通了。

最近閻衛帶貝貝來首都玩兒,正好在家。

閻佩衡在臨退休之際,終於學會搞家庭關系了。

他是怕閻衛知道那條小毛毯如此重要,又得傷心難過。

倆人出了奶粉廠,毛秘書笑著說:“剛才一進門,顧教授就拿了一份合同出來,跟司令員說,他願意出讓271所有的股份,目前賬面上,閑餘款項大概有個上千萬,在南洋,在香港,在日本他都有房子,你想要什麽就盡管開價,但是,毯子必須給他,否則的話,他賬面上的流動資金,也就是美金,是不可能存在華國銀行的。”

還是外匯儲備,那才是大頭,是華國銀行業最想要的東西。

顧霄這是準備好閻佩衡一家訛自己的,也卡著一手,想跟他們做交換。

陳美蘭看毛秘書笑的有些尷尬,於是問:“我爸怎麽說的?”

毛秘書說:“司令員的意思是,您最好什麽都別問顧教授要。”

正好路過菜市場,陳美蘭於是說:“毛秘書您先回吧,我去買點水果。”

毛秘書欲走,又折了回來,說:“關於這件事,司令員也知道他虧待了您,但是他還是希望為了國家的面子,也為了他的面子,您能多擔待點,不收任何東西。”

所以,毛秘書之所以專門跑來跟陳美蘭通消息,其實是因為,顧霄想贈予陳陳美蘭271剩下那一半的股份,但閻佩衡不想要。

而且他還希望陳美蘭能主動拒收。

這事兒,閻佩衡並不占理。

因為為了那塊毯子,陳美蘭送了閻衛一套房,現在的首都,房價一夜一變。

去年一平米三千,今年上半年一平米漲到了五千,現在閻衛那房子,飈到七千一平米了,要是陳美蘭自己買的,倒手,她要凈賺36萬。

為此,閻佩衡自己沒臉要求陳美蘭不要東西。

所以,才會使著毛秘書來,讓他用這種方式來說服她。

老爺子一輩子不講人情事故,到老來,終於慢慢的,肯向生活服軟了。

一句多擔待,話雖輕,但於送了閻衛一套房的陳美蘭來說,她心裏會舒服一點嘛。

陳美蘭必須先買點水果,再買點茶葉。

因為一直在高層吃飯,家裏除了早餐,連水果都沒備著。

稱了些水果提著,經過花店,陳美蘭本欲擦肩而過的,居然看到一盆一捧雪,雪白的花蕊正在怒脹,於是停了下來。

現在是九月,正是整個首都,菊花開滿城的時候。

話說,鹽關村,閻肇家的老宅子裏也有一捧雪。

如今也該是開的時候。

這花名貴,價格應該也不菲的,擺在這兒,一般都是送禮用的。

陳美蘭一問,一盆裏總共三支花,開價要150。

咬了咬牙,她還是買回來了,花挺漂亮,到時候送給顧霄吧。

她記得蘇文很喜歡家裏的菊花,總誇她家的菊花長得看,還經常邀請陳美蘭去看。既然蘇文喜歡這花,不定顧霄也喜歡呢。

回到家,小紅樓沐浴在夕陽下,樓頂的紅磚給夕陽染成了金色,襯著暖黃色的天空,九月滿園黃葉,看著可真舒服。

要不出意外,這就是陳美蘭這輩子養老的地兒了。

不得不說,這個家,陳美蘭越看越喜歡。

也越看越遺憾。

蘇文要活著,當是可以在這兒養老的。

可惜她去的那麽早。

閻佩衡沒在家裏頭,而是負著兩只手,在門上站著。

看陳美蘭來了,想說什麽,又欲言又止,替她打開了門。

老爺子還是擔心吧,擔心她要收顧霄的東西。

進了屋,顧霄就坐在她家的沙發上。

老式棉麻汗衫,黑色的闊腿褲,這老爺子因為瘦,頗有一種仙風道谷感。

幾個月未見,這個夏天他應當過得不錯,比之七月份的時候,精神面貌,氣色都好了很多,陳美蘭覺得,當是他重新奪回了公司的原因。

權力,男人的春藥。

遙想七月分時,顧霄是多麽的萎靡不振啊。

可現在重新掌控公司了,整個人也精神起來了。

閻東雪看陳美蘭進來,率先來接她手裏的東西,邊說:“嫂子,我去洗水果吧,喲,這花哪來的,真漂亮。”

花了她一百五十塊,就這三朵花,不漂亮就怪了。

把水果給了閻東雪,又把花放在茶幾上,這時閻佩衡也進來了,顧霄也在盯著陳美蘭,皆欲言又止。

終是顧霄先推了一下桌上的合同,剛張嘴想說什麽,陳美蘭示意他暫停一下,進了臥室,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厚塑料做成的,抽幹空氣的真空包裝,從臥室出來,捧給了顧霄。

透明塑料,能看得清楚裏面的東西。

顧霄的手顫了一下,心也在瞬間滯了一下,沒接東西。

“這毯子我清洗過了,然後用紫外線消了毒,專門買的真空包裝包起來的,您要不常用它,就別打開了,這樣,它損壞的會慢一點。”陳美蘭說。

顧霄這才伸手。

蠟黃的,幾近透明的手指,輕輕捧上了塑料袋。

那裏面,是他此行,用外匯,用股權,用房子,想求得的東西。

陳美蘭又把花推了過去,說:“也是巧了,我從來沒見過街邊有賣的這花,但今天恰好碰上一盆,我也沒想買它,可從旁邊經過,一枝花打了我一下,我就把它買回來了,這花我也送給您吧,我總覺著,它當是跟您有緣份。”

這院子裏,一般人養不起一盆一百多的花,卻在今天碰上,陳美蘭覺得,這緣份當是屬於顧霄的。

顧霄看了看花,沒說什麽,卻把合同推了過來。

而陳美蘭則又說:“其實這毯子,七月份的時候我就該給您的,但當時我很忙,您也剛跟華國公安合作,忙著要回新加坡,畢竟我是我母親的東西,匆忙轉交,我覺得不夠慎重,本來是想等我閑了,親自給您送過去的,既然您已經來了,東西我就交給您了,您也別拿什麽東西來交換,這毯子於別人不重要,但於閻肇,是特別珍貴的東西,任何財物都配不起它的價格,您明白吧。”

顧霄未語,收回了那份合同。

閻佩衡從進門,就一直憋著呼吸,到此時才吐了一口氣出來。

陳美蘭說的,正是他心裏所想,又無法說出來的話。

顧霄沈吟片刻,站了起來,一手抱著花,一手拿著毯子,就要走了。

他常年坐輪椅,雙腿其實已經廢了,按理不該有那麽大的力氣的。

他這一站起來,閻東雪和他帶來的醫生都給嚇壞了,打開輪椅追了出去。

一臺又一臺,總共三臺臺階,顧霄下了臺階,居然還走出了院子。

好在出了院子,閻東雪和私人醫生扶住了他,把他扶上了輪椅。

一手花,一手毯子,顧霄挺背擡頭,直至上車時,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就那麽走了。

當然,他於這地方既不好奇,也不留戀。

哪怕這是蘇文兒子的家,跟蘇文終究是沒關系的。

在顧霄眼中,蘇文身後所有人,不論他的兒子還是孫子,再或者兒媳婦。

都是站在他的對立面的。

他或者可以跟生養了自己的國家和解。

但永遠不會跟閻佩衡父子和解。

他和他們,此生永遠是敵人。

陳美蘭和閻佩衡都追了出來,目送車走遠,閻佩衡居然問了句:“那花,我好像在哪兒見過,白白的,倒是挺好看?”

“咱家院子裏就有。”陳美蘭笑著說。

“老家吧,一支隊的院子裏?”閻佩衡問了一句。

看陳美蘭點了點頭,他輕嗤了一聲:“書生脾氣,居然喜歡花?”言罷,他也走了。

目送公公走遠,陳美蘭由衷嘆了口氣。

蘇文喜歡各類花,養成的習慣,閻肇也喜歡侍花弄草。

顧霄喜歡詩詞歌賦,也喜歡花鳥風月,這是他跟蘇文能投契的方面。

而閻佩衡,這種粗枝大葉,大咧咧的男人,他連哪個季節開什麽花都不會去在意,又怎麽會記得妻子種了什麽花,又是什麽花開了好看,會開在什麽月份?

一捧雪,蘇文特別喜歡的。

家裏養得多,在老來,總喜歡喊人去家裏看花的。

顧霄身體那麽差,能抱得起那麽一盆花,是因為蘇文,因為他知道蘇文喜歡那花,可閻佩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妻子喜歡的東西是什麽。

由衷的,陳美蘭想,要蘇文也能重生,別讓她遇到閻佩衡吧。

人活一生,短短數十年。

一個男人,即使再愛一個女人,不知她喜所喜,不知她悲所悲。

那種喜歡,沒什麽意義和價值。

這一趟顧霄來,因為他身體看起來很健康,陳美蘭還暗暗猜想過,重新掌回自己的公司,跟閻佩衡一樣,顧霄的身體應當也會漸漸好起來,那麽有錢的人,醫療條件好,多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於男人,情愛不重要,錢和權力才是他們賴以活著的良藥嘛。

但其實不然,回到新加坡後,大概過了半個月,他突然千裏迢迢,喊熊大炮去趟新加坡,而後再過了三個月,他就溘然長逝了。

新加坡的公司,股權捐到了慈善總會,而公司的職業經理人一職,他交給了華國軍人出身,做生意講良知,而且有原則,經受過好幾次考驗的熊大炮。

因為國際廢料公司牽涉到了多個國家,而且因為股權問題,華國和南洋方面還有過幾次外交摩擦,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關於國際廢料公司的股權問題,兩國的報紙上時有報道。

顧霄去世那天,熊大炮上了報紙。

曾經跟陳美蘭擦肩而過的兵哥哥,大炮腔的老陜男人,一身西服,雙手抱臂,登上了兩國經濟報刊的頭版頭條,他的皮膚還是那麽白,唇還是那麽紅,笑的還是那麽爽朗,春風得意。

香港有份報紙,標題寫的極為齷齪:白膚紅唇嫩男,蒙金融巨鱷垂青,一步登天,時任國際廢料公司掌門。

事實上哪有那麽多的一步登天。

熊大炮喝過的酒,雙腿跑過的市場,為了做好油漆,跟著一幫國外技術專家幾年時間,泡在三寶油漆廠的那些時光和辛苦,是別人所看不到的。

很好,現在那個老陜男人,用他的老陜腔調,要教南洋人如何做人了。

顧霄給蓮花庵捐過款,而且在南洋那邊也是在家居士,有居士證的。

所以,骨灰交由熊大炮攜回國,作為居士,是可以放在蓮花庵的。

這回就是閻佩衡再憤怒也阻止不了。

蓮花庵呈放居士骨灰的地宮裏,顧霄的骨灰,就擺在蘇文骨灰的對面。

那老爺子辛苦一生,陳美蘭暗猜,上輩子他應該是被自己那幫股東搞死的。

至死不曾歸鄉。

但這輩子於他來說,雖悲涼落幕,但也終算圓滿了。

且不說這個。

閻肇回不來,就希望陳美蘭趕緊去找自己。

一晚上連著打了三個電話,催她回去。

等幾個孩子回來,陳美蘭就跟小旺和小狼講,這回,必須去見一見他們的媽媽,畢竟是親媽,黑油她供出來了,馮哈,王棋和呂大寶被判刑,也是她提供的證據,倆孩子怎麽都得去一下。

“讓小狼去吧,我陪閻勝男吧,她還得參演節目呢。”小旺立刻說。

對於周雪琴,愛就甭提了,一提起她小旺就毛骨悚然,混身不舒服。

即使她想見他,小旺也不想見她。

小狼倒是說:“好叭。”但是吧唧一下嘴巴,小家夥說:“我想吃村口閻奮家的羊肉泡饃,還有葫蘆頭,好久不吃,太想念啦。”

他回家,僅僅是因為想家鄉風味了。

圓圓在東方學校的時候鶴立雞群,是個小明星,但上了首都,就不一樣了。

首都臥虎藏龍,能人多得是,尤其是各類晚會,能上的孩子大部分都有很強的後臺,本身能力也特別強,圓圓剛來,陳美蘭在文藝界沒有人脈,閻佩衡見了文工團,歌舞團的領導們,也不知道打聲招呼,所以唱和跳,演,她都得重頭開始。

這回是一個八個女孩子的大合唱,要不排的敬業一點,就怕連鏡頭都爭不到。

小女孩一回家就進臥室了,從走臺到唱腔,面部表情管理,得一點點的練習。

當然,她只負責唱,也以為只要自己唱的好就萬事大吉。

但小旺今天晚上還得出去跑個腿兒。

有個攝像師師傅,跟小旺聊得挺好,已經是拜把子兄弟了,聽說對方最近正在學電腦,學五筆打字,小旺投其所好,得給送一筆《王碼五筆入門》過去。

禮輕人意重,也許那麽一本書能讓圓圓在晚會上多幾個鏡頭呢。

這就是關系,別人搞關系搞導演,小旺搞不到導演,轉而搞攝影師,雖然沒有導演名頭大,但攝影師掌著機器,效果不是更直接?

要閻西山知道小旺如此機靈,肯定得豎個大拇指。

勝似親生,完美遺傳了他跑關系,搞後門的能力吶。

小旺打電話聯絡攝像師,聯絡完,跟對方約在晚上九點半,看還有一點時間,就跑來幫陳美蘭收拾行李了。

小夥子這半年雖說沒再竄高,但又結實了許多,自從小狼變成了小黑狼,有了一重比較,小旺皮膚白皙,眉眼好看,就成家裏的顏值擔當了。

看他彎腰整理衣服,還真根個細長的扁擔似的。

陳美蘭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就問小旺:“閻望奇,媽問你個大人之間談的事兒,你可要誠實回答我,好不好?”

“問唄,咋啦?”小旺修長的十指快速麻利的疊著衣服,說。

陳美蘭問:“你將來要談戀愛,先看啥,身材,臉蛋兒,還是學歷?”

小旺一臉警覺,停了手:“媽你沒事吧,是不是老師又跟你說啥了?”

首都的老師應該不清楚他和圓圓的關系,誰他媽亂嚼舌根了?

而且,小旺沒覺得自己在外面行為舉止有什麽不對啊。

陳美蘭連忙說:“沒有啦,你也長大了,想談戀愛媽媽不阻止,就是好奇,你喜歡哪個類型的,周慧敏,林青霞,還是現在最流行的朱茵那種?”

“我誰都不喜歡。”小旺立刻說。

“那要姑娘黑一點,胖一點呢,你會喜歡嗎?”陳美蘭又問。

原來媽媽不是因為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想訓他呀,說起這個,小旺還挺有得說:“黑有啥,我剛見圓圓的時候,她又紅又黑,就像一只油麥蟲一樣,但我覺得那時候她更好看。”

圓圓在陳家村呆的時候,經常在外面玩,剛見小旺那陣子,確實又紅又黑的。

“那要胖一點呢?”陳美蘭再問。

“可以呀,你和圓圓都太瘦啦,看看隔壁王叔叔家的小梅梅,圓嘟嘟胖乎乎的,就像小時候的小狼,多可愛。”小旺笑著說。

母子聊家常聊得挺好,陳美蘭也挺開心。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小旺不是顏狗型的人,隔壁的王老司令家有個小胖妞兒,生的醜醜的,胖胖的,肉乎乎的,小旺經常給悄悄買火腿腸,買糖,小米鍋巴。

因為從小賺錢給小狼花,給小狼買東西吃。

他天生喜歡照顧小孩,就喜歡買東西來餵人吃,比他自己吃還開心。

這樣一想,陳美蘭突然覺得事情很順利。

小旺不是顏狗,只要找到他上輩子喜歡的那個小女孩兒。

萬一小女孩家庭貧困,她想辦法照顧一下。

說不定就能重續前緣呢。

小旺還在疊衣服,他特別擅長理行李,把容易皺的襯衣和褲子,是摁好縫子之後,卷成一個小圓柱狀的,易皺的衣服,這樣卷著,看起來似乎更容易皺,但其實不然,因為沒有疊過的印子,展開要穿時,反而會特別的展,沒有皺褶。

陳美蘭望著小旺兩只修長的手,突然心裏咯蹬一聲。

她猛然想起件事,上輩子閻西山得了肝癌,是住在津東區醫院的。

而小狼,就一直住在區醫院。

猶還記得唯一一回去探望閻西山,她曾翻看看櫃子裏的衣服,也是這麽卷著疊的,疊的工工整整,特別整齊。

孩子的家務能力都是大人教的,可陳美蘭就不會這樣疊衣服。

她記得當時自己還誇過圓圓,說她比自己會做家務,當時圓圓笑了一下,沒說話。

但她敢保證,圓圓兩輩子都不會這樣疊衣服。

所以那衣服,怕不是小旺疊的?

那小旺談的小黑妞,胖冬瓜,該不會是圓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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