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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雪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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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尋病了,打夜裏起便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說著胡話,說的什麽我沒刻意去聽,不過小九的名字倒是頻繁得很。

“薄青,你真要收了小九?”我轉頭看薄青,此刻天色已泛白,落在薄青的臉上竟透出幾分認真。他神情淡淡沒有什麽反應,許久,才低低念了句:“小草,你要護著她?”

我怔了怔,瞬間說不出話,只是凝著手中的金片,固執的認為,無論是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若是改了便不就是好人了麽?

昕涼說無論是誰犯了法都要受到懲處,即使脫離三界之外。

我問昕涼,為何小九前生為仙,今世靈魂卻不得完整,且只餘下一魂一魄,非妖非仙非人。

昕涼沈了半響,挑眉望著天空,語氣淡淡:“或許是因為犯了錯,天地共棄。”我駭然,也不知是犯了什麽錯遭到這般對待。

忽然想起火羽,他那般信任我,為了我此刻還在誅仙臺上受罰。

思及至此,門外已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開了門,花文軒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聲色抖得厲害,“尋兒怎麽樣了?”

“休息一段時間便無大礙了。”薄青站起來讓了條道,花文軒踉蹌著撲到他床前,竟低低的哭泣起來。

我們退出了屋外,想來這花家當真是寥落到了極點,花家的仆人丫鬟竟在一夜之間少了許多。聽路過的小廝說,花文軒一早便辭退了一大批下人,只留下幾個親信,說是為了這幾日的備戰。

我訥訥看他,何為備戰?

他渾身一激靈,眼神閃爍起來,“老爺說要請個德高望重的高僧來降妖。”

我想起昨夜那個半吊子道士,竟對那個德高望重沈沈嘆息。

問起高僧是誰時,他掂了掂,正正經經道:“神僧!”

“哈!”

我和薄青大驚,相視看一眼,神僧,何為神僧?

那仆人拍拍屁股,搖搖晃晃的走了。

薄青眼裏閃爍著星星,拉著我胳膊,激動起來:“小草,你說會不會是老禿驢?”

眉宇緊蹙間,我掙脫了薄青的手,帶著幾分怒意,“不許對師父不敬!”

“啊啊啊!”薄青退了幾步,甚是詫異,撅起嘴來,“小草,你好善變,我們是站在同一戰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大敵來臨時怎會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揉揉額頭,倒是有些忘了薄青和師父是有著過節的。

“神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薄青眸子一閃,郁悶垂眸,郁郁寡歡的飛身上了樹。

對於那神僧我問昕涼莫不真的是師父?

昕涼搖頭,不知道。

“嘎嘎!”

頭頂響起一片鴉聲,我擡頭,一只白色的雪鴉穩穩落在我肩頭,這只鴉通體雪亮,金色的喙叼著一卷紙卷。

它扇扇翅,大叫了一聲,紙卷便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薄青一個箭步,紙卷被他抓在手中,打開來看,眼眉一掃,額上忽而拉起一條黑線。

我甚是好奇,奪過薄青手中的紙卷,狐疑打開來,頓然眼前一亮,是師父!

師父說找到了流雲珠,叫我們火速趕去。

收好了師父的信,再睨了一眼這個寥落的院子,只是心中有事,又怎會這般輕易的離開。

“小草你要去找老禿驢麽?”薄青眼神哀兮兮的,嘴上可以掛個油壺。

我點頭,當然要去。

薄青不依,眼裏帶著幾分不滿,語氣一轉,“老禿驢說不定是騙你的,既然找到了為什麽不把它奪過來,還非要我們去。”

我默了默,昕涼接了話,“或許歸禪上神有什麽苦衷,莫非是遇到了麻煩?”

我聞之變色,心裏急切起來,肩上的雲鴉忽然嘎嘎叫了幾聲,翅膀拍得撲哧作響,我心中動容,“莫非是師父真的出了什麽事,連雪鴉都點頭了。”

薄青聽得急了,大叫,“你哪只眼睛看見這畜生點頭了?”

我一擡眸,雲鴉忽然沈默下來,訥訥盯著我看,圓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像個天真無辜的孩子。

“你看你看,這畜生怎麽會點頭?”

我依舊沒有說話,一邊忖度這雪鴉的來歷,一邊想著是不是該去找師父,畢竟在師父身邊這般久,當真是沒見過他養了一只雪鴉。

“嘎嘎!”雪鴉忽然拍翅而起,用那尖銳的喙去捉薄青的頭,薄青大怒,一把逮了他腳丫子狠狠往下扯,雪鴉掙紮得愈發厲害,腳爪子飛快的刨著薄青那飄逸的長發。

大抵是薄青說他畜生惹他不高興了。

“畜生,不要弄亂了我的發型!”

“嘎嘎!”

於是乎,一場神鴉大戰爆發了,爆發的結果便是,雪鴉正氣盎然的重新回到我肩上,雖然掉了一戳毛,但仍是通體雪亮的。薄青則是頂了個爆炸頭,頭上還留了一坨鳥屎。

“氣死我了!小草,我要扯了他鳥毛,拔了他皮,把它燉來吃了。”薄青氣紅了臉,一臉的慍怒,雪鴉拍著翅膀撲哧作響,忽而一根翎羽從他翅膀上落下來,晃悠悠的落在薄青頭上那坨屎上。

我雙目放光,忽然想到了傳說中的野人。

後來薄青和這只雪鴉結下了梁子,以至於以後薄青見了一只閑逛的鴉便把他烤了來吃。我問起薄青,太上老君那只鸚鵡是不是也被他煮了來吃了。

薄青挑眉,正是在氣頭上,聽聞眼珠子一瞪,大聲一吼,“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只臭鸚鵡烤了吃了。”

我大汗淋漓,不過心裏總歸是松了一口氣,還好那只鸚鵡還活著,不然太上老君知道了非掀了師父的神皇廟,我記得太上老君這段日子跋山涉水沒少受過苦啊!

後來才知傳說中的神僧並不是師父,對於這我倒有些失望,不過在花家看見那和尚時,我對他頗是懷疑,只因薄青小試了一番,把他推進了池塘裏,後來他上了岸,袍子裏鉆出幾條漂亮的小魚。

薄青說,有一種境界便是無中生有,這是至高境界。

我問他何是無中生有。

薄青神秘一笑,眉毛一抽,“本來這池塘沒有魚兒,可他卻抓了幾只,這便是無中生有。”

我聽得玄乎乎的,後來才從昕涼嘴裏知道,那和尚是不會水性的,薄青施法推他入水,他沈入水底時把水草變成了幾條小魚拖著他上岸。

我點頭,懂了,原來這和尚多多少少會些術法,就如薄青口中的江湖術士。

可我仍是不信的,於是臨走時給了那和尚一串佛珠,若是敵不過小九這佛珠可以保得他一命,小九雖脫離三界之外,但也算是魂魄之體,被佛珠打傷至少要休息一月,那時我也隨了師父找到了流雲珠,再來助他一臂之力。

和尚叫做玄凈,自稱古月寺的高僧,自是不願收了我的佛珠,用薄青的話說就是掃了他顏面。我搖頭嘆息,“神說,大丈夫能屈能伸。”

薄青呆了呆,本本分分道:“可他不是大丈夫,是禿驢。”

後來,我們被趕出了花家,至於那三日之約也是不了了之,總之花文軒說了,三個臭皮匠敵不過一個諸葛亮。

我不知道誰是諸葛亮,但我卻知道我是三個臭皮匠之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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