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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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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我們決一死戰!”

耶魯烈舉起了他的圓月彎刀。說起來,他與劉珍河後來雖化幹戈為玉帛,但似乎每次見面時都要戰一場。第一次他為了妹妹將珍河打成重傷,第二次為了將妹妹交給他,在華羽亭外亦是激戰一場。

這次,他又將為了守護浙江而戰。

十多年前,他二人一勝一負打成了平手。十多年後的今日,他們一個在常山城日夜操練,一個為了望鄉潭的生計四處奔波,時光磨練了他們,昔日年輕氣盛的他們臉上都染上了滄桑,不知今日一戰,究竟孰勝孰敗?

劉珍河也拔出了他的劍。重逢李華樹之後,十餘年來他將劍法運用得成竹在胸。不過與之同時,因為心中積怨太重,劍氣同時對他自己也產生了反噬。

刀劍相撞,天地失色,日月遮輝。

兩道身影如蛟龍、如猛虎,纏鬥在一起,如有旁觀者在側,只能看見無數刀光劍芒。劉珍河,江湖第一劍客紫霞狼,耶魯烈,元朝最為生猛的年輕將領,他們二人如今為了各自的命運而戰,在硝煙狼藉的常山城城下。並無觀眾,卻竭盡全力。

募的,一記刀光落下,劉珍河的右臂險險避過,半片袖袍落地,而幾乎在此同時,他的長劍已然抵住了耶魯烈的脖頸。

湧動的刀劍之勢餘力尚存,兩個纏鬥的人卻同時靜立下來。

耶魯烈咬牙道:“殺了我吧,快!”

劉珍河眸中閃過一絲悲痛,手中卻不遺餘力,將飛天神記送入他的胸口。耶魯烈嘔出一口鮮血,閉眼之前,竟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解脫。

他捂著傷處,留下最後一句話:“雪莉,她是無辜的。”

劉珍河未料到他最後的遺言,竟是這樣一句話。然而,他卻什麽也沒說,轉身而去。

此刻的常山城,屍體遍地,滿目瘡痍。李阿信與夏昌龍找到了他,神情興奮,道:“大哥,我們贏了。”

劉珍河微微頷首,李阿信瞧見了不遠處耶魯烈的屍體,道:“那就是常山城的守將?我去割了他的耳朵。”

劉珍河忙制止,道:“不得無禮。他是位優秀的將軍,理應得到尊重。”

李阿信便只好作罷,不過看了耶魯烈的傷處之後,卻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耶魯烈只是受了重傷,卻傷不在要害,大哥並不打算殺了他,這是為何?

眾目睽睽之下,他按捺疑惑,準備私下再問。可劉珍河卻道:“準備一下,我們即刻出發,天黑之前,要在下個城外安營。”

夏昌龍急道:“一個夜晚也不做停留嗎?既然我們已經攻下了常山城,不如稍作整頓。”

劉珍河卻道:“我們的任務是攻城,占領城池的事情,自有後面的部隊來處理。”

李阿信與夏昌龍聞言,對視一眼,面上都有些不平之色。但他們同時也知道,不論是何決策,劉珍河都是與他們共進退,也便只能聽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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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城失守,消息很快便傳回紹興。探魯加頗為震驚,嘆道:“區區一千人,竟然破了常山城,真是難以置信。看來這個紫霞狼,還當真不容小看。”

感慨了一陣,探魯加忽而問道:“耶魯烈人呢?”

信使吞吞吐吐,探魯加心頭湧上不祥的預感,喝問道:“快說,他怎麽樣了!”

信使低聲答道:“耶魯烈將軍他,戰死了。與紫霞狼交戰之時,死在對方的劍下。”

探魯加一時無言,跌坐回座椅之中。他緩緩擺手,讓信使退下,卻似一瞬間蒼老了十年。當年,耶魯烈犯下重罪,他親手砍斷他一條手臂,將他派往常山城守城。當時他是怎麽說的?“你這條命,就送給戰場上的敵人吧!”

如今,他的兒子,真的死在戰場上了。

南宮延吉已經回到紹興,派人來請探魯加前去一敘。

常山城敗守,探魯加相當頭痛。遇到南宮延吉,也說出不曾對其他人提及過的難處:“如今陳友諒攻入常山,你那邊張士誠的勢力也在向杭州逼近,如今真是進退兩難,實在頭痛。”

南宮延吉卻不如他預料那般心憂,反而十分淡然。他親自為探魯加斟了一杯茶,道:“歷史在推進,元朝的輝煌終究要過去了。”

探魯加不悅道:“大人此言差矣,現在不是坐山觀虎鬥的時候吧。陳友諒和張士誠,不論哪一方進了浙江,深受皇帝恩寵的南宮世家,恐怕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吧?”

探魯加所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位親家連同他的女婿,早就向張士誠拋出了橄欖枝。這些年張士誠的勢力如日中天,也多虧了南宮世家豐厚的家底作為後盾支撐。

南宮延吉知曉探魯加對元朝的忠誠,話不投機便不再多言,轉而道:“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女兒吧。”

探魯加微微點頭,南宮延吉道:“耶魯烈的事情我聽說了,真是非常遺憾。對了,這件事,我還沒跟雪莉說起過呢。”

探魯加微微一怔,沈默下來。

果不其然,雪莉見了探魯加之後,便開始追問起前方的戰事。“父親,聽說陳友諒派兵攻打浙江,哥哥他,怎麽樣了?”

探魯加力持鎮定,微微發抖的聲音卻洩露了他的悲傷:“昨夜,常山城失守。耶魯烈他,已經戰死了。”

雪莉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這個消息。她一時陷入了怔楞,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的落下。

戰爭帶來的痛苦不止雪莉一人在承受。在望鄉潭,鐵騎十組戰死、受傷的消息也傳了回去。李阿麗水拿到了她送給哥哥的護身符,卻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她還記得當初送哥哥離開的時候,曾堅定地對他說:“我相信你,哥哥,你一定能夠平安歸來。”

雖然說著堅信,但留在望鄉潭的阿麗水,卻沒有一日不擔心。戰爭勝利的消息傳來,她大大舒出了一口氣,沈浸在遠處親人勝利的喜悅裏。可是村長卻單獨將她叫過來,遞給了她這塊護身符,欲言又止地告訴了她,哥哥戰死的消息。

阿麗水奪過護身符,一個人跑到山裏,淚水在臉上肆虐。

她不知這種難受和痛苦如何宣洩,戰場,是她親自送著哥哥去的,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不會阻攔。有戰爭,就一定會有傷亡,這道理她都明白。可是明白不代表能夠接受,接受了也不代表不痛苦!她甚至不知道該恨誰?她只有不停的跑著,跑著,跑的累了,最後就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紫霞狼的軍隊四處征戰,捷報頻傳。但隨著戰爭的拉長,死傷也在不斷增加。戰爭,成就了少數人的功名利祿,卻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紹興,有傳信兵來報:“紫霞藍已經攻破新登,控制了錢塘江主流、富春江及濮陽一帶,現在正往會稽山進攻。據探,霸沖堡防線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探魯加沈聲道:“一個刺客,竟然把我們逼到如此境地!巴亞太副將,今晚,我要帶領主力,從西北的月曲關,包抄霸沖堡。”

巴亞太領命而去。這個清晨,駐紮在紹興所有探魯加的軍隊傾巢而出。

素仙將她從外頭聽到的消息一一轉告雪莉:“聽說天不亮的時候,探魯加將軍就出城了,這次他帶去了在紹興所有的兵力。”

“父親……素仙,你知道他是從哪裏出發的嗎?”

雪莉騎著馬,趕去城門,大軍卻早已出發。自從聽說了耶魯烈戰死的消息,雪莉一直以來都很不安心,對自己的父親,也不再像從前那般苛刻。或許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事,十三年前,她不想要探魯加這個姓,甚至一度非常痛恨自己的父親。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十多年來,她日夜警醒自己切不可忘記往事,可一旦聽說父親要去討伐紫霞狼,仍不由自主趕到擔心與難過。

與此同時,在紫霞狼的軍營裏,李阿信正在為眾人分析軍情。他從前在望月島便參與策劃了整個離島事件,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已經成為鐵騎十組的頭腦軍師,紫霞狼非常信任他,一切軍事策略都是與他商議後再去執行,征戰數年下來,鮮有敗仗。

李阿信指著最新讓人畫下的軍事地圖,朗聲道:“我們放出向霸沖堡進攻的假情報已經被探魯加得知,不出所料,他定會在今夜斷我後方。”

史俊作為政治軍官,每場戰鬥都會全程監督。此刻,他冷笑著反問李阿信,道:“你就這麽肯定他一定會來?”

李阿信自信滿滿,道:“根據這些年我對探魯加軍事戰略的研究,才做出這個判斷。探魯加在交戰之時,總是在關鍵時刻找準時機,果斷攻破敵人後方。這樣的迂回戰術他運用地非常嫻熟,而且往往都能取得勝利。”

紫霞狼安靜聽完他的話,只問:“依你的推斷,探魯加,他會選擇哪條路?”

李阿信轉而看向紫霞狼,朗聲道:“回主帥,就在月曲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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