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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快樂星球(您是我們的首長,要率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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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快樂星球(您是我們的首長,要率我們)

米蘭總還是不甘心。

畢竟從五六歲開始睡一張床,她是閻衛掌心永遠的小公主,如今她顧不得王戈壁了,只想求不離婚。

但噩耗正在不斷的傳來。

雖說如今政策變了,但軍法是要追責的,所以即使年代變了,但閻肇呈遞的證據軍法全部采納,王戈壁因為間諜罪要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緊接著就是繳回資產,連她住的房子也要被清退。

再然後軍事法庭當庭宣判離婚,米蘭被閻衛給離掉了,繼而,閻衛給閻哈買了一大編織袋的零食,以及兩大摞童書,又帶著閻哈到首都動物園,游樂園玩了一大圈,全程把閻哈架在脖子上,並承諾自己每年都會回首都陪閻哈玩一次。

繼而頭也不回,動身前往西平市,轉業報道去了。

這下,米蘭不想面對也得面對。

那個深愛她,也愛閻哈,在家願意當牛做馬的男人特別理性的把她給拋棄了。

米蘭終究不死心,但她沒手段,沒心機,終於等到王戈壁的判決結果下來,總算可以去探監了。於是去問她媽,自己該怎麽辦。

她媽那麽聰明,米蘭覺得她應該有辦法替自己挽回。

“算了吧。”隔著鐵窗,王戈壁憐愛的看著自己放不下的女兒,不得不告訴她一個殘酷的現實:“蘭,想辦法自己謀生吧,老閻家的男人都性子軸,閻衛不會回頭了。”

抓著鐵欄桿,米蘭放聲大哭。

王戈壁自己心裏何嘗不是千瘡百孔。

沒有愛的驅動,一個女人辦不了那麽大的事。她16歲嫁給了一個38歲,一個月才洗一回腳,晚上不刷牙,幾乎從來不洗澡,嗜煙如命的男人。

而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圍繞著一群年青的兵哥哥,當中最優秀的就是閻佩衡。

自己衛生搞得幹凈,愛老婆,永遠把妻兒掛在嘴邊。

晚上,16歲的王戈壁躺在聯排宿舍的床上,身上壓著一個腥臭十足的,散發著曬幹的池塘裏,腐爛掉的臭魚氣息的男人,早晨起來,就會看到朝氣蓬勃的閻佩衡,他刷牙時刷刷的聲響,走路時帶的風,以及,唯獨不怕她的丈夫,對著上司想頂就頂,想罵就罵的性格,讓王戈壁能從中體會到她在丈夫身上體會不到的性快感。

她迷戀那個男人,因此才在聽說閻佩衡老家母親跟妻子鬧家務,孩子帶不過來,沒飯吃時,央求丈夫,讓他破例給閻佩衡多分間房,讓他把倆大孩子帶到身邊。

一點又一點的謀劃,多少年了。

她用了多少手段,都沒讓他多看過自己一眼。

那家男人的性格,好的時候會對你很好,但要說不回頭,是真的永遠都不會回頭的。

“媽,我可怎麽辦呀!”米蘭嚎哭了一聲。

王戈壁哪知道該怎麽辦,軍區那些領導誰沒收過她零星的好處,困難年代,一塊豬板油,一刀五花肉,各式千樣的點心,她想辦法替他們改善生活,真心拿他們當哥哥看待,可如今他們為了撇清自己,一個個唯恐躲她不及。

她突然想起來,聽說顧霄就要回來了,多少年了,顧霄跟她通信,神交已久,對她特別認可,以及,他非常厭惡國內的環境和國內目前那幫當權者們。

顧霄知道她並非間諜,顧霄還當她是全華國,蘇文唯一的知已。

就不知道顧霄回來之後,會不會先來看她了。

那是王戈壁身陷牢獄後,唯一的希望。

……

說回閻肇,臨近年底,農民工大批量返鄉,火車票特別難買臥鋪更是一票難求,公安證都不靈了,連著跑了幾個售票點都買不到火車票。

經陳美蘭提醒,閻肇才知道民航局如今有打折機票,平常七八十的票內部價四五十就可以拿到,為五鬥米而折腰,他聯絡了一個在民航局工作的戰友。

一問,果然,飛西平市,民航局內部價是42一個人,孩子還可以半價,28塊。不過聽說閻肇來首都,對方說什麽都要請他吃頓飯。

這個戰友名叫張振棟,他妹妹是名戰地護士,算是閻肇特別欣賞的女中豪傑。

那是個身材瘦小,但爆發力極強的小女孩,曾經背著一個腸肚被炸出來的戰士穿越火線,在雷區走了整整十公裏,最後戰士失血而亡,臉都青了,混身爬滿了紅蚊,女孩還把他綁在背上,直到同樣受了傷的閻肇提醒她,女孩才解下戰士的屍體。

想起那個小女孩,閻肇爽快答應,第二天去取機票,順帶赴約吃飯。

當然,如今已時過境遷,女孩據說轉業後在做生意,做得很不錯。

張振棟更不錯,轉業後發胖了,肚子圓的像個孕婦,還跟閻肇戲稱,說這叫啤酒肚,因為是喝啤酒喝出來的。

倆人在個大排檔裏就著啤酒邊吃邊聊,吃完飯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夜市上有小風車賣,閻肇給仨孩子一人買了一個呼啦啦的小風車,但是張振棟喝啤酒喝醉了,他扶張振棟回家的時候,幾個風車全部壓碎了。

閻肇回家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一家人當然全都睡下了。

他躡手躡腳進了家門,悄悄打開燈,準備在外面的大廁所裏洗涮,乍然一開走廊的燈,卻給唬了一跳,因為閻佩衡搬了把凳子,就坐在美蘭的臥室門外。

閻肇手裏拿著三個壓碎的小風車,眼神問他爸:怎麽不去睡覺?

閻佩衡輕聲跟兒子說:“老二今天把婚離了,工作也辦下來了。”

閻肇點了點頭,把三個小風車扔進了垃圾桶,脫了外套,進廁所了。

閻佩衡從垃圾桶裏翻出幾個質地極差的塑料小風車,輕輕撥弄著。

在閻肇和閻星小的時候,他偶爾回家,喜歡用糜子桿兒和高梁葉做這種小風車,還會用苞米桿的皮兒串上鐵絲,把它做成發箍讓孩子們戴著。

那時候他是孩子們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父親。

孩子們看著他,眼裏盛滿崇拜和愛的星星,他能一邊肩膀上架一個,蘇文總是追在後面喊:“惜著點力氣,小心別閃了腰。”

風車在孩子們的頭上嘩啦啦的轉著,妻子追在後面,微笑著。

雖說都吃不飽肚皮,但他們是那麽開心。

如今大兒子拒不歸國,二兒子也要離開,雖說隨著王戈壁的被判刑,閻佩衡有了一重受害人身份,不會受到王戈壁的波及,但他終成孤家寡人了。

嘩啦撥一下,破碎的風車咯吱咯吱響個不停,穿越二十多年,那是閻佩衡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全家就要回家了。

孩子們一人還得到了一個上面印有機器貓的小書包,是爺爺送的。三個孩子這是頭一回正式跟爺爺說話,但都是極其敷衍,沒營養的說一句:“謝謝爺爺。”

不過孩子們很喜歡這個小書包。

這還不算,到了機場,圓圓拉開書包的拉璉,就發現裏面居然有一個上面頂著倆小風車的發箍,骨架是鐵絲的,蔑片是竹子,再用帶彈性的鋼絲固定著。她於是立刻戴到了頭上,機場風大,風車給風吹的嘩啦啦的轉著。

小旺和小狼也拉開書包,果然,他們的裏面也有小風車發箍。

這可好玩了,發箍戴在頭上,張開手臂,只要你跑起來,小風車就會呼啦啦的轉。

怪異又好玩的玩藝兒,一路上不止惹得好多孩子轉頭看,好些大人都驚嘆,這玩藝兒做得真好。

回到家,眼看就是又一年,該要過年了。

不過乍一進家門,陳美蘭聽到一個壞消息,閻肇則聽到一個好消息。

而這其實是同一件事情。

那就是,閻西山在村裏狂吹,並且宣稱屬於自己的人大代表,最終花落別家了。而真正當選的那個暴發戶,能讓全西平市的人心服口服,因為他正是閻肇的戰友,曾經被陳美蘭無情拒絕過的兵哥哥,熊大炮。

轉業軍人,下海經商,還是離異的單身好父親。

人設簡直閃閃發亮。

這事還上了《西平晚報》,晚報上登著熊大炮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坐在酒紅色的大板臺後面,笑的神彩飛揚。

那才是真正的優秀青年企業家,閻西山輸的心服口服。

陳美蘭挺擔心,怕閻西山為此丟了臉,又要自暴自棄去喝濫酒。

於是打了個電話,讓齊松露早點下班,她想問問情況。

結果齊松露的回答叫陳美蘭大吃一驚。

“閻西山不但在上夜大,還報了電腦突擊培訓報,這兩天正計劃買一臺長城微機回來,說是要學習使用電腦。”齊松露說。

雖說落選了,可地主狗崽子上了電視,見過市領導,頭一回嘗到被人尊重的甜頭。他不但在學財會,還報了市場營銷和公司管理,以及計算機操作等,整整八門課程。

磨拳豁豁,準備明年再戰人大代表一職。

陳美蘭給嚇了一跳,立刻說:“松露,我給你也報一個電腦培訓班,公費,趕緊去學電腦。”

閻西山的進步於陳美蘭來說是危機,他要掌握了這些東西,而齊松露不懂的話,早晚還是要被閻西山甩開。

陳美蘭上輩子吃過虧,這回就必須練好基礎功。

但她現在要集中搞271廠,抽不開身,必須讓齊松露學起來。

齊松露要跟閻西山較勁兒,當然答應的很爽快:“好!”

回來的第二天,陳美蘭就去找幼兒園園長,反映小狼被欺負的情況,以及,要王雨涵父母的信息。

她必須見見王雨涵的父母,找到小姑娘的表哥。

不僅僅是打人,王雨涵和她表哥的心機,真不是一般孩子有的。

園長乍一聽園裏出了這種事情,也給嚇的臉色慘白,立刻回園裏翻找王雨涵父母原來登記的信息。

小狼的爸可是公安,還是津東區公安局的副局長,人孩子放在她們幼兒園可是活招牌,居然被外面的小學生給打了,這還了得。

她還得把負責帶班的王老師叫來,要問王老師具體情況。

霸淩和打架,當然是在老師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不過那個小男孩因為經常來接王雨涵,王老師有印象,於是說:“那孩子個頭不高,瘦津津的,估計也就八歲左右,長得還挺可愛,很有禮貌的,見了我還喜歡敬禮,喊老師好的,沒發現他像個喜歡打人的呀。”

“事實是我兒子被他打了,你們可以不管,但我今天必須找到王雨涵。”陳美蘭說。

王老師一臉訕訕的,看得出來陳美蘭很生氣,於是連忙跟她說著對不起。

“找到了找到了,走吧,咱們上門問問去。”園長已經翻出王雨涵的登記信息了,嘩嘩翻了兩頁,說:“看,父母都是農民,估計是做生意的,家住的離咱們這兒不算遠,在南灣村。”

陳美蘭一把抓過登記信息,出門開車,直奔南灣村。

這車買的不久,閻肇和閻斌開得多,陳美蘭膽怯,能不開的時候盡量不開。

不過今天,據園長和王老師說,陳美蘭車開的得特別好,而且速度還賊快,這大概就叫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了,陳美蘭是去撕逼的,當然開得快。

不過到了南灣村,她又碰了個壁。

因為地址上的人家大門是緊鎖著。

“你們找王剛一家子啊,年前才買了新房,剛搬城裏去了。”鄰居說。

陳美蘭問:“城裏的地址呢,能不能給我們一個?”

鄰居笑著說:“哪咱那能知道呢,如今的農村人進了城,生怕村裏的窮親戚要投奔自己,住哪兒可瞞的緊著呢,不讓咱們知道的。王剛又是個獨子,搬走的時候就曾說,自己從今往後,再也不回這村了呢。”

這倒也是。

現在好多農村人要是暴發了,進了城,本來農村的窮親戚就愛去蹭,但誰喜歡被窮親戚蹭,打秋風。

有些器量小點的人,確實不會告訴親戚們自己家的準確地址。

“王雨涵開學還要來上學的,要不就等開學了咱再說?”園長於是說。

王老師也說:“陳老板您放心,從下個學期開始我重點照顧閻明瑯,保證不叫別的孩子再欺負他。”

園長看陳美蘭依舊氣的滿臉陰雲,又說:“明年一學年的學費我都幫閻明瑯減免了,你只需要交個夥食費就行,等王雨涵來了,我也一定好好批評他們,讓他們給小狼道歉,好嗎?”

孩子被打,於父母來說是最憋屈的事。

娃混身是傷將近三個月,檢查費,醫藥費,孩子疼過的,哭過的是一句道歉能解決的嗎?

陳美蘭沒想從幼兒園這兒討公道,因為他們頂多就是和稀泥,說個道歉。

這事兒她自然有自己的解決方法,不過找不到王雨涵的父母,也只能暫時放在一邊。

只能等開學再說。

這個過年於陳美蘭來說特別的忙碌。

一是271廠要進行承包,她得跟崔敏簽個《合夥承包合同》,從她那兒拿到十萬塊,緊接著軍區後勤部的王部長親自來西平市,跟她再簽個《承包合同》。

對方再把271廠所有的鑰匙交給她,這個廠子陳美蘭就是總經理了。

有了合夥承包關系,崔敏跟陳美蘭就等於上了一條賊船。

所以家屬樓的尾款她結的特別爽快,之後又給陳美蘭介紹了一個施工隊的小活,讓陳德功可以暫時幹著。

今年一年刨幹打凈,從工程上美蘭賺了6萬塊,還清圓圓賬上的錢之後,批發市場的租金五千塊,一個月穩穩當當,就是凈收入了。

有人要房,就有人賣房,東方集團的家屬樓甫一分到職工手裏,就有幾戶因為本身在附近有房,要出手房子的,如今一套房也不過5800塊,都是65平米,陳美蘭和陳德功商量了一下,見總共有6套,遂跟那6戶人家商量了一下,和陳德功一人拿了三套,陳德功的當然是留給孩子們。

陳美蘭打算慢慢置換,把三套房想辦法置換到一層樓上,再把它打通,有時間了慢慢裝修好,等鹽關村拆遷的時候再搬過去。

這是她頭一次為房投資,應該也是最後一回。

畢竟她上輩子當過房產大佬的夫人,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房子實際不值錢,全是人為炒起來的。

別人或者可以去炒房,但陳美蘭只要有別的賺錢途徑,就絕不會去炒。

過年這段時間周漁導演也來了,從西影廠拿到開拍許可證,要選址拍劇。

因為明天圓圓要去導演組面視,後天幾個孩子開學,衣服要洗,寒假作業要做,雖說這些幾個孩子自己會做,但畢竟還是要她來最後檢查,所以這兩天陳美蘭忙的要死。

閻肇在過完年之後,因為孫怒濤已經到了彌留階段,也是忙的腳不沾地,這回將近一周沒回過家。

而就在今天,閻西山結束了幾個月的突擊學習,在夜大拿到好成績後,終於來向閨女炫耀,並準備跟閨女好好親熱親熱了。

提著一只大旅行包,他西裝革履不說,還給自己搞了副金邊眼鏡戴著,乍一進門,簡直就是港臺劇裏風度翩翩的大老板。

在幾個孩子哇的一聲驚呼和陳美蘭的白眼中他咧嘴一笑:“平鏡而已,主要是這副眼鏡能讓我顯得有氣質,有文化。美蘭,今天孩子交給我吧,作業我檢查,衣服我來洗,我要跟我閨女好好相處一天,你有啥忙的就自己忙去。”

陳美蘭今天要去交房款,而且她不能阻止閻西山見圓圓,也不想讓閻西山帶走圓圓,留下過夜,於是只好答應下來。

在她想來,閻西山別的做不好,至少作業會檢查,會盯著小旺把衣服洗了吧。

但為什麽離異之後,帶孩子的一方不想讓另一方過多接觸孩子就在這兒。

交完房款,等陳美蘭回到家,一推開門,居然迎面給人滋了一臉水。

再進院子一看,洗衣機上搭著沒有甩開的濕衣服。

院子裏幾間房的門全部大敞開,庫房裏的鋼管扣,繩子,各種螺絲螺母被扔了一地不說,花園裏閻肇今年新種的菜,剛剛長起來,全被踩的東倒西歪。

閻西山用來裝斯文的平鏡早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手裏拿個大水槍,正在從洗衣機裏吸水,圓圓就在他懷裏給他加油鼓勁,他抱起水槍,往窗戶上不停的滋水。

窗戶裏頭小旺和小狼還在高聲喊:“我們是紅四軍,我們堅守陣地,不怕你們。”

看地上,散裝大辣皮,蔔蔔星的袋子,喝了一半被灑在地上的娃哈哈,踩成兩半的火腿腸。

再看墻上,窗戶上,到處是被滋過的臟水印。

於是紅油在地上流成了河,奶制品粘了滿地,陳美蘭踏足進來,兩只皮鞋在水泥地上都能走出一種粘吧粘吧的感覺。

而更叫陳美蘭頭皮發麻的是。

為了讓圓圓明天選角成功,她特意找裁縫給圓圓做了一件小條絨夾衣,上面還有手工繡的花兒,小旺非但沒把這衣服洗出來,此刻還丟在地上,一灘汙水裏頭。

陳美蘭撿起衣服,砸在閻西山頭上。

閻西山玩的時候盡情放縱,這會兒也發現自己闖禍了,抱著頭護著圓圓,任憑陳美蘭打著,嘴裏不停的辯解:“玩兒嘛,孩子高興。”

陳美蘭踩到閻西山用來裝斯文的眼鏡,險些絆了一跤,一腳把眼鏡踢飛到了大門口:“你給我滾!”

“你咋還生氣了呢?”閻西山趕忙戴上了眼鏡,訕笑。

小狼和小旺終究是孩子,今天圓圓爸爸帶著零食和水槍這種好東西,他們被誘惑了,他們沒能堅守自己,但今天著實過的太開心了,開心到此時明知大禍臨頭,忍不住相視時還要笑一下。

圓圓當然也舍不得爸爸,但更怕爸爸挨打,於是不斷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閻西山才出了門,刷的一聲,腦門上砸了一把水槍,他才一躲,又是一把,剛又要躲,一只旅行袋飛了出來,砸在他頭上。

小旺自知犯了錯,忙的在給洗衣機裏接水,重新洗衣服,突然一腳踩到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天要塌了,那是他的寒假作業,泡在水裏。

嗷的一聲,他終於明白了一個成語:自作自受!

陳美蘭此刻當然想要收拾這幾個皮慫,但進了廚房,更加炸毛。

閻肇一周沒回來,廚房衛生她搞不幹凈,再叫閻西山今天一禍禍,簡直像個垃圾堆。陳美蘭是一直想雇保姆的,不過閻肇一直在拍胸脯,說自己能搞得定家務,所以她才沒雇。

這就是閻肇所謂的搞得定!

連坐,從閻西山到閻肇,再到幾個孩子,統統都是陳美蘭的罪人。

今天這衛生她不搞了,她要讓閻肇回來之後,自己看看這個家的樣子。

不過不等陳美蘭再生氣,院外有人敲門,一個穿著一套軍綠色外套,皮膚白皙,長相特別帥氣的小夥笑著進了門,進門就喊:“嫂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叔叔。”小旺一看這叔叔,忘了自己的作業,跳了起來:“你不賣那個啦?”

賣毛片的薛鳴放重新穿起綠軍裝,背著行囊今天來找陳美蘭了,走到面前,立正,刷的給她敬個禮:“報告首長,原炮兵團排長薛鳴放前來報道。”

這是總軍區派來幫她經營271的工人。

陳美蘭沒當過首長,不太會當,於是問:“就你一個人?”看他一直在敬禮,又補了句:“稍息吧,不不,直接解散。”

薛鳴放彎腰就開始幹活了,還在笑:“目前就我一個,但只要您一聲令下,咱們就能集結五百人,劉司令和閻司令說了,新時代的戰爭是沒有硝煙的經濟戰,我們的敵人依然是資本主義,但如今不用炮火,用的是產品,您是我們的首長,要率我們打贏這場經濟仗,我們只聽您的號令!”

陳美蘭不止頭皮發麻,雙眼一花,兩腿都在發軟。

五百人是要工資的,都要張嘴吃飯。這個首長,她覺得自己有點當不起。

但孩子們高興啊,家裏來了客人,媽媽肯定就不收拾他們了。

一起幫忙,幫這個帥氣的叔叔收拾垃圾,搞衛生。

看他伸手去拎衣服,陳美蘭連忙說:“小薛,放著別動,我來。”

薛鳴放已經把衣服擰出來,甩幹桶只跳不甩,他經驗十足,啪的一巴掌,洗衣機立刻聽他號令,嗚的一聲轉起來了。

拿起大掃把,薛鳴放把地面掃幹凈,再灑上洗衣粉,一手蛇皮管,一手笤帚刷起了地,有幾個孩子幫忙,轉眼之間院子已經洗了一半了。

這是架有感情的幹活機器。

因為他時不時就要看著幾個孩子笑笑,動不動還要扭個舞步,逗的孩子們直樂呵。

……

再說閻肇,他要升正局長了。

但在所有領導心裏都對他有極大意見的情況下,這回是孫怒濤的面子。

彌留之際,熬到市局的領導們去探望自己,本來,孫怒濤該向領導們提些要求的,比如為孩子解決就業,再比如西美廠效益不好,領導們是不是該給鄒潔安排個新的,好一點的工作。

但這些他都沒提,只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雖說閻肇年齡不夠,資歷也不夠,但是必須讓他做津東分局的局長。

以及,他拉著市局每一個領導的手請求,讓他們對閻肇寬容一點,不要老是悄悄摸摸向上反映他,說什麽他搞絕對權力啦,說他獨裁什麽的。

用這種方式排擠他,阻止他升到市局。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有人這樣反映,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但把閻肇搞下去,大家都去謀自己的利益,那樣真的好嗎?

他要領導們捫心問問自己。

人之將死,此時他說話,大家當然不停點頭稱是。

“孫局真讓人感到慚愧啊!”外面,馬勃和熊向黨感慨說:“關於自己的孩子他一點要求都不提要求,只保咱們閻局。”

市局的鄭副局長深谙為官之道,一笑說:“老孫保閻肇,閻肇以後礙於恩義就要照顧他女兒,也不過各取所需。孫怒濤,老狐貍呀,在病床上還這會會盤算!”

馬勃和熊向黨頓時給氣的,差點對著領導發火,他們覺得孫局大公無私,一心工作,為人無可挑剔。

望著鄭副局長的背影,馬勃恨恨說了句:“心裏臟的人,看什麽都臟!”

醫生甫一宣布孫怒濤死亡,閻肇就從病房裏出來了。

他連著一周沒回家,而後天孩子們要開學,陳美蘭這兩天又是例假期,她心情肯定不好,估計在家炸毛。

在公交車上他就惴惴不安。

下了車,剛到村口就看見閻西山一手旅行包,一手還有幾把花花綠綠的破水槍,像只敗家犬,閻肇停了停,但沒打招呼。

正所謂敵人也是朋友,此刻陳美蘭的怒火閻西山是知道的,她的脾氣他知道,想起曾經倆人的吵架,以及陳美蘭不悶不哼捆著他打那一頓打,他覺得自己和閻肇還算同道中人,出於憐憫喊了閻肇一聲:“老三,趕緊回去幹活兒,美蘭今天有點生氣。”怕閻肇也要挨打。

閻肇於是停了下來,但看著眼鏡上沾著辣皮,頭上還有奶漬,混身濕透的閻西山,他突然就不著急了。

人要比較,跟閻西山相比,閻肇覺得自己還不錯。

總之,趕緊回家幹活吧。

乍一進門,院子倒是幹幹凈凈,陳美蘭在臥室裏,在往空調下面掛圓圓的衣服,用熱風吹小旺的濕寒假作業,不過臥室裏四處狼籍,摸一把,褥都是濕的。

“我來拆被子,換被子?”閻肇一秒進入工作狀態。

畢竟圓圓是女孩,幹不了太多壞事,這一看就是小旺和小狼造的孽。

但陳美蘭居然風輕雲淡沒發火:“不用,你去忙工作吧,家裏活兒有人幹呢,一帥小夥,英俊瀟灑,帥氣逼人的。”

誰,怕不是閻西山?

穿件西裝就英俊瀟灑了,跨個眼鏡就帥氣逼人了?

他剛才是幹完活兒才走的?

閻肇往後退了一步,不僅吃醋,還特別憤怒,在這一瞬間他變成了刺猬。

不過很快他就憤怒不起來了。

因為從門外,三個孩子簇擁著一個穿著軍裝,皮膚白皙,笑容滿面的小夥子進了門,小夥子二十五六歲,果然青春帥氣逼人,放下垃圾桶,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三個孩子松鼠似的,連蹦帶跳,也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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