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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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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之後幾天,預想的威脅並沒到來。賊兵鬧哄哄的攻城,在周遭的村落燒殺搶掠,又被前來馳援的兵馬驅逐四散。為了防止賊人潛入城中,城門已經落鎖,就算是逃難的百姓都只能遠走他處。

人心惶惶自然是有的,但是並沒有太多恐慌。一者是兵力充足,賊人又是標準的流寇,估計不會圍城攻堅。二也是番禺靠海,萬一有什麽不對,達官貴人們還有機會坐船逃離。

沒了恐慌,雖說有些不便,但是日子還是照常過,連秦樓楚館都未曾停業。

比起旁人,陸儉難免多出了一份焦慮,這情形是真不像能鬧出大動靜,可是又沒法放松警惕。如此下去,難不成真讓伏波在外面的耳房裏住上十天半個月的?不說其中的尷尬,只是這番辛苦就讓他過意不去。當然,陸儉心中也是暗暗有些歡喜的,伏波雖說領兵去幫沈鳳那家夥,但是能這麽形影不離的保護他嗎?自己在她心中,定然也是有些不同的。

然而下來的變化,就讓他沒工夫多想了。

“什麽,賊寇撤軍,往西去了?”聽到這消息,陸儉的臉色都變了,“難不成咱們猜錯了,真正的目標還是東寧?”

要真把番禺當成了誘餌,他們這次可就麻煩大了。

伏波卻神色如常:“寧負向來用險用奇,若是把刺殺放在首位,不論是攻城還是撤兵都能創造時機。”

“你是說,他們會選最近動手?”陸儉眉峰微皺,“可是這幾天根本沒有查出端倪,總不能從天而降一夥奇兵吧?”

他在番禺也是有眼線耳目的,加上如今陸三丁都聽命於伏波,消息更是前所未有的靈通。都戒備到這份上了,總不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吧?

“既然是行刺,怎麽可能讓輕而易舉讓人查出來?放心,有我在呢。”伏波道。

她的神情還是如此平靜,看不出慌亂和緊張,陸儉也漸漸放松了下來,點頭應是。而真正的襲擊,也比他預想的要快。

夜半時分,一聲轟然巨響,讓陸儉從睡夢中驚醒。這是炮鳴!陸儉翻身而起,心跳一時壓都壓不住,一半是驚悸,另一半也不免惶然。不為別的,這聲音太近了,近的簡直就像在城中炸響,難不成賊人打進來了?

剛想開口喚人,臥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伏波邊走邊大聲對外面吩咐道:“把窗戶都關嚴了,院中亮燈,一崗雙哨,不可大意!”

說著,她已經走到了陸儉面前,也不顧對方只穿著裏衣,直接道:“有人用了炸藥,聲音自東南傳來,極可能是府衙方向,天亮前你就待在屋裏,不要出門。”

陸儉心頭一緊:“難不成是長鯨幫動手了?”

敢炸府衙,這是多大的膽量?而且只是為了殺他,未免也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有這可能,你這兩天可有什麽要見的人?”伏波沒打保票,直接問道。

陸儉思索了片刻才道:“只跟瓷器行的馬掌櫃約了會面,其他都不重要。”

伏波立刻頷首:“我會派人去查查,若是對方要改時間,也記得告訴我一聲。”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恐怕也沒幾個有心談生意了,陸儉了然頷首。也沒有叫婢女,自己起身披上了衣衫。

頭也沒梳,臉也沒洗,身上就更別提了,陸儉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狽。然而看向伏波時,他才註意到對方衣衫整潔,根本就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這是在守夜,還是和衣而睡了?心頭不覺有些軟了,他張了張嘴,卻沒把話說出口。如今局勢緊張,那兩句不痛不癢的勸慰,還是咽回去為好。

有伏波坐鎮,陸府的慌亂很快就被壓了下去,眾人枯坐到天明,消息才傳了過來。的確是府衙被炸了,聽說塌了一節院墻,還死了十來個衙役。新任的劉知府已經連夜派人去請救兵,街上也戒嚴了,說是要抓捕賊人。

“先拿府衙開刀,這是在嘲諷我嗎?”陸儉已經收拾停當,又是一派翩翩公子模樣,可惜熬了一宿,難免有些眼底發黑,脾氣也稱不上多好。

當年劫獄案是正相反的操作,他和陸氏的人馬火並,讓孫元讓去府衙的死牢裏撈人,現在可好了,先去炸府衙,卻沒有當夜來攻打陸府,這不是嘲諷又是什麽?

伏波卻未作答,只是盯著番禺城的地圖,像是在思索什麽。

陸儉深深吸了口氣,也不打攪,又等了會兒,伏波才道:“既然當夜沒有來人,就是打得別的主意。炸府衙絕不是為了恐嚇或是嘲諷,而是另有安排。”

陸儉突然想到了什麽:“難不成他們想把罪名推到赤旗幫身上?會不會還有後手?”

如此厲害的炸藥,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出來的,要是在這事上做手腳,就難交代了。

“其實也不必那麽麻煩。”伏波扭頭看了陸儉一眼,突然笑道,“今天上午就在家歇一歇,看看馬掌櫃那邊是何反應,過兩日安靜了,再出門即可。”

這是什麽操作,她就一點也不擔心嗎?陸儉忍不住道:“賊人們有那麽厲害的炸藥,若是用在陸府,恐怕也難以應對……”

“只是這樣的炸藥反倒好辦了。”伏波搖了搖頭,“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陸府和赤旗幫是兩套班底,哪怕朝夕相處,陸儉也猜不透伏波都準備了些什麽,好在等待的耐心他還是有的。推了所有差事,他一天都未出門,下午馬府就派人來,說是城裏不安穩,取消了兩人的會面。又等了一日,街上就只剩下些衙役兵卒了。

“咱們也該出門轉轉了。”伏波找到了陸儉,開門見山道。

陸儉心頭一緊:“已經查到了?要去哪裏?”

如果沒有線索,伏波又怎會讓他上街冒險?

“銀行,交易場已經停了兩天,該恢覆營業,安定人心了。”伏波答道。

“去銀行會不會太早了,萬一賊人在交易場下手怎麽辦?”陸儉不由皺眉。交易場向來人擠人,要真出問題了,恐怕誰也沒法擔待。

伏波卻搖了搖頭:“你一直不露面,他們才會對銀行下手。若是你露面了,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是拿他做誘餌啊,陸儉笑了:“那幫主可有把握?”

怎麽說也是拿他的命來搏,又不肯詳細說明,問上一句也不過分吧?

伏波並沒有閃避他探究的目光,只道:“放心,我會跟著你的。”

這就是以命相護了,身為一個男人,還有什麽好猶豫的?陸儉長身而起:“那小子就聽幫主安排了。”



因為前日府衙的大案,這兩天番禺城裏蕭條的厲害,敢上街的都沒多少人了。若是一般的廝殺,真不會鬧出這樣的效果,實在是那爆炸太過駭人,連府衙都敢炸,還有什麽不敢的?

如此人心惶惶,那些出門的達官顯貴也是有多少親隨護衛就帶多少了,一架架馬車都是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實,只恨不能背個烏龜殼子出門了。

因而陸府的車隊也瞧不出有什麽出奇的,二十個護衛左右簇擁,保著中間的馬車緩緩而行,一派標準的惜命做派。

誰料剛剛走出巷口沒多久,就被一隊官兵攔了下來。為首的百戶扶著刀大聲叫道:“官府巡查,還請亮明身份!”

聽到這話,車上匆匆下來了一個小廝,對眾人行禮道:“官爺,這是平江巷陸府的車,老爺正要去銀行。”

姓陸,還要去銀行,還能是哪家?招商銀行如今可是城裏最招搖的鋪面,還跟海上巨寇有牽扯,就算是知府也要陪著小心,又豈是區區兵卒能招惹的?

誰料那領頭的百戶卻是個楞頭青,喝到:“知府有令,來往車輛都要驗看!難不成你們車上藏了人犯?!”

這話可太重了,車簾立刻被挑了起來,就見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子對幾人道:“在下陸儉,車上只我一人,諸位可要上來驗看?”

這姿態是沒話說,兼之對方一身貴氣,還真讓人有些氣短。那百戶卻睜大了眼,直勾勾往車廂裏看了半天,才揮了揮手:“走吧。”

那小廝趕忙道了聲謝,匆匆回到車上,拉起了車簾。馬兒邁開四蹄,繼續前行,眾護衛也小心戒備著前方,生怕出現紕漏。就在兩幫人馬正要擦肩而過時,那百戶突然大喝一聲:“有賊人!”

所有兵士全都利刃出鞘,向著車隊撲來,弩箭比吼聲來得更快,直撲剛剛放下車簾的車廂。誰能想到官軍會驟然發難?這簡直是必殺的一擊,無人能夠抵擋!

眼瞅著那姓陸的青年就要死於非命,街旁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只見一叢鉛彈激射而出,打在了那群官軍身上。距離太近,又是攻其不備,一時間慘叫連連,血流遍地。

也是直到此刻,那幾個護衛才大叫了起來:“有賊寇殺人了!”

然而並未去追擊那夥放冷槍之人,他們團團圍住了馬車,或是刀劈或是弩射,毫不留情的清理起那夥官兵。一時間,街上竟然亂作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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