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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再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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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神記已經到了紹興,在一個叫劉珍河的年輕人手中。”

雪莉沈著臉準備回房,經過偏廳時,聽到從裏間傳來這樣一句話。飛天神記?劉珍河?到了紹興……雪莉聽到這些,腳下便再也邁不動一步,靜靜佇立原地傾聽。

而裏頭說話的人,正是田伯生。他方才告別大廳時所言,找探魯加有事商議,並非全然借口,他的確有話對探魯加說。然而這麽突兀的一句話,卻讓探魯加一時不及回味過來。

田伯生便道:“將軍貴人多忘事,但小人這條賤命茍活至今,卻只為了這件事罷了。二十年前,小人還是將軍的部下,那一晚將軍率領黑魔部隊血洗高麗王族劉璋玉一家,便是為了南宮大人取得他想要的飛天神記。”

探魯加其實也便立刻憶起了這件事,道:“當日我們並未取得飛天神記,你為此事也追尋了整整二十年了,總算有了進展,倒也算了了你的一樁心願。”

田伯生道:“話雖如此,如今劉珍河已經練成飛天神記,想從他手裏奪得劍譜,也不是件易事。”

探魯加點點頭,問道:“那劉珍河,是什麽人?”

“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似乎正逢劉璋玉夫人分娩之日,由於當時事態緊急,我們並沒有花很多心思搜尋這個嬰兒,現在看來,應該是劉璋玉的下屬郭藏帶著這個孩子與飛天神記,趁亂逃離了。”

“這麽說,這個劉珍河便是劉璋玉的遺孤,是飛天神記的傳人?”探魯加沈吟半晌,忽而道:“這個劉珍河的名字,怎麽聽起來很是耳熟?”

耶魯烈本一直沈默著,聞言心中一驚,不由道:“難道是山梅縣的……那個小子?”

田伯生道:“正是。”

探魯加道:“那麽他現在趕往紹興,是知道了我和南宮大人是他的殺父仇人,前來報仇的嗎?”

田伯生道:“據我們所知,他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

探魯加又問:“那是為何?”

田伯生道:“他是為了雪莉小姐。想來確實天意弄人,偏偏是劉璋玉的兒子,愛上了將軍家的愛女。”

他一番話出口,探魯加與耶魯烈心中皆是一驚,忽而窗外傳來一陣碰撞之聲,探魯加道:“耶魯烈,你去看看。”

耶魯烈忙推門出去,田伯生道:“將軍,就因為知道這個緣由,我才極力撮合南宮公子與雪莉的婚事,上一輩的恩怨,何必讓下一輩來承擔?如此孽緣若真成事,後果不堪設想啊……”

探魯加聞言,重重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發一語。

耶魯烈稍後便回來了,探魯加疲憊地看他一眼,道:“看清是誰了嗎?”

耶魯烈看了看田伯生,不說話。田伯生便乖覺道:“這會兒也晚了,我先告辭。”

待他走遠了,耶魯烈才道:“是雪莉。”

“是雪莉?”探魯加又是一驚,隨即又是一嘆,心道,雪莉知道這一段往事,雖恐怕一時接受不了,但總歸被蒙在鼓裏的要好。便也就罷了,正打算揮手讓耶魯烈也出去,他的這個兒子,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道:“父親,這一切都是事實嗎?”

探魯加不耐道:“什麽事實不事實的?”

耶魯烈顯然有些憤怒:“父親,我一向最敬重您,我以為您與南宮延吉的聯姻,也只為擴大自己的勢力,沒想到,父親為了一套劍譜,居然去為南宮家當刺客嗎?”

探魯加怒道:“你懂什麽?去,你去看著雪莉,從今天起,不許她踏出府中一步!”

父子倆正對峙著,卻忽然聽到下人一陣大呼小叫,道:“不好了,將軍!小姐她,她逃走了!”

兩人聞言楞了楞,探魯加隨即回過神來,斥道:“還不快去,把你妹妹給我追回來!”

雪莉這會兒正策馬狂奔,往華羽亭而去。乍一聽見父親、南宮家與劉家的恩怨,她真是全然懵了,她連自己是怎麽回房的都不知道。她甚至拿起了匕首,想幹脆一死了之……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甚至在想,是探魯加,是南宮延吉,是他們害死了珍河的父親……她從未想與探魯加這個家族發生任何關系,她是無辜的,沒人比她更加愛著珍河,她要跟他走,她有這個資格!

於是她扔掉了匕首,跑到馬廄裏找到一匹快馬騎上就走。她堅信,珍河是在等著自己的,即便知道了真相,他這個人也不會不明事理,他一定能把仇敵與愛人區分清楚。

而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他。與他站在一邊,哪怕,是與自己的父親為敵。

這樣的深夜,因為十五的圓月高懸,即使座下是馬蹄聲疾馳,也只襯出夜的幽靜。經歷了方才驚心動魄的往事洗禮,耶魯烈追著前方不遠處的雪莉,忽然心就靜下來了。

一直以來,他敬重父親、遵循父親,可是今天,他忽然看清了往日裏總懵懵懂懂的那些東西。作為一個哥哥,他一直以為給雪莉找一個達官貴人為婿,才是真正的為她好。可是這些達官貴人,即便是他曾經無條件崇拜的父親,他們的人品,當真配得上雪莉嗎?

或許,他們都還不如那個叫劉珍河的鄉野村夫。

月光下,雪莉的馬越行越快,而耶魯烈略一考慮,調轉馬頭,往一條小道跑去。

華羽亭,珍河還在等。

可是夜已深,空氣沁涼。他倚著亭柱,從晌午等到夜深,除了他,再無一人出現。

他竭力不去想太多,叔叔的話、那些街坊的傳言,也不去想此時的雪莉和俊光在做什麽。只是越不想,反而越覺得委屈。他們一個是自己最愛的人,一個是最好的朋友,在山梅的那些往事仍然歷歷在目,怎麽不過半年,就已經面目全非了呢?

有那麽一刻,他想放棄了。

不再等。

如果那一切是真的,他在此苦苦等候,豈不是太可笑?他甚至離開了亭子,走了十幾步、二十步,便再也邁不開腳。他更多願意相信,更願意等,如果他一賭氣走了,雪莉若是來了看不到他,會不會以為他沒來,會不會繼續等?

像他這樣,苦澀的、糾結的,一直一直等下去?

就在他幾乎再次想放棄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那聲聲腳印,像是踩在他的心板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奔過去,去發現,馬上坐著的,並非他期盼的那道倩影。

“還記得我嗎?”那人居高臨下地問。

“耶魯烈。”雪莉的哥哥,那個將自己打傷,昏迷三天的男人。他來這裏做什麽?

耶魯烈翻身下馬,拎著他的圓月彎刀,冷冷笑道:“居然還真的追到紹興來了。雪莉要成親了,你不知道嗎,我以為這個消息都快傳到長安去了。”

沒來由的,雖然聽到耶魯烈說出雪莉要成親的話,珍河卻更加相信,事實不會像傳言所說的那樣,他道:“我只相信從雪莉口中說出來的話。”

耶魯烈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們兩個還真有好些相似之處。”

珍河聞言更加欣喜,他就知道,雪莉必然不會違背承諾。“雪莉,雪莉她在哪裏?”

耶魯烈卻舉起他的刀,道:“拔劍吧,我們來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我就把我的妹妹交給你。”

珍河毫不猶豫地拔出清平劍,耶魯烈迅速上前,如兩股飛速滑行的光影,兩人在月色下纏鬥起來。

待到雪莉終於趕到華羽亭,珍河的清平劍,恰好指在耶魯烈的脖子上。

“珍河!”

雪莉一聲驚呼,珍河心中百感交集。他收回劍,緩緩擡頭看向那人,雪莉亦是眸中含淚,緊緊盯著他消瘦的臉龐。

“珍河。”

“雪莉!”

珍河飛奔過去,將這個日夜思念的人緊緊擁進懷中,恨不得揉進骨血,再不分離。

“咳咳。”耶魯烈清咳一聲,道:“你倆不要磨蹭了,趕緊走吧。追你們的人馬上就來,可不要被抓回去了。”

珍河與雪莉如夢初醒,立即分開了些許,兩人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再一轉眼,耶魯烈已經上了馬,看來是要走了。雪莉忙喊道:“哥哥!”

耶魯烈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她握著珍河的手,向他揮手道:“謝謝你。”

耶魯烈沒說什麽,只踢了踢馬,往回走去。他心裏不是不感動的,雪莉第一次叫他哥呢,不過這妮子,為了情人才向他示好,一點都不乖巧。耶魯烈第一次得知自己有個妹妹的時候,不知道做了多少美夢,以為妹妹必然是漂亮的、可愛的、乖巧的、懂事的,可雪莉呢,除了模樣相符,其他真是一樣不沾邊。

回程的路上,烏雲漸漸遮住了月亮。

“什麽,你竟然放走了他們!”探魯加一記耳光,將耶魯烈刮倒在地。

耶魯烈口角流血,卻只道:“父親,如果你希望雪莉能夠幸福,不,如果你對她還念有一絲父女之情,就放過她吧!”

探魯加卻拔出了他的寶刀,指向耶魯烈道:“再說我就殺了你。”

夜已深,大雨傾盆。探魯加府仍然燈火通明,黑魔部隊執著火把,撐著油紙傘,在操練場集合。探魯加又帶著怒火,道:“怎麽還沒找到!”

有兵士回稟:“各城門和搜查小組都沒消息,可能是往山路逃跑了。”

探魯加正要讓人再查,南宮俊光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如果是我,會往會稽山方向。那條路雖然險峻,但若是安達英華河,再想追蹤便很難了。”

探魯加見他到了,雖謙恭地見了一禮,卻道:“公子還是回房安歇吧,這不是你該出面的事情。”

俊光卻堅定道:“我的未婚妻出了事故行蹤未定,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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