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轉折得有些突然，琳瑯楞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彎了眸子，“謝謝。”她可不會說什麽能成為你的朋友我很高興，萬一Even壓根沒把她當朋友豈不是丟臉了。

那雙灰眸依舊沒從她身上移開，甚至更灼熱，似乎在等著她下一句話，琳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考慮著要不要讓Mia來面對這家夥，那頭小白兔少年就已經用一句“那是因為她不舍得讓你傷心難過所以才沒說出來”幹脆利落地結果了Bruce，然後視線落在自己和Even身上，皺著眉毛，似乎有些苦惱，“伊伊你也要跟我搶天使嗎？如果是別的女孩子我肯定會讓給你的，但絲絲不一樣，我很喜歡她。”

“我對天使沒興趣。”Even冷嗤一聲，勾起的嘴角透著股邪氣，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Ricky還是對著琳瑯說的，不等對方下一句話出口，他已經盤腿坐回床上，那本被翻過無數遍琳瑯都在懷疑是不是會背了的童話書又被打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書頁，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恐怕也只有Even自己才清楚，他心裏壓根冷靜不下來，剛才那句討厭嗎其實並不是想問小姑娘對現在這樣的環境適不適應，而是想得到對方一個肯定的回答，不討厭自己，甚至是喜歡…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莉莉絲身上屬於黑暗和罪惡的氣息，又或許是眼角那顆黑色的淚痣，都讓他產生了一種這個女孩子其實跟自己來自相同地方的錯覺，兩個人不應該僅僅是陌生人的關系，那種莫名其妙湧起的親近感，即使Even極力控制了有時候還是會被驅使著說出些自己以前絕對不可能說的話。

老實說，幾個人裏面琳瑯最看不透的就是Even和Ricky了，一個情緒反覆，變臉變得極快，另一個完全是從異次元來的，腦電波跟所有人都不同頻，這會對上單純少年一副我吵架吵贏了求表揚的表情，背後也像是長出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琳瑯頗為無奈地笑笑，“Ricky，就算是男生有些話也不能隨便說的。”如果不是兩個人中間還隔著玻璃，她那只手恐怕早就伸到少年頭頂去了，蓬松的栗色短發，還翹起兩撮呆毛，看起來軟萌又無害。

“為什麽？實話也不可以嗎？”那雙綠眸眨了眨，似乎很困惑，琳瑯明智地選擇跳過這個話題，走過去，然後在Ricky面前坐下來，少年似乎很喜歡她和自己靠得這麽近，那雙眼睛迅速瞇成了半月，鼻尖微微聳動，露出一個歡喜的表情，“絲絲的味道。”他伸手做了個環抱的姿勢，毫無意外又引起對面女控的不滿，“Ricky你手放哪裏！？”但等對上小姑娘安撫的眼神，Jake滿腔的火氣立刻又奇跡般地熄滅了，槍口對準仍光/裸著上半身的Bruce，“餵你怎麽還不把衣服穿上？就你那白斬雞一樣的身材，露出來都沒人願意看。”無辜受牽連的Bruce不甘示弱地回贈一句，“你身材就好看了？有本事脫下來跟我比比。”

兩個幼稚的家夥，琳瑯正覺得好笑，耳邊突然響起了少年幹凈清透的嗓音，“絲絲你笑起來真好看。”轉頭恰好跟那雙專註的貓兒眼對上，裏面清晰地映出黑發白裙的小美人，嘴角上揚，笑容很淺，但就是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似乎只要望進去就能得到治愈和救贖，見她看著自己，Ricky又重覆了一遍，那只手像是隔著玻璃拉住琳瑯的手，“天使，你以後可以多對我笑一笑嗎？我保證會對你很好的，比、比對伊伊和蘭蘭還要好。”最後那句話顯然是刻意補上去的，帶著發誓般的意味。

Ricky的獄齡已經接近兩年，幾乎跟Even同期進來，但和其他整天想著越獄的犯人不同，他很安靜，安靜到連諾蘭都覺得詭異，可以什麽事也不做，盯著空氣發上一整天的呆，是個很奇怪也意外單純的孩子，這點早在琳瑯第一天進鵜鶘灣見到Ricky的時候就發現了，如果不是證據都清清楚楚地擺在面前，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麽個漂亮的少年會做出那些讓人不寒而栗的事情來，Ricky在片場被聯邦批準逮捕押上警車時現場的工作人員和粉絲幾乎瘋狂了，紛紛嚷著就算Ricky是個殺人魔頭她們也愛他，但說到底所有人心底還是不相信的，無關其他，少年那雙眼睛太過幹凈澄澈。

“Ricky你為什麽想要當模特？”問題脫口而出，其實這件事米雅也挺好奇，可惜前世她整顆心都系在渣男身上，壓根沒功夫也不想去關註其他人，綠眸的少年沈默兩秒，突然揚起一個更燦爛的笑臉，隱約能看到那兩顆虎牙，“我一開始是想著可以遇到更多長得好看的人，眼睛肯定也會更漂亮，後來就只是單純的喜歡了，不過那些人都沒有你好看，絲絲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沒有之一，我很喜歡你，所以我會幫你的。”最後那句話顯然意有所指，琳瑯還未反應過來，少年突然又補了一句，那只手更緊地貼在屏障上，“絲絲以後如果有空…算了，你不適合這裏，只要能偶爾想想我就好了，可以嗎？”

“有人來了。”這次是Even的聲音，二層的監控總是會時不時地壞那麽幾個，有被Ricky出於好奇肢解的，也有因為不喜歡自己洗澡被別人看見的Jake破壞掉的，諾蘭大部分時間都不會管，也不會想著更換新的，那頭兩個人也暫時休戰，Bruce緊跟著補充一句，“女人，身高大概172，56.2公斤，36碼的鞋，看來又是哪個倒黴的家夥要去做心理疏導了，嗨莎拉。”

隨著他聲音出現的果然是琳瑯第一天進鵜鶘灣時見過的那個女助理，手裏抱著深藍色文件夾，徑直朝她走過來，壓根沒去理會旁邊打招呼的某人，甚至連視線都沒有施舍一個，完全把Bruce當成了空氣的架勢，但其實也是怕對上眼會被蠱惑。

“這次輪到我了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莎拉是沖著琳瑯來的，Ricky卻主動出聲打破沈默，不等女人回答，又自顧自補充道，“蘭蘭有一周沒來了吧，他很忙嗎？”面對Bruce那樣的成熟男人，莎拉還可以做到視若無睹，這次換成小白兔少年，那雙碧綠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神情認真又專註，莎拉根本沒辦法忽視，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諾蘭·切斯特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壓下去。

“大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女人言簡意賅地回覆一句，迅速在旁邊的屏幕上輸入密碼，然後是瞳膜和指紋驗證，琳瑯面前那扇門立刻應聲打開，“莉莉絲，請跟我來吧，大人在一樓等你。”似乎是發現小姑娘正盯著她之前輸入密碼的地方看，莎拉立刻解釋道，“這只是暫時權限而已，而且密碼用過一次就廢了，所以……”

“所以記住也沒用對吧？”琳瑯笑著補全後面半句話，對上她眼睛，莎拉本能地楞住了，雖然早就知道小姑娘有張驚艷的面孔，但每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失神，嘴角柔和的笑容讓她陡然生出種莉莉絲根本不可能是面前這個小天使的錯覺來，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孩子也不應該待在監獄裏，被冰冷的墻壁束縛起來，她值得最好的，值得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寵愛。

啪啪兩聲，不大不小的拍掌聲喚回她註意，只短短幾秒的時間，女孩兒竟悄無聲息站在了離自己兩米遠的地方，正輕輕撫摸著右眼下那顆淚痣，笑起來像朵搖曳的黑色妖花，馥郁而甜膩，“諾蘭沒有告訴過你嗎？其實我也是個很危險的人。”

寒意猛然從腳底往上躥，莎拉眼底難掩驚詫，還有一絲拼命想隱藏起來的慌亂，幸好還沒等她開口，女孩就已經恢覆成了柔軟無害的模樣，“不是說諾蘭要見我嗎？我們走吧。”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幕和那個笑只是自己腦海裏產生的幻覺，莎拉搖了搖頭，將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擠出去，壓根沒註意到琳瑯已經自然而熟練地做了原本屬於她的工作。

鐵籠緩緩升上去，Even眸光閃動了一下，那個含糊的英文單詞抵在舌尖又悄無聲息收回去，低頭繼續翻閱手裏那本已經折了無數個角的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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