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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名字,她都記在心裏,如今要走了,當然要先把思齊安排好。

“應當是去同明塵大師告別了。”淺碧並不知道思齊的身份,也能察覺的出來自家小姐對這小和尚很是重視,後來更是驚訝,原來他竟是明塵大師的弟子,只是不解,為何會和她們一同回謝府。

“思齊是明塵大師弟子的事情,回去以後不要同任何人說,”謝長寧叮囑道,“你倆都要記得,以後思齊叫蕭齊,是靈音寺撿回來的孩子,一直沒有受戒,我看他伶俐帶回去給長安做書童的。”

思齊的事情暫時沒有別人知道,謝長寧只管仔細叮囑好淺碧和絳朱,回去如此一說,也並無不可,就算有心人要查也查不出來什麽。

淺碧與絳朱應下,她們在謝長寧身邊待了這麽多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已不需再三重覆,當然,絳朱對她自己心裏認為的自己人警惕性還是太差。

不過稍等了一會兒,思齊就回來了,還紅了眼圈。謝長寧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最終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我面前不用拘著你自己,但是做了長安的書童你就要註意場合註意分寸。”到底還是個孩子,謝長寧不忍心太苛責,何苦這個孩子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到了謝家便要蓄發了。”似乎想體驗一下手感,她還摸了一把光頭。

“師父已經叮囑過了。”小孩子多少還帶著些許消極。

“以後切莫提到你是明塵大師的弟子,不僅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也會給明塵大師帶來麻煩,知道麽?”謝長寧盡量放柔聲音。

“這話,蕭叔叔也說過了。”

謝長寧苦笑一聲,她能想到的也就這些了:“那就走吧。”

一眾姑娘們已經等在了下山的路口,靈音寺主持親自相送,謝長寧像主持道過了謝,寒暄幾句,又留下一份香火錢,才帶著大家一起下山。

謝長思和謝長靈對蕭齊格外好奇:“小和尚,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做什麽?”

蕭齊呆了呆,許是沒見過這麽直來直去的姑娘,才慢慢說道:“我並未出家,只是在寺中長大,大小姐要帶我回去給小少爺做書童。”

謝長寧背對著她們,聽了這番話忍不住勾起嘴角,到底是聰明孩子,一教就明白,只是可惜了。

不知道是不是謝長寧處罰過的後遺癥,謝長蘊難得沒有黏著謝長寧,反而乖乖的和謝長靈坐到了一輛馬車裏,也許現在在她眼裏,大姐比五妹可怕多了。謝長寧更是樂得自在,一個人在馬車裏睡起覺來。

等到睡醒的時候,已經進城,快到謝府。

早就接到消息,姑娘們今天回來,王氏帶著幾個姬妾等在門口,就盼著早點看到自家女兒。馬車緩緩駛來,王氏也終於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哪怕是謝長寧時時給家裏報平安,她也總是提心吊膽,就怕一不留神,這個女兒也要遭人算計。

謝長寧揉揉眼睛,整理好衣服,頭一個就下了馬車。腳剛一著地,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娘?”她詫異道,“您怎麽出來了,天這麽冷,您可別招了風。”謝長寧順手摸了一把王氏的衣服,松了一口氣,還好,把襖裙都穿上了。

“你這出門在外的,我也看不見,能不擔心麽。”王氏摟著女兒就不想撒手,連連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我說姐姐啊,您疼女兒也不是這麽疼的,沒看大家都陪著等在這裏受凍麽,還有別的姑娘們在呢。”突兀的插入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謝長寧心裏嘆了一口氣,這個李姨娘,一會兒再搭理她:“娘,各位姨娘,大家都先進去吧,別在外面凍著了。”她擡起頭,討好地看著自家娘親。

本來王氏想訓李姨娘一頓,看到女兒這幅樣子,頓時消了脾氣,女兒剛回來,暫時先饒過了這嘴碎的!

這六個姑娘,回來就在各家母親的帶領下,被前呼後擁地迎進了門。誰都恨不得拉著自家女兒的手多說幾句體己話,奈何到了晚膳時間,今日因為姑娘們都回來,謝老爺子還特地囑咐了晚膳要一起用。於是幾個姑娘回了自己閨房簡單的梳洗了下,換了衣裳,又被請到花廳。

謝家用膳時候,人多卻話不多。

李氏是妾室,不能上桌,原本以往只是待在自己的院子裏,今天不知怎麽了,不僅來了,還站在老夫人林氏的身旁殷勤服侍。布菜的時候,幾次欲言又止,偶爾還怨念地看上謝長寧一眼。

這一切,謝長寧都是看在眼中的,當然,老夫人也不是瞎子,見李氏心不在焉的,也不滿起來。

“秀娘,你今天怎麽了這是。”林氏掏出帕子抹了抹嘴,顯然是不想再用了。雖然風寒好了,但是胃口一直不太好,只能多吃些清淡養胃的粥,今日謝長寧她們回來,她心裏高興,還多吃了些的。

見老夫人都放下了筷子,幾名小輩也不敢再多吃,紛紛放下筷子坐好。

一聽到林氏問話,李氏眼睛亮了亮,又抹了抹眼角:“長蘊不爭氣,惹了大小姐不高興,被大小姐用了家法,足足二十下,我這心裏心疼啊。”說話音都帶著抖。

聽到李氏這般說,不知道是哪個姑娘,‘噗嗤’一聲就笑了,在餐桌上顯得十分突兀。謝長寧輕描淡寫地瞟了過去,看到的就是謝長靈,謝長靈對上了自家大姐的眼睛,不由捂住了嘴,不敢再笑。

謝長蘊臉色白了白,似乎有些緊張,她祈求似的看著李氏:“姨娘,是我的錯,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如果真讓大姐在這個場合說了出來,也沒有人會為她說話。

“怎麽回事?”林氏一看這做派,就知道是謝長蘊又惹了事情,李氏還不知好歹,想要抱不平。

“也沒什麽,”謝長寧掃了一眼謝長蘊,眼神涼薄,看得謝長蘊不自覺就打了個顫栗,“晚上長生去看長蘊,結果沒找到她。我去江陽王世子住的院子裏把她找了回來,這大晚上的,穿了身黑衣服就跑了出去,可不好找。”

這話說得,一點都沒留情面,李氏的臉上也難看起來。

“寧丫頭一會兒到書房來。”謝老爺子擦了擦手,起身就要離開。這是女眷的事情,他不便插手,相信自己的夫人和兒媳能夠處理好。

謝長寧應下,謝熙年就帶著謝長君從席間離開了。

“哼,”眼見謝老爺子走了,林氏的臉也拉了下來,“長蘊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看二十下都是輕的了,你也有臉面告狀。”她拂開李氏的手,本就不喜歡這些妾室,偏偏還要添堵。

“祖母,”謝長蘊的眼淚說掉就掉,那叫一個快,看得其他幾個妹妹真是嘆為觀止,“祖母,長蘊錯了,您就饒過長蘊這次吧。”

謝長寧冷眼看著,沒有出聲。

“錯了?”謝長生瞪大眼睛,模樣天真,“三姐你知道錯了,怎麽李姨娘還會知道你被大姐罰了啊,已經沒傷了啊。”

謝長蘊頓時臉色慘白,謝長生這話堵得她真是無話可說。

“李姨娘確實太縱容長蘊了,”謝長寧突然開口,看著自家祖母笑得格外燦爛,“祖母,我想給長蘊妹妹請個教養嬤嬤,好好學習學習規矩,不如讓她搬到我旁邊的清芷園吧。”

“不要!”林氏還沒說什麽,李氏搶先開了口,一臉驚恐地看著謝長寧,“不要把我和長蘊分開!”

林氏不滿地瞥了一眼李氏,慈愛地看著謝長寧:“這件事你做主就好,長蘊確實該好好教導了,不然以後嫁了人可怎麽辦。”這麽丟人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會牽連謝家的其他女兒都不好嫁。

謝長寧點了點頭,轉頭沖絳朱到:“一會兒跟著三小姐去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到清芷園吧。”

“不要啊老夫人,我離不開長蘊啊。”李氏知道謝長寧這裏定然是行不通的,只好扭頭去求林氏。

“可以不分開,”王氏漱了漱口,本來不想搭理她,但是她也太過得寸進尺,不罰她便是好了,還想提要求,“你收拾好東西,帶著長蘊一起從謝府滾出去。”真是不管事,她們就忘記這謝府到底是誰當家了。

“我……”謝長蘊弱弱地開口,“我願意和大姐一起住。”

“不是和我一起住,”謝長寧扭頭看著她,笑中帶著微微的諷意,“只是住在我旁邊。”方便進來出去的看著點。

“那就這麽定了。”林氏起身,一旁的聽琴連忙攙扶住,老夫人就這樣離開了。

所有人都無視掉了看起來惶恐不安的李氏,她使勁擰著手帕,心中覺得淒苦。從謝長蘊出生開始,她千防萬防,就怕王氏把自己女兒抱走,那是她在謝家唯一的依仗,如果不是有這個女兒,恐怕她根本就在這謝家後院裏待不下去。

如今她和女兒就這樣被謝長寧分開了,她一下就覺得沒了依靠,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若是謝長寧給自己女兒使絆子該怎麽辦?女兒受委屈,她就再也不能給女兒撐腰了。

謝長寧可不管李氏的心理活動是怎樣的,祖父臨走前的吩咐她還記得,於是又交代了兩句事宜,和王氏甜膩了一下,起身離開了。

王氏看著謝長寧的背影,又是感慨又是心酸,女兒長大了,幾乎不用再依靠自己這個母親,讓她如何不感慨不遺憾。

謝長寧從花廳出來,盡量加快了步伐,她當然知道祖父找她何事,更何況,還有許多事宜要和祖父商量。這些事情,總比後院的林林總總讓她期待的多。

到了書房門口,謝長寧輕叩了兩下木門,雕花鏤空木門被叩出清越的聲音,打斷了裏面的談話,不過片刻,書房門便開了,是謝長君。

謝長寧步入書房,發現蕭齊也在裏面,原本有些局促的蕭齊,看到謝長寧來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祖父。”謝長寧甜甜叫道。

“靈音寺好玩麽?”謝熙年捋著胡須笑道,半個月不見,感覺自家孫女又穩當了不少。

“還好,每日看看風景,抄抄經書,聽各位師父講經說法,也是極養性子的,只是長生她們就耐不住了,一說要走,就恨不得立刻回到謝府了。”提到這件事,謝長寧笑得眼睛彎了彎。

“這個孩子,既然你說安排給長安做書童,那就這麽定了吧,長安如今確實需要一個伴讀。”謝熙年沈思了一下,認可了謝長寧的做法,謝長寧驀然松了一口氣,她本來還擔心自作主張會惹祖父不開心,如此看來,倒是多想了。

謝長寧看著蕭齊,眉間一點嫣紅的朱砂痣,總讓她心中揣揣不安,不過小小年紀,行為舉止已見端方,安靜垂眸時總有一種沈如皓月之感。今後這孩子是會有大造化的,不然明塵大師也不會遲遲不肯為他受戒。

“蕭齊,你先回去吧,”謝長寧剛開口,又怕他剛到謝府不認路,“淺碧便等在外面不遠處,你可叫她帶你。”

“是。”說完,依次同三人道別,才從書房退了出去,一言一行都格外小心謹慎。

“難得啊,這麽小的孩子。”書房的門再次關上,謝長君才開口,語氣中竟是滿滿的讚賞。

“是聖上托付的人好,也是明塵大師教得好。”謝長寧從未打算瞞著祖父和大哥,事實上,當崇德帝批準的時候,她就寫了一封密信傳回謝府。

“唉,”謝熙年重重地嘆了口氣,“端王可有交代今後這孩子如何安排?”將此事托付給謝家,證明聖上如今信任謝家,可也難保以後不會因此事懷疑謝家,畢竟這是齊王的孩子啊,若是讓這孩子知道……

“不曾。”謝長寧抿唇,她又何嘗沒有分析過利弊,只是當時下意識的就相信明塵大師和蕭衍不會害她。

“想必後面端王定會有安排,此事不提,”謝長君寬慰著祖孫二人,“今年江南嚴寒的事情怎麽看?”

謝長寧在靈音寺的時候,就時常給家裏寫信,與祖父和大哥商討此事,而這次謝熙年將謝長寧叫來,也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最多不過半月,江南地區就要降雪了。”謝長寧說這些當然不僅僅依靠著前世的記憶,還有謝家在江南地區的勢力傳回的情報,如今的江南,頻頻陰天,卻還很少刮風,氣溫又驟降。

“若是真會發生雪災,推薦誰去賑災比較好呢?”謝熙年詢問著兩人,想聽聽這兩個他最得意的孫輩的見解。

謝長寧抿唇:“本來大哥去就很合適,可是如果謝家門下的商鋪準備行先招的話,那就沒有必要了,樹大招風。”她看著皎潔如月的大哥,心中暗嘆一聲,她最擔心的是防不勝防。

“你自己認為呢?”謝熙年又看著謝長君。

謝長君遲疑了一下,慎重道:“孫兒反而認為,一定會有人推薦孫兒去賑災,不若我們將計就計。”

謝長寧打了個激靈,詫異地看著謝長君,不得不說他料想的太準了,想要陷害謝家的,絕對不會浪費這次機會,如此看來,將計就計也確實是最好的辦法,指不定就能釣出條魚來。

如此一想,她也不願阻止謝長君了。

江南的大雪,在一聲冬雷中拉開了序幕,驚醒了朝堂上渾渾噩噩的文人武將。奏折與密報如雪花一般飛入盛京,席卷而來的是再緊張不過的氣氛。就連謝老爺子也開始每日早朝,未曾有半分怠慢耽擱。

謝長寧在書房裏的時間一日更比一日長,有的時候,僅僅是一個人,就要在書房裏待上半天,連午膳都要淺碧送過來。這一日,她在翻閱著一本關於各地氣候特點的書籍,看得入了迷,手邊放著一壺茶都涼了下來。一本書將將看完,門外就傳來了交談聲,原來是謝熙年和謝長君早朝回來了。

“怎麽樣?”她合上手中的書,急急開口,這些日子大家都在忙裏忙外布置著一切,既要操心災情,還要緊張會不會落入圈套,人心惶惶。

謝長君多少有些疲憊,仔細一看還能看到眼下發青,他輕咳了兩聲:“所料不錯,的確有人在議事時將我推了出去。”那些人,巴不得謝家站在風口浪尖上,再狠狠地往下拉。

謝熙年走到書案後,攤開一張地圖:“今日早朝上,秦家的人還說這冬雷是不祥之兆,恐有妖孽禍國。”老爺子眉毛緊皺,很顯然是不高興的,謝長君這件事要是做得好也就罷了,若是做不好,這頂帽子豈不是要扣到謝家頭上來。

謝長寧揉了揉太陽穴,“祖父也不必憂心。”她將手裏的書攤開,退到謝熙年的面前,“這本書上記載了歷次冬雷出現的時間,雖然冬雷極為少見,卻不是什麽不祥之兆。”她翻了半天,為的就是這個結論。

這話並不能讓謝熙年舒心,他看著謝長君,又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此去都要多加小心。”

“謝家的商隊已經運了一批物資到江南派發,”謝長寧認真道,她也是不能放下心來,“路上難免會出些事端,要小心提防。”

“一旦有異樣,我會立刻傳書回來。”謝長君鄭重其事地應道。

“就怕大雪封路。”到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能及時知曉。

“寧丫頭說的沒錯,若是大雪封路,遭到意外,一切以你自身安全為重,切莫逞能。”人總比名聲重要。

謝長寧皺著眉頭,總覺得忽略了些什麽,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只得隨口道:“何時啟程?”

“後日。”謝長君走到書案前,看著上面那張地圖,“走的是官道,但是途中會穿過松嶺以及渭河。”這兩處都是容易設伏的。

“不能繞道走?”

“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災區。”謝熙年食指點著盛京,劃了一條線到江南的濰縣,那是此次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大哥你要盯好謝家在江南的商號,此次,謝家務必打出慈濟的名頭來,哪怕賠了錢。”你冠我災星之名,我就偏偏要當救星。

謝熙年沈吟一下:“不止是謝家在做吧?”

“嗯,我還通知了王家。”謝家一家做,可得民心,但是也容易被造謠,不若和其他家族共享這名聲,王家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也樂得合作。

謝熙年眉頭漸漸舒展,露出了三分讚許。有這樣兩個後輩,謝家的未來也不用太過擔心了,只是要趁著他威望還在,把那個幕後之人拽出來,也省得大家都寢食難安。

三人又針對一些細則進行了商討,一聊就又到了午膳時間。謝長寧一杯涼茶下肚,也沒覺得不適,她舒緩了一口氣,這件事就這樣敲下了,希望能釣上來一條大魚,就算幕後之人不能出來,也可以狠咬一口。

“就這樣定了,我去看看長安。”自從將蕭齊安排給了謝長安,謝長寧時不時就要去看一看,怕兩個人相處的不愉快,萬幸,兩個孩子脾氣還算相合,並未發生什麽吵架之類的事情,而謝長寧則開始檢查他們的功課。

這一次,謝長寧到了謝長安的小書房時,李正清還未曾離開,見到謝長寧過來,微怔一下,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書,便要告辭離開。

“李夫子,不若留下用膳吧,祖父和大哥想必十分希望能與您暢聊一番的。”謝長寧不禁出口挽留,原本李正清的課程僅是在上午,到了午膳時間還沒走,可見其負責,所以她的話說出來也是誠心誠意的。

“不了,”李正清過了好一會兒才冷言回道,“就不叨擾貴府了,長公主想必還在等著我回去。”

謝長寧一怔,哪怕如今兩人關系冷淡也要一起用膳麽。李正清如此說,她也不好再說別的,連忙令淺碧送一送他。待到李正清走了,她才看著裏面練字的兩個孩子。

“今日學的什麽?”謝長寧走了過去,將兩人寫的字都看了看,謝長安的字雖不成熟,卻飄逸雋秀,這一點頗像四叔謝翊,而蕭齊的字更重骨,端正大方,力透紙背。看起來,蕭齊的字已脫去稚氣。

“長安,你要多向蕭齊學習。”看完後,謝長寧如此感嘆一句。

“今天學《禮記》的時候,李夫子也是這樣說的。”謝長安看向蕭齊的目光明顯是羨慕的,但是卻沒有嫉妒,他的確做得比自己好,自己要努力向他看齊,哪裏有時間嫉妒呢。

謝長寧看自家弟弟這樣,也忍不住安慰:“蕭齊一直生活在寺廟裏,生活枯燥,看的書要比你多,性子也鍛煉的更加好,你要想超過他,可要沈下心來。”如此,便是在鼓舞了。

“謝姐姐說的是,長安很聰明,可能只是註意力並不算集中。”蕭齊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謝家對他很好,讓他覺得就像自己家一樣,和在師父身邊一樣,從未覺得有半分不適。

三人相視一笑。

“走吧,我讓廚房準備了你們愛吃的菜,這些日子有些疏忽你們,今天可要好好犒勞一下。”謝長寧一手摟著一個,帶著他們往外走。

廚房將菜送到了謝長安的房中,為了照顧蕭齊的口味,謝長寧特地命人多做了幾道可口的素菜,其中兩個菜,把豆腐做的和肉的口感一模一樣,別說蕭齊了,就連無肉不歡的謝長安也很愛吃。

看到他們吃得舒心,謝長寧笑瞇瞇地為兩人夾菜,努力讓他們多吃一點。這一頓飯,三個人可以說是其樂融融。

可惜,總要有掃興的。

“小姐,宋嬤嬤那邊,又叫人過來找您了。”

宋嬤嬤, 自從為謝長蘊請了教養嬤嬤教規矩,謝長寧這裏從來沒有消停過,三天兩頭的就要折騰點兒事情出來。

謝長寧嘆了一口氣:“知道了。”總歸還是要過去看看的,她究竟是倒了什麽黴,會攤上這麽個妹妹。

“姐姐,是不是三姐那裏又有事情了。”謝長安不耐煩地撇撇嘴,他對自家三姐從來沒有過好感,一說起來是姐姐,可是從未有過半分姐姐的樣子。

“一會兒先消消食,午睡一會兒,養好精神。”謝長寧沒有正面回答謝長安的問題,她從來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和小孩子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罷,起身理了理裙擺,就要去處理謝長蘊的事情。

都說每家都有那麽一兩個拖家族後腿的,無需意外,謝長蘊就是謝家那個拖後腿的,沒有什麽貢獻,還整日的搗亂,她現在是沒捅出什麽大事,可不代表她不會這麽做,挺聰明的姑娘,心思卻沒用在正途上,要是有謝長久一半的安定,謝長寧也就安心了。

到了清芷園,卻看到謝長蘊抱膝坐在地上,眼睛已哭得紅腫。宋嬤嬤站在一旁,板著一張臉,沒有因為她哭了就把脾氣軟下來。

“謝大小姐,”哪怕是看到謝長寧來了,她也依舊冷著臉,“老奴愚鈍,教不了三小姐,還請謝大小姐另請高明吧。”說罷,將戒尺往地上一扔,冷哼一聲。

謝長寧不發一言,走到謝長蘊的身邊,蹲下身看著她:“不喜歡學?”

謝長蘊頓時緊張了起來,如今她看到大姐,總覺得如同耗子見了貓,哆哆嗦嗦不能自已,她努力克制著自己,連連搖頭。

謝長寧垂眸輕嘆一聲,起身:“這段時間麻煩宋嬤嬤了,您去賬房領這半月的工錢吧。”說這話的時候,她並沒有看著宋嬤嬤,只是註意著謝長蘊的神情,發現她睫毛顫了顫。

“大小姐,恕老奴說句不客氣的,不過一個庶女,您又何必如此費心呢。”話音剛落,謝長蘊驀地睜大了眼睛,看向宋嬤嬤的眼神中寫滿了不服。

謝長寧低笑一聲:“呵,以後大概不會了。”她記下了謝長蘊如今的表情,忽然就有些擔心了,這丫頭若是心再大點,她又該怎樣壓制。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敢於對自己下狠手的人。

“大姐,我願意好好學的,我願意的。”謝長蘊急迫地說,她知道若是這次讓宋嬤嬤走了,恐怕今後再也不會給她請教養嬤嬤。她是想要嫁入名門貴族的人,怎麽能讓人看不起。會哭哭啼啼,不好好配合只是因為宋嬤嬤實在太嚴厲,她想讓謝長寧為她多說幾句話,減輕下懲罰。

謝長寧當然也知道她的意圖,才假意要宋嬤嬤走。

“既然如此,宋嬤嬤,在勞煩您一段時間可以麽?我相信長蘊一定會努力的。”她這才看宋嬤嬤,面上帶笑,客氣的請求。

“既然大小姐都這樣說了,那老奴就在試試吧。三小姐,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宋嬤嬤拾起戒尺,在手心輕敲了兩下,依舊板著一張臉,令人心中膽怯。

“我……我會註意的……”怯怯地低下頭,慢慢站起來,手卻抓緊了襦裙的裙擺,謝長寧,等我得了富貴榮華,一定會讓你求我。

謝長寧心中暗自冷笑,拂袖而去。宋嬤嬤在背後看著,只覺這謝家大小姐的儀容舉止挑不出半分差錯,這便是謝家嫡女啊,世家女兒的典範。

果然,這次之後謝長蘊老實了許多,再也沒有打擾到謝長寧。

而謝長寧,一心撲在了物品的采購和運輸上,偶爾會到書房聽下謝熙年的意見,分析下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只是不知為什麽,南邊時時沒有傳出消息,讓她隱隱不安。

果然,就在十一月底的一個陰霾的清晨,南邊快馬加鞭傳來密報:途中災民暴動,強搶物資,謝長君和另外一名押送物資的官員皆受傷!

謝長寧看完密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薄薄的一張紙撕成一條條的,最後撒在了炭盆裏。

“在謝家接到密報的同時,奏折應當也呈到聖上的書案上了。”謝熙年本若洪鐘的聲音低沈了下來,面色都有些不好。

謝長寧雖然心裏擔心,但更關心自家的祖父:“祖父,不管怎樣,您都要註意自己的身體。”她指尖也是涼涼的,比起物資怎麽樣,她和祖父只是擔心大哥的傷重不重。

“明日早朝,一定會有人提起來。”謝熙年嘆了一口氣。

謝長寧垂下眼簾,盯著自己的裙擺:“可是,大哥受傷了,謝家沒有可以用的人了。”

“謝家是沒有了,可是王家還有。”

謝長寧詫異地擡頭:“祖父指的是……”王家的嫡長子王曦是翰林編修,一直缺一個機會邁上一個新臺階,他性格散漫不羈是一個原因,還有就是王家的刻意壓制。畢竟王家如今的男丁大多官居要職,只是王家老爺子也準備退了,剛好需要一個時機把王曦推上去。

“就當賣王家一個人情了。”謝熙年將手中的狼毫放下,顯然是剛寫完一份奏折,“明日早朝,我來推薦他。”

可是,到底第二天謝老爺子沒有去成早朝,因為憂心長孫,咳嗽不止,謝長寧將他攔了下來,請了太醫為老爺子診治。但是,那份奏折照舊送進了宮中。

因為要照顧祖父,謝長寧也沒有亂跑,只是讓絳朱去王家附近的茶館盯著點,一有消息趕緊回稟。果然,臨近晌午了,絳朱回來告訴她,聖旨已經送到了王府。謝長寧這才松了一口氣。

“讓王曦去也好,他與謹之向來親厚,也能照顧些。”謝熙年咳嗽了幾聲,格外寬慰。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謝長寧不無憂心地說道。

“就算拽不出那條大魚,謝家也不會蒙受什麽損失,他們說物資丟失了,可是咱們說沒有丟,就是沒有丟。”謝熙年斬釘截鐵道,結果被嗆到,又使勁咳嗽了起來。

謝長寧難掩憂慮,為謝熙年拍著後背,謝家的物資縱然能頂上,可到底是將功補過,不若之前的雪中送炭。

“放心吧,聖上看得清楚呢,若是真有苗頭,他不會放任不管的。”

謝熙年的奏折並不是讓王曦頂替謝長君,而是認為流民強搶物資有蹊蹺,希望有人能將此事調查清楚。而最後的旨意便是王曦南下,謝長君協助。崇德帝沒有第一時間怪罪下來,已經是恩賜。而他們這些留在盛京中的人,除了源源不斷地輸送棉被棉衣與草藥,能做的便是等待。

謝長寧默默縮起手指,她忽然發現,她能為謝家做的還是太少。如果,她不是女兒身,是個男孩子,那……隨後,又暗自嘲笑了自己,能夠重生返世已經是上天恩賜,她竟然還在奢求別的,果然是不自量力。

等待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更難熬,終於,十二月中旬,今的第一場大雪將將落下。瑞雪兆豐年,在這樣一個日子裏,南方終於傳來了消息,謝長寧並未知道具體的。只知,兩份奏折相繼而來,聖上先是罷免了江南地區一省的巡撫和十幾個縣的縣令。隨後,又在早朝上誇獎了王曦與謝家。

王曦將被搶的物資找回,查清了江南數多官員貪墨,江南商號的物資大量派發,並且請了大夫為生病的百姓免費診治,草藥的價格也被壓到最低。兩人將這次的雪災處理得十分漂亮。

一時之間,王謝兩家風頭無兩,只等二人返京再行封賞。

崇德帝終於高興,大筆一揮,定下本月十五冬狩。

謝長寧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裏突了突。是謝長寧為謝長蘊請的教養嬤嬤。

在大昭,每年歲末狩獵已成慣例。為昭示上天眷顧大昭,如今國泰民安,賜予豐收,是吉祥之意。

秦府。

“這次謝家又立了大功,謝長寧不知道要引得多少青年才俊趨之若鶩了。”在秦霜的閨房內,一名著鵝黃色襦裙的少女托腮,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面露諷意,“謝長樂是死了,可是還有個謝長寧,這個怎麽辦啊……真討厭!”

聽到這番話,秦霜當即對那名少女怒目而視,她張了張嘴,卻又不願口出惡言,隨即抄起一個杯子洩憤似的擲到地上,立刻摔得粉碎:“司馬穎,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她如何不氣,若是這次去南方賑災的是秦家或者司馬家,那必然會大出風頭,狠狠壓上已露不繼的謝家一頭,更能向太子表哥證明她秦家是個好的助力。如今卻讓王謝兩家更進一步,她簡直就不知道父親和哥哥是怎麽想的。

“還有你家庶兄,幹嘛大力舉薦謝長君,這下可好,為謝家做了嫁衣。”秦霜想起來就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素為交好的司馬穎也沒了好脾氣。

司馬穎嘴角一扯,隨後又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們做事女兒家哪裏插得上手。”又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秦霜冷笑:“是啊,四大世家裏恐怕僅有謝家會讓女兒插手。”縱然大昭出現過數位女皇與巾幗不讓須眉的公主,大多世家也未能放得開讓女兒參與家族事務。

“秦姐姐你又何必在意呢,今後你嫁給了太子,未來就是皇後,到時天下有你共掌,一個謝家又算得了什麽呢。”司馬穎尾音輕挑,一句野心勃勃的話,讓她說出來竟是帶著活潑。

秦霜默默地看著司馬穎的眼睛,意圖看到她的心裏去,最終還是放棄了想法。這個司馬家的嫡女也不過就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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