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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草只能是薄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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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青中毒頗深,話說那個時候,他一口一口的吐血,比初時他離開時還要厲害。

我著實不想薄青這般難受,可他入了魔,體內殺戮成性,看著他紫紅色的眸光在洞內一閃一閃,而我卻絲毫沒有辦法。

“薄青,你可記得這個地方?”我將他抱入懷中,他渾身的溫度若被浸在巖漿中,滾燙滾燙。

薄青痛苦的看著我,只字不發,大抵是他全身的精力都為了控制體內的魔氣,他吃力的搖頭,我笑道:“薄青,你不是說你不會為了我而死麽,卻又為何做到這種地步?”

他吐出了一口血,瞳色殷紅,就似他的眼底被摳出了血,我將他摟得更緊,難受道:“薄青,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身形一頓,眼神痛苦的瞪著我,他的唇是閉著的,只因他每一次開口,嘴裏都會溢出血來。

“薄青。”我為他拭去唇角的血漬,“這般做值得麽?”

他霎時一楞,隨即點頭如搗蒜。

“我將你的魔性渡到我身上來,這樣可以救你。”

支支吾吾的,薄青還是沒能發出一個字,他掙紮得厲害,差些從我的禁錮中掙脫開,我在他身上施了結界,薄青大抵是不情願的睡了過去,他眼角留著一滴淚,在洞中閃閃發光。

再次醒來時,薄青定會全身而退,而我,卻要成為仙界的公敵。

神器已被染了魔性,若是再吸進了這些毒,怕是這條路,真的沒有了回頭路。

我搖搖欲墜的飛出了懸崖,薄青正熟熟的睡著。

這一次的分別,大概真的再也不會見面了。

我渾身灼燒得厲害,差些迷失在山中的林子,那時的我永遠猜不到後一刻會遇見了誰,更加不知體內魔性大發,又是誰控制了我體內的魔性。

醒來時,我躺在一片亂石後,山崖上的風如淒厲的簫聲,讓人不覺間心痛。

他站在懸崖邊,一身銀發被風狂亂的吹,一根根就像是那月光化作的銀絲生生在我眼底結成了網。

我喉頭一滯,囁喏問:“昕涼,是你麽?”

他轉過頭來,我震驚得無以覆加。

些許年不見,他的發竟變成了銀絲,他的瞳是詭異的深藍,比那大海還要幽深。

“少主!”

昕涼單膝跪在我腳邊,這些年沒見,他愈發的沈穩,眸似鷹隼,面色如寒,神色裏是我看不透的傷。

我翻身而起,激動得喉頭打結,問:“昕涼,真的是你,這些年你跑到哪裏去了?”

我奔上去將他拉起,他的手冷得讓我從心底戰栗,喉頭一痛,我問他:“你怎麽了?”

他低頭不語,眼中似是有光,異色明滅,半響,他忽而輕輕掙開我的指尖,右手撫上腰際的劍,他說:“少主,屬下會護你周全。”

似曾相似的話,可是到了這一刻卻讓我深覺渾身無力,我凝視著他,直到他眼中明滅的光微微沈澱下去,“昕涼,幾百年前妖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些年你又去了哪裏?”

他的眼神琢磨不定,想了想,道:“少主,王死在了火羽的劍下。”

我心底狠狠的抽,沈沈的點點頭。

他又道:“妖族死的死,傷的傷,再也無法回去了。”

我咬著唇,似是心底被鐵烙一下下的烙著,好痛,那種痛怕是永生不息了吧!

“少主。”他喊我,卻忽然聲色一封,頓了頓,昕涼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恨,那樣深,那樣濃,他刷的跪下來,在我腳邊,字字咬齒,“仙界撕毀了與妖族的約定,恐怕從此妖族再也不覆存在。”

他說的這些我怎生不明白。

“可是昕涼,那個約定早就結束了,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麽,我都要重建妖族,即使是為了那個女人。”讓我擁有肉身的娘親。

昕涼微怔的神充滿了疑惑,他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麽,卻被我揮手制止。

“昕涼,這條路會很艱辛,也很累,若是你不願……”

“昕涼誓死跟隨少主。”

他俯身在地,額頭貼在堅硬的巖石上,沈重的響聲似是嗑在了我心頭,我站在崖上,背對著他,聲色似是在抖:“那麽現在,告訴我還有多少妖族剩下來。”

“少主,經過這一次大戰,妖族逃出來的大概有上百人,還有一些分布在人界的各地,上千該是不在話下。”

我轉身,昕涼覆雜深邃的眼神令我感到不安,“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將他們聚攏來?”

他想了會兒,才道:“最快也要一個月。”

“好,昕涼,一個月後我會在鳳林山等你。”

“是的,少主。”

昕涼走了,我遙遙看著他落寞的背影,這些年他定是發生過很多的事,多到連說也說不清了,就如昕涼所說,曾經的事情已成雲煙,即使這個世事怎樣的變遷,他都會誓死相隨。

只這一句,便夠了。

可是那些時間,怕是不多了吧!

我捂著胸口,一股猛力的魔氣在我經脈裏亂竄,再過些日子,等這些魔氣將我完全侵蝕,那時的我唯有一死。

許久都沒有看過這樣繁亂星辰的夜,眨得我心中發緊。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恢覆這樣的記憶,前世今生,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在每一顆星星中閃爍,他的笑容,他的痛苦,一下下猶如一根根針在我腦髓裏刺。

薄青,摩修,兩世的糾纏,我們終究還是逃不脫。

我時常想,若是前世沒有遇見摩修,等待著我的會不會該是另一番故事,若是他沒有跳下懸崖,若是我沒有去救他,那會不會有後來的月夜惡魔,還有轉世的薄青。

我註定是一把魔劍,自那上古之神將我棄在懸崖峭壁中,我便等待了無數個日子,一個人看星星,一個人日曬雨淋,我從來不知什麽是寂寞,可是我卻遇見了摩修,一個改變我心意,一個讓我甘願付出的人。

那時的他只是一個凡人,卻生生用那冷靜的笑容澆灌了我冰冷的心。

“星痕,遇到你,真好……”

那幾個字,將我扯入了無法回頭的路。

然而,兩世的顛簸,無論是先前的摩修還是今世的薄青,那個在我心底深深烙下印記的人怕是早已融合在了一起。

“小草,你這個笨蛋,你是個大笨蛋!”

頭腦裏,薄青的聲音迂回,怎生到了這刻,連我一把魔劍都產生了幻覺。

可悲、可嘆!

悲的是你我兩世糾纏的命跡,嘆的是我們都付出了無法挽回的代價。

“笨小草,你怎麽可以扔下我,怎麽可以……”

似是帶著某種哽咽與嘶啞,那陣陣回聲敲在我心尖尖上,一下一下的疼。

“我不是說過了,即使是死也要保護你,為什麽你,你怎麽就不知道我……”

話到最後已成了兩行淚,我刷的從地上彈起來,竟是剛才太入迷,連他何時站在身後我都不知道。

薄青一身青衣,玉冠束發,腰間別的是一條瓔珞流蘇,一粒圓潤的寶石在夜色下就像一粒夜明珠,我一眼便可以認出來,那生在我劍身上的瓔珞。

他一直都在我身邊,而我卻獨獨沒有認出他來。

他怒色般的看著我,道:“小草,你怎麽可以這樣,當真是要我將心全部掏出來給你麽,可是即使我全部都掏出來了,你還是這樣的不明白,你這個笨蛋!”

我呆若木雞,薄青忽然一把將我抱在懷中,他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這一路,他定是消耗了太多的靈氣。

我低嘆:“薄青,你為什麽還要跟著?”

“我一不在你就出狀況,以前是,現在還是,我怎麽可以不在你身邊,小草,你這個笨蛋,不可以再一個人離開我,懂不懂?”他的指尖在我臉上輕輕滑過,冰涼冰涼的,就如抹了一層雪,“可是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還是要將你捉回來,小草只能是薄青的,永遠都是。”

“薄青,你總是這樣霸道!”我眼中滑出淚來,薄青的容顏在我視線裏變得模糊,可他卻在笑,笑得疲憊,我微怔:“薄青,你的傷?”

他笑:“死不了。”嘴裏卻低低的咳起來,直到咳得累了,笑得酸了,才一頭栽倒我懷中。

他說:“小草,若是你離開,即使翻遍三界雲海,我也要找到你,你……逃不掉的……”

我的淚就這樣一顆顆的落,染濕了他的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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