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一直都是冷靜睿智的，洛可可還從來沒有見過那張臉上出現過這麽呆萌的表情。

顯然，他被這超出人類正常思維的事情嚇住了。

洛可可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哥哥。”

漢尼拔終於反應過來，趕忙脫下身上的大衣，將洛可可裸/露的身軀包了起來。

洛可可微微側首，視線落在擺在旁邊木樁上的頭顱，多特裏希臉頰上的肉好像被人用什麽利器剜去一般，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大洞，露出裏面森白的牙齒。

漢尼拔動了動身子，擋住了洛可可的視線，緊緊地將失而覆得的妹妹抱在懷裏，漢尼拔喃喃自語：“米莎，我發誓，永遠都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

漢尼拔將米莎的存在告訴了紫夫人。

“嬸嬸，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可是，米莎，她真的回來了。”

漢尼拔說著，掀開了洛可可帶著的鬥篷，露出底下胖乎乎的小臉。

洛可可看著紫夫人，甜甜地喚了一聲：“嬸嬸。”

“天吶。”紫夫人看著漢尼拔懷中漂亮的小女孩，驚叫了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雙手扶著身後的沙發靠背，紫夫人失態地指著洛可可高聲道。

“怎麽可能，米莎已經死去十幾年了，即使她還活著，也不該是現在這個模樣。”

眼前的小女孩目測年齡不超過四歲，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穿著白色的大衣，外面罩著件紅色的披風，看起來十分嬌憨可愛。

這個孩子，怎麽會是米莎？

最後也不知道漢尼拔到底和紫夫人說了什麽，她很坦然地接受了米莎，只是當漢尼拔要將米莎交給紫夫人照顧時，洛可可表示出極大的反對。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洛可可死死地抱著漢尼拔的腿喊道。

“米莎，你聽我說。”漢尼拔俯身，將掛在他腿上的米莎抱了起來：“我需要去上學，聽話，和嬸嬸呆在一起，我保證，我放學後就會回來。”

洛可可咬著唇，倔強地看著漢尼拔，海藍色的眼中很快便凝聚了一層水霧。

她在他身體裏生活了十多年，她只信他。

莫名其妙地重新獲得了肉體，洛可可心中無比的恐慌，只有呆在漢尼拔的身邊，她才能安心。

“米莎......”漢尼拔還想說些什麽，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那味道很熟悉，是他每一天都要聞到的，屬於屍體的臭味。

那味道是從米莎的身上傳來的。

漢尼拔臉色微變，顧不得從屋裏出來的紫夫人，將洛可可抱進了房間之中。

三下五除二地脫去了洛可可身上的衣服，漢尼拔看見她那白嫩的身體上出現了淡淡的淺褐色斑點，神色陰沈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

“米莎，你感覺怎麽樣？”

“我......”

洛可可張嘴，剛剛吐出一個字，便覺得一陣陣的疲倦如潮水般湧來，眼前一暗便昏了過去。

“米莎！”

漢尼拔失聲，接住了米莎軟倒的身體，屍臭味兒愈加濃郁，在這麽下去，米莎的身體很快就會腐爛的，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用毯子將米莎的身體嚴密地包裹起來，漢尼拔抱著她跑出了門。

紫夫人擔憂地看著漢尼拔遠去的身影，低低地喊了一聲。

“漢尼拔。”

*******

洛可可再次醒來時，發現整個身體都浸在紅色的液體當中，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那刺鼻的味道嗆得她不住地咳嗽。

“米莎，你醒了？”

漢尼拔低沈的聲音傳傳來，洛可可扭頭循著聲音看去，只看見漢尼拔正將一具慘白的屍體扔進焚化爐中。

“哥哥，我怎麽了？”

眼前的情景雖然十分詭異，可是洛可可相信，漢尼拔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

漢尼拔神色溫柔地看著洛可可，柔聲道：“米莎生病了，不過沒關系，很快米莎就會好起來的。”

說到很快會好起來時，漢尼拔的神情變得十分奇怪，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米莎已經昏迷了很多天，她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壞，腐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到最後漢尼拔不得不將她泡進福爾馬林液體中，她才停止了腐化。

泡在透明液體中的米莎神色安詳，如果不是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深褐色屍斑，那樣子就好像睡過去一般。

直到他殺了那個想要殺死他的男人，那個曾經吃過米莎肉的男人，他將他殺死，放幹了他身上全部的血液。

米莎小小的身體浸泡在猩紅的液體當中，她身上的屍斑奇跡般的淡去，那股揮之不去的屍臭味也消失不見，米莎醒了過來。

即使將我的靈魂獻給惡魔，讓我的雙手染滿血腥，我也要保護你。

米莎，我親愛的妹妹。

**********

楓丹路十八號。

餐廳門口，打扮著像洋娃娃一般的金發小女孩甜甜地笑著，她指著對面站著的小姑娘的手腕說：“姐姐，你的手鐲真漂亮。”

“這是我爸爸送給我的，從小我便一直戴在手上。”穿著格子大衣的小女孩高高地舉起皓白的手腕，銀色的手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洛可可一臉羨慕之色：“姐姐，你有一個好爸爸呢。”

“當然，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女孩臉上閃爍著驕傲的光芒，她為自己有一個好父親而自豪。

“娜塔莉亞，你在做什麽？”

穿著黑色大衣的金發男子將女孩抱進了懷中。

“叔叔，我喜歡這個鐲子。”

洛可可仰頭，看著那個一臉慈愛的男人，開口道。

男人低頭，在看清小女孩面孔的時候神色大變，抱著女孩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幾步。

看著神色驚恐的男人，洛可可心中閃過一絲諷刺，當年他做出那樣事情的時候，可料到有一天被他吃掉的女孩還會回頭？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有一絲悔過之心，想必不會將那染滿無辜女孩鮮血的鐲子給自己的女兒套上吧。

惡人永遠是惡人，哪怕他改名換姓，成為了另一個小天使的父親，也洗涮不掉他骨子裏的罪惡。

“叔叔，這本來就是我的，你該將它還給我了。”

洛可可甜甜地笑著，吐出的話卻仿佛沾著毒液一般。

“科納斯叔叔，米莎的肉，好吃麽？”

被抱在懷裏的女孩一臉茫然，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父親看到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會是這麽一副樣子。

那小小的身影轉過拐角，科納斯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明明是身處寒冬，他卻出了一身冷汗，北風呼嘯而過，帶來刺骨的寒意，他呆呆地看著女孩遠去的方向，臉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恐懼之意。

那個女孩，那個被他們生生吃進肚子裏的女孩，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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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夫人被抓走了。

格魯斯塔，造成一切噩夢的元兇，在漢尼拔第一次沒有殺死他的時候，他卑劣地抓走了紫夫人，要挾漢尼拔一命換一命。

“哥哥，怎麽辦？”

洛可可知道紫夫人在漢尼拔心中的地位，她在漢尼拔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他,並且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如果紫夫人因為漢尼拔而遭遇什麽不測，漢尼拔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米莎，你乖乖地呆在這裏，我會帶她回來的，我保證。”

洛可可怎麽可能讓漢尼拔獨自面對這一切，格魯塔斯，那個瘋狂殘忍的男人，如果漢尼拔落在他的手裏，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洛可可悄悄跟了上去。

她冷眼看著漢尼拔殺了科納斯，他們給過他機會，可是他卻不懂得珍惜。

洛可可站在血泊之中，科納斯那骯臟的鮮血順著腳底瘋狂地湧入她的體內，洛可可冷冷地看著那個被放在砧板上的男人，開口。

“上帝會保佑你下地獄的。”

********

等到洛可可趕到格魯塔斯的船上時，看到的便是漢尼拔動彈不得地躺在地上，格魯塔斯正在撕扯著紫夫人的衣服。

“住手！”

洛可可從門後跑了出去，站在了格魯塔斯的面前。

趁著格魯塔斯走神的那一剎那，漢尼拔用盡全力，揮刀砍斷了格魯塔斯的腿筋。

男人不死心地爬向踢到遠處的手槍，漢尼拔將不老實的男人手筋一並挑斷，遭受如此大的痛苦，格魯塔斯冷汗連連，卻沒有發出一絲慘呼聲。

眼睛死死地盯著被漢尼拔抱在懷中的小女孩，格魯塔斯嘶聲喊道：“這不可能。”

那個小女孩已經被他們吃得幹幹凈凈，怎麽還會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裏？

“這有什麽不可能呢？”

洛可可笑盈盈地看著一臉灰敗之色的男人，如果當年不是他的極力慫恿，她怎麽會當做食物被那些餓瘋了的男人吃掉？

“格魯塔斯，你的末日到了。”

漢尼拔拿著刀，一步步地走向格魯塔斯，米莎的仇，他要親手報。

“漢尼拔，不要。”鎮定下來的紫夫人沖了過來，握住了漢尼拔拿刀的手：“求你，不要這樣，把他交給波皮爾。”

漢尼拔只是沈默地看著她，紫夫人轉頭，看向一邊的米莎，哀求道：“米莎，求求你，就這樣住手吧。”

米莎看著一臉哀傷的紫夫人，無言以。

事已至此，他們的雙手已經被鮮血染滿，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哈哈哈哈......”

格魯塔斯突然笑了出聲，他神色癲狂地看著漢尼拔，惡毒地說道：“你幹嘛不將自己也宰了？當年如果不是你妹妹，呃......”

鮮血噴湧，染紅了洛可可蒼白的臉頰，胖胖的小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格魯塔斯的脖子。

“米莎，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麽？”漢尼拔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絕望之色，他崩潰地看著站在一旁的洛可可，想要從她嘴裏得知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哥哥，不要聽他胡說，他是......”洛可可再也說不下去了，其實漢尼拔早就已經有所察覺了吧，男人的話不過是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她一直竭力隱藏的真相，終於還是被揭開了。

當年陷入昏迷中的漢尼拔，被那些人餵食了米莎的肉湯，如果沒有米莎，漢尼拔早就死在了1944年的冬天。

“啊！啊！啊！啊！”

漢尼拔崩潰地嘶吼著，瘋了一般撲到還未斷氣的格魯塔斯身上，大口大口地撕咬著他的皮肉。

這慘烈的一幕紫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她轉身，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這個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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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後，一個英俊男人坐在餐桌旁，他的面前擺著一具已經腐爛的看不清原來樣子的屍體。

男人揮動著餐刀，姿態優雅迷人，一片片的血肉被送進張開的薄唇中。

“米莎，回到哥哥的身體中來吧，這樣你便永遠無法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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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灑滿小小的臥室，洛可可從睡夢中醒來，呆呆地看著周圍熟悉的布置，許久之後，洛可可又一次閉上眼。

這一次的經歷讓她的心情無比壓抑，將當年的那些人全部殺死之後，漢尼拔的刀對準了自己。

“米莎，哥哥會將你的血肉還給你的。”

洛可可怎麽可能看著漢尼拔就這麽死去，她選擇了自我毀滅。

血緩緩地流出，身體越來越冷，等到漢尼拔發現的時候，一切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

為了他，她殺死了自己。

“再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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