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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蘇文的玉(怎麽就到了閻肇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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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蘇文的玉(怎麽就到了閻肇手上的?)

其實胡小華在火車站混了那麽久,一條璉子而已,他應該早就知道,不過是自欺欺人,還想騙陳美蘭,讓陳美蘭相信他過得很好。

他想用這種方式氣走陳美蘭,讓她別追著自己問。

可現在,瞞不下去了!

JiM被陳美蘭推上車了。

胡小華低頭,叭叭的抽著煙。

閻佩衡看陳美蘭一直不走,搖下車窗問了句:“美蘭,怎麽還不走?”

“爸,我和小華再聊會兒,你們先回。”陳美蘭說。

自從胡小華離開271,閻佩衡看他一眼都嫌多,但八一食品廠肯定有它的問題,這事兒閻佩衡作為劉司令的下級,不好伸手調查,顯然,美蘭能治得住胡小華,那就讓她問吧。

於是他示意毛秘書先開車,把幾個孩子給帶走了。

車剛一走,胡小啪的一巴掌,在了自己臉上。

頓了會兒又是一巴掌,啪啪啪連著幾個大巴掌,把自己了個暈頭轉向,繼而慢慢蹲下來,蹲到了道牙子上。

陳美蘭包裏有在路上剛買的健力寶,還沒喝,遞給了胡小華:“我還沒喝過,你要渴就喝一點?”

看來,只有一種情況,發生了什麽事情,胡小華心裏有愧,沒臉面對她。

但不論什麽事,直接逼問肯定問不出來,得讓胡小華自己說。

要說劉司令夫妻拿他當女婿,陳美蘭壓根不信,拿一條那麽粗俗的,從火車上買來的金璉子當傳家寶,證明人家騙他騙的都不走心。

現在是7月,太陽掛在半空,像個火球,下午兩點,地面都熱的眼看融化,陳美蘭為了臭美,穿的高跟鞋,兩只腳板給瀝青路面燙的幾乎要站不住。

還是午休時間,這條街沒有鋪面,一個人都沒有,也沒顆樹遮擋,太陽曝曬,胡小華額頭上的汗珠子迅速的往外冒著,在他眉間聚集,又從眉心流了下來,像兩串眼淚似的。

悶了半天,胡小華才說:“嫂子,我剛來那會兒,劉晶晶就特別關註我,總是圍著我轉,轉著轉著就喜歡上我了,我能看得出來,她當時是真喜歡我。”

劉晶晶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兒,喜歡成熟男人。

薛鳴放比她大八歲,當初她追的時候也是一樣,一開始纏著人家,吵吵鬧鬧,但後來慢慢的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人家,於是送禮物,找各種機會碰面,繼而主動追求,發展成對象關系。

但那只是小女孩的一時沖動,薛鳴放一退伍,西裝一脫,劉晶晶立馬就跟他翻臉了,陳美蘭估計她喜歡胡小華,是因為胡小華個頭高,身材好,又難得的,總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原因。

要說薛鳴放滿足了劉晶晶的軍裝夢,那胡小華,就滿足了她的西裝夢。

她沒說話,繼續聽胡小華說。

“但最近,她嫌棄我年齡大,天天鬧著要跟我分手,劉夫人和張向明送了我一條金璉子,說這是家裏祖傳的,還跟我說讓我放心,他們肯定會勸著晶晶,早晚讓她跟我結婚。”胡小華又說。

陳美蘭倒覺得,劉司令一家是吃準了劉晶晶有脾氣,知道她喜歡誰就是一陣子的熱情,越管越麻煩,所以才會放任她,反正小女孩嘛,三天的新鮮。

她愛的時候,上刀山下火海都願意,她不愛的時候,你拿刀逼著她也不愛。

至於那條金璉子,就是騙子們於火車上兜售的假貨。

劉夫人也是吃準了胡小華沒文化,從鄉裏來的,才搞那麽一條金璉子騙他。

要不然再怎麽滴,也該到潘家園買個假古董之類的東西。

胡小華知道,可他不敢面對,他總願意相信,司令員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女兒垂青於他這個美夢,不願意被揭穿。

但還是那件事,為什麽突然之間,從上周開始胡小華就不打電話了,這證明在上周,肯定發生了一件什麽事,讓胡小華這種沒什麽法律觀念,臉皮極厚的人都挺受震動的。

他才不敢跟她打電話的。

果然,猶豫了好半天,胡小華吞吞吐吐,最終還是說了句:“嫂子,我給你個東西,你別問我是從哪來的,把它拿回家,放我蘇文嬸兒靈前去。”

說著,他從兜裏摸出一個玉墜兒,遞給了陳美蘭。

陳美蘭乍一看這玉墜兒,見是個觀音,轉過去,上面有隱隱的蘇文二安,頓時脫口而出:“這怕不是我婆婆的東西?”

“前幾天我去給張向明她媽送米,見她媽戴著這個,我認得它,這是蘇文嬸兒的東西,我就給偷出來了。”胡小華捧著玉墜說:“嫂子,你知道不,這東西我原來也從蘇文嬸兒身上偷過,偷出來拿到外頭賣掉,換了兩盒餅幹吃,後來,我三哥把墜兒找了回來,還在後面刻了字,你看看,那蘇文倆字兒,就是我三哥刻的?”

這個世界上,長的一模一樣的首飾之類的東西肯定很多。

尤其是什麽玉石,吊墜兒之類的東西。

但是蘇文有塊觀音象的玉,是她娘家媽送她的東西,她原來一直佩在身上。

而胡小華,曾經從蘇文身上偷走,賣了換過錢。

當時閻肇找了好多地方,打聽了很多人,才把玉墜找回來,並查到是誰偷的,然後逮住胡小華,想打他。

蘇文勸著閻肇不準打不說,還拿家裏僅剩的一點清油給胡小華烙了一個兩面金黃的蔥花油饃吃。

並一再勸閻肇,說胡小華是因為餓才偷的東西。

可憐孩子,不能打。

那年胡小華八歲,他爹剛剛病死,他媽跟了個瘸子,纏著那瘸子,給他們娘幾個找吃的,但總是饑一頓飽一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那是他頭一回吃帶油的饃。

人心都是肉長的。

胡小華在工作方面沒什麽大的節操,張向明說咋幹他就咋幹。

讓他介紹顧霄,他立刻爽快的介紹。

甚至,奶粉廠在經營中,有很多要叫陳美蘭知道,絕對不允許幹的違規操作,胡小華看在眼裏,根本不管,因為他的眼裏只有賺錢。

但他身為鹽關村人,知道閻軍把蘇文的廟產送了人,再聯想一下,難道想不到這東西是跟廟產一起,由閻軍送給劉鵬的?

蘇文,那麽善良的老嬸嬸,臨去的時候,身上唯一的玉件兒都沒有陪著她。胡小華為她生氣為她恨,再一想曾經蘇文對自己那麽好,自己如今跟著張向明,幹的很多事都是違法的,又怎麽好意思再給陳美蘭打電話?

所以,這才是他突然之間不打電話了的原因。

一把抓過觀音吊墜,陳美蘭說:“算你還是個人,要我是我婆婆,當初就讓閻肇當初打斷你的腿,省得你長大了一天天兒的,盡知道害人。”

胡小華嘆了口氣說:“嫂子,真懷念當初在271的時候,大後方是穩的,我只需要操心銷售就行,現在當了個狗屁的法人,啥都要我操心,真累。”

聽他這語氣,陳美蘭就知道,81食品廠肯定沒搞好。

她於是問:“你們的新奶粉生產線現在搞的怎麽樣?”

“還是用原來的老設備,啥都沒幹。”胡小華說。

“到現在,你總共賣了多少錢了?”陳美蘭又問。

胡小華說:“15萬出頭。”

陳美蘭立刻說:“缺斤短兩了吧,原來灌裝的奶粉都是500克,你們把老包裝拆分了,裏面只裝300克……”

胡小華覺得簡直神了:“嫂子,你怎麽知道的?”

原本只有十萬塊錢的貨,卻賣出15萬塊錢來,不缺斤短兩怎麽賣?

陳美蘭冷笑一聲說:“胡小華,好好兒幹吧,你曾經幹過的酒廠、 摩托車店,肥皂廠,火腿腸廠的老板,都在監獄裏等著你呢。”

胡小華覺得不會:“嫂子你別唬我,奶粉廠真出了事,抓的是老板,不是我。”

為什麽胡小華明知張向明在違法還願意跟,就因為他只是個打工的,出了事,公安不可能抓他。

陳美蘭冷冷掃了一眼,說:“這樣吧,我跟你打個賭,這回食品廠要出了事,抓的肯定是你,不信咱們走著瞧。”

胡小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坐牢。

因為陳美蘭說的篤定,也因為她從不撒謊,他有點怕了:“嫂子,我只是個銷售經理呀,怎麽可能被抓,哎你等等,咱們聊聊啊……”

但等他追的時候,陳美蘭轉身,已經走遠了。

這可吊起胡小華的胃口了。

要說娶司令員的閨女是個高不可攀的夢,他想再多沈浸一會兒的話,坐牢可就不是玩笑了,上回進監獄,他還差點給一個喜歡走後路的獄霸爆過菊花,那感覺可不太美妙,他給另一個獄霸當了好久的狗,才能保住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純潔。

監獄,是胡小華最大的噩夢。

……

從81食品廠進一級家屬院,是十分鐘的路程。

但陳美蘭不認識路,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門,到了門口,門衛不肯放人,她又是掏身份證,又是填單子的,又折騰了好半天,本來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在門口折騰了好半天,一雙高跟鞋,腳都磨破了。

進了家屬院,直奔高層,一上電梯,她就聞到一股飯香。

大門開著,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

卻原來為了迎接幾個大孫子,閻佩衡特意喊了崔阿姨和兒媳婦高小梅來,又喊了一個會做川菜的警衛員,在家裏做了一桌子的菜。

不但有小狼和Jim都喜歡吃的辣子雞,居然還有一盤火腿燉的白菜湯,這菜就米飯,圓圓最愛吃了。

高小梅一見陳美蘭,開門見山就是一句:“美蘭,我從奶粉廠退股了。”

“為什麽?”陳美蘭問。

高小梅不像胡小華,還要因為對劉晶晶的幻想而遮遮掩掩,瞞著。

當面就開始吐槽食品廠的情況了:“舊奶粉在賣的時候缺斤短兩不說,新奶粉上市,是要進過食藥檢疫,以及長達一年的有償嬰兒試用期,並進行臨床跟蹤,記錄的,但是張向明沒有嚴格搞這些,也不知道她通過什麽關系,食藥許可證,經營許可證全辦下來了,這事兒我跟領導們也反映過,但畢竟是承包出去的廠子,領導們讓我去找工商反映,你說我至於費那心思嘛,我退出不就完了”

缺斤短兩,是目前商品市場上最大的問題,但也是最多的問題。

人人都缺斤短兩。

而各類常規程序,塞點錢就可以提前走完,先把產品推出來,再□□,或者不□□的也大有人在。

不過領導人都說,黑貓白貓,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所以這些天大的問題,在目前,哪怕政府方面,都不是大問題。

政府的追求是:不計一切代價來致富!

陳美蘭於是問:“那新產品呢,生產方面你覺得過關嗎?”

高小梅說:“原本,我們有15萬的貨款,應該從國外進口幹燥塔,一臺8萬塊,進口兩臺,能有效殺滅奶粉中的沙氏門菌,但是張向明拿貨款給自己買了一套房,一臺車,現在用的幹燥塔還是廠裏幾年沒用過的老舊塔,你覺得呢?”

奶粉安全,不僅有三聚氫胺,還有沙氏門菌。

要奶粉裏含有沙氏門菌,嬰兒吃了,輕則腹洩,重則便血,沒有營養不說,簡直是毒藥。

所以幹燥塔是一個奶粉廠的重中之重。

張向明有錢不進口幹燥塔,卻忙著給自己買車買房。

也就怪不得高小梅不願意跟著她幹了。

這麽一聽,怪不得閻佩衡憂心忡忡,張向明就像個無知的孩子在玩火,但是因為政策,也因為時勢,她即使玩了火,也沒人管得住她。

就比如三聚氫胺,不也是害了那麽多孩子後才被曝出來的。

曝出來之後,犯罪分子倒是罪有應得了,可那些孩子的一生,不也全毀了嗎?

不過,正如高小梅看不過眼就會選擇退股,你要追著奶粉廠那些癥結去查,費時費力還惹人,誰願意?

這會兒,陳美蘭還得把那塊玉先交給閻肇。

那塊玉佩至少可以證明,閻軍夫妻和劉鵬夫妻之間的不法交易,這是最重要的。

陳美蘭於是問:“嫂子,你見我家閻肇了嗎,他去哪兒了?”

高小梅剛做好飯,背起包要走,回頭看了一圈,說:“他剛才還在,大概是出門買東西了吧,我們先吃飯,我得走了。”

“坐下一起吃飯啊,你要去哪兒?”陳美蘭問。

崔阿姨也跟著兒媳婦一起要走,笑著說:“小梅雖然比不上美蘭,但人很踏實,她為了開奶粉廠,在農業大學報了個食品工程的函授班,得去上課呢,我也要一起去聽課,多學點東西,沒壞處嘛。”

高小梅笑著說:“等把食品工程學完,畢業了,我找個廠子,幹車間主任去。”

陳美蘭對高小梅原來不太了解,還以為她跟張向明是一個性格。

但今天一看,突然發現這個女同志人足夠踏實,眼界也很高。

也就怪不得她和崔自翔夫妻感情一直特別好,崔部長一家雖說老少三代住在一起,卻鮮少有事非了,崔部長一家子都屬於既謹慎,又踏實的那種人。

剛送走崔阿姆婆媳婦,她就見閻肇提著一袋米,一袋面,還有一大桶油,上樓來了。

卻原來,閻佩衡一個人在家,天天都是吃食堂,今天準備開火做飯,不說菜了,就連米面油,都是從崔部長借來的。

閻肇最不能忍受這種事情,剛才是下樓,買糧食去了。

閻佩衡今天下午是專門請了假的,見閻肇提著米和面上樓,頗有些生氣:“孩子們都要餓暈了,這些東西下午再買又怎麽樣,趕緊來吃飯。”

“爸,你先帶孩子們吃,我和三哥說點事。”陳美蘭說。

已經快下午三點了,閻佩衡看看表,很不高興:“什麽事不能吃完飯再說。”

Jim一臉神秘的對他爺爺說:“我叔總喜歡替我嬸兒檢查乳腺,而且是在床上悄悄檢查。”他喜歡偷聽,這都是聽來的窗戶跟兒。

小狼一臉懵:“哥哥,乳腺是啥?”

小旺一把,把Jim的臉壓到了自己大腿上:“就你屁事多。”

人這一生,最美不過年少。

雖說不知道兒子兒媳婦到底是要幹嘛,但閻佩衡只從孩子們的只言片語中能猜得出來,他們的夫妻關系很好,這就很不錯了。

老爺子於是說:“快去吧,我們先吃飯。”

閻肇還沒換拖鞋,先換了拖鞋,這才準備進臥室。

陳美蘭是先找了塊手絹兒,把玉石給包起來的,此刻閻肇進了門,因為Jim的玩笑,他臉又紅了,耳朵也是紅的。

以為陳美蘭是有什麽隱晦的事情要跟自己說,剛關了門,一轉身,就看到一個熟悉的物件。

那是一塊雞蛋大小的觀音像,玉質特別溫潤,觀音的眉眼,就跟蘇文,陳美蘭這一類的陜省女性一模一樣。

當然,這是蘇文的東西,因為她戴了很多年,從來沒有離過身。

一眼,閻肇就能認出來。

至於這東西到底去了哪兒,閻肇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是隨著母親被火化,或者是被別人拿走了。

可過了近十年後,這東西居然重見天日了?

一翻過來,背後還是閻肇小時候的筆跡,那是玉佩丟過一回之後,他拿小刀在上面刻的,一筆一畫,蘇文二字。

閻肇一把抓了過來,嗓音都變了:“這東西……哪來的?”

陳美蘭一五一十,把東西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又是怎麽來的全告訴了閻肇。

繼而,她擡起了腳給閻肇看:“你們先走了,我找不到門,在外面足足轉悠了半個小時,高跟鞋卡腳了,看看,我腳都磨破了。”

這聲音,透著天大的委屈。

閻肇本就耳朵透了,再聽妻子這麽一抱怨,再是根木頭,心裏難道能不憐香惜玉?

“疼,快揉揉。”陳美蘭說。

從蘇文身上,她悟出一個道理,男人千萬不能疼惜,必須好好用,越用他越聽話。

女人有了委屈,有了不舒服也要第一時間說出來,要不然,跟蘇文一樣,這輩子就只有委屈死的份兒。

閻肇機械的彎腰,脫了陳美蘭的襪子,一只大手替她揉著腳,另一只手,款款把玉墜放到了床上。

一邊替陳美蘭揉腳,他一邊死死盯著那塊玉墜。

這不明擺著嗎,當初閻軍夫妻回了老家,不但把地契拿走了,還把蘇文隨身值錢的戒指,玉墜之類的東西也一並搜刮走了,而後打包賣給了劉鵬。

繼而,他拿著錢去了美國。

但劉鵬買一些全然無法變現的東西幹嘛,人家把那些東西全送給了王戈壁。

而曾經的王戈壁,在這幢樓上,在領導們之間說話是具有公信力的。

長袖善舞,八面玲瓏。

當時,面臨著最嚴竣的大裁軍,一輪又一輪的,整整一百萬將士被裁,不僅閻肇退伍了,到後來,就連閻衛一並也給裁掉了,所有領導的子女們,只要級別不夠,只要父母不夠費心跑路的,全被裁出去了。

劉鵬不但沒被裁掉,反而一支獨秀,於這大院上百子弟中脫穎而出,成了唯一的師級幹部,就是因為王戈壁。

陳美蘭肚子餓的慌,估計這事兒閻肇也得有一段時間才能消化它,就收了腳,起身出門,準備要吃飯了。

不過剛到餐廳,門鈴響了。

陳美蘭正好就坐在大門口,於是起身,開了門。

“喲,美蘭來啦?”是劉鵬,還帶著張向明,笑呵呵進了門,先給閻佩衡敬禮,繼而說:“閻叔這輩子也算齊人之福了,瞧瞧,這四個小崽子,一個比一個生得可愛。”

“有事?”閻佩衡問。

劉鵬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向明,張向明上前一步,笑著說:“閻叔,是這樣的,顧老先生9號就要來首都了,到時候去機場迎接,我用我爸的車就可以了,不過來了之後他得住在咱們的八一賓館,他提了個要求,說自己睡眠不好,到時候想把整幢賓館全部包下來,只接待他一個人,我爸那邊已經答應了,崔部長和徐部長說聽您的,你給我句話就得,我現在就去趕人,清場,準備接待顧教授。”

八一賓館,是給各大軍分區前來匯報工作,以及培訓,辦事的軍人們住的。

賓館本來就不大,床位也就那麽多。

好些從軍分區來的戰士們來了之後搶不到床位,經常要被安排到條件極為簡陋的單身宿舍去住。

還經常有些來培訓的戰士等不到床位,就在軍區大禮堂裏裹著被子過夜。

畢竟首都消費高,軍人們津貼低,在外面住不起別的賓館。

夏天還好,就蚊子咬一咬,到了冬天,好些戰士來首都培訓一回,回去就得凍感冒十天半月的。

而且81食品廠已經承包出去了,是屬於張向明自己的,按理說顧霄此番來,跟軍區沒有任何關系,給他一間房住,在閻佩衡看來已經是天大的面子。

但顧霄居然提要求要包賓館,而劉司令,居然還答應了?

孩子們在吃飯,這是個現場教育的機會,以及,閻佩衡這兩年脾氣收斂了不少,是而,長噓口氣,問劉鵬:“劉鵬,你是哪年出生的?”

“閻叔,我50年的。”劉鵬笑著說。

“你在青海呆了多少年?”閻佩衡又問。

劉鵬伸了兩根指頭一搭:“整整十年。”

“覺得很辛苦吧,也覺得國家特別對不起你們這代人?”閻佩衡又說。

劉鵬深深嘆了口氣:“都過去了,就不提了,咱現在不就挺好的,改革開放了,大家也都要富起來了。”

“你生在1950年,當時我們國家才剛剛成立,因為我們堅持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國家對我們實行了最嚴竣的經濟封鎖和政治斷交,兩種打擊方式,妄圖讓我們的國家分裂,讓我們的人民挨餓。你是68年去的青海,當時我們被迫經濟內循環,必須自已自足,這麽大一個國家,在那麽艱苦的年代,我們不畏強權,不畏資本霸權,把整個國家的土地刨了一遍,全種上糧食,才算脫離饑餓,那是你們這代人艱苦奮鬥得來的,那麽,你們就更不該忘記曾經資本主義對我們的無情撻斥和封鎖,可你看看你現在的嘴臉,資本主義才稍微給你點顏色,你就不認識自己是誰了,你忘了自己在青海十年辛苦了?”

閻佩衡越說聲音越高:“顧霄是誰,他就是資本家,資本主義,我們軍區給戰士休息的賓館,憑什麽要把所有的戰士趕出去,包給他一個人住?”

劉鵬臉色訕訕的,半天未語。

張向明早知道閻佩衡腦子有問題,也懶得跟他計較,但顧霄已經提了要求,而人家,準備要投一百多萬給她,也就不得不應付一下這遲鈍,迂腐,又冥頑不靈的可笑老頭。

於是笑著說:“閻叔,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吧,您不一直四處跟人說,您兒媳婦在跟資本家打經濟仗,我不也是準備賺資本家的錢,替咱們打場仗?”

閻佩衡氣的手在發抖,幾個孩子端著碗,也在認真的聽著。

不知何時,閻肇從臥室出來了,站在走廊上,也在看著劉鵬夫妻。

關於陳美蘭跟顧霄的合作,其間經歷了多少兇險,有幾回271差點就要被顧霄拿走,要不是陳美蘭足夠聰明,根本躲不過去。

更甭提一開始關於80萬的對賭。

要當初陳美蘭輸了,她現在不僅身無分文,而且還將欠下一屁股的債務。

正所謂只看到賊吃肉,看不到賊挨打。

望著依然在訕笑的劉鵬夫妻,閻佩衡不由的想到三個字:敗家子。

如果說航天工業是國之利器,奶粉就是國之希望。

顧霄的人品如何,閻佩衡比這些人清楚太多了,如今他牢牢掌控著陳美蘭,她每賺100塊,就能給他劃去49塊,而他的終極目標,是讓271上市,到時候他能從中圈走一大波錢,而他付出的,只有80萬。

至於奶粉廠,顧霄投錢,是為了羞辱閻佩衡,以及華國軍隊。

錢越多,攤子越大,照張向明現在的搞法,傷害力就越大。

顧霄沒有孩子,他也不愛孩子,社會主義的孩子不是他的希望,就好比火上澆油,他只希望問題出得更大,張向明搞得更亂。

等事情無法收場的時候,他再接管食品廠,繼而名利雙收,食品廠也將最終姓資。

而軍區培養出來的接班人,敗家子,正在按照顧霄的意願,極力的點著火,準備燒了他們幾十年鑄就的光榮。

老爺子長久不說話,張向明就等不及了,又說:“咱就不說陳美蘭了,您天天誇她,我們比不上她。米蘭拿顧霄的錢炒股賺錢,天天穿名牌,您說啥呢,閻軍夫妻……”

閻軍夫妻,只差喊顧霄叫爹的。

他們是閻佩衡的肺管子,能戳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一提,閻佩衡突然手撫胸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時,閻肇冷冷發問:“閻軍夫妻怎麽樣,他們把我娘的廟產賣給了你們,你們再轉送給王戈壁,這才是劉師長您能升職的關鍵吧,要不然,那麽嚴竣的大裁軍,領導子女幾乎全員被裁,就劉師長一直在高升?”

劉鵬肯定心裏有鬼,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閻肇,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倆口子跟王戈壁沒有任何關系,我在青海呆了十年,我還上過戰場……”

“上戰場做指戰員,害我們全團在你的指揮下差點被敵人團滅?”閻肇把玉佩拿了出來,雙指一夾,反問劉鵬:“這塊玉,你給了我大哥多少錢?”

劉鵬一時之間沒認出那塊玉。

張向明定晴一看,卻是臉色大變。

這塊玉,想當初正是閻軍跟廟產一起打包,賣給他們夫妻的。

還有幾個小銀戒指,金耳環之類的零碎東西,總體打包,賣了八百塊錢。

當時的閻軍急著出國,不說變賣親媽的東西,只差連親媽一起當掉。

甚至於家裏的鍋碗瓢盆都給他賣光了。

因為這塊玉質地溫潤,顏色純,張向明沒舍得拿來賄賂王戈壁。

也知道閻佩衡會認識它,所以沒敢戴過,一直給了她媽戴著,前幾天她媽念叨說自己的玉不見了,張向明還以為老太太是不小心落那兒,正在家裏找著呢。

這怎麽突然就出現在閻肇手上了?

要知道,雖說這東西是閻軍賣給劉鵬的。

但閻軍即使回來,跟他親爹對簿公堂,也輕易不會吐口這些東西的去向,畢竟兄弟三個,閻肇手頭還有蘇文的口頭遺囑,以及遺囑見證人。

他要承認了,他就是盜竊母親的私產,要坐牢的。

所以雖說心裏有鬼,但一直以來,劉鵬夫妻並沒把這當成件大事,當然,更沒想過,陳美蘭夫妻上首都才不過半個小時,就能把這件事給弄清楚。

可是這塊玉,怎麽就到了閻肇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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