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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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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是兩個孩子陪溫向平去學校報道, 下午就輪到了溫向平送孩子去學校。

之前有跟羅家和打聽沽市大學附近不錯的小學和幼兒園,這次提前幾天來沽市也是為了給兩個孩子找學校。

或許是考慮到有不少學生都是隨著父母搬來沽市的, 小學大多定在下午開學,幼兒園就更無所謂了。

溫向平給溫朝陽看中的是沽市一小, 在本地也算是不錯的小學了,因著溫向平有在沽市上大學的證明,校方也就沒拒絕溫朝陽這個外省學生。

校方給溫朝陽做了一份測試題, 最終把溫朝陽安排到了三年三班。

同樣的, 江家適齡的江慎之和江恒之也因著李芝齡成功進了四年二班和三年三班。

當然,錢也是沒少托羅家和塞就是了。

也虧的溫江兩家都是手頭不愁的, 不然光走個後門就能把家裏積蓄花個七七八八。

作為一個九歲的男子漢,溫朝陽還是很佩服江慎之這個大哥哥的,江慎之只比他大一歲, 懂得卻比他多好多, 也比他更穩重,平時是他們五個孩子裏當之無愧的大哥。

因此, 當得知能和江家兩兄弟一起上學, 尤其江恒之還和自己是同班同學的時候,溫朝陽高興極了,一溜煙跑到樓上和小夥伴拉勾勾, 激動的約定明早一起去上學。

是的,沽市一小雖然離他們住的小區還有一段距離, 但三個男孩都大了, 最小的也有九歲了, 平時在村裏都是漫山遍野的跑,帶著熟悉了幾遍路以後,大人們就讓三個男孩結伴上下學了。

至於小些的甜寶和江篤之則上了家附近口碑不錯的幼兒園,一個上中班,一個上大班,也是每天一起上下學的青梅竹馬了。

說著是幼兒園,其實更像是托管所,每早大人出門的時候把孩子送過去,下午六點的時候再把孩子接回家。

因著溫向平和李芝齡平時要上課,只能在下午沒課的時候去接孩子,江河清和蘇玉秀就負責起了接送兩個娃娃的任務。

江河清每天白天似乎都很忙,常常看不見人影,只是一到下午要接孩子的時候,就會準時出現在幼兒園門口。

蘇玉秀羨慕的看著江河清每天忙忙碌碌的樣子,心裏也盤算著自己找個活兒的可能性。

家裏的孩子白天都不在家,只有中午的時候回來吃個午飯,其餘時候家裏都只有蘇玉秀自己一個人,也是無聊的很。

蘇玉秀於是就想像去年一樣,找家食堂飯館做活兒,可誰知人家一聽她是來找活兒的,都搖頭回絕,

“阿拉人都滿啦,再說,儂又沒人介紹,又不是上頭分配過來的,有空也不收儂。”

在附近的街道跑了三天,一連問了十來家,都沒有得到一家肯松口的,蘇玉秀最後只能郁悶的坐回家裏。

溫向平把新鮮出爐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讀後感放進書包,見妻子一副蔫兒了的樣子,安慰道,

“沒事兒,要不然咱們自己租一間店面,裏頭全賣你的手藝,別人的一點不賣。”

蘇玉秀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這怎麽行。”

說著小心湊到溫向平面前,輕聲道,

“先不說人家肯不肯租給咱們,就是肯租,那咱也得頂一個個體戶的名頭,這年頭,什麽企業不是國家的呀,個體戶沒出路的,而且說出去還要遭人家戳脊梁骨的,哪個敢像你這麽大聲。”

溫向平被蘇玉秀一副好似偷了小魚幹做賊心虛的緊張樣,不由得噗嗤一笑。

蘇玉秀羞惱的捶他一拳,

“笑什麽,說正經的呢!”

溫向平胸口遭受妻子羞惱一拳,一把握住妻子拳頭,見好就收,

“你當河清每天見不著人影兒是幹啥去了,人家可有經商頭腦的多。”

“你是說――”

蘇玉秀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天哪,這也膽太大了吧。

溫向平搖搖頭,

“不一定人家就是明目張膽的去做個體戶,這不還有黑市嘛。光種地哪兒能夠一家人吃香喝辣,不說錢,光票就搞不來了。黑市利潤那麽大,東西也全,還能換票,挺好的,不然怎麽把這一大家子都養活的白白胖胖。”

蘇玉秀起先還聽他講的認真,到後來就不正經,作勢又要捶他,見溫向平討饒的拱手,這才放下手嗔他一眼,

“哪兒就白白胖胖了,你不看人家三個孩子都高高壯壯的,哪裏胖了。要說胖,還得屬你家閨女兒才行。”

自從溫向平賺到稿費以後,就愧疚著兩個孩子從前吃不飽喝不足,於是常常大魚大肉,白面糖塊的買回來,就怕兩個孩子不夠吃。

溫朝陽正在抽條,吃多少都促著往高長了,又頗有自制力,糖塊一天最多只吃兩塊,因此雖然較從前胖了些,在同齡人中也是算偏纖瘦的。

至於甜寶這個小饞貓,怎麽吃也嫌不夠,臉上的嬰兒肥就沒下去過,抱在手上沈甸甸的,溫向平抱一陣總得歇口氣才行。

蘇玉秀幾次拘著甜寶讓少吃肉少吃糖,溫向平卻總是抗拒不了姑娘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妥協著拉著蘇玉秀勸,一邊還不忘給甜寶再加一筷子香噴噴的醬燒肉。

得了妻子一番訓,溫向平訕訕的摸摸鼻尖,心裏卻沒有一點想要改好的想法。

蘇玉秀哪兒能看不出溫向平在想什麽,當即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溫向平見勢不妙,連忙轉移話題,

“而且最近我聽說,上頭要有動作下來了,好像是再過兩個月就要允許個體經營了,到時候只怕店鋪還不夠搶呢。”

“真的?”

蘇玉秀咬唇,露出些意動的意味。

江河清家的條件她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從前就頓頓豬肉白面,月月新衣,比蘇家強了不知多少去,要不是溫向平後來掙了稿費,只怕他們一家四口現在還在地裏刨食。

如果…的利潤真的這麽大,倒未必不能試試,向平不都說了,是國家支持的嘛――

溫向平篤定的點頭,

“真的。”

消息來源當然是假的,這種全國性的經濟整改,就是之前再怎麽放風聲,也不會放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頂多就是一些企業提前窺得一些玄機,另作打算罷了。

不過消息內容卻是真的,算一算時間,這會兒已經是紅衰翠減的時候,離年底也不過是五十多天的時間。

當然了,到時候飛速發展的地方是沽東,而不是紅星雜志和沽市大學所在的沽西。沽東有沽東的好,沽西也有沽西的好,溫向平倒是不甚在意非要搶占個商業先機,成為商界大佬,蘇玉秀自己幹的開心就好,無所謂掙多掙少,何況就蘇玉秀這手藝,生意不會差到哪兒。

所以重點是五十天以後,就能夠光明正大的開店、光明正大的買東西了,再也不用像打游擊一樣這跑那跑找黑市躲檢查。

溫向平對這很是期待。

溫向平學的中文系並不像醫學和法學那麽忙,每天只要讀讀書、寫寫讀後感、再時不時交篇論文給講師點評就行了。

《大惠山》在九月月底就完結了,其間,溫向平自然是又根據情節的轉折點親手畫了封面,其美型程度自是不用再贅述,等到最後一章刊在雜志上後,許多讀者還意猶未盡的寫信來希望溫知秋可以寫個《大惠山續集》。

當然,要是能再跟著畫幾幅封面就更好了。

溫向平抱著一箱子的信也是哭笑不得。

在《大惠山》完結之後,溫向平沒有立即開新作品,而是打算養精蓄銳,趁著上學,再好好學些東西,羅家和十分支持他的這一舉措,也正好借機壓一壓“溫知秋”的名聲熱度,以防將來溫知秋出新作品時,讀者會出現視覺疲勞。

重回大學,再捧起書本,是和十年前迥然不同的感覺。散文、小詩、短篇小說、議論點評文,甚至是童話…總之各種體裁的文章都要依照講師要求寫一遍,讓素來專註在小說領域的溫向平很是嘗試了一番新體裁。

講師布置下來的各種課後閱讀,溫向平通通讀了好幾遍,講師們的提點和意見,有時候也直指溫向平寫作的毛病,總之,上了個大學,令溫向平著實有所收益。

但因著溫向平本身底子就十分紮實,加之有多年的“工作經驗”,走過的地方也遠勝於當下絕大部分人,眼界寬闊,思想更不受拘束,時不時的神來一筆常常讓講師撫掌叫好,還直誇他“筆耕不綴數年,定是又一個溫知秋”。

“小溫知秋”溫向平只能回以不知如何描述的一笑。

院學生會聽說了“小溫知秋”的大名,也親自上門從他這兒要走了幾篇散文,刊在了接下來兩個月的院報上。

院報一月一出,而凡是登上了院報的文章作品,都意味著整個學院對這篇作品的認可,畢竟院報的負責人中,講師也是占了一定比例的。

征集優秀文章本向來是學生會會做的事情,但像這樣一連兩刊都印著一個大一學生的作品可就是稀罕事了,先不說院報上向來刊登的大都是教授講師,還有大三的學長學姐們,大一大二的大多鳳毛麟角,就是除了他們院有名的教授和講師能連刊之外,溫向平當算得兩屆新生第一人了。

霎時,整個學院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溫向平身上,就是平時不怎麽看校報的人也知道了“溫向平”這個名字。

雖然學長學姐是被保送推舉進來的,實力未必比得上下兩屆,但經過三年講師的熏陶,到底比新生們強上一些,其中有能力出眾的連刊也算合理。

而同是沽市大學中文系大一新生的天之驕子,本還有人憋著氣拿了校報想看看這個“鼎鼎大名”的溫向平有幾把刷子,但一看人家的文章,確實甘拜下風。

溫向平被刊上院報的作品,是一首短詩和兩篇散文――看題目,這些都是講師布置過的命題作文,其他的中文系學生也是做過的。

短詩要求是以花為題,溫向平選用了海棠:

你來,或者不來,

我就在這裏,不悲不喜。

你去,或者不去,

我就在這裏,不憂不懼。

通篇只有三十個字,無一提到海棠,卻通篇都在點著海棠的習性和傲骨。語句雖短,卻引人細細品讀,無限聯想,似得見風雨飄搖,蜂飛蝶舞,仿佛每一個字念在舌尖,都會唇齒留香。

其餘兩篇散文一篇讓寫雨,一篇讓寫人,溫向平也寫的極富詩意,文筆精煉老道。如沁心茶香,回甘清淡宜人,卻又久久不去,讀完之後再讀院報上其它的學長學姐,就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通篇下來,竟只有幾個講師和教授們的文章或能略勝一籌。

但這些也不是溫向平天生就善寫小詩的。散文倒還好,他從前最愛滿世界走走停停,寫的挺多,手感也都還在。小詩這類的卻是極少接觸,講師當時布置作業時可沒少讓他抓頭發,最後還是抱回家一摞半臂高的古詩現代詩甚至各種國畫苦讀了幾個通宵,這才趕在規定期限前心裏有了底,一篇作品才能一揮而就。

只溫向平的付出,旁人是見不著一點半點的,只能見著他在講師和院報上大出風頭,一舉成名。有人佩服,自然也就有人不服氣,覺著自己也沒少下苦功,憑什麽比不過溫向平。於是院內一時也是掀起了往院報投稿的熱潮,奈何絕大多數人一連幾次都名落孫山。

有人見識到了登刊的難度,對溫向平心服口服,有人卻對溫向平升起了嫉妒,乃至是莫名的嫉恨。

今天最後一節課四點整下,班裏的同學都收拾了東西商量著去哪兒吃,只有溫向平不疾不徐的裝著書。

因是入了秋,甜寶上的幼兒園五點就放了學,溫向平從這兒直接過去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到時候直接和蘇玉秀在幼兒園門口集合就是,時間綽綽有餘。

溫向平斜跨著軍綠色的書包穿過樓道,正要下樓梯,就聽見樓梯旁的廁所裏隱隱傳來幾句不甚入耳的話,

“一個瘸子…我那天可都看見了…裝模作樣…賣可憐才能上的院報…一瘸一拐…笑死人了…”

溫向平面上的淺笑瞬間消失不見。

他不在乎自己的跛腳,可不意味著別人就能揪著這個攻擊汙辱他。

是這兩個月來表現的太好欺負的樣子了是麽。

眼神沈冷,溫向平往第一階臺階邁的腳頓時收了回來,轉了方向就往樓梯旁邊的男廁邁進去。

裏頭有三個男人,都在二十歲上下,都是溫向平班上的同學,其中那個戴黑框眼鏡的,是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

大概正說到興頭,黑框眼鏡時不時發出兩聲冷笑,

“我還就真不信了,他那種人有什麽本事。”

溫向平不疾不徐的走進去,在三人頓時消了聲和一片尷尬――尤其是黑框眼鏡逐漸惱羞成怒起來的眼神中,徑自在水管下洗了洗手,一邊從容的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拭去手上的水珠,不輕不重道,

“我有什麽本事我也不太清楚,只不過我知道,像你這種只敢背後道人長短,通過汙蔑貶低他人來獲得自我成就感和自我安慰的人――”

溫向平擡腳往外走,卻在黑框眼鏡身邊微微停頓,附耳,又以正好在場之人都能聽到的音量道,

“最沒本事。呵。”

話罷,溫向平不疾不徐的出門右拐,嗒嗒嗒嗒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尤為清晰。

直至腳步聲漸漸消彌,其中一個男生悻悻的摸了摸頭,

“這――”

黑框眼鏡胸膛大幅起降了幾下,眼見是氣的不輕,聞言憤憤一甩手,

“自以為是的混賬!他憑什麽這麽評判人,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垃圾!”

剩餘二人也附和道,

“就是,不就是上了次院報,湊巧罷了,我們也是一起考進一班的,和他實力肯定差不多,哪兒就容得他這麽翹尾巴,太張狂了。”

黑框眼鏡聞言,憤憤的捏了拳頭,鏡框後的眼珠轉了轉,閃過一絲不明情緒。

出了口氣,溫向平心裏也就舒坦多了。等走到幼兒園門口的時候,這件事兒已經全然被溫向平拋到腦後去了。

自從上次溫向平跟蘇玉秀說了開店的事兒,蘇玉秀最近就開始準備了,上街看店鋪一時半會兒還不行,但案上功夫可以開始琢磨了哪。

如果真像溫向平所說,今年年底開始就能開店的話,加上店裏整頓啥的,等開門的時候大概已經開了春了,能吃的菜雖還不豐富,但總比冬天強。

於是蘇玉秀就買了好多菜面和菜譜回來琢磨手藝和菜色,溫向平父子三個也就得以常常吃到新菜,像紅燒肉這種南方菜,蘇玉秀做了幾次已經爐火純青,肥而不膩又帶著微微的沾牙,引得溫向平這個最厭惡肥肉的人從此都對它讚不絕口。

至於各色面食和晉省山西菜,蘇玉秀之前在醫院食堂幹活兒的時候,也買了書,又悄悄偷學了不少,就更是引人胃口大開了。

今天晚飯主打的是過油肉面,清脆的山藥片配上彈牙的木耳和外茸內嫩的過油肉,澆在勁道的刀削面上一起煸炒出鍋,實在是美味。

甜寶吃的呼嚕呼嚕,完了一抹嘴,巴巴的沖蘇玉秀道,

“媽媽,好好吃,我能端去給慎之哥哥吃一碗嘛――”

坐在甜寶對面的溫向平頓時坐直了身子,一雙溫潤的眼睛瞪大了直盯著笑得甜甜的甜寶,筷子上還夾著的一筷子面又掉回了碗裏。

慎之哥哥是誰?

慎之哥哥快出來。

慎之哥哥快讓甜寶爸爸見一下。

是哪個慎之哥哥讓甜寶巴巴的記著要給他送飯。

連甜寶的爸爸媽媽哥哥都沒享受過這待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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