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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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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可算回來了!”見到伏波,嚴遠是真松了一大口氣。之前雖然已經有人回來傳訊,他也知道了汀州發生的事情,但是沒見到人,心中總是不安。畢竟伏波對付的可是鬼書生寧負,這種毒蛇一樣的人物,哪是好招惹的。

伏波挑了挑眉:“怎麽,島上出了什麽事?”

嚴遠嘆道:“別的事可沒你的安危重要。東家,以後這等危險的任務,還是交給吾等更好。所謂將軍不上陣,身為一幫之主,哪能事事都沖在前面?”

這話其實是對的,身為統帥,哪能隨意置身險境?不過手下的特種兵還沒練出來,她不免要多操些心。微微一笑,伏波道:“若是怕我出事,你們就得練的更勤了。不過這次事出有因,也算大有收獲。”

收獲肯定是有的,嚴遠立刻道:“我已經派人去番禺了,想來沈鳳很快就能得到消息。若是要打,恐怕就在這個夏天了,如果沒法盡快結束戰鬥,等長鯨幫過來,咱們兩家都要吃緊了。”

海上最怕的就是腹背受敵,一旦聽說長鯨幫的動向,沈鳳這家夥恐怕就坐不住了。夏日海戰雖說有些風險,但也好過長鯨幫大舉進攻,攪亂南海局勢。那時候青鳳幫非但要孤立無援,還要防備長鯨幫吞掉赤旗幫,東進圍剿他們。要真鬧到這種地步,青鳳幫就只能放棄大乾的基業,到倭國避難了。

這一點自然不必多說,伏波卻沈吟片刻,突然道:“也許咱們還能多饒點時間,長鯨幫要是有餘力,寧負就不會親自去汀州了。”

嚴遠一怔:“長鯨幫騰不出手?那可是好事啊,那咱們的時間就更充裕了。”

如今赤旗幫的發展稱得上一日千裏,如果能多出半年時間,對上長鯨幫也更有把握。

誰料伏波卻搖了搖頭:“越是如此,越是不能放松。一計不成,寧負肯定要另想別的法子,那才是防不勝防的。”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嚴遠聞言也是無奈。對上別的海盜,他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寧負這種滿肚子壞水的家夥,恐怕只有方天喜才能應對。可惜那老東西又跟著別人跑了,如今真還有些坐蠟。

想了想,嚴遠正色道:“這次前往青鳳幫,還是我帶隊為好,你留在羅陵島主持大局。”

這一次,伏波倒是沒有爭搶的意思的,點頭應下。幫沈鳳是可以,但是親自去就跌份了,只論海戰,嚴遠的指揮水平可是不遜於她,自己還是留在羅陵島更好。

想了想,伏波又道:“最近得讓鐘平多多留意番禺的情況,特別是陸儉那邊,有什麽不對,得盡快回稟才行。”

嚴遠眉頭一皺:“莫不是姓陸的會跟長鯨幫聯手?”

畢竟陸儉的根基在合浦,一旦長鯨幫占住了瓊州,就切斷了沿線的海路,對於陸儉的影響也不小。身為一個商人,陸儉可不怎麽值得信任,會不會反水也很難講。

伏波卻搖了搖頭:“陸儉心思深沈,未必肯跟長鯨幫聯手,但是也要防著鬼書生從中作梗。這段時間,番禺得格外重視才行。”

這次前去汀州,她可沒有通知陸儉,想來方天喜也不會多嘴。但是辦成了這樣的大事兒,孫元讓必然要知會陸儉。說白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為了摧垮陸氏根基,現在事成了,人情也就欠下了。這還是次要,最重要的還是赤旗幫不但搭上了蓑衣幫,更要跟青鳳幫聯手,這兩者可都是陸儉的盟友,利益相關,他是不會這麽輕易拋卻的。

嚴遠聽明白了伏波話裏的意思,陸儉這種連親爹都敢往死裏坑的,多半不會屈居人下,但是鬼書生會不會使陰招就難講了。不過就算陸儉那邊出了變故,應當也不會產生太大問題,伏波已經跟汀州蕭氏談成了生意,備用的糧道也準備妥當,再加上東寧一地的產出,赤旗幫的根基還是越來越穩的。

稍稍放下了心,嚴遠道:“趁著青鳳幫還沒來人,先去周遭練練兵吧。如今正是海盜最猖獗的時候,這南海還得咱們說了算。”

夏日海上風浪太多,不是打漁的季節,閑下來的漁民可就要換個營生了。距離上次掃海也有段時間了,的確該把兵馬拉出去練練,重新樹立赤旗幫在這片海域的統治權。

這也關系到以後收取保護費的事情,算是伏波頗為看重的一環,她微微頷首:“先操練起來,等到新炮到了,就開始操練炮戰。以後火器在船上用的會越來越多,得讓大家先適應才行。”

這還真是不死心啊,嚴遠在心底暗嘆一聲。其實現如今,就連朝廷的官兵都不怎麽用火器,伏波怎麽就一門心思往這邊跑呢?這要是往裏投錢,真是多少都不夠燒的,虧得岸上還有幾個作坊能賺錢。不過真要是練出來了,哪怕他們的船少一點,對上敵人也有一戰之力了。

想到這裏,嚴遠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點頭應是。

伏波又道:“最近島上還有什麽事嗎?”

嚴遠想了想,突然道:“對了,之前種下番薯熟了,收成瞧著還不錯。”

伏波一下來了興趣:“走,先去看看。”

就知道她在意這個,嚴遠笑笑,直接帶人去了村裏。

那幾畝地早就收完了,伏波見到的就是一堆去了纓子,還沾著泥巴的紅薯疙瘩,模樣有點像南方的六鰲蜜薯,都細細長長的,個頭倒是不怎麽大。

伏波饒有興趣的蹲下來翻檢了一遍,這才擡頭道:“番薯的味道如何?”

嚴遠咳了一聲:“口感跟大魁芋差不多,稍甜一些,就是吃多了不太好。”

伏波笑道:“吃多了排氣?”

嚴遠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這話一個姑娘家怎麽好隨便講?

伏波卻渾不在意,站起身拍了拍手,對身邊幾個黎人道:“這番薯可是一年能種兩季?”

“是能種兩季,不過夏種沒有春種的收成好。”黎人也知伏波的身份,趕忙答道。

“連著種會不會生蟲害?”伏波又問。

“會有些,我們那兒都是跟水稻輪種。”那黎人也是老於農事了,答得十分幹脆。

果真還是要套種輪種,伏波又問道:“那番豆什麽時候能熟?”

“還得一月時間。”那黎人還不忘補了一句,“瞧著收成應當也不差。”

這還真是靠譜的農把式,伏波看向幾人,突然道:“你們願去岸上嗎?一人給十畝地,每年至少種一季番薯,一季番豆。”

幾人都是大驚,原本孫頭目說他們能跟普通農戶一樣,誰都不肯信,之後待的久了,這才略略放松了些,以為只要專心種地就能脫了奴籍。誰料幫主卻告訴他們,不但能脫籍,還有田分,還是岸上的好田!

有人不敢置信,有人卻直接叫了出來:“小的願去!”

“啊!我也去!”“多謝幫主……”

感恩戴德的聲音響成了一片,伏波笑著對他們道:“這些東西是有大用的,你們只要好生種地,我自不會吝嗇。番豆先不說,這些番薯要挑出最甜的做種,何時播種,何時施肥,何時翻收都要記下來,不拘是產量增多,還是甜度增高,都能拿到賞錢。”

這番話更是一群人興奮無比,放在別處,他們恐怕還不如地裏的耕牛金貴,整日辛苦勞作,連肚子都未必能填飽,誰還顧得著旁的。但是現在,有田種,有飯吃,只要精細一點,伺候好了莊稼就行,若是有點心,還能有賞錢拿,這樣好的事情,誰不欣喜?

嚴遠卻皺了皺眉,低聲對伏波道:“番豆能榨油也就罷了,真要拿這麽多地來種番薯?這產量也沒多少啊,大動幹戈怕是不妥。”

雖說收成不差,但是番薯比起芋頭真沒有太多優勢,而且芋頭吃了不會漲肚,也不會胃酸,這番薯可就差遠了。

“總是一種糧食,能做個添頭。而且這玩意聽說挺耐旱,在沙地也能種,在南方可能還不顯,到了北方就未必了。”伏波想的當然不只是當個添頭,紅薯這玩意可是災年能救命的東西,而且窖藏得當的話,還非常耐存。當然,這些優勢在南方還沒法充分發揮,到了北方就截然不同了。

嚴遠卻沒被說服:“可這玩意是海外來的,尋常百姓也未必能吃得慣啊。”

一地有一地的習慣,就像南人吃不慣麥,北人吃不慣稻,費這麽大力氣,就算真搗鼓出一堆番薯,也未必能賣的上價啊。

伏波微微一笑:“番薯要是當糧食拿去賣,肯定賣不上價,但是自家吃就不一樣了。咱們可是要養兵的,是糧食就要好好利用。至於口味,我倒是聽說過不錯的法子。”

挑了幾個紅薯,伏波走到田邊,隨意撿了幾塊石頭,搭起了一個土竈,添了幾根柴把竈燒熱了,再把紅薯塞進去,往上蓋點炭灰壓住了明火。

嚴遠都有些傻了,這番薯不是蒸著吃的嗎,或者放在米粥裏煮煮也行啊,怎麽就開始烤了?然而片刻之後,當那股濃香從土竈裏飄出了,這念頭立刻被拋在了九霄雲外。別說是嚴遠了,就連一旁跟著的兵士都口水泛濫,就差肚裏咕咕叫了。

不大會兒,紅薯就煨好了,伏波扒開灰土,從裏面刨出了黑乎乎,熱氣騰騰的一團,吹了吹就撿起一個,直接扔給了嚴遠。

嚴遠接倒是接住了,然而這玩意跟個碳球似得,燒手的厲害,真是捧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只能邊吹邊翻個,半天都沒吃進嘴裏,倒是讓香氣散的更遠了。

伏波差點沒笑出聲,稍微晾了晾才掰開了一個小的,一口咬了上去。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雖說不是特別的甜,但是那種記憶中的味道還是直接湧了上來。

帶著彎彎笑眼,她問道:“怎麽樣,吃起來還不錯吧?”

紅薯這玩意,窖藏的越久,甜度就越高,而它最特別的也是這股子甜味。在古代,甜味就是一種奢侈品,尋常人家吃不到糖,吃一塊甜絲絲的紅薯不也挺好?也許培育出真正的上好品種還需要時間,但只要有了,她就有信心賣出去,推廣開來。

看著那鼻尖上沾著灰土,笑得一派開懷的人,嚴遠楞住了。這一刻,哪怕是穿著男裝,他也能清晰的認知到,這是個年輕女子。再怎麽心思縝密,膽魄過人,她依舊有著女性化的那一面,會如花朵一樣綻放。

心頭一突,嚴遠有些狼狽的低下了頭,掰開一塊紅薯,直接塞進了嘴裏。是香是甜他沒嘗出,只覺那一口跟火一樣,直接燒到了肚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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