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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捌捌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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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終究沒有回來。小棗滿月那日,傅諍擺了兩桌小宴,邀了左右鄰居慶賀。岑睿在屋內抱著小棗和乳母幫他穿衣裳,小書突然匆匆走了進來:“夫人,門外來了兩生人,說是有東西送給您。”

“生人?”跟著岑睿共同對抗了無數的刺客,來喜的警覺性非常高:“小姐,我去看看吧。”

岑睿親了親小棗胖乎乎的小白手,逗得他咯咯笑,不以為然道:“我現在又不是皇帝,沒什麽刺殺價值。”拉拉披帛她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廳堂裏歡聲一片,傅諍其實並不大喜歡應酬這樣的觥籌交錯,但他今日是真心高興,素來冷清的眸子裏掬滿笑意,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岑睿繞過時,往裏望了一眼對傅小書,叮嚀道:“去看著點,別讓他喝多了。”

傅小書滿臉盡忠職守的嚴肅:“夫人,我覺得我還是看著您比較好。”要不然碰了哪、撞了哪、閃了哪,倒黴的還是他。來喜就更不願去了,他主子是岑睿又不是姑爺。

“……”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人,皆是圓乎乎的胖臉很討喜,一個提著籃紅雞蛋、米酒;一個托著個一尺長寬的錦盒,不知裏面是什麽。兩人一見著岑睿就朝她行了個大禮,一唱一和地說了給新生兒的祝詞,然後才將東西交付給她,重覆了一遍:“可喜可賀。”

來喜緊張地看著那錦盒,生怕一打開就“圖窮匕見”跳出個毒藥、匕首、暗器啥的。倒是岑睿無所謂地打開了,盒底顛了一層錦緞,瞅著像小孩的衣裳,上面端端正正地擺了個銀掛墜,刻著長命富貴四字。

看了眼雞蛋米酒,岑睿心裏有了點底。這些東西本該是她娘家人在小棗滿月時送來的,可她雙親去的早也沒什麽所謂的娘家人,想必只有那一人了。老人家年紀大了,抹不開面子不回來,但心裏到底惦記著孫兒,既送來這些,也等於變相承認了她這個媳婦。

岑睿合上錦盒,對那兩人微笑道:“煩請替我和傅諍向她問個好,托句話‘您的心意我們收到了,得空就回來看看孫兒。’”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笑道:“是。”

送走兩人,岑睿抱著盒子沈思著,慢慢往回走。

“誰來了?”低沈清冷的聲音響在幾步前,伴著嬰孩咿咿呀呀的低語。

岑睿一擡頭,看見傅諍托著小棗站在赤紅如火的楓樹下,包裹嚴實的繈褓裏伸出個小小手,竭盡全力地揪著傅諍衣襟,看起來既滑稽又好笑。岑睿快步走上去,雙眉攏起,半嗔半怪道:“天怪冷的,抱他出來做什麽,凍著了算你的算我的?”

“該抱著他去見賓客了,我沒尋到你就出來看看。”傅諍看岑睿沒藏住心事的臉,目光從她懷裏的錦盒掠過,心中猜出了七八分,一手抱著小棗,一手牽著她往正堂走:“娘派人來了就她說明看開了許多,等心結徹底解了早晚也就回來了。”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其實最受委屈的是你。”

岑睿抽抽鼻子,眼角微微有點紅,鼻音濃濃的:“嗯。”

走到門廳處,傅小書又叫住了他們夫妻二人,一臉莫名其妙地稟報:“大人,外頭又來了輛馬車。”

傅諍松開岑睿的手,把小棗抱給她:“你帶小棗先進去,我去看看。”

“哎嘿,我說你小子能耐了啊!不聲不響娶了媳婦,不聲不響生了兒子,要不是魏長煙那小兔崽子說漏嘴,老子估計你孫子出生了都不一定知道!”岑睿抱著小棗受著鄰居們的吉祥話時,驀然聽到這中氣十足的一喝,後背瞬間僵直了,一轉身猝不及防地就和魏老爺子面對面,碰了個正著。

“你還當不當老子是你的座……”那個“師”字頓在魏老爺子咬破的舌尖上,凝固在他臉上的表情怪異得可笑。

跟在後頭的傅諍亦是無奈到極致的模樣,朝著岑睿搖搖頭,一進門就往裏闖沒攔住。

“這這這……”魏老爺子結巴著打破了滿堂寂靜,如同光天化日見到了鬼一樣,驚恐萬分地將岑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遍,一拍大腿:“老子要被嚇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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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睿把人領到偏廳,魏老爺子才從失魂落魄地狀態裏緩和過來,仍是狐疑地看著岑睿:“你是陛下?啊呸,你是太上皇?”

岑睿親自奉上一杯暖茶,點點頭,含笑問道:“您老最近可好?”

“太不好了!”魏老爺子胡子揪成一團,痛徹心扉道:“你覺得我的學生娶了我的徒孫,屁都不放一個地生了個胖娃娃,最主要的是我那小徒孫突然從男變成女,你覺得我會好麽?”

“……”岑睿嘴角抽搐,態度真誠地懺悔道:“我不是故意。”

“屁!不是故意的,瞞了我快十年?!”魏老爺子重重將杯盞甩到桌子上,送完客人進來的傅諍甚是不滿得飄一眼,老爺子更不痛快了,桌子拍得劈裏啪啦響:“眼睛長歪了?橫什麽橫!老子沒你這樣的學生!”

看得出魏老是真的生氣了,岑睿笑得有點艱難,傅諍在她肩上拍了拍:“棗兒哭了你去看看,我和老師談談。”

“哼!”魏老爺子抱起雙臂,鼻孔朝天,一副你不給我好好解釋我就要把你們兩小混蛋趕出師門的氣性樣。

傅諍說話向來簡潔明了,直中要害,三言兩語就將岑睿女扮男裝之事交代完畢,中間自然掠過了岑睿與他的身份,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喉:“不是騎虎難下,她何必有心欺瞞。老師與我在官場裏都有許多身不由己,何況在那位上的她?”

魏老氣就氣那一會功夫,岑睿這麽多年的辛苦他也看在眼裏,說實話,一個姑娘家做到這份上是不容易的,但他仍是啐了口:“對自己學生下手,真出息!”

學生又怎麽了?她是他一手養大的,由自己回收再合情合理不過了,傅諍不以為恥地腹誹著,面上卻演著真情實意的苦情戲:“情難自禁罷了……”

“唉……”魏老爺子捶著盤起的老腿:“你說你們這鬧得是哪一出,我算是明白過來陛下為何執意要退位了,原來是為了和你雙宿雙棲。但你們想過沒,你們孩子是正兒八經的皇嗣,日後……”一堆破事啊破事。

“岑睿既然嫁進了傅家,孩子只能也只會姓傅,與皇室無半分關系。”傅諍斬釘截鐵道。

魏老深深嘆氣:“他是你的兒子,說不定以後走上你的老路,進京為官。那時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那是他自己的造化,是福是禍看他自己的了。”

“可憐的小棗啊!”魏老裝腔作勢地悲嘆:“竟有你這樣沒心肝的爹。”

……

“老爺子人呢?”岑睿哄睡了孩子,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傅諍。

傅諍略有些倦意地捏了捏鼻梁,與她站在一處看著熟睡的小棗。有張掖的調理,小人兒看起來氣血充足許多,臉上也有了點肉,此刻吮著手指睡得黑甜。傅諍將聲音放得極低:“已經走了,說是要去江寧郡找秀敏。”

“這麽快?”岑睿訝異地聲音高了點,一看小棗擰起眉,立即收聲斂氣,做賊似的道:“你不會趕人走得吧?”這種事,傅諍真幹的出來。

傅諍飛快地飄了她一眼,將人往懷裏一扣,看著岑睿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貼著她的臉笑了起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無情無理的人?”

岑睿無比堅定地點頭,沒有意外地遭到了傅諍動手動腳地懲罰。在兒子面前,兩人動作不敢放大,悶著聲纏綿了一會。岑睿輕喘著氣被傅諍鉗著雙手按在了短榻上,她努力怒著臉,語調卻膩得發軟:“兒子在呢,別胡鬧!”

小屁孩一個,有什麽好擔心的?傅諍細密地吻著她的頸項,手裏已攥著腰帶抽了開,一遍又一遍,好像喚不夠似的喚著她的名字:“阿睿……”

懷胎十月加上坐月子,看起來傅諍已忍不住脫去道貌岸然的外表,化身禽獸了。岑睿想笑,可在這個情形下若是笑出來,指不定會被他怎麽折騰。再說……她也有些想他了。

“兒子醒了怎麽辦?”岑睿承受著傅諍的撩撥與躁動,吸著氣道。

“他敢。”傅諍輕描淡寫地威脅道。

“……”岑睿在被傅諍火熱的吻與動作卷入迷失前,嗚咽著破碎的聲音:“禽獸。”

傅小棗果然一聲不吭地睡到了兩人糾纏結束,在傅諍擁著疲乏的岑睿快睡去時,小棗和掐著時辰似的一嗓子嚎開了。

岑睿眼睛都沒睜,用腳尖踢了踢傅諍的腿:“應是尿床了,快去看看。”

傅諍與她胡鬧了一下午,自個也累了,被岑睿一踢,認命地爬起來,同時下定決心,明兒就把這小東西丟到乳母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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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周歲時,傅小棗小朋友學會了第一句話。那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岑睿正因為一封信與傅諍鬧脾氣,傅諍心平氣地與她解釋:“我哪裏要回京做官,你也看到了,這只是老師的提議而已。”

“提議?”岑睿還因前幾日被他擺了一道心裏不爽,借題發揮道:“你自己沒那個意思,老爺子會說得這麽肯定!”

兩人拌嘴間,突然有個含糊不清的小聲音插了進來:“爹爹……壞。”

“……”

岑睿與傅諍楞了好半會,還是她先回過神,欣喜地把床上的兒子抱了起來:“小棗會說話了?”

那邊傅諍面色平平,不緊不慢地反問了句:“爹爹壞?”似笑非笑看著岑睿:“你教的?”

“……”岑睿心虛不已,抱著小棗擋住他的視線:“你聽錯了,他明明喊得是爹爹。”

“爹爹壞!”傅小棗非常不給她面子地重覆了一遍,這一句說得更加清楚響亮。

“……”

“以後兒子還是不能由著你教。”傅諍就此將前事一筆接過,順帶還淡淡地訓了岑睿兩句:“你也是做娘的人了,為人父母當是子女榜樣。”

岑睿那叫一個不服啊,糾著臉要與他爭辯,來喜敲敲窗道:“小姐,京中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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