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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都是因為饃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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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他時,我是沒有名字的,他怔了,訥訥的看我半響,我在他眼中看到讀不懂的覆雜。

他說:“蓀是一種香草,象征幸福,就叫蓀兒吧。”

我顛顛笑著,從此以後我便有了名字,蓀兒。

話說那時我從昏迷中醒過來時周圍是一片荒涼的原野,風吹在我身上冷颼颼的,那時空中還飄著白白的東西,後來我走過了荒野,翻過了山坡,終是看到了一絲人煙。

那時的我還什麽都不懂,只是沿著每一條小道喜滋滋的走,然後走著走著便到了一座很大的房子前。

我看到房子裏有人拿著白白的冒著白煙的東西,後來才知那個東西叫饃饃。我不曉得什麽是買賣,我站了好半響,只知道他們握了手,然後他就得到了兩個饃饃。

我攏了攏衣襟,學著那些人的模樣洋洋灑灑的走過去。

我踮起腳尖,方才覺得自己竟在那人眼前矮了一大截,欣喜朝著那人伸出手去,我樂滋滋道:“我要兩個饃饃。”

那人怔了怔,斜眼瞟了我一眼,不吭聲,也不理我,我急了,大聲說:“我要兩個饃饃。”

似是有些不耐煩,他煩躁的伸出手來,我伸手一握,抓起兩個饃饃就往嘴裏送,然而,白饃饃沒有吃到,卻聞到了饃饃的香氣,還有冷風中的怒火。

他搶過我手中的饃饃,大吼:“小乞丐,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這是哪裏?”他伸手推我,我站得不穩,狠狠跌坐在地面。

心中泛起委屈,我咬著唇險險落下淚來,“為什麽不給我饃饃?”

那人輕蔑一笑,手中拿著根棍子,手起棍落,打在我臂膀,頓如散了架般的疼,“呸!”他吐出一口汙穢,聲色兇厲,“小乞丐,還不快給我滾,想死啊!”

我眼中噙滿了淚花,不然怎的看著周遭都是模模糊糊的,“你為什麽打我,我只想要饃饃?”

那人居高臨下,惡狠狠的盯著我,我這才發覺,原來這人當真是很高,即使比起周圍的人都高了一個頭,難怪他那般兇狠。

他不屑的問:“要吃饃饃是麽?”

我老實巴交的點點頭,“恩!”

他大嘴裂開,卻笑得戲謔,“你去那邊,然後討幾個錢,我就給你饃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有個臟兮兮的小孩子,他身前放著個破碗,霎時有人在他碗裏投了個什麽東西,那小孩樂滋滋的一笑,然,屁顛屁顛跑了過來,拿著個白饃饃走了。

“看到沒有,沒有錢就吃不到饃饃。”他指尖夾了個扁扁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到了房子裏。

我霎時懂了,原來那些人不是與他握手的,而是給了他這麽一個東西。

我轉身便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轉過頭來正好看見那個男人笑著朝我走來,他微微蹲身,語氣一變,“看你這樣子也討不到錢,不如你給我洗盤子,五十個盤子換一個白饃饃!”

那時的我心裏樂開了花,想著,好人還是沒有壞心眼,霎時點頭如搗蒜。

房子的後面是一個院子,有些臟亂,但是很大。

不知過了多久,我蹲在一堆堆木盆前,肚子裏竟咕咕的叫了起來。

院子內有人吆喝著什麽,我看到那個人走了進來,滿臉的煩躁,他看著我時臉上的肉皺成了一團,“你洗的盤子呢?”

“那裏。”我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我的饃饃呢?”

他臉色狠狠一變,語氣冷得嚇人,“還饃饃,盤子都沒洗完,快點幹活,前面還等著用!”

“說好了五十個盤子換一個饃饃,我洗了一百個,你給我兩個饃饃。”

“什麽?”他憋紅了臉,氣呼呼道:“大半天你就洗了一百個盤子?”

我點頭,老老實實道:“一百個盤子換兩個饃饃,我只要兩個饃饃。”

他不吭聲了,然後我被華麗麗的趕了出來,手中多了兩個白饃饃,不過卻是冷的。

沿著大街小巷,我晃悠悠的走了一個下午,直到日頭漸沈,天邊微微的暗下去,我才知道了什麽是孤獨。

昏暗的巷子裏,我沒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對於過去一片蒼白的我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要走的路,是遠還是近?

我蜷縮在一步臺階上瑟瑟的發抖,在我模模糊糊嗅到饃饃的香味時,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這是個幹凈整潔的房間,大床上的床單與紗幔都是鮮艷的色彩,精致的小方桌上鋪了一張鮮亮的錦布,上面有一個紫色的壺,壺裏有薄薄的煙霧繚繚繞繞的升騰。

“有人麽?”我小心下了床,身上破爛的衣裳不知何時變得這樣的華麗,我悄悄取下旁邊架子上漂亮的襖子,果然,這樣漂亮的東西穿起來暖暖的。

屋裏除了好看,還有一絲淡淡的香氣外,便沒有了其他東西,可我明明聞到了白饃饃的味道。

門,忽然開了,從屋外走進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還有一個和我一般大小的少女,我訥訥的站在原地,那女人卻忽而笑開了,“喲喲!”她的腰扭啊扭,拉起我的手坐在桌邊,“多麽水靈的姑娘,我杜娘可是撿到了個寶貝喲!”

她伸手捏我的臉,生疼疼的。

而我的視線卻一直盯著她手中的盤子沒離開過絲毫,在我終是歇斯底裏忍了萬把個來回後,指著那少女手中的饃饃,詢問:“我可以吃饃饃麽?”

女人一揮手絹,饃饃到了我手中,吃著軟軟暖暖的饃饃,我想,生活大抵就是如此,如饃饃。

“你看,我救了你,又給你吃了饃饃,你該怎麽感謝我呢?”

我咬了一口饃饃,眨了眨眼珠子,感謝大抵就是那個男人口中的交易吧,我咧嘴笑,“我可以給你洗盤子。”

她微微一怔,臉上笑容沒了,忽而,她拉起我的手,聲色酥酥的,“這麽好看的手可不是洗盤子的。”

她笑裏有著我看不懂的東西,我問她:不洗盤子怎麽感謝她?

她默了默,忽而神秘一笑,我後背卻涼颼颼的。

“這樣,等會我帶你出去,會有人給你叫價,然後呢你聽到有人出一萬兩銀子——”她頓了頓,似乎在想著什麽。我呆呆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忽而掩嘴一笑,“你就學我的樣子笑起來。”

我眨眨眼,她的笑裏裹了蜜,卻甜得膩心,大抵是我無動於衷的姿態,她的笑容忽然斂起來,尷尬的咳了幾聲,“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以後你想吃多少饃饃都可以。”

“真的?”我忽的站起來,驚得她身形一抖,“真的。”

我不知道什麽是賣身,這是遇到傾城後他告訴我的。

話說那日,奢華的大廳內擠滿了人,我被杜娘牽到高高的臺子上,那時,杜娘說了很多,可我一個字沒聽進,耳畔是一波又一波的驚嘆,而我卻獨獨在尋找著一萬兩幾個字。

大廳內很噪雜,我按著杜娘的樣子用面紗遮住了半張臉,可不知怎的,蒙著的面紗卻被我輕易的扯了下來,大抵是看到了臺下的饃饃。

“我可以吃饃饃麽?”

我站起來,大廳內驚嘆四起,忽而卻鴉雀無聲起來,這般詭異的安靜,我心中卻猶如敲了小鼓。沒聽到那幾個字,白饃饃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我出兩萬兩!”有人吼了起來。

“我出三萬!”我眨著眼四處尋找。

“四萬!”我開始發急。

“六萬!!”我心急如焚,那個一萬兩我終是沒有聽見。

然而,臺下卻響起了一陣噓唏,稍許又安靜了下來,白饃饃當真是與我無緣麽?

而後,我才知道,原來杜娘喜歡的不是一萬兩而是十萬兩那幾個字。

他站在我面前,皓齒星眸、風彩熠熠,我發誓我從來沒見過這般美麗的人,黑色的衣袍將那白皙的膚色契合得完美無缺,他的眉眼微微上揚著,唇角似乎撅著一絲怒色。

“你怎能做這樣的事,跟我走!”他說,命令般的語氣讓我無法反駁。

我渾身僵若冰雕,他橫手一抱,我便本能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我癡癡望著他,明媚的眸子分明是那樣的璀璨,卻帶著一抹濃濃的怒色。

四周的人都散開了,我回頭,杜娘打開了他給她的包袱,頓時閃花了我的眼。

原來十萬兩幾個字杜娘也是喜歡的。

我就這樣被他抱著,直到出了城,他將我放下,凝視我的眸中遷怒著,我驚得一顫,一路上想了那麽多的問題卻被那一個淩厲的眼神嚇得無了蹤影。

“你,你帶我來這裏有事麽?”我訥訥的問,額上已滲出了些許冷汗。

他沈沈的吐了一口氣,忽而晃著我的肩,他問:“莫非沒有了家,你便什麽都顧不得了麽?”

我怔了怔,卻沒掙脫開,“你是誰,我們認識麽?”

他咻的一頓,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光來,“你說什麽?”

“杜娘會給我吃白饃饃。”

“啥?”他聲色似乎在發抖,“所以,為了幾個饃饃,你就將自己賣給了她?”

我點頭,又搖頭,直到他眼中帶著莫多的煩躁,“莫非跳下誅仙臺,你竟自卑得什麽都不要了麽?”

他吼起來,我驚得一抖,退了好幾步,誅仙臺,那是什麽東西?我甚是茫然的看著他,小心問:“你是不是認錯了人了,我醒來時在山的那邊,莫非那就是誅仙臺麽?”

他不吭聲了,胸口卻起伏得厲害,我萬般謹慎的看著他,囁嚅道:“你認錯人了,是麽?”

“或許?”他低低嘆息,忽而擡起頭來看我,“我叫傾城。”

“哦!”我輕輕應和著,“我叫小乞丐。”他們都這樣叫我。

他眉眼抽了抽,抽得我心中發涼,他訥訥看了我半響,大抵是確定我沒有在騙他後,他才道:“蓀是一種香草,象征幸福,以後你就叫蓀兒吧。”

“哦!”我點頭,叫了蓀兒。

我偷偷的望著他,他閃爍的眸中盈著一抹憂傷,還有我看不懂的覆雜。

“以後,你就跟著我,我會給你饃饃吃,直到——”他又不吭聲了。

“哦!”

“你就只會一個字麽?剛剛我買了你,所以你以後就是我的,不許擅自離開我,知道麽?”

我又點頭,唯一知道的是,從此以後便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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