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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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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京城裏的名門閨秀,從小便被教育要舉止矜持、笑不露齒、行不擺裙,阮家亦是。

因此面對這般直白的心意,阮清茴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

還好身後的青鸞知曉她心中所想,適時對沈硯提醒道:“陛下,娘娘一直在等您用午膳。”

“啊,對,差點給高興忘了。”他牽過阮清茴的手,一同在桌前坐下。

用膳期間雖未過多言語,但沈硯那雙眸子卻始終離不開她,又怕自己的目光使她不自在,便每次都是趁著埋頭的間隙悄悄望過去。

自以為自己的動作不留痕跡,其實已經具被對面那人看在了眼裏。

這兩日的相處,徹底顛覆了阮清茴以往對帝王的刻板印象。她一直以為,即使新君年歲尚小,但到底生在帝王家,長久的耳濡目染難免讓他生出一股與年歲不符的成熟感來。

但如今看來,好像並不全是如此。

她擡眸回視一眼,視線碰撞之下,那人怔了一瞬後旋即毫不吝嗇地展開笑容來。

像個始終未曾長大的少年。

阮清茴回以一個微笑,雖不知他在前朝是否也是這般模樣,但至少眼下的後宮生活,似乎並不像自己之前以為的那般枯燥無望。

用過膳後,沈硯需得去文德殿批改奏章,可他與皇後才見了一個時辰不到,實在是不想離去。

於是便扯著美人的袖角,乞求般輕聲問道:“阿茴,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聞言,阮清茴想也沒想便柔聲拒絕:“陛下,後宮不得幹政,我怎能陪你一起處理政務呢?”

被無情拒絕的沈硯垂下頭來,十分失落。

她正想安慰兩句,卻又見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猝然擡起微光閃閃的雙眸,“阿茴不去,那我搬過來不就好了?”

唇角逐漸翹起,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借阿茴的書房一用。”

說罷,不待她回答,便轉身吩咐周全安,將文德殿裏今日要批改的奏章,一律搬進皇後的書房。

沈硯正為自己的機靈沾沾自喜,頓了一下,又側眸看向身旁的皇後,小心翼翼問道:“阿茴生氣了嗎?”

阮清茴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我沒有生氣,只是陛下以後不可再如此了,讓諫臣們知曉,又該教育陛下了。”

“若是旁的事讓他們教育,我改便是了。”他拉過那只白嫩的手握進掌心,沖她笑得恣意,“但是關於阿茴的事,聽千萬遍我也不想改。”

尾音方落,她驀地心神一怔。一字一句似漫天繁星下墜,顆顆沈入她心裏,光輝璀璨,無比閃耀。

有人眼尖,又瞥那雙泛起薄紅的耳朵,一絲戲謔在眸底一閃而過。

他擡起手輕輕摩挲她的耳垂,笑道:“阿茴的耳朵總是容易泛紅,昨日也是,紅了整整一夜。”

“陛下!”

她心下一驚,連忙朝門口的宮女望去,確定她們並未聽見後,這才松了口氣,順道嗔了那調皮的人一眼。

“阿茴這般樣子才像個靈動的活人嘛,看來以後,我要經常惹阿茴生氣了。”

這話聽得她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便順著他的話回了一句:“那之前我不是活人,又是什麽?”

“當然是畫中人。”他幾乎是立刻答道,“不知阿茴可有看過周昉的畫,你便像他那畫中的人物一般,美則美矣,卻少了些活人的靈氣。”

阮清茴自是知曉周昉的,一位最擅畫仕女圖的才子,剛巧她的父親好收藏名貴書畫,因此她也見過周昉的仕女圖。

此人運筆細勁古拙,風格典雅,筆下的女子無一不是風姿綽約,美艷絕倫。

但沈硯說得也沒錯,正是因為過於美麗,便如那遙不可及的明月一般,令人向往卻又覺清冷,少了些許真實感。

她不知沈硯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以往也不曾有人對她如此評價,本想問一問,卻又恰逢周全安領著一眾內侍搬了奏章過來,便只好將這件事情暫且放下,隨他一起去了書房。

原書案的前方右側專門另設了一張書案,用以給阮清茴熟悉熟悉,太後交接過來的諸多後宮事宜。

春季的午後日暖風和,晴空萬裏。縷縷暖陽從大敞的房門外照射進來,給屋內的一切物什鋪上一層閃閃金光。

美人坐在案前,手捧一本賬目,秀眉微微蹙起,不時垂首在那薄紙上寫寫記記。

細長白皙的脖頸因低首而暴露在空氣中,金光灑在那優美的弧度之上,恍若自帶光環的神女下凡而來,看得沈硯不自覺喉結滾動了一番。

不知怎的,昨夜的香.艷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那截白嫩的脖頸明明被他蓋了印記的,怎的消失得這麽快?他抿直唇線,暗自想著,下次定要蓋個三五日才能消失的印記才好。

“陛下。”身後的周全安倏爾打斷了他的思緒,躬身提醒道:“您蓋錯地方了。”

他垂頭一瞧,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將印章給蓋在了正中間,頓時尷尬萬分。

偏偏皇後也在這時向他投過來視線,問道:“怎麽了?”

“無事無事。”他連忙又重新蓋了個,隨即幹笑了兩聲,“方才走了個神而已,阿茴你繼續忙。”

阮清茴點點頭,收回了視線。

一旁的周全安看著終於收回心思的帝王,暗暗嘆了口氣。

平日裏陛下兩個時辰便能批完的奏章,眼下卻才剛剛批完一個,還差點就批錯了。

唉,當真是美色誤君啊。

被耽誤的那人自然也知曉自己的心不在焉,這會兒強行收好自己的小心思,把註意力全放在了眼前的奏章上,埋頭仔細批改起來。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逝,等到他終於批改完所有奏章,已是夕陽西下,薄暮時分。

沈硯伸了個懶腰,正欲出聲喊阿茴,卻發現她早已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許是第一次接觸如此覆雜繁冗的後宮事務,阮清茴在小半個時辰前,便沒能抵抗住疲累和困意而淺淺睡去。

某人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彎腰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忽然計上心頭,從她指間緩緩抽出毛筆,又憋著笑地在那挺翹的鼻尖上,輕輕畫著圈兒。

睡夢中的美人眉間一蹙,擡手揮開了毛筆。

沈硯沒動,待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後,又提筆在那臉頰兩邊各畫了三撇。

隨後悄悄把毛筆放回她指間,在她耳邊輕聲喚她:“阿茴,醒一醒。”

阮清茴徐徐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看清出聲之人後,尚處在混沌中的腦袋這才清醒了過來。

“阿茴答應要陪我,結果自己先睡著了,睡得可還好?”他故意問道。

她本就臉皮薄,被這麽一問,心中登時湧上幾分羞愧,垂下頭來小聲保證著:“我...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睡著了。”

“我同你開玩笑的,阿茴可千萬別當真。”

沈硯輕拉她的手示意她站起,自己坐下後又攬過她的腰,讓她坐到自己腿上,“這後宮事務的確繁多,你慢慢來便好,不用太勉強自己。若是勞累出病痛來,我該找誰說理去?”

她乖乖點頭,忽又見他突然湊近了自己,盯著仔細看了片刻,倏爾笑道:“原來阿茴是只小貓妖啊。”

“什麽?”不明所以的一句話讓她屬實有些懵。

只見沈硯示意周全安拿了一面銅鏡過來,阮清茴看清裏面的自己是何模樣後,當即一陣惱羞。

“陛下!”

她皺緊眉間嗔了他一眼,起身拿過鏡子,擡手碰了碰自己臉上那黝黑的三撇,放回眼前一瞧。

果然是墨汁!

“陛下!你怎能...”她一時語噎,自己受過的教育裏根本不曾有過一句過分的話。

更何況,眼前耍逗她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今陛下,她再是惱羞也不能說什麽,便只好咬緊了下唇一言不發。

一見她這副模樣,方才還笑容滿面的沈硯頓時就慌了。

他趕忙起身捧起她的臉頰,柔聲哄道:“阿茴別惱,是我錯了。今後再也不逗你了,阿茴就是貓妖變的我也歡喜啊。”

說罷,側眸看了周全安一眼,他便立刻退了出去,順便將房門為二人關好。

沈硯將她擁進懷裏,手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背部,“阿茴不惱了好不好?我保證,今後再也不同你開這種玩笑了。”

這天底下,有幾個帝王願意放下身段如此哄人的?

阮清茴本就不是一個冷情之人,聽著面前這位九五之尊近乎卑微的語氣,她早就心軟得一塌糊塗。

“陛下...我不惱了...”

話音方落,身子忽然被松開,那人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不惱了?”

她點點頭,臉頰再次被他捧回掌心,“我的阿茴脾氣太好,我會記不住教訓的。不過,今後阿茴隨時教育我便是。”

說完,不待她做出回應,便自顧自地在那雙紅潤唇瓣上親了一口。

“其實,小貓妖真的挺可愛的。”微不可察的失落在他的瞳仁裏一閃而過,“我本以為你也會喜歡的,不過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去喚人來給你洗掉。”

沈硯正欲轉身去叫人,卻忽地被她扯住了袖角。

只見阮清茴低垂著頭,極小聲地說道:“陛下若是喜歡,便留著吧。陛下喜歡,我...我也會喜歡的。”

似乎有什麽東西狠狠跳動了一下,帝王怔在原地,腦中回響著方才最後那句話。

理智不知何時已了無蹤跡,沈硯喉結滾動了一番,低聲問道:“阿茴餓嗎?”

“啊?”她楞了一瞬,如實回答:“我還不餓,陛下可是餓了?”

那人點頭嗯了一聲,隨即擡手撫上她的臉龐,垂首湊了過來。

被堵住檀口前,她聽見了最後三個字——“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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