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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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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四,明天就是祖母的冥壽,按照之前的安排,林芷兒第二天早上為祖母上過香後,便回山莊,與祖父一起到林家墓園給祖母掃墓。

晚上,刮起了大風,山上的樹木被風吹得瑟瑟作響,那嗷嗷的北風從窗前略過,聲音竟有些像人在嗚咽哭泣。

半夜裏,林芷兒被風聲弄醒,不知怎的,竟有些覺得心驚肉跳,她喚值夜的冬雨給她倒杯茶來。

冬雨撩開帳簾,端過水來,林芷兒忽然指著窗戶問道:“這是怎麽了?”

冬雨回頭就見窗紙上有紅光閃動,她也嚇了一跳:“奴婢也不知道!”

林芷兒披衣下床,讓冬雨把屋裏的燈都點起來,這時外間的春曉、夏荷兩人聽到動靜,也都進來了。

林芷兒手執燭臺,站在窗前,吸了一口氣,猛地推開了窗,大風呼的一下刮了進來,吹滅了她手中的蠟燭。

三個丫鬟嚇得是驚叫連連,林芷兒迎著風向外望去,就見遠處的天空一片紅彤彤。

林芷兒心中一驚。“給我穿好衣服,我要出去看看!”林芷兒回頭吩咐。

“小姐?您…您!”三個丫鬟有些著急害怕的看著自己小姐,這麽大晚上的,嚇死人了!

“快點!”林芷兒沈了臉,語氣嚴厲。

三個丫鬟是一哆嗦,這段日子,大小姐一直是笑瞇瞇的,脾氣很好的樣子,竟讓她們有點忘記原來小姐陰晴不定的性子了。

此刻小姐沈著臉的樣子,竟有幾分老爺威嚴的模樣。

三個丫鬟忙上前,穩住手給林芷兒更了衣。

林芷兒手裏拿著一個小的琉璃燈,率先出了屋。

一出屋,風撲面而來,林芷兒身子竟被吹得一踉蹌,手裏的琉璃燈也被吹歪了,裏面的蠟燭也滅了。

幸虧是十四,天上是一輪圓圓的明月,月光如水,外面倒是不黑。

林芷出了院子,沿著小徑,一路去了庵中的鐘樓,站在鐘樓上,向東南方向眺望,就見火光沖天,黑沈沈的夜空都被燃成了火燒雲一般。

林芷兒顫抖著手指向那裏:“春曉,那…那可是林家山莊?”

“小姐,應該、應該是!”春曉的話像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

“什麽應該是,去,快去找二管家和武叔,讓他們派人趕快去看!”林芷兒的尖利的聲音在風中變得支離破碎。

“好好,奴婢馬上就去!”春曉連滾帶爬的跑下鐘樓。

“小姐,上面風大,您,您還是回屋等著吧!”夏葉鼓起勇氣勸道。

林芷兒卻像沒有聽見一樣,手緊緊的握著欄桿,直直的站在那裏。

狂風卷起她披散的長發和鬥篷,她的臉有些透明的白,如水晶一般,竟有些不像凡間之人。

夏葉給冬雨使了個眼色,冬雨下了鐘樓,一會兒崔嬤嬤拿著一件厚披風急匆匆的走了上來:“小姐,您這是做什麽?”

崔嬤嬤忙把披風給林芷兒披上:“小姐,快回屋吧,您這要是吹病了,老爺該心疼了!”

林芷兒沒有說話,仍然癡癡的望著東南的方向。

崔嬤嬤也不敢再說什麽了,只好陪著林芷兒站在那裏。

又過了一會兒,春曉跑了上來:“小姐,二管家已經知道了,他已經派人下山去看了!”

“如今是什麽時辰了?”只這麽會兒時間,林芷兒的聲音就變得沙啞了。

“小姐,已經是醜時!”冬雨忙回答。

那就是半夜一點多,派出去的人來回得兩個時辰,得到五點多鐘她才能知道確切的消息,林芷兒心急如焚,握著欄桿的手不禁又緊了緊。

鐘樓上沒有任何的遮擋,只站了一會兒,崔嬤嬤等人就覺得已經被大風吹得透心涼了。

又過了長長的一盞茶的時間,林芷兒看著遠處的火光漸漸的暗了下去,最終變成了點點火星。

“下去吧!”林芷兒此刻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變得又冷又僵。

春曉幾個聽了林芷兒的話,如蒙大赦,忙扶著她和崔嬤嬤回了屋。

到了房間,崔嬤嬤就吩咐趕快熬姜湯,上熱茶,熱水,林芷兒身上披著棉被,喝了幾口熱茶,覺得身上的涼氣散了些:“嬤嬤,你不用張羅了,你趕快去休息吧!”

崔嬤嬤的歲數大些,身體當然比不過春曉這些年輕女孩。

“我沒事,小姐您洗洗臉、泡泡腳睡吧!”莊子著火了,崔嬤嬤心裏也是著急,哪能睡得著。

林芷兒搖了搖頭:“春曉,把東西都準備好,天亮我們就回山莊。”

因為原定就是明天要離開,所以大多數東西今天都已經打包,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夏葉和秋雲分別端了一盆熱水進來,一盆給林芷兒泡腳,一盆夏葉拿了手巾絞了熱水給林芷兒擦了臉,等到擦手時,林芷兒張開緊握的左手,才發現手掌心被鐘樓欄桿上的木刺都給紮破了,是血跡斑斑。

這給崔嬤嬤心疼的,又是一陣忙亂,拿了藥酒,小鑷子,棉花、紗布,給林芷兒用針挑紮到肉裏的木刺,用鑷子夾著棉花蘸了藥酒上了藥,又拿紗布將手綁好。

其實林芷兒是想連夜走的,但考慮到風大下山路不好走,怕再出什麽事,才忍到天明。

不過這麽一忙活,一個時辰也就過去了,窗戶紙也漸漸的變白了。

林芷兒再也坐不住了,二管家派去回山莊打探的人還沒有回來,林芷兒直接派春曉通知二管家和武叔她現在就要回山莊。

一刻鐘後,二管家傳回來話,車馬已經備好,就等小姐出發了。

庵中的住持也已經知道林家山莊著火的事情,忙吩咐女尼打開庵門,親自送了林芷兒出了大門:“阿彌陀佛,林施主,庵中今日會為山莊的人念經求佛主保佑的。”

“多謝主持!”林芷兒雙手合十回了禮。

一路下了山,林芷兒是歸心似箭,催著車夫趕馬快行。不到一個時辰,天光剛剛大亮,馬車便到了山莊門口。

林芷兒撩開車簾,站在車轅上,向下看去,在圍過來的人群中,她沒有見到她想看到的那張熟悉的臉,她只看見那些莊子裏人通紅的眼睛。

林芷兒沒有去扶春曉伸過來的手,她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雙手拽住裙角拼命的向祖父的院子跑去。

春曉幾個被林芷兒的舉動嚇了一跳,見小姐飛快的向內院跑,忙也跟了上去。

林芷兒咬著唇,用力的向前跑著,今日她頭上只松散的挽了個垂髫髻,此時那插在發髻上的桃花粉玉簪隨著她的跑動,慢慢的沿著她柔順的頭發從發頂滑到了發梢,墜落到地上,斷成了兩截。

她的黑色長發就此緩緩的披散下來,迎著風,飛舞著。

林芷兒一口氣跑了祖父的院子前,像近鄉情怯般她放緩了腳步,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身子,慢慢的一步一步走進了那大敞的院門,只是她的腳剛剛跨進門裏,就覺得再也動彈不得了。

林芷兒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那熟悉的屋子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空氣中是木頭燒焦的氣味。

她茫然四顧,祖父呢?她祖父在哪裏?林芷兒嘴裏呢喃的叫著祖父,身上沒有了一點力氣,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一名林啟安的護衛走上前,施禮道:“大小姐!”說著便淚如泉湧。

林芷兒恍若未聞,嘴裏仍輕輕的一遍一遍喚著祖父。

這時她看見另外四名護衛從那殘垣中走了出來,他們手中擡著一口金絲檀香木的棺槨。

林芷兒看著那棺槨,便想起有一日她和祖父在上課時談論到大周的民俗風情時,祖父曾笑說:大周人最好是生在揚州,死在柳州。

她那時才知道在莊子最西北角的一個小院裏,放著祖父專門從柳州運來的上好的檀香木制成的壽棺。

雖然她也知道古代在家中放置壽材反而是表示添壽、增福的意思,但她仍摟了祖父的脖子笑著說祖父一定用不上,他會長命百歲的……

可是今天,這棺槨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赫然的出現在她面前。

林芷兒看著那棺槨慢慢的擡到了她的眼前,四個護衛嗚咽著叫了聲:“大小姐!”

林芷兒忽然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用手抵住棺材,冷著臉吩咐道:“放下,你們給我放下!”

那四個護衛互相看了一眼,放下了棺槨。

……她不相信祖父會這樣的離開他,她不相信祖父會孤零零的躺在那棺材裏,林芷兒撲上去,咬著牙關,雙手用力的去推棺蓋。

四個護衛驚叫一聲:“大小姐,您……”可是他們並不敢上來攔阻林芷兒。

眼看那棺蓋要被她推開時,一只手突然按在了上面,耳邊傳來一個男子清冷的聲音:“不要看!”

林芷兒像未聽見一般,仍然使勁的去推棺蓋,可這一回棺蓋再也推不動了。

林芷兒看著放在棺蓋上的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掌,突然瘋了一般,兩只手去拽那只手,但是怎麽拽,那只手就像長在棺蓋上,拽也拽不下來。

林芷兒急了,用手指摳,用指甲撓,那只手就像不怕疼一般,紋絲不動。

林芷兒就要擡頭去撓這個討厭人的臉,就聽“哢擦”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然後是“轟隆隆”震耳欲聾的雷聲。

林芷兒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晴天霹靂、空中驚雷,她就覺得那雷電像打在了她頭頂一般。

她耳邊響起了書中那些人面獸心、道貌岸然的男人們占有她時變態的狂笑聲,眼前閃過的是書中形容林芷兒的一句句話:她跪著可憐的哀求著、她哭得淚如雨下、她被揉搓得全身青紫,她赤、裸著身子被鎖在床上,她被玩弄就像一個破爛的人偶……

祖父不在了,難道她真的就要走上與原主一樣的命運了嗎?

不……不!!林芷兒用手捂住頭,尖叫著,她不要,不要……

忽然她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她感覺她倒在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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