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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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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的溫向平沒能和孩子們享受太長了飯後時光就回屋睡著了。一天一夜被逼仄在火車狹小的空間裏, 身軀早就僵硬的不行。迷迷糊糊間, 溫向平感覺到一雙柔軟的手在自己身上按按壓壓,為自己揉去渾身的酸痛。

似醒非醒間, 溫向平最終沈沈入睡。

第二日,溫向平神清氣爽的起了床,瞧著陽光活潑,瞧著床凳子親切…總之, 哪兒哪兒都讓溫向平心中歡喜。

一口咬下宣軟的白面饅頭, 溫向平又連咬了幾口才算解饞。蜜果兒懵噔噔的看著溫向平吃饅頭猶如在吃瓊漿玉露, 眼神裏升起渴望, 難不成爸爸吃的和她每天吃的饅頭都不一樣?

蜜果兒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湊到溫向平跟前, 渴切的看著溫向平,只盼望能吃一點他手裏的大白饅頭。

溫向平被蜜果兒的小眼神看的直發笑,便依她所願, 掰了一小塊饅頭放在蜜果兒肉嘟嘟的手心裏。

不是他這個當爸的小氣,他們家早飯喜歡吃饅頭,只偶爾會換成別的。嘴刁的蜜果兒每天都捧著饅頭吃,總是會膩味兒,每天只吃一個小的,再不肯多吃。只怕眼下還是看見溫向平吃的香,才動了饞意。

果然, 蜜果兒珍惜又小心的將饅頭捧入嘴中, 細嚼慢咽的嚼吧嚼吧, 臉上的享受還沒打好底稿就成了失落。

這和家裏平時吃的饅頭根本就是一樣的嘛!豬蹄味兒甜糕味兒統統沒有, 爸爸怎麽還吃的那麽香!

一雙神似溫向平的眼睛控訴又委屈的看著溫向平。

溫向平哈哈一笑,揉了揉蜜果兒的發頂,又咬了一大口饅頭道,

“你媽媽做的饅頭,可比外頭的包子餡餅都好吃的多!”

端著稀飯出來的蘇玉秀聞聲道,

“都快吃飯吧。”

今天並不是雙休日,溫朝陽和甜寶還要去上學。因著甜寶上學的學校離溫家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蘇玉秀和二老並不經常接送,都是溫朝陽上學順路護送甜寶一截兒的。

“爸爸今天送你們去上學。”

溫向平笑道。

“恩!”

甜寶亮著眼睛重重點頭,溫朝陽也忍不住歡喜,只有蜜果兒委屈巴巴的拽拽蘇玉秀,

“媽媽――”

蘇承祖虎著臉拿起一個饅頭,

“不怕,姥姥姥爺去送你,加上你媽三個人,比你爸爸一個人多。”

蜜果兒扒拉著手指算了算,好像是這麽回事,這才開心的點頭如小雞啄米。

溫向平頓時失笑。

自從上次記者招待會後,溫向平也算是在公眾面前露了個臉,印有他照片的報刊現在還偶能看見。兄妹仨的老師們也因此都知道自己班上有這麽個父親是溫知秋的學生。

雖然追著看完《蜀山》的老師不在少數,崇拜溫知秋的也頗多,但都守著沒有去打擾到溫家兄妹,因此溫家兄妹的校園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靜。除了……

溫向平笑著目送甜寶背著粉色書包一步三回頭的往學校裏走去,又攬著兒子的肩膀往實驗中學走去。然而從學校門口走出來的這一段路卻是頗為坎坷,一路上好幾個騎著自行車、走著的老師身體順著慣性向前走去,目光卻黏在溫向平身上一起往後看去。

那個人長的好像溫知秋――

他不會就是溫知秋吧?!

好像真的是啊!

他來送孩子上學嗎?

旁邊那個是他兒子?

心中閃過種種糾結,在一個騎著自行車的老師重心不穩,踉蹌了幾下,狼狽的從自行車上翻身而下,就像是上課鈴敲響,敲響了一群呆滯的人。霎時,一個眼明手快的就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問道,

“請問您是溫…”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人擠開。

來者是個大姑娘,看年紀大概二十左右,此時正激動不已的看著溫向平結結巴巴,

“您、您好,我一直很喜歡看您的作品…《蜀山》和《大惠山》我都看了十幾遍,真的!”

女生儼然已經認定了眼前人就是溫知秋的模樣。

廢話,她自從在報刊上看見溫知秋的臉,就被其與才華成正比的臉迷的不要不要,每天都要看上幾遍,早就將溫作家的面容深深烙入心中。她能肯定,這人一定是溫知秋。

沒想到今天來送侄子上學還能有這樣的收獲,她以後絕對再不推諉還搶著來!說不定還能和溫作家的孩子打好關系,提前要幾章更新也不是不可能。

思及此,女生又對溫知秋身邊矮了一截兒的溫朝陽笑笑。

溫向平知道應該有人能認出自己來,卻沒想到會這麽激動,眼見著有不明所以的人群想看熱鬧逐層向這邊聚攏,歉意的對女生笑了笑,抓起兒子的手就往前跑去。

“誒――”

女生和一邊後悔嘴不利索的老師就這樣楞在原地看著溫知秋帶著兒子跑遠。周圍的人聚集過來才後知後覺道,

“啊――剛剛是不是溫知秋來這兒啦?”

“真的真的嘛?溫知秋?!是那個跑了的?!”

“哪裏哪裏?溫知秋在哪裏?!”

“溫知秋這是來送孩子上學的?!

“好像有倆孩子,剛看見一個進去了,還有一個大的那不是跟著跑呢――”

“我家孩子和溫知秋家一個學校的嘛?!”

“真的?溫知秋在哪裏?哪裏有溫知秋?”

“溫知秋?是那個寫《蜀山》的是不是?《蜀山》真的很好看啊,在我心裏能和他媲美的只有《古墓》幾本!”

甚至連學校的保安也跑了一個過來,嗓門中滿是火氣和厭惡,

“堵這兒要死哪,還不起開!”

“嘿――你這人怎麽說話呢!”

“學校怎麽雇你這樣的人當保安!太沒素質了!”

暴脾氣的家鄉當場就跟保安吵了起來。

保安的聲音似曾相識,還沒跑遠的溫向平聽在耳中隱隱覺著熟悉。

但不管後面怎麽嘰嘰喳喳,溫向平牽著兒子一口氣跑了幾百米出去,這才劫後餘生的彎下腰支著膝蓋喘氣。父子兩個氣喘籲籲相視一眼,一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爸爸,你好受歡迎哪。”

溫朝陽整了整跑亂的校服。

溫向平也站直身來,

“可不是,爸爸寫的《蜀山》多好看哪。”

“只是太受歡迎也是困擾啊。”

溫向平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查老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這可說不定,不是他自誇,他這張皮相比起查老來說還是要俊俏不少的,雖然沒有江河清那麽大塊頭,但一米七八也能稱得上身形頎長,何況腿長顯得比例好啊。

“恩!”

溫朝陽忍笑點點頭,附和著他爸帶著濾鏡的自我評價。

到了實驗中學,溫向平這下吸取了經驗,站定在離校門口幾百米的距離,揮著手和溫朝陽告別,

“中午我和你媽在家裏做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

溫朝陽一邊羞赧父親還把他當小孩子看,一邊卻也享受這樣親昵的感覺,懷著糾結的心思在父親目送的視線裏向校門走去。

進了校門,溫朝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來處,只見溫向平還站在那處,見他回首,臉上笑容更大,又揮了幾下手。

溫朝陽本還提著的心頓時飛了起來,也跟著揮了揮手,這才走進教學樓去,一上午都心情頗好。

同桌見溫朝陽今天臉上的笑一直都沒下去過,好奇的湊上去問,

“今天遇見什麽好事了?不會是交女朋友了吧。”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們總是對陌生的情情愛愛抱以揣測和猜想。

溫朝陽平素雖然也笑,但總是淺淺的,哪像今天嘴咧的這麽大。

周圍的女孩子瞬間豎起了耳朵,一邊還裝著看書看的入迷。

溫朝陽搖搖頭,

“沒有,只是我爸出差回來了。”

“哦――”

同桌頓時一副了然的模樣,溫朝陽的爸爸是溫知秋這件事雖然沒有傳出去,但他可是知道的,從之前溫朝陽難得冷臉和班中幾個嘴碎的爭辯也能看出來幾分。聽溫朝陽說,溫知秋平素對他可好了。聽爸媽說,溫知秋去年年底還當選了華國作協的理事,可厲害了!全國上萬的作家只有兩百多個人能得到這個位置。

同桌不清楚這是個什麽概念,但他看過《蜀山》,《大惠山》也翻了十好幾遍,對溫知秋是十萬分的崇拜。

同桌支著下巴故作深沈的嘆了口氣。要是他也有這麽一個厲害又疼人的爸爸,他也每天笑得見牙不見眼。

……

從京市回來後,溫向平還是又找了時間到新周刊報了個道,順便跟羅家和提一點過分的要求。

“你要出去旅游?!”

羅家和忍不住失聲,冷靜下來後又忍不住用艷羨的眼神盯著溫向平。

身為新周刊的五大副編輯之一,羅家和的工資絕對夠他攜全家出去連著旅游幾年。可問題是,他沒這個時間哪。

羅家和的手下除了溫知秋這張王牌,還有他從紅星帶過來的幾個老作家和新周刊分給他的幾個作家。從紅星過來的作家並不都在羅家和手下,被分到更適合他們的編輯手下也是有的。但饒是如此,羅家和也得操心七八個作家,每天不說忙的腳不沾地那麽誇張,也是輕易清閑不下來,一個月能在家睡飽三天就算不錯了。

本以為上次借著跟溫向平去京市參加交流會每天閑著晃蕩吃東西已經算是個長期休假,沒想到溫向平倒好,直接跟自己申請要出去旅游五個月。

饒是羅家和年紀大了心性沈穩,此時也忍不住羨慕,酸溜溜道,

“你可要記得你今年的任務還沒完成哪,出去玩的也太久了,三個月就極限了。”

是的,羅家和已經直接給溫向平此次出行定性為玩了。雖然溫向平也是這麽定義的。

不只是新周刊,每家雜志報刊都對手下的作家有任務要求,不同雜志要求不同。溫向平的任務要求就是每年出一部不少於二十萬字的作品或是幾部零碎的作品總字數加起來超過二十五萬字。

前面和去年因為有《蜀山》這部大殺器在,五百萬字直接將兩年的任務頂格,這才無需操心別的。今年開頭溫向平去參加交流會,耽擱到如今才回來,卻一口氣又要了五個月要出去玩,這麽一算就只剩下不到半年,羅家和有些擔心溫向平不能按時完成任務。

溫向平卻對自己極有信心,他打算好好聽從幾位前輩的建議,多看看華國的大好河山,見識見識四十年前的風景和人文風情,積累底蘊,拓展眼界,創造靈感。而靈感一來,便是水到渠成,哪怕只剩兩個月,二十萬字也不過是要每天關個小黑屋而已。

既然難得有這麽好的機會,當然要帶上家裏人一起了。只是蘇承祖二老非說放心不下溫蘇記和孩子們,怎麽都不肯去。

“我打算先和小蘇北上去轉轉,等孩子們放了暑假我和小蘇再回來把孩子和老人接上去江南和浙省轉轉,開學了再一起回來。正好浙省靠海,比沽市的近海近的多得多,這次去把海鮮吃個痛快再回來。”

溫向平笑呵呵道。

眼見著溫向平已經滔滔不絕的在講著自己對於這五個月假期的規劃,完全沒有考慮羅家和會不會批給他。羅家和無奈的嘆了口氣,當下揮了揮手,沒好氣道,

“快走吧,再說我就不讓你走了,留下來陪我一起幹活。”

溫向平便嘿嘿笑著站起身,

“那就麻煩羅大哥了。回來會給你帶禮物的。”

“這小子――”

羅家和看著溫向平輕快的背影,笑罵一句。

雖然說五個月的安排都打算好了,卻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溫蘇記倒是不用蘇玉秀操太多心,每天蘇承祖老倆都打點的妥帖。最讓溫向平夫妻倆放心不下的,還是三個孩子。

溫朝陽和甜寶都大些,倒是自然接受了要和父母分離三個月的事實,再說,之後還能和父母一起出去痛痛快快玩兩個月,兄妹倆還是相當期待。

唯一不好搞定的,就是最小的蜜果兒了。蜜果兒從出生到現在還不曾跟父母分別過這麽久,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掛著淚珠,紅潤潤的小嘴巴也委屈的撅著,

“我不要――”

蘇承祖心疼的安慰著蜜果兒,又對溫向平夫妻倆說,

“你們兩個大人,帶一個孩子也不礙事兒,反正你們也是玩,蜜果兒去又怎麽了,看我們孩子哭的可憐的。”

蘇承祖話還沒說完,先被李紅枝扯了一下。看著老伴不讚同的眼神,蘇承祖最終還是松了口,只是氣哼哼的拉著李紅枝道,

“你攔著我幹啥,我說錯了?”

李紅枝恨鐵不成鋼的戳著蘇承祖道,

“難得女婿和玉秀能兩個人處處,非要往裏頭塞個孩子幹啥,我還等著給小兩口看小外孫呢,你可不準給我攪了。”

蘇承祖悻悻的往床上一坐,粗聲粗氣道,

“那孩子們咋辦,就真被這樣放在家裏?尤其是蜜果兒,看不見爸媽不哭?”

李紅枝氣的直罵他呆,

“那要咱倆幹啥的!再說了,等孩子們放暑假了,這不就回來接上一起出去玩了麽。”

蘇承祖說不過老伴,只能虎著臉往被子裏一鉆裝睡著妥協。

最後,還是溫向平跟蜜果兒簽訂了一系列割地賠款的條約諸如在走之前都要接放她放學,每天可以多吃一塊兒糖等等,才算把蜜果兒搞定。

蘇玉秀無奈的看著蜜果兒,

“真是和你姐姐小時候一個樣,逮著糖絕不放過,萬一哪天吃壞了牙,看你怎麽辦。”

蜜果兒鬼靈精,牽起姐姐的手,露出一口白牙,

“蜜果兒和姐姐的牙都好著呢!每天都好好刷牙,吃再多糖也不怕!”

溫向平的打算是先和蘇玉秀北上魯省和豫省逛逛,並非要趕著時間多走幾個城市,一個地方逛透了,慢慢悠悠的享受旅行就很好。因此只先買了去魯省的兩張車票,一周後出發。

在此之前,溫向平很好的履行和蜜果兒的承諾,每天按時接送蜜果兒上下幼兒園。

江河清聽說溫向平要出去玩,還一走五個月,當下也很是羨慕,

“我也該把工作騰騰,帶著孩子們出去玩了。”

溫向平笑笑,

“就是,趁著還走的動,趕緊多出去玩玩。”

江河清自從在沽東開了第一家店之後,憑著敏銳的眼光和商業頭腦,這幾年已經在沽東的商家裏排的上名號了,只是每天都忙得很,不比溫向平清閑。

於是,江河清便和李芝齡帶著三個兒子上門來,美名其曰要給溫向平夫婦踐行,實質上卻悄咪咪拉著溫向平問,

“那你今年就不出新書了?我還盼著呢,從過年盼到現在了都。”

溫向平無奈笑,自從他申請了假期,怎麽每個人見到他都是這句話,

“回來就寫了。”

“這可是你答應的啊。”

江河清心滿意足的松開手,扭頭招呼江慎之兄弟三個把帶來的東西搬進廚房去。

看著江慎之已經快要追平自己的身高,再看看仍然嬌嬌小小的甜寶,兩個人站在一起一點都不配,所以哪怕江慎之還時不時給甜寶送自己設計裁剪的衣服,威脅也不是那麽大了。

溫向平心酸之餘又帶著慶幸。

眼見著墻上的鐘表嘀嗒嘀嗒到了時間,溫向平抓起鑰匙站起身來,

“蜜果兒該下學了,我先去接孩子。”

江河清跟著站起來,

“正好我也好久沒見蜜果兒了,跟你一起去,也不知道蜜果兒還記不記得我。”

自家三個都是硬梆梆的臭小子,哪兒有嬌嬌軟軟的女兒來的體貼可愛,江河清因此一直都將蜜果兒和甜寶當自己親生姑娘疼,就是平時不過來,也要時不時讓李芝齡或三個兒子跑腿給送東西過來。

只不過…

溫向平瞇著眼掃過江河清和江慎之父子倆。

總有那麽個不老實的在裏頭夾帶個私貨罷了,這做爹的知不知情他還是該好好想一想。

江河清還在門口催促道,

“向平快些,待會兒蜜果兒等不及我們該急了。”

沒有“們”,只有“我”好嘛。

溫向平一邊穿鞋一邊心中暗自吐槽,嘴上也不留情,

“孩子忘性大,你這麽久沒來找她,肯定不記得你了,何況你還變成這副模樣。”

江河清摸著嘴唇下巴上的胡子,瞪著眼道,

“咋就這副模樣了,我這不是變得更有男人氣概了麽,男人就該有胡子!”

說著還瞟了一眼溫向平光滑的下巴,眼中嫌棄之意頗為明顯。

溫向平微翻了個白眼,拒絕和江河清這麽個傻大個繼續交流。

到了蜜果兒的幼兒園,正趕上孩子們下學,一個個小蘿蔔頭乖乖坐在教室裏拿著黃澄澄的杏啃,等著自家爸媽來接。

蜜果兒嘴上啃著杏兒,眼睛還滴溜溜的轉著,探頭向外看排隊接孩子的父母有沒有溫向平。

要是沒有她回家就要跟姥爺告狀了哼!

很快,門口的老師就叫著蜜果兒的大名,

“溫和疏,你的爸爸來接你了哦――”

蜜果兒瞬間激動起來,背起粉嫩嫩的小書包就一頭撲到溫向平的大腿上緊緊抱住,嘴上還委屈道,

“爸爸,我等了好久――”

溫向平好笑的一把把小女兒抱在懷中,

“哪有,昨天前天大前天不都是這個時間來的麽。”

蜜果兒嘟著嘴,轉頭卻看見一個大胡子站在溫向平身邊,“啊嗚”一聲摟進溫向平的脖頸,嚶嚶道,

“他是誰!”

江河清的一顆老心頓時被這三個字狠狠敲碎,委屈道。

“蜜果兒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你江叔叔啊。”

蜜果兒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你不是!江叔叔才不長這樣!你走開你走開,爸爸我怕――”

說著就帶了哭腔。

江河清訕訕的摸了摸遮住大半張臉的胡子,他真有這麽可怕麽?然後悻悻的離溫向平退開幾步去,等一出了安全距離,便看見蜜果兒劫後餘生一般止了抽噎,卻還戒備的看著自己。

溫向平忍笑忍得辛苦,抱著蜜果兒走在前頭直至出了幼兒園大門,一邊安撫道,

“他真的是你江叔叔,不信你等會兒回去看見你篤之哥哥他們問一問就知――”

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見斜斜裏沖出個人影,手中寒光閃現,朝著自己懷中稚子而來。溫向平猛然一驚,一瞬間唯一的動作便是腳步一退。然而平素不礙事的腳此時卻成了最大的障礙,溫向平身形不穩就要往地上栽,情急之下,溫向平用盡全力扭身將蜜果兒往幾步遠的江河清手裏一扔,留給來人大開的門戶。

溫向平一瞬間直感覺肩膀處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破皮膚血肉直下,痛感還沒傳入大腦,熱熱的東西已經順著皮膚和衣衫蜿蜒流下。

事情發生的太快,在場之人一時竟都沒反應過來,再一錯眼就看見一人血流了整條臂膀,頓時,尖叫聲此起彼伏。

“向平――”

江河清正走著,突然見溫向平面容扭曲的回身將蜜果兒拋給自己,本能之下接穩在懷中,就聽見一陣陣尖叫響起。定睛一看,溫向平面上已經顯出痛色,而他身後的那人一擊不中竟又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刃,連忙斜身上前踢腳用了十成的力氣往那人肚腹上一踹,同時上身將蜜果兒護在懷裏。

因為不知道這人還有沒有同夥兒,江河清也不敢把孩子放下,只能一手捂著蜜果兒眼睛用腿腳上的功夫。

好在江河清天生巨力,這麽一腳下去便將那人便被踹出去數米遠,摔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向平沒事兒吧――”

江河清大步上前將溫向平護在身後,一雙眼戒備的盯著躺在地上掙紮起身的男人同時,又用餘光掃巡周圍有沒有伺機而動的同夥,也因此不敢離了溫向平父女左右。

來接孩子的母親們尖叫不已,孩子們也受了驚嚇哇哇大哭,整個幼兒園的門口都混亂不已。好在前來的父親們和保安合力上前將被踢的吐血的男人制服壓在地上,卸了他手中懷裏的利刃扔去一邊。

溫向平此時才感受到從肩膀的神經末梢一路穿進大腦皮層的疼痛,面容不禁扭曲了幾分,待定睛一看那被制服在地的男人,不是楊賀又是誰?!

蜜果兒因為及時被江河清捂住了眼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聽著周圍小夥伴的哭泣聲,忍不住也跟著哭起來,一雙小手在空中摩挲,

“爸爸,爸爸――”

溫向平握住蜜果兒的手,溫聲道,

“不怕,爸爸在這兒。”

然而這並不是安慰女兒的好時機,楊賀還在那裏不斷掙紮,斑白的頭發散亂如草,眼睛沖血的瞪著溫向平,卻因為江河清那著實夠重的一腳而有心無力。

幼小的孩子們在母親的安慰下也止不住的哭泣,場面極度混亂。

溫向平在蜜果兒耳邊附耳幾句,然後給江河清使了個眼色,江河清了然的抱著蜜果兒後退幾步,轉過身去應答著蜜果兒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肩膀到腰間的傷稱不上致命,至少溫向平現在還沒有任何頭暈目眩的癥狀,只是口子開的有點大有點深,流血過多看著嚇人罷了。

溫向平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向哭的最厲害的幾個孩子走去,從被壓在地上的人身邊經過時,瞧也不瞧那面容猙獰的楊賀一眼。

哄著孩子的母親見半邊身子被血浸透的溫向平朝自己走來,忍不住抱著孩子往後退了幾步,眼中交織著恐懼和憤怒。

到了這地步,誰都知道那個拿著刀的男人是沖著這人來的,自家只是被無辜卷入,這怎能不讓家長們遷怒。

而溫向平也正是知曉這點才會前來,對於在場的大人而言,見血最多做幾天噩夢。然而對於還是一張白紙的孩子們來說,這一出卻會對他們的性格、心理健康乃至一生都會造成影響。

縱使無意殺伯樂,溫向平卻並不希望伯樂因自己受到傷害。

溫向平並沒有離母子兩個太近,在幾步之遙站定,面容含笑,溫聲對哭泣著的孩子道,

“我們剛剛在進行捉壞人的演習訓練,同時還要測試你們的勇氣值,現在該我們記錄大家的表現了。”

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根鋼筆,似模似樣的要記錄什麽,

“請問你對我身上的紅顏料和大壞蛋手裏的塑料刀會害怕麽?”

嗚哇的孩子哭聲一頓,圓溜溜的眼睛在溫向平的笑臉和胳膊上打量來打量去。

顏料?演習?勇氣測試?!

男孩子頓時抹掉了眼淚,直起了小胸膛,奶聲奶氣道,

“當然不怕了,我還敢摸呢!”

說著伸手就要去碰溫向平被血浸透的胳膊。

孩子的母親驚了一跳連忙伸手就要攔,溫向平卻已經微微側身避過,笑道,

“還是不要了,這個弄臟手很難洗,你媽媽該訓你了。”

男孩腦中被小班裏最漂亮的女孩子星星眼看的場面頓時被攪散,悻悻的收回手來,忍不住做賊心虛的看了一眼母親。

母親心中情緒覆雜,看看溫向平受傷的肩膀,又看看自家直樂的兒子,原本嘴邊的責罵也說不出來。

溫向平卻自顧自的記錄了兩下,表揚了一番小男孩,便向下一個孩子走去。

像孩子母親一樣抗拒溫向平的家長不少,卻在看見被其安撫過的孩子都重新笑呵呵甚至打鬧起來後,還是默許了他的靠近。

事後,竟然還有許多當時未曾在場的孩子們對哭花了臉的孩子羨慕不已,

“要是我在當場,一定不會害怕,肯定能順利通過勇氣檢測成為小花班、不,整個幼兒園最勇敢的男子漢的!”

在場的孩子們也仿佛忘記了自己曾眼淚汪汪、聲嘶底竭,紛紛描述著自己當時見到紅染料和塑料刀時有多麽勇敢。

“我一眼就看穿他們是假的了!最後那個大叔還說我已經被評定為最勇敢的男子漢了!”

孩子們依舊天真,父母都漸漸放下心來,甚至跟著把溫向平的謊言圓的再完美一點講給自家孩子聽。對於溫向平這個引起事端的人,心中也是情緒覆雜,勸著半身是血的溫向平先往醫院去。

溫向平見著事態穩定下來,也就沒再強求,他本來也只是打算給家長們做個例子,只是考慮到他們不會直接信他的話才撐著走了幾個孩子。

等到溫向平感覺著意識混沌以後,警察也趕來了。

看著一派歡笑的幼兒園,要不是看見被制服在地的楊賀,警察都要以為是有人在報假警了。

因著溫向平受了傷,警察先派了法醫為其包紮,在了解了事情經過後,做筆錄的警察忍不住對溫向平好一頓誇。

溫向平單手摟著蜜果兒把她的小腦袋轉向外側,不叫女兒看見自己的傷口,將整個右邊身子的衣服都褪了下來任法醫動作。

刀傷從右肩起,一直劃到右肋下,長長的傷口十分可怖,溫向平整個右邊上半身幾乎都被血浸透了,好在意識並沒有混沌。

蜜果兒抱著溫向平的左手臂依偎在他懷中,乖巧問道,

“爸爸,你拯救完地球了麽?”

還沒有筆錄桌子高的蜜果兒卻有著比天高的志向,

“那我現在是不是就成為英雄的女兒了?”

溫向平還沒回答,包紮的法醫忍不住笑道,

“是是是,你爸爸和你一樣厲害!”

蜜果兒聽了,一雙眼睛笑得都彎成了月牙。

將紗布的尾巴收好,法醫又說道,

“雖然創面大,但好在要害都沒有傷及,倒是失血有點多,不過回家好好養上幾個月就沒事兒了。”

溫向平應是,牽著蜜果兒走出來。

早就做完筆錄在門口等著的江河清見著父女兩個出來,見著溫知秋包的厚厚的右半個身子連忙關切道,

“沒事兒吧。”

因著楊賀傷人在先,江河清那腳就叫做正當防衛,雖然踢的有幾分嚴重,卻也不傷及性命,因此不僅沒有受到詰問,還得了警方好幾句“英勇正義”的誇讚。

溫向平搖搖頭,將蜜果兒交到江河清手中,

“我有點事兒,你幫我看一下蜜果兒。”

江河清爽快應是,

“沒問題,我們在外頭等你。”

因著當場抓獲,楊賀做完筆錄後便被暫時收押,而按照規定,溫向平並不能被允許去探視。溫向平並沒有堅持,

“那我能知道他的筆錄內容麽?”

溫向平飛快的追加一句,

“我是指,我想知道他怎麽知道我的孩子在這兒上學,又策劃了多久,是不是有跟蹤過我們。”

警察對這個臨危不亂還能安定現場的男人很是敬佩,又對其遭遇飛來橫禍很是同情,何況這也是規定不曾拒絕的,當下便道,

“據他供述,他之前為生計所迫曾在和平小學做過一段時間的保安,又和你有私仇,前幾天親眼見你出現所以萌生了想法。”

溫向平聞言渾身一震。

甜寶正是在和平小學上學。

警察沒有註意到溫向平的不對勁,接著道,

“他確實有跟蹤你,大概跟蹤了有一周,在確定你這些日子在幼兒園規律接送孩子後便買了刀具,想先…攻擊你和孩子,再去和平小學一趟……”

剩下的話溫向平沒有再聽進去,楊賀要殺他的原因並沒有多難猜,他也毋須再問,此時此刻的溫向平心中只有後怕。好在楊賀選擇先對自己這個害他若此的人下手。倘若他今天坐上火車走了,楊賀喪心病狂之下,他的三個手無寸鐵、脆弱易折的孩子…

右肩還在隱隱作痛,如若當時他沒有反應過來把蜜果兒擋起來……

溫向平閉了閉眼,不敢去想。極力壓抑著自己撲進監獄啖其肉喝其血的沖動。

“謝謝你。”

溫向平低啞著聲音,腳步一深一淺的向外走去。

背後的警察同情的看著他的背影。換作是他什麽時候都被人跟蹤著要殺,連孩子也不放過,也好不到哪裏去。

只是……

警察撓了撓頭,這個人長的好面熟啊。

從醫院出來,回家的一路上,蜜果兒都無憂無慮的趴在江河清懷裏,在確認了大胡子確實是江叔叔後,甚至還能扯著他的胡子玩。

“今天謝謝你――”

溫向平真誠道。

一來是謝江河清奮不顧身保護了蜜果兒又救他一命,二來謝謝江河清當時第一時間捂住蜜果兒眼睛避免孩子看見這幕。否則溫向平別說沒有心情去考慮別的孩子如何,可能會先一步忍不住把楊賀捅死。

江河清明白溫向平的言下之意,只是搖了搖頭,

“你還跟我客氣啥,我也是把蜜果兒當自家閨女兒疼的,再說了,我家那三個皮小子平時也沒少給你和小蘇添亂,這不都一樣麽。”

知道江河清是在寬慰自己,溫向平心領了好意,面上卻提不起半分笑意。他還在想待會兒進家以後,只怕要嚇著蘇玉秀和老人孩子們了。

回到家已經□□點鐘,卻見燈都亮著,一開門,就對上蘇玉秀擔心不已的眼。

“先進去。”

溫向平關緊了門。

江家五口知道時候不適合,沒有多留便離開了。蘇承祖老倆擔心了半天,最後將孩子們送回屋去安慰著,將空間留給夫妻兩個。

臨睡前,蜜果兒還興的跟李紅枝笑,

“我爸爸今天拯救地球了!”

又連忙緊緊捂著嘴,做錯了事一般鉆進小被子。

爸爸說了,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是英雄,不然以後走到哪裏都會被一群人堵著動不了,那可太難過了。只可惜爸爸要偽裝身份,只能裝著受傷,頂著那麽醜的白布好幾個月。

蜜果兒暗自握緊小拳頭,她要去找姐姐,一起給爸爸做一個新的白布,上面帶花的!明天就去!

臥房裏,蘇玉秀在溫向平被包成了粽子的右肩邊,小心翼翼不敢下手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剛剛咱樓裏那家接了孩子回來就跟我說了,我在家都快嚇死了。你疼不疼?睡覺的時候要怎麽睡醫生有沒有說?”

要不是李芝齡拉著她說出去找不見人,蘇玉秀一聽見消息就要沖出去了。雖然到底在家裏等著,卻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溫向平臉上的肌肉僵硬而顯不出表情,只能安慰似的握著蘇玉秀的手,卻最終忍不住埋首在了妻子懷中,少頃,在牙齒間壓抑著的哭聲就破碎的露了出來。

蘇玉秀心疼的摟著溫向平,

“怎麽了,怎麽了?傷口疼麽?”

溫向平按住就要起身的蘇玉秀,搖著頭道,

“讓我哭會兒,讓我哭會兒。”

蘇玉秀僵著身子,一下一下安撫著溫向平,只是感覺到胸前的濡濕越來越大,自己眼中的淚反倒盡散了。

等到情緒發洩完畢,溫向平才冷靜了幾分,卻依舊埋在蘇玉秀懷中不擡頭,能動的左臂緊緊摟著蘇玉秀,聲音嘶啞如破鑼,

“…上次我去送甜寶上學就被他盯上了……還好他下手的對象是我……我不敢想象萬一孩子們出點什麽事兒……我……”

蘇玉秀聽得也心驚肉跳,雖然不在當場,卻能想象當時情況有多糟糕,面色亦蒼白不已。

楊賀和他家的恩怨她也清楚,卻沒想到楊賀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連殺心都起了,連忙問道,

“人抓到了麽?”

溫向平悶聲道,

“抓了,當場抓住的……不知道會被判幾年……”

溫向平深出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眼眶紅腫不輸蘇玉秀。

蘇玉秀卻是放下心來,心裏安定幾分,

“抓著就好…抓著就好…”

不然身邊隨時有這麽一個□□,每天都要心驚肉跳,她非得跟一家人從沽市搬走不行。

鎮定下來,蘇玉秀安慰丈夫道,

“人沒事兒就是最大的好事了,楊賀這下肯定要被判刑,我們只要看著他如何為他做的錯事付出代價就是了。”

溫向平沈默著坐在床頭,細細看去,黑黝暗沈的眼中盡是狠意。

沒錯,有些人總該為自己做下的錯事付出代價才是。

……

因著楊賀被當場抓獲,人證物證俱全,楊賀無可辯駁也只能認了罪。判決下來的很快,故意殺人未遂,判刑五年。

孩子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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