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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警告她們,她們再怎麽樣也只是妾,就是照顧皇上都只能用“伺候”二字,且還是代正妻服務的。

淑妃含笑:“這是臣妾的本分。”

皇後眉梢輕輕一動,笑容依舊,視線轉到雲露身上。

對於這個本該捏在自己手裏的棋子,她如今越發覺得有心無力了。尤其是在發現良辰顯然已經脫離了掌控之後。但對方現在可謂是皇上跟前的得意紅人,自己就是想動她,也是顧忌重重,少不得要多費點心神。

“娘娘不比臣妾清閑,臣妾自當好生照顧皇上,不讓娘娘操心。”雲露撣開裙擺處的細塵,含笑宛然。

皇後的眼睛在淑妃和妙修媛身上來回打了個轉兒,攥著手帕的指甲一緊,有莫名地火氣竄上來。

一個兩個,都是白眼狼!

“好了,時辰尚早,太後她老人家還要歇息,那邊不必再去。你們備好了行禮就出發罷。”

“喏。”

淺黃的琉璃瓦遮蔽,光影一寸寸從墻外挪至墻內,照亮了出宮的甬道,宮門外,熹微的光亮在地平線上跳躍,讓人的內心充滿期待——

☆、63、共騎

這次行獵只在近郊,禁軍圍而為場,因此沒有浩浩蕩蕩的車隊儀仗,所備行禮也不過是點心、旗裝以及尋常裙襖,以備不時之需。

雪被清道的內侍掃清,或有殘餘的化作晶瑩的露珠,青草的甘辛香氣糅雜著土壤的腥味撲鼻而來,雲露簡直要淚流滿面了。

皇宮裏的禦花園其實也不小,景色很好,但是再好,到底好不過天地寬廣,但凡想起紅墻相隔,總讓人有一股子憋悶氣兒。

雲露想著,怪不得每個皇帝都有春搜、夏苗、秋、冬狩之舉,這是到了一定時間就想出來放放風吧。

“咦,那不是戶部侍郎章大人?他老如今正是知命之年,又是文臣,怎麽也跟來了。”後妃幾人下了車,隨駕的人不多,喬貴嬪打眼兒掃去就見到那格外不合群的。

雖說是打獵,帶文臣以示親近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此番帶的多是年輕人,那位章大人上了年紀,站在裏頭就格外顯眼。

“誰能知道皇上的意思呢。”沈芬儀攏了攏披風,笑容甜美道,“正如汪婕妤才受了皇上斥責懲治,轉眼間又能伴駕一樣……”

憐妃一死,三足鼎立就變成了兩王爭鋒,皇後和淑妃有齟齬不說,跟著底下人也都不和諧。

汪婕妤氣惱,卻記著前些時候的事,忍住了不發脾氣。

淑妃含笑道:“聖意難測,沈妹妹且莫妄自揣測才好。”

自古帝王都不喜歡被人猜中心思,合意順心是一回事,當面說出來又是另一番計較。因此大家都在猜,卻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

寧子漱手裏一枝梅花,把臂輕嗅,笑往那邊瞧去,“入圍場騎馬射獵才是正經,倒讓妙修媛搶了先。”

其餘幾人一齊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果不其然,妙修媛一身銀白旗裝,領口翻著銀狐皮毛,正興致勃勃在那裏挑馬兒,全沒搭理過她們這裏的嘴仗。眾人一時都有些訕訕無趣。

唯只淑妃端得住,目光笑從雲露那兒轉回,在寧寶林身上打了個轉兒,心裏不知在想什麽。

這個朝代與歷史上的朝代不大相同,服飾多窄緊素雅與宋朝相像,但也有如唐朝一般的大袖衫,只是不為時人所喜,算是別樣另類的穿著。禮儀規矩倒也拘著,但男女照面兒卻沒有那麽嚴重,大抵是沒有出一個朱熹曲解聖人的言語論著。

因此外臣在時,她們也不用刻意圍帳避開,只是各自玩各自的便是。

後妃大多文弱纖纖,不擅騎射。因此底下人挑了一色兒溫馴的母馬,區別只在於皮毛顏色。

汪婕妤一貫跳脫,倒是擅長這個,想來正是如此皇帝才會帶了她來。出門在外,要都是不會騎射的,難免有些掃興。

“蘿蔔給我,我來餵。”雲露早早脫了礙事的披風,暗自活動開來,並不覺得很冷。

到圍場還抱著個手爐不放,生怕凍著,那還不如回宮裏躺著舒服呢。

雖是母馬,還是比人要高,且偶爾刨刨蹄子,打個響鼻,良辰不免擔驚受怕。“主子小心些。”

教導的小內侍還算細心,安慰道:“妙主子別擔心,蘿蔔放到手心裏,它自會來吃。手掌攤平實了,別害怕彎起來,您不怕它,它就不怕您。”

雲露聽來覺得有意思,細想一想,情感共鳴,情感相互,說得就是這樣。

很多時候你表面偽裝得再好,旁人依舊接收不到善意的信息,就仿佛是有磁場排斥一般,頗為玄妙。

就如她面對皇帝,一開始是步步為營,他也喜歡也會寵愛,只是與眾人並無二致。但後來處久了她就把他當個玩伴似的,他自然會覺得和她在一塊兒輕松有趣,原本一二分的喜歡就盛了。且去別人那裏,再沒有這樣的感受,才會慢慢把她捧在手心裏。

錦昭容滑到那次,他一看見就覺得不是她做的,是因為她常常和他說真話,散發出自己真誠的信息,潛移默化的結果。不像後宮裏別的女人那樣藏著掖著騙著,表演得再好,皇帝也感受得到。

那會兒大約是錦昭容才有孕沒多久,他曾笑著和她說起對方來,她當時一下就撂開手裏給他縫制的襪子,背過身去。饒是他摸不著頭腦,百般逗她也不理,過了好一歇兒才睨他道:“我是不會像別人一樣,表面恭喜她,背過頭心裏又慪得要命。這些她和皇上甜蜜溫馨的懷孕小事兒只別拿到我這裏說嘴,沒得煩人。她好好生她得,不幹我事,我以後自有自己的寶寶高興。”

皇帝倒是驚了好一會兒,末了大笑,直嘬著她軟嫩地臉兒笑她孩子氣。心裏卻種了個種子,覺得錦昭容的孩子真不關她事,好也罷,壞也罷,都與她無關。

“你們禦馬監裏的人恁不會當差,這匹一慣是我使的,怎麽混在一處讓人選了去。”汪婕妤見雲露在那邊兒笑吟吟地餵馬,遠看還沒發覺,細一瞧心裏就窩了火。

她倒是想遠著點雲露呢,沒得討不著好兒反惹一身騷,但自己使慣了的,總有幾分心氣不想給人用。

且她想頭多,總覺得是自己愈發不得聖意,底下人才作踐起她來了。早兩年,可不是她一到地兒就有人把馬給她牽了過來?更是壓不住火氣。

小內侍一驚,他也是當差不久,不知道還有這個門道,一時犯了難。

汪婕妤知道自己分位低不能強搶,卻是心有不甘,邊一邊說道初學者隨意挑了哪匹馬都行,她們熟悉了的,早和馬兒處出了感情,挑別的總歸不順意,一邊拿眼往雲露那邊溜。

雲露也不答她話,只一步步親近馬兒,仿佛得了樂趣,正是興致盎然。

正僵持著,皇帝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地從那邊打馬過來,笑容正盛,神采奕奕。

後面已升為禁軍提督的方淮焦急跟在後頭,面上還有些無奈,直揚聲喚:“皇上且慢,且慢……”

前頭那根胡蘿蔔已被馬兒吃走了,雲露又往手裏放了一根,聞見馬蹄聲回頭一看,笑抿了嘴兒。

這是什麽情景?

好像方大人是保姆,皇上是個三歲小孩兒,不讓碰馬唯恐傷了他似的。

等皇帝一靠近,雲露一手撫著馬兒,擡眸笑看他:“皇上做了什麽,讓方大人急成那樣?”

就這會子,汗都下來了,折了日光亮晶晶的。

皇帝馬鞭一曲在手,持住韁繩,笑得不行。還是過了會兒才來的小路子氣喘籲籲地解釋:“剛剛章大人代皇上試馬,誰知那馬蹄子受了傷,一上去就躁了,刨開蹄子狂奔,險些把章大人給顛下來。真個驚險!幸而有方大人在,這才救了章大人。”

喬貴嬪等人面面相覷,好端端的,怎麽會叫一個文臣去試馬?

汪婕妤微驚地看著棗紅馬:“既是受了傷,皇上怎麽還騎。”

皇帝的笑淺了一點兒,蠢笨成這樣,太敗興致。

舊年看著還好,人也活泛,雖不機靈,比後宮別的女大咧咧一些,瞧著開朗。現在越活越回去了。

別的妃嬪倒是立時想到,皇上是另換了一匹來騎,恐怕一時等不及也沒等人試馬,方大人經了剛剛的事才這樣著急跟在後頭。她們想明白了,自然也都鄙棄地看著汪婕妤。

也多如淑妃、喬貴嬪一般對皇帝關懷問暖,斥責禦馬監的內侍公公檢查不力。

雲露聽見“章大人”一事,卻有別樣的心思。

這個姓挑起了她的敏感神經,聯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就覺得沒那麽簡單。禦馬監裏給她們備馬不經心倒好說,皇上誰敢怠慢!受了傷還敢拉出來騎,又正巧皇上玩鬧似的拉出章大人來試馬……

“既這樣說來,章大人也算為主擋災,救駕有功?”

雲露清泉兒似的嗓音一出,眾妃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妙修媛的腦子,真和別人不同。任誰這時都在為皇上有驚無險松一口氣,她偏偏說起那位章大人來了。

今兒要是換了侍衛試馬,還不如章大人事多呢,說不定幾下裏就安撫下來了,絕沒有驚馬狂奔一說。怎麽也想不到章大人有功上頭去。

不過細細一想,為主擋災,確實也算一件大功勞了。

皇帝朗聲一笑,側過頭去得意的和方淮使了個眼色,“朕就說她猜得準。”

方淮一直暗地相助延熙帝,交情匪淺,對他的脾氣也能摸準五六成。這會兒沒有拘禮,比出個大拇指一副“服氣”的模樣,看得皇帝又揚了笑。

沈芬儀幾人眼神黯了一些,且有些心驚嫉妒,皇上和妙修媛打著啞謎和和樂樂的,怎麽她們什麽也不知道?

饒是淑妃,看向雲露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古怪。

皇上哪裏會在意她們私底下的暗湧,他一向只管自己高興。就是曲懷仁在的時候要做出模樣來,也是把原本的性子誇張到十三四分,借著張揚的性子隨意胡鬧,從不委屈自己。

這會兒子他一歡喜雲露知心,立刻就想起前幾日答應她教導騎術的事來,撇了那些妃嬪在後面,單掃了眼雲露旁邊的馬,打量著道:“雖然溫馴,看著倒是結實有力,正好狩獵沒開始,朕先教你騎?”

“聽說它是和別人有了感情的。”雲露嘴巴一抿,又點嬌嬌倔氣的樣兒,“不稀得它了。”

皇帝愛極了她這副小脾氣,感興趣地問:“那又瞧上哪匹了?”他還不忘自己放眼去替她選一選,倒沒有特別合意的。

雲露走近了來,很有些興趣地看著皇帝騎的這匹,指著它仰臉兒笑瞇瞇道:“它不錯。”

皇帝一怔之下又是笑,他不耐規矩,宮裏就是最不規矩的女人在這些事上頭都是規矩的,生怕被人說嘴。且一向教導如此,早在腦子裏形成了禁錮,輕易掙脫不出來。

她卻不同,瞧著歡歡樂樂的討喜樣兒,對著他一張嘴什麽話都說得出來,什麽事兒都敢幹。

因而他總琢磨著妙妙對他沒有敬畏心,但是因著那一份與別的女人格外不同的親昵,他非但沒有不悅,還很縱容。

他把手一遞,挑眉笑道:“喜歡就讓你試試,上來。”

這一下就把妃嬪們的驚妒跳出了心口,眼裏露出兩分來。

皇上親自教導,也就是錦昭容有過這樣的榮幸,且也是教了動作,幫她持著韁繩跟著跑一圈兒就罷。

共乘一騎……

大冬天裏,她們卻覺嗓子眼裏一陣陣冒火。

她也敢提這要求!

皇上然還應了……——

☆、64、弓箭

軟白的小手搭在皇帝手心裏握緊,皇帝俯身,另一只手摟在她腰間,一使力抱到馬背前。渾沒瞧見那些妃嬪難看的臉色,只是叮囑了一句:“你們好生跟著方大人學。”就策馬走了。

別說妃嬪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起來,就是方淮胡鬧慣了也是大為驚愕,然後揉著額頭苦笑一聲。

他知道皇上這是懶得處理後邊兒的事,幹脆讓他安排,並不是真要妃嬪跟著他學,要不然可就真亂套了。禦馬監也少不了騎馬好手,索性方淮和他們打過交道,挑揀出幾個,讓那些柔柔弱弱的妃嬪跟著他們學就是了。

這也是舊例。

馬蹄噠噠的踏進青草泥土裏,不像是青石板上那樣清脆,卻比城裏跑馬更為輕松歡快。皇帝手臂間裏圈著雲露,讓她握住韁繩,自己則覆在她手上。

她握得緊了,他就揉揉軟糕兒似的手,低在她耳邊笑:“放松,別僵著手,朕都讓你弄緊張了。它就是跑了也是帶著你一起跑,你還怕它丟了?”

雲露這副初學者的樣子是裝給他看的,到這會兒覺得火候足了,就把身子松軟了一回,誰知背後“喝”地一聲,嚇得她沒穩住立時往旁邊一栽,讓皇帝給攬了回來。

皇帝笑抵在她肩側,熱氣兒直噴在她細膩敏感的頸側,她便知道是背後這頑心不改的男人使壞了,忍不住發狠腳往後踢了一腳。

偏皇帝躲的快,且他在馬背上優勢大,一下躲開來,這馬又沒套上馬鞍,不具備馬鐙這穩固身形的器具,她險些撲進鬃毛裏,又讓他撈了回去。

這下皇帝笑得更厲害了。

這麽兩下,就跟小時候逗貓兒玩似的,拿著個圓球這一晃那一搖,再打個轉兒,奶貓兒就追著轉起來,傻乎乎的。

皇帝一直覺得,跟這鬼精的東西在一處,經常讓她牽著鼻子走,他呢,又心善寬容,縱得她越發沒了章法。這回可算是讓他逮著機會為所欲為了。

可惜做師傅的雖然一心為惡,搗亂使壞,徒弟卻天資聰穎,悟性超凡,他言傳身教幾回,她就掌握了竅門,半點兒不怯場,姿勢端正且優雅,控制能力極強。

即便皇帝見多識廣,也稍稍吃了一回驚,原本沒了馬鐙子,這些弱質女流穩不住身形一向要更加吃力,更何談她不過第一次學。

“你沒騙朕,真是第一次學?”

雲露與棗紅馬兒混熟了,不時順順它毛發,趴那兒細細笑語幾句,聽見皇帝發問,吃吃笑道:“皇上不信就去查,我騙你這個做什麽!有好處拿?”

皇帝瞧見她這財迷樣兒,便將疑惑斂了,這事不必查也能知道。她父親是文官,官職不大,也沒油水可撈,斷沒有閑錢送她去學騎射。就是大家族出來的女子,也多以琴棋畫,女紅舞蹈為主。

汪婕妤是因為父親是武官的緣故,她又自小喜歡,才比別人更擅長一些。

“這棗紅馬兒叫什麽?”她玩興十足,沒顧忌的張口就問。

皇帝見她自娛自樂玩得挺開心,就有些心不在焉,隨口道:“叫紅棗。”

“……”

“怎麽,不好聽?”皇帝回過神來,自己面上亦浮了笑,偏要揚眉問她。

雲露眼向後斜,嬌嬌一睨,“皇上才耍得章大人險些墜馬身亡,這會子就來耍弄我了。”她用新得的金絲軟甲打賭,皇帝胡鬧歸胡鬧,威勢面子也一概都要。他要是給自己的坐騎取這等名字,那必須是沈芬儀附身才做得到啊。

皇帝嗤笑:“那個老家夥,都多大年齡了還收小妾。要不是看在母後的份上,朕怎麽會保他。他既然覺得自己老當益壯,朕又何必憫恤他。”

她恍然大悟,皇帝給人安個功臣的名頭,把人保下來算一回事兒,心裏頭不喜歡趁機多折騰一下又算另一回事了。

其實這話說得也挺對,都這麽大年紀了還納妾,納妾就納妾吧,按正常規章流程來不行?偏要覬覦人家好顏色,納個罪臣家眷,連帶章氏一族吃掛落不說,說出去到底是皇上母族,連帶他都沒臉。且又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被藩王那邊的人揪住,沒面子事小,失了起頭的威勢先機事大。

皇帝不知道她腦袋裏一轉溜就把事情補出個七、八分來,見她安安靜靜地伏在那兒,兀自發呆,有些說不出的喜歡,又有些好笑。

“它是不是叫赤兔?”她怔了一會兒,突然指著馬認真問。

皇帝思緒打轉不及,楞了一楞。

“哦,原是有三國和赤兔的。”雲露從記憶裏翻出這個時空的歷史知識,掰指頭算了一下經歷下來有五朝左右,“那就是赤兔5S了。”

“皇上就沒想過給它鍍個金什麽的?”

皇帝顯然聽不懂她的話,只是見她對著一個馬名發癡癥,不由大樂,把她臉兒轉回來正對著自己,“裝傻賣癡不管用,你給點好處,朕就告訴你。”

雲露往旁邊一瞟,雙眼微亮,指著遠處撒歡的兔子道:“皇上再教我射箭,我獵來送您?”

“朕要兔子做什麽。”皇帝嗤然一笑,以示不屑。但旋即,他想起上回讓尚工局的人給她縫制的那雙手套,她耳朵一受凍就發紅,琢磨著這會兒獵只兔子給她做耳暖倒是不錯。

恰好方淮把那邊的事解決了,騎馬趕上來,皇帝手往他那兒一攤,“朕的弓箭。”

方淮一懵,背後摸了兩下沒有,兩下裏一望,才看見跟在皇帝身後的侍衛那裏背著,一拍額頭,真是給這位爺搞昏了頭了。

皇帝拿了要的東西就把他撇開一邊兒,手把手教她拉弓。

雲露原先也是玩過的,不過是定點的靶子,人也不是騎在馬背上晃悠悠的沒著力點。且女孩子家家手勁兒小,皇帝慣用的那一張她實在吃力。

延熙帝呢,當然看出了這張弓不適合她,只不過看她漲紅了臉使足勁的模樣,又朝氣又逗人,忍了笑,佯作嚴肅的指點她,好賴把姿勢教對了。

雲露還認真的不得了,不時回頭問:“這樣對不對?”

皇帝給甜棗兒給得痛快,讚嘆的目光一直打著轉,“沒錯,很好,沒給朕丟臉。”心裏大約已經樂翻了天了。

方淮在一邊把情景看了個全乎,面上直嘆氣,卻又忍不住暗自咧嘴幸災樂禍。

他還記恨著那回端午節的事兒呢,他一大男人,被個深宮婦人唬住了,著實覺得有點丟面子。橫豎皇上也是這性子,讓他們倆相互磨著對付去,他只須看戲誒巴紮嘿。

雲露在心裏翻個白眼兒,默默扭過身子。

就這兩個大男人然把權傾一時的曲公公給端了,內心何其幼稚!打量著她不知道呢,那眼角眉梢的蕩漾勁兒,魚尾紋都快笑出來了。

因著這次學射箭是難得的好機會,要是換了別人教,即便是太監公公也不敢離她這麽近,她才想要專心學習,不和他們計較。若不然,皇帝想看她笑話兒?

哼!

一溜煙兒時間過去大半,營地那邊早就熱鬧了起來,只等皇上一個號令就開始射獵。皇帝把基礎知識教了,把雲露放了下去,那邊兒小內侍賊機靈,將一頭棗紅的小馬兒牽了出來。

和皇帝這匹倒是一個品種,但是原先是留著給淑妃娘娘的,誰知半路殺出個妙修媛,聖眷優渥尤盛淑妃,底下的人風向一轉,正好湊到皇上跟前賣個乖,表達出自己能耐有本事的信息。

“這還不錯。”皇帝眼尾一挑覷了兩眼,點頭和雲露道,“先練著,過會兒朕再帶你去練手。”

臨了轉向那小內侍吩咐:“去給妙修媛挑副使得順手的弓箭。”

小內侍和皇帝搭上了話,心裏激動,顫了一下,穩穩應了一聲“喏”,後面討巧得話倒是一時說不出來了。

皇帝打馬離了,帶著文臣武將比試而去。

淑妃幾人是跟著皇上出來過幾次的,雖不如汪婕妤,騎在馬上小跑一段兒倒還能行。當今閑不住,性子鬧得最厲害的時候,甚至想禦駕親征,去關外沖鋒陷陣。因此跑馬圍獵的事不少有,只不是次次都帶著妃嬪罷了。

這回大抵是地方離得近,讓她們練練身手。

雲露這一回來,眾人間的氣氛就有些微妙,沈芬儀先笑著開了口:“這下好了,竟不知最新來的妹妹裏資質這樣出眾,有一個寧寶林擅禦馬射箭,妙修媛瞧來也了不得。”

“我們倒曾隨過駕,也不過騎在馬上不摔下來。方才見妙修媛騎馬過來,端的是英姿颯爽。比汪妹妹也不差了。”

汪婕妤雖然領回了喜歡的那匹馬,到底因著雲露那句話一口氣噎得慌。

方才她們左等右等等不來皇上,她就被挑唆得去和寧子漱小比試一回,結果卻是她輸了,表情便有些難看。聽到喬貴嬪把自己和對方比在一處,勉強笑了一下。

雲露原先分位低的時候還維持得住,不能不耐著性子聽這群人你來我往,偶爾自己也攙上一腳。如今分位高了,兼之聖寵深厚,就是淑妃也不能仗著品級對她如何,便撿想聽得聽,想說得說,眼下這些沒頭沒腦的拈酸,她就不耐煩了。

倒是她們聲聲的誇讚寧子漱騎射高超,卻沒見到人影兒,不由問道,“怎麽不見寧寶林?”

還不等別人開口,汪婕妤向林子裏努努嘴,透露出那麽一絲絲幸災樂禍來。

“人家可是個中好手,難得有機會展示,可不是跟著皇上進林子裏捕獵去了。”——

☆、65、驚馬

雲露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汪婕妤挑撥人最拿手,一見對方沒反應,自己反倒沈不住氣。不免問她:“妙修媛不跟著去?”

“我做事,應該還輪不到區區一個婕妤做主罷?”雲露眼中暗光一閃而逝,微微笑道,“我知道自己在宮中資歷淺,比不得汪婕妤你日久年老。但比分位,你差我三階有餘,總該放尊重些。”

所謂有餘,是雲露有封號,而對方沒有,可以算作高了半級。

“我、臣妾哪裏沒放尊重。”汪婕妤有些氣弱,但因為那句“年老”,憋了十分的悶氣,還是忍不住頂撞了一句。

“你方才眼尾挑高,唇線弓彎,鼻子再往上一點就能看見孔了,眼裏耀武揚威幸災樂禍。身體前傾,拿著馬鞭的手還有些顫,十足一副‘你快去呀,快飛奔進林子裏拉住寧寶林互咬去呀’這等看好戲的神情……”雲露歪了頭上下打量她,笑瞇瞇地道,“原來這就是尊重啊。”

那神態還添一分恰到好處的訝異,就是周遭的妃嬪也一時被她得話震了震,沈芬儀還忍不住哧地一聲笑出來。

這說的……

忒也直白了些。

再一看汪婕妤,確實每個細節處都是那麽回事兒,倒是沒撒謊,但實在讓人下不來臺。

按後宮的潛規則來看,若然有底下人不服氣,如沈芬儀對著淑妃,淑妃對著皇後,有那些看似恭敬,實則挑撥看戲的言語神情,高位也不可能沒憑沒據的挑出來說道,至多是把債記在心裏,從別的方面設計陷害,找補回來。

就這麽明晃晃打臉的……

她們還真沒想過!

不過看汪婕妤那副紅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綠,如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的表情。饒是喬貴嬪這等溫柔沈穩的妃嬪,都在心理給雲露豎起了大拇指。

好,效果真好!高,實在是高!爽,委實很爽!

汪婕妤那再彪悍也只是個外強中幹的古代女人,且還很要面子,如今隱秘的心思被人當著其餘妃嬪說得一分不差,險些哇地一聲就要哭出來,在淚奔之前鞭子一抽,沒頭沒腦地就往林子裏奔去。

偏偏雲露還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原來是汪婕妤自己想去找寧寶林,早說嘛。”

眾妃:“……”

太無恥了。

這一瞬間,她們都起了不和這位做沖突的心思,尤其是……直面沖突。

雲露沒再管別人,先是悠悠噠噠的去那邊兒臨時設的立靶場練了一會兒開弓射箭。小棗紅馬上配了馬鞍,踩在馬鐙子上坐立皆穩,弓也輕便,手勁兒便能使出十分力氣。

她也是日積月累,經年的練過這項運動,只不過是立靶開弓,對移動的目標沒什麽轍。且做宮女那會兒從沒試過手,如今再撿回來就要先慢慢找感覺,因此沒有立時就追到林子裏去。

而且,寧子漱沈寂了這麽久,突然出了招,她不欲毛毛躁躁的撞上去,還是先看清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為好。

林子雖大,人一多熱鬧喧囂就浮響在空中,皇帝若有獵中,更有號角鳴起,群人鼓噪,她們在外面也仿佛能聽見破空的羽箭,動物的嗷叫,還有侍衛們的呼喝圍困聲。

沈芬儀和喬貴嬪等人正練習馬術,她一扭頭想找雲露,卻見靶場上不見了人,心下疑惑,卻沒再去管。

現如今皇後愈發不待見妙修媛,她不能逆了皇後的意思,就漸漸離遠了些。但因著還有交情,今次倒是想拐彎抹角的問一問對方心裏的想法。既然人不在,不問也沒什麽。

那此時的雲露呢?

她試對了手感,正在樹林的最外圍,試圖獵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弓弦張開,她將手臂後揚與肩膀平直,眼睛瞇起,對準角度,長箭破空發出“咻”地一聲乍響。小白兔耳朵一動,從石頭上竄了下去,撲簌撲簌藏進了草叢裏。

她沒灰心,熟練的控馬往裏面追去。

白色的絨毛在綠蔭林子裏尤為明顯,小兔兒竄動著前奔,看在雲露眼裏就如白光一閃,她聚精會神看準了目標,縱馬緊跟,輕易不讓它逃脫自己的視線範圍。

雖然連續放空了幾箭,但是她漸漸體會到信馬射箭的快意之處,慢慢找到手感,等白兔再度往旁邊竄進茂密層層的綠林草叢裏之前,迅疾拉弓放箭。

箭如藍光電閃,疾射而出。

林子裏旋即揚起女人尖而驚慌的呼聲,而後是馬受驚的揚蹄嘶鳴。

“寧寶林――”

有忐忑的侍衛急聲高呼。

雲露驚覺不對,騎馬趕去,將將從林子裏露了臉,旁邊的汪婕妤原就被寧寶林嚇了一跳,看見她闖出來,且手上拿了弓箭,剛剛受辱的憤恨不減,腦子一熱,立刻諷刺高聲喊道:“妙修媛幹的好事!”

“你嫉妒寧寶林繼而暗中放箭傷人,眼裏還有皇上嗎!”

因兩人不敢擾了皇帝的興致,大多時間是吊在皇帝身後,偶爾射中獵物才會借由侍衛的讚揚傳達到皇帝耳朵裏,以掙禦前表現的分數,所以這片空地上侍衛人數較少,更不見明黃的身影。

但剛剛的驚呼傳去,林子裏鳥獸飛奔一哄而散,皇帝一行人亦聽見了動靜,此刻趕來,汪婕妤這番話恰好由風送入耳中,簇擁在皇帝周圍的群臣表情皆有些凝滯古怪。

“瞎嚷什麽。”皇帝表情驟冷,淡然一喝。隨後劈手奪過侍衛手裏的引網箭,兩支上弦射向寧子漱,隨後又跟兩支,在人眼花繚亂間就將四支釘在了受驚狂奔的白馬四周,箭後帶的網也連人帶馬,將她罩在其中。

這種引網箭多為禁軍捕獸之用,箭後縛網,四人合陣,齊力把網罩在猛獸之上,好讓野獸分毫不損,好作圍領護肩,披風大衣,或者捕捉以供皇室族人狩獵。

這會兒用來固定寧寶林的位置,雖然奇怪了些,但還真的挺……

適用。

皇帝表情雖冷,行止間卻有一種懶洋洋的意味,好像不很在乎寧子漱受傷與否。他把特制的弓丟還給禁軍侍衛,隨性吩咐:”方淮,去把人救下來。“

“是!”

眾人面前,方淮對皇帝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聞言即刻應下,打馬上前。廢了一番功夫制服網中的瘋馬,將寧寶林救出。

汪婕妤見事態受到了控制,又因皇上方才的斥責聲心有不甘,收斂了表情,裝作公平嚴肅的道:“皇上,寧寶林馬上的箭是妙修媛所射,您可要為寧妹妹做主啊!”

不等雲露開口,那邊寧子漱輕聲解釋道:“剛剛臣妾看見一只白兔閃到身邊,想來妙修媛追獵它時慌不擇路。妙修媛要射的也是它,不過是誤傷臣妾罷。”她才被救了回來,面容蒼白,步履虛浮,經了這一遭折騰猶且帶著絲虛弱,但眼神卻很堅定,微微帶笑,讓人不覺升起好感。

她父親寧達為皇帝做事,淑妃的父親亦然,然而淑妃近幾年上升的勢頭愈漲,除掉憐妃之後尤甚。所以在她進宮之初,皇帝本是打著讓她和錦昭容一同去抗衡淑妃的主意,頻頻提拔於她,只是後來改了計劃就不曾重用。

如今見她沒有趁機挑事,解釋的合情合理,沒有話裏藏話上眼藥的舉動,倒也受用。

“你受了驚嚇不必多言,先回營地稍歇養神罷。”皇帝磁沈的嗓音不曾放柔,但也不像剛剛對著汪婕妤時那般冷然,他多吩咐了幾個侍衛去護送,以示體貼關懷。

寧子漱謝過皇恩,沒有多加留戀要求,更讓人多添一層滿意。

驚/變就在這時發生。

雲露本是一直松神在旁邊看戲,唇角抿了趣味,優哉游哉。結果事兒還沒全然解決完,她j□j的馬兒驟驚,前蹄高擡,揚脖長嘶,險要將她甩下馬背。

這次不比剛剛寧子漱那回溫和,她那馬雖中箭,因箭射出後路遙力弱,不用使很大的力氣控制,只是焦躁亂闖。然而雲露這回雖不知道是因何而起,馬卻像瘋了一樣四處去撞,就是尋常的成年男人也甭想扯住它。

雲露一手勒住,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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