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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萬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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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以前的山民用打獵和采摘山珍來養家糊口,巍峨的大山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到了現在,人類的胃口變大了,不滿足於填飽肚子,他們砍伐、開采,早就沒有了對大山的敬畏,關於山神,已經在人類的認知裏消失了,沒人會覺得是真實存在的,那不過是祖先們不了解自然現象,編造出來求取安慰自欺欺人的。

山裏的孩子誰小時候沒聽過幾個關於山神的故事,只是大人故意逗著他們玩,這是魯罡一直以來的想法,但現在他爺爺居然一本正經認真告訴他,山裏不僅有山神,他們家還是世世代代守護山神的?!

“爺爺,您在開玩笑吧?”魯罡道:“華國的歷史從有文字起開始記載也不過幾千年,我已經是第一百代了,您的意思是我們家比華國歷史還悠久嗎?”

這話說出來簡直是信口開河天方夜譚,反正魯罡是不信。

“我們守護的是神,神的時間和人類不同,沒什麽稀奇。”老人似乎並不想多跟魯罡解釋什麽,他的視線重新落到駱凜澤身上,道:“十五年前已經有人來過,也得到了懲罰,你們還要進去嗎?”

“您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岳周驚訝道,問完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老人說了他們是山神的守護者,知道有人闖進去比不知道要正常。

“我們有朋友進去了,為了避免意外,我們要進去把他們找出來。”駱凜澤道,“如果有什麽忌諱,還請老人家指明,我們只是找人,沒有惡意。”

“曾經也有人這麽說,可惜……”老人搖搖頭,沒再往下說,只是道:“神是無私的,他從不傷害無辜的人,如果你們一定要去,就讓魯罡給你們帶路吧!”

“您不阻止我們嗎?”

“我的阻止沒有用。”老人重新垂下眼,又變成了他們之前看到的昏昏欲睡的樣子。

“不是,爺爺,您好歹也說清楚啊,您這說一半藏一半是什麽意思?”魯罡急道,剛剛還說守了一百代顯得非常高大上,還以為爺爺要他幫忙阻止,現在沒說兩句就讓他帶著去,怎麽感覺進自家後院似的這麽隨便。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更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老人看向魯罡,混濁的眼裏是歷經世事變化後的透徹,“你記住,我們只是凡人,沒有飛天遁地的能力,所謂守護也不過是我們祖先自願的行為,讓這世間還有人記得他,別的我們做不到。”

“不只我們是凡人,難道這世上還有神嗎?”魯罡隨口道,然後在老人無波的視線裏有些訕訕的住了嘴。

“老人家您放心,我會把魯罡好好帶回來的。”駱凜澤道。

老人點頭,像是不經意掃了下白玙道:“山路陡峭,小姑娘要小心些。你們走吧!”

駱凜澤深深看一眼老人,低頭:“謝謝您!”

聽到車聲走遠,老人望著車子消失的地方,眼裏出現覆雜的情緒,像是釋然又有些悵然若失,終於要結束了嗎?

從魯罡出生,長到六歲依然沒有表現出異常,就像普通孩子一樣沒有傳承的記憶後,他就知道他們的任務要結束了,果然如家譜上記載的那樣,九九歸一,他是第九十九,魯罡是一,全新的開始。

傳承的記憶開啟後,第一句話就是守護山神,純屬自願,如若有子孫不願可自行離去。他不明白祖先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想想,他們家族能延續至今,或許就是因為這有些荒誕的傳承。

“今天是農歷十五,他們應該能進去吧?天意啊!”

車子停在山腳下,魯罡領著駱凜澤他們跟旁邊的游客一樣,沿著大路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時才拐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路。

“先生,你說這山裏真有山神嗎?”白玙無視腳下,如履平地跟在駱凜澤身邊。

“山神只是一個稱呼,也有可能是法力高深的修者。”駱凜澤道,一百代不是一百年,真如老人所說,他們嘴裏的山神有可能是上古時候的異士。曾經他以為關於上古時代神魔混戰的描寫皆是誇大其詞,經過這些事,現在知道是他以管窺天了。

魯罡聽到白玙兩人的對話,一不小心被腳下的樹藤絆了一下,差點跌倒被岳周一把拉了起來,他回頭不可思議的道:“駱組長,你不會也相信這世上有神仙吧?”

“你認為你爺爺說的山神安息地是什麽?”岳周道。

“我琢磨著會不會是某一個帝王的墓穴,怕被後人挖掘,散布的這些危言聳聽的謠言。”魯罡用心思考邊走邊道。

“如果是你,你會讓後世子孫給一個曾經的帝王守墓幾千年嗎?”岳周一針見血道。

“呃——”魯罡想說不會,可是這麽做的貌似就是他祖先。

“難道真有神仙?”他道,魯罡這才想起來,從他爺爺說起山神開始,一驚一乍的就只有他,駱凜澤他們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絲毫吃驚,惟一問的問題就是進山有沒有忌諱。

“你們特殊部門到底是幹什麽的?”魯罡停下腳步,回過頭問道。

“我以為你早就應該猜出來所以不再問了。”岳周拍拍他的肩膀,想再調侃他兩句,突然寒毛豎起,下意識要躲開,一條以劇毒著稱的蛇披著和樹皮一樣的偽裝色快如閃電從頭頂的樹枝上彈出,擦過岳周耳邊就要咬上魯罡的脖子。

被這種蛇咬中,就算立刻打血清,僥幸能救回性命,身體也會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輕則癱瘓重則植物人,而一旦咬中頸間動脈,毒素隨著血液快速流經全身,大羅神仙在也無能為力。

多少次生死關頭歷練過,魯罡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他也只能努力避開脖子,別的地方卻避無可避,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駱凜澤例無虛發的飛刀,不過從小在山裏長大的魯罡了解這種蛇的習性,就算現在把它的頭給斬了,這麽近的距離依靠慣性照樣能咬他一口。

時間看似一瞬,魯罡的腦海裏已閃過無數念頭,最清晰的就是看來今天要交待在這兒了!

瞳孔緊縮的眼睛已經能看到猙獰大張的蛇頭,這時,一道泛著白光的線狀物倒映在魯罡的眼前一閃而過,牢牢纏在蛇身上,下一秒就在眼前消失了。

山風吹過,魯罡才發現他出了一身冷汗,劫後餘生一般摸摸脖子,盯著白玙空空的雙手,和她腳前已經斷成兩截的蛇,驚魂未定道:“白小姐,能告訴我你用的是什麽兵器嗎?”

白玙伸出食指,輕彈幾下,肉眼可見的透明白線射出,把前方棲息在樹枝上沒被人發現的毒蛇盡數抓了回來。

魯罡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穿越了。

“不太對勁!”岳周看著地上拼命扭動一大兩小的蛇道:“這種蛇向來喜靜不喜動,也不主動攻擊人,經常待在潮濕溫暖的地下巢穴不出來,今天怎麽會一下子出來這麽多?”

“有人驚動了它們。”駱凜澤打量下四周的地形道,這裏已經遠離了景區,凝神細聽,只有風聲不再有人說話的聲音。

“翻過前面那個坡,就連本地人也不會再往裏走了,就是知道閻王怒最喜歡那裏。”魯罡把剛剛不科學的一幕暫時拋開,指著不遠處的一道低峰道,“閻王怒是這種毒蛇的別稱,意思就是它殺人之多之快連閻王也要發怒。”

“我們去的地方要經過這裏嗎?”駱凜澤冷靜問道。

“是,不過我本來打算是繞過去的。”

“不用,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再往裏走,腳下已經沒有路了,換成岳周打頭,魯罡在中間負責指路,魯罡知道自己大概是隊伍裏最弱的一個了,什麽也沒說,乖乖被人前後保護著。

穿過一片密林,豁然開朗把坡底盡收眼底,下面沒有高大的樹木,半人高的野草裏點綴顏色鮮艷的花朵,微微擺動搖曳在初夏的風裏,旁邊還有一條小河在潺潺流淌,風景很美,只是被一片片暴力翻開裸露出來的黑色泥士給破壞了。

幾個人到了下面,找到了幾條已經死亡一段時間的毒蛇屍體,每條都被開膛破肚,蛇膽已經不見了。

“易決不會吃蛇膽,難道是蕭墨?”岳周道,人修沒有食蛇膽的習慣,只有妖修才有。

“不管是誰,看來他們都已經走到前面了。”駱凜澤道。

這時天色已經晚了,按魯罡的計算,用最快的速度計算他們走到目的地還需要半天的時間,夜晚不宜走山路,就算黑暗對駱凜澤和白玙無礙,還有岳周和他的兩個下屬,休息一夜養精蓄銳是最好的選擇。

簡單吃過晚飯,幾個人各自選了一棵樹上去休息,在外露宿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很快山林間重新恢覆了安靜。

白玙窩在駱凜澤懷裏,在周圍簡單施了個隔音,確定沒有人聽到他們談話的聲音,道:“先生,你說這個古墓裏到底有什麽東西,讓人談起來就為之色變?”

駱凜澤輕撫著白玙柔軟的發絲,望著夜色下靜謐的山林深思,過了一會兒道:“不管裏面有什麽,到了地點,你都不許進去!”

“先生,你在擔心我嗎?不用,我不會有事的。”白玙笑嘻嘻的道。

駱凜澤捧著白玙的臉,牢牢盯著她在黑暗中依然剔透的雙眼,不容置疑道:“聽話!我們既然知道裏面有對你不利的東西,就沒有必要再以身涉險!”

“可是,我要保護你。”白玙固執道。

駱凜澤視線一柔,嘴角微揚,拇指摩挲過白玙的臉頰,輕捏了捏道:“你確定到時候是你保護我,不是我保護你?”

白玙眼裏閃過懷疑,不能吧?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但這個無名古墓能讓那麽多修為高深的妖修失去理智只知殺戮,就肯定有不尋常之處,我們何必明知危險還要硬闖呢?”駱凜澤低聲道。

以駱凜澤的眼光來判斷,白玙的修為在他遇到的特殊人士裏沒有人是她的對手,要是放在以往他根本不用擔心,只是這次去的古墓年代太過久遠,而且還是妖修暴-亂的源頭,後又有魯罡爺爺的提醒,駱凜澤不得不小心。

“那先生你呢?”白玙不是自命不凡的人,看到現在道法沒落,就真的認為自已天下無敵了,雖然她絕不相信自己會步曾經那些妖修的後塵,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萬一裏面真有個山神什麽的,想到自己有極小的機率可能會傷害到主人,她立刻不再堅持。

“有你給我的護身葫蘆和短劍,我會好好出來的。”駱凜澤拍拍胸口道。

白玙若有所思垂眸。

一夜安睡,第二天,幾個人跟著魯罡繼續往前走,又經過一個上午的攀爬,這時的他們已經進入了大山深處,好在爬山涉水對這些人來說都是尋常,行動間利落且沒有疲態,就是最弱不禁風的白玙,在魯罡見識了她的出手,和世界觀的崩塌後,現在也對她的閑庭漫步視若尋常了。

岳周沒再解釋特殊部門到底是做什麽的,魯罡也沒再問,只是在心底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或許他爺爺並不是人老糊塗,這個世界還有另一副模樣,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登上一個山峰,能遙遙看到傳說中姜子牙封神的拔仙臺高高聳立在雲間,魯罡指著與之相對所站腳下被群山圍繞著的一片盆地似的凹陷道:“那裏大概就是你們要去的地方,至於我爺爺說的安息地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天高地厚跟著那群驢友進到深山裏,最後的記憶就是站在這裏看拔仙臺,別的一無所知,既然爺爺說是這裏,那張小兒塗鴉的地圖指的也是這兒,他就把人領到了。

岳周打量著四周,喝口水調勻體力,道:“我想著咱們找的地方跟拔仙臺有關呢,畢竟這名字起得就有氣勢,弄了半天,原來山神也嫌六月飛雪的山頂高處不勝寒,喜歡深山老林。”

等體力恢覆了,駱凜澤讓魯罡待在原地不動,白玙留下保護,餘下他和岳周以及另外三個同事一塊下去。

魯罡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但也不想成為累贅,剛要說不需要,還沒張口被駱凜澤一個眼神掃過給咽了回去。

駱凜澤和白玙之間並沒有特意隱瞞,兩人的舉止只要稍加註意就能猜到他們是什麽關系,對於駱凜澤的安排岳周只是了然一笑,以為他是不想讓女朋友冒險。這也可以理解,他們之間只有白玙一個女性,要有一個人保護魯罡,總不能讓小姑娘跟著進古墓,找個大男人留下。

“先生,你小心!”白玙欲言又止,最後只道。

駱凜澤伸手揉了揉白玙的頭頂,擺擺手笑著轉身下去了。

白玙盯著駱凜澤的身影在樹叢間若隱若現,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視線,臉上不自覺露出委屈,她最討厭這種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人去冒險,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魯罡看不過去了,輕咳一聲道:“白小姐,你不用管我,只要不碰到像你們這樣的奇人異士,在這深山裏我自保絕對不成問題,你去找駱組長吧!”

白玙看著魯罡不說話,魯罡抓抓頭發不解道:“怎麽了?”是他哪裏說的不對嗎?

“現在能出現在這裏的不會有普通人。”白玙幽幽道。

“啊?”魯罡羞愧,是他拖後腿了。

駱凜澤他們下到坡底,感覺這裏的溫度比起山上要舒適很多,氣候適宜、陽光充足、雨水充沛,不大的盆地裏植被長得格外茂盛。

幾個人分開行動,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線索,有人來報,道:“組長,在前面發現了打鬥的痕跡。”

除了在閻王怒的棲息地有疑似蕭墨留下的痕跡外,這一路上再沒有發現什麽,岳周抱著僥幸心理,想著也許蕭墨並沒有找到這裏,現在看來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打鬥的地方靠近盆地的中央,看痕跡過程並不是很激烈,像是雙方並不戀戰,駱凜澤蹲下拾起一枝被折斷的野花,打量了一下斷口處,道:“他們到達的時間距現在不長,大概在三個小時前,看一下別的地方還有沒有線索。”

“是!”

駱凜澤正要站起來,目光一凝,在一棵半抱粗的樹幹上看到了一道像是隨意劃下的新痕,在腦海裏回想了下易決慣使的手,和如果是他留的記號所站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又發現了一道。

岳周他們回來了,表示別的地方沒有找到,岳周道:“要不然我們就做地毯式的搜索,反正這片地方不大,到天黑就差不多能翻一遍了。”

駱凜澤搖頭:“不用,易決留下記號了,我們跟著走。”

“確定是易決嗎?會不會是陷阱?”岳周謹慎道。

“易決應該是悄悄跟在蕭墨身後,又不確定我們走哪一條路,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一路上我們才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和標記。按常理,易決並不知道古墓的具體地址,到了這裏更不應該驚動蕭墨,可他偏偏驚動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為了提醒我們。”駱凜澤道。

岳周想了想,覺得駱凜澤說得有理,遂小心沿著樹幹上的刻痕前行,標記之間的距離時遠時近,但方向一直沒變,曲曲折折往圍繞一圈中朝陽的那片山壁靠近。

標記消失,盡頭是略顯淩亂的地面和空無一物的山壁。岳周試探著伸出手撫上去,看似堅硬無比的石壁被他的手輕而易舉探了進去,驚道:“障眼法?!”

駱凜澤拿出一個探測器扔進去,片刻後沒有發現什麽危險,當即立斷:“我們兩個進去,你們守在這裏,不管是誰出來,都不能放走!”

“是!”餘下三人道。

山壁上的洞口可容兩人同時通過,駱凜澤和岳周一前一後小心走進去,穿過障眼法時只感覺身體被輕微阻擋了一下,緊接著眼前一暗,岳周早有防備,事先閉了眼,進來後第一時間睜開,看到了滿目漆黑。

外面正值午後,一天中光亮最充足的時候,這一道無形的屏障卻把所有的光線全擋在了外面,一絲也沒有漏進來。

駱凜澤的眼睛沒受光線變化的影響,謹慎掃了一圈洞內,這時岳周也適應了黑暗,正要拿出手電,被駱凜澤一把按住,像是感覺到有人進來,山洞頂上慢慢亮起白光,兩人擡頭,只見一顆顆圓潤的珠子嵌在石壁裏,漸次亮起,往山洞深處漫延。

如果蕭墨和易決在前面,看到這亮光就知道有人跟著進來了。駱凜澤和岳周對視一眼,腳尖輕點,迅速往前奔去。

以為前面會是又深又長的通道,結果卻出乎兩人意料,拐過彎是一個大開的石門,分左右兩邊,左邊是走道,右邊是一間石室,走進去一看,石室空蕩蕩的,地面中間有一個類似蒲團和地面連在一起的圓形石臺,除此以外再無別物,當然也沒有看到蕭墨和易決。

“奇怪,怎麽連個機關都沒有?”一路走來太過順遂,岳周忍不住嘀咕道。

駱凜澤沿著四周打量,這石室看似簡單,不過一屋一臺,卻讓人覺得拙樸天成,似乎再出現任何東西都是多餘。

伸手輕撫過石臺的邊緣,駱凜澤腦海裏閃過什麽,卻稍縱即逝,快得來不及讓他想起,微微垂眸,他盤腿坐在了石臺上。

“組長?”岳周來不及阻止,就看到駱凜澤已經熟練擺出打坐的姿勢,閉上了眼,只能警覺的站在他旁邊,警惕著周圍。

剛一閉上眼,駱凜澤就感覺身體一輕,如同浮在半空中,耳邊隱約傳來女子清脆愉悅的笑聲,心下冒起一個念頭——這聲音是小白,嘴角忍不住要揚起,駱凜澤猛的一咬牙,睜開了眼。

“組長,你發現了什麽?”岳周連聲問。

駱凜澤站起身,一時也不理解自己怎麽會有剛剛那個下意識的舉動,轉身看了眼石臺,搖頭道:“沒有。”

“你太莽撞了。”岳周松了一口氣,勸道:“這地方有些詭異,又年代久遠,會遇到什麽都不奇怪,咱們不能掉以輕心,亂動裏面的東西。”

“是我的錯。”駱凜澤道,沒多加解釋剛才的情形。

出了石室,兩人沿左邊約一丈寬的走道繼續往前行,又經過一間擺著石塌的房間,仍然是洞門大開,接著一間又一間,要不是裏面雖然空曠但簡單的擺設不同,會讓人以為遇到了鬼打墻,一直在原地打轉。按兩人的速度,他們現在已經在山腹中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他們輕微的腳步聲和岳周逐漸沈重的呼吸聲。

頭頂的珠子隨著他們的離去慢慢熄滅,身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面前的過道亮著光蜿蜒不知伸向何方,像是要逼著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後退,這種進退兩難比任何機關都讓人感覺到壓力,因為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岳周拿出手機,上面顯示沒有信號,手表上的時間停在他們進來時,這裏似乎與世隔絕連時間都停滯了,他催動靈力試著和外面的人聯系,也如石沈大海一般,喉結滑動了兩下,他咽了下口水道:“我們還要往前走嗎?”

“你放心,我們不會被困死在這裏的。”駱凜澤也發現他們與外界的聯系斷了,不過卻沒驚慌,道:“我們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屍骨,連斷肢也沒見,由此可見這裏的主人不想地方被人玷汙。走吧,我有預感,我們快要走到頭了。”

岳周擦擦額頭上的汗,回頭看看身後,咬牙緊跟著駱凜澤,腳步聲回蕩在過道裏,像是黑暗裏有不知名的人跟著一樣。

又穿過兩個房間,還是一無所獲,這個開辟在山體裏的神秘所在沒有任何可以表明主人身份或年代的東西,沒有花紋、沒有裝飾、也沒有日常用的物品——駱凜澤兩人走至現在沒有發現,但它並不簡陋,光滑的地面和渾然一體的墻壁堪比現代的工藝,看不到通風口,卻一點不感到呼吸不暢或空氣混濁,與其說是墓穴,它更像是不知名高人的隱居地,甚至這位高人也不在意有沒有不速之客闖入,所以沒有機關也沒有法陣。

空氣太過凝重,一點風吹草動都被擴大無數倍進入駱凜澤的耳朵裏,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停了下來。

“怎麽了?”岳周用表情詢問。

駱凜澤不語,他放輕腳步,慢慢往前移動,走了將近百米,岳周也聽到了似有若無的喘息聲。

通道裏一覽無遺,避無可避,雖然不知道前方有什麽,但顯然這裏並沒有可供他們藏身的地方,駱凜澤做了個手勢,示意岳周走在前面,他在後,一起沖過去。

岳周狠狠點頭,從腰間抽出皮帶,微微使力皮帶瞬間繃直,變成一把閃著寒光的軟劍,映著珠光顯得鋒利無比。

越往前走,喘息聲越重,像是剛剛萬米長跑結束一樣,其中還摻雜著微弱的痛苦呻-吟聲,岳周沒有停頓,一個箭步沖到跟前七個房間一樣門洞大開的石室前,舉劍就要厲喝,看到裏面的情形楞住了。

駱凜澤緊接著趕到,把石室內情形盡收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這是一間比之前幾個都要寬敞些的房間,且比起其他房間的簡單,主人在這一間裏要用心不少。裏面有一榻、一桌、地上兩個蒲團,跟別的房間一樣,不過多了一個蒲團,不一樣的是這些東西全是用白色的似玉非玉的雕刻而成的,沒有玉石的冰冷,看著反倒很溫潤。房間中間的墻壁上掛了一幅畫,上面畫著縹緲的雲海,不知道用的是什麽材質,經過了這麽久,還是栩栩如新,沒有氧化和損傷。

駱凜澤移開視線時,餘光掃到畫上的雲像是動了一下,仔細盯著看,又懷疑自己眼花了。

易決和蕭墨分別盤腿坐在地上,面對面雙掌互抵,喘息聲是易決發出的,他正把靈力拼命往蕭墨體內輸,白皙英氣的臉漲得通紅,汗珠順著臉頰滴到衣服裏,前胸後背已經全都浸濕了,隨著身周時輕時重的光芒,顯然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蕭墨閉著雙眼,緊咬著牙關,就這樣還時不時有痛極的呻-吟聲溢出來,他五官維持人形,身後卻多了一條尾巴,耳朵也顯出了獸態,而且隨著易決靈力的耗盡,兩人對在一起的手掌不停在人手與貓爪之間變換。

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從旁邊響起,道:“你收手吧,這樣下去你救不了他,自己也會靈力全失,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變成普通人,甚至丟掉性命的。”

易決眉間透著堅毅,並沒有因為話裏的意思動搖,一滴汗珠從額頭滾下落入眼中,他不適的眨了下眼,微扯嘴角在喘氣的間隙道:“然後、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去、為害更多人?我做不到!”

“你現在只能阻擋一時,等到你的靈力用盡,該發生的還是一樣會發生。誰都改變不了!”

易決不再說話,他也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只能寄希望於在他死之前駱凜澤能找到這裏,這樣他的命也送得值,雖然這希望有些渺茫,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把所剩不多的靈力繼續輸給蕭墨。

駱凜澤和岳周就是這時候進來的,駱凜澤沒有驚動地上的兩人,目光如電逼向一旁的父女:“他們怎麽了?”

亓玄塵微微一笑,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相貌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從四十出頭陡然成了古稀老人,神采稍弱,氣場未減,他道:“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在這裏看到我!”

駱凜澤沒心思敘舊,低喝道:“我問你他們到底怎麽了?”

易決聽到聲音睜開眼,看到是駱凜澤到了,心勁一松,和蕭墨之間的靈力輸送就有了停頓,立刻,蕭墨的手上和臉上冒出了黑色的貓毛,且快速往身體上漫延。

“組長,不怪他。”易決手忙腳亂趕緊收斂心神,可是他現在已將近油盡燈枯,根本控制不住,蕭墨沒有好轉,反倒表情也變得狂燥不安,喉嚨裏開始發出獸類遇到威脅的低吼聲。

岳周見勢不妙,一掌按在了易決的背後,充沛的靈力順著易決的經絡進入蕭墨體內,他慢慢安靜了下來。

“說說怎麽回事吧!”

易決理理頭緒,開始從頭講:“我跟你們分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G市,而是在私下裏自己找線索,最後果然在離G市不遠,一個農民工聚集,不進車站的長途黑車上發現了亓玄塵的身影,為了不驚動他,我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就沒有告訴你們,一個人跟著。”

“不過,我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萬一被他發現來個殺人滅口,絕對有可能,所以我每停留一個地方就給你發一個定位,就怕有天死了沒有收屍。”

“後來到了Z市,我遇到了這小貓妖,糾纏了幾天,就徹底把人跟丟了,我看這家夥不戀戰,一門心思的要跑,我好奇跟著,就跟到這裏來了。”

易決說的大部分是實話,只隱瞞了一點,他期間回了一趟自從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的家,仔細把父母的遺物翻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麽特別有用的,只在抽屜裏看到兩張火車票,根據時間推算,那就是父母最後一次受傷的時候,所以,在看到蕭墨的目標和父母去的地點一致時,他想也不想就把亓玄塵扔到一邊,選擇跟著蕭墨,沒想到的是亓玄塵的目的地也是這裏。

“那蕭墨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亓玄塵慈愛的看看靠在他肩膀上熟睡不醒的女兒,淡淡的道:“想必你們也都知道,這裏就是引起十幾年前妖修爆-亂的源頭,經過那些慘痛的教訓,加上老家夥們死的死亡的亡和刻意為之,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具體地點了。”

“其實這裏並不是龍潭虎穴,一路走過來,你們應該發現了,偌大的空間連個陷阱機關都沒有,能有大手筆在秦嶺中辟出這一片天地的人會不懂得怎麽傷人嗎?不是,只門口的障眼法已是神乎其神,顯然是這裏的主人不屑殺人。”

“至於,為什麽人修在這裏無事,妖修卻失去理智?”亓玄塵擡頭,眼神覆雜的看向石壁上懸掛的雲海圖,一時沒有說話。

駱凜澤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那幅畫上的雲已經跟他進來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了,就好像那不是一幅畫,而是封印著一片真正的天空,翻騰的雲海瞬息萬變。

亓玄塵收回視線,接著道:“我的推測是,這裏的主人是一位妖修,修為深不可測,這裏是他平時打坐修煉的地方,這幅畫是他用來磨礪心性的,只是對他適用,對於現在道法沒落的妖修來說,相當於整天粗茶淡飯又餓了許久的人遇到了滿漢全席,身體和心性根本承受不了,所以才會出現之前的悲劇。”

“你出現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駱凜澤道。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亓玄塵自嘲一笑,“沒錯,我想借這幅畫壓制住阿璃身體內的獸性。”

“你做到了嗎?”

“我做到了。”

“既然這個辦法可行,他們兩個?”駱凜澤看了眼表情恬靜的亓璃,她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非人類的存在,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生。

亓玄塵搖頭,“阿璃是失去意識,以我的身體為媒介,引導她一點點恢覆理智,你也看到了,現在我的修為大減,而蕭墨本身並沒有失去神智,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沒發現他甚至是抗拒易決靈力的輸送嗎?”

“沒錯!”易決苦笑承認,“我跟在他身後進來,蕭墨好像對這裏面很熟悉,徑直往這個房間裏來,進來後就盯著這幅畫,要不是亓玄塵提醒我打斷了他,我現在怕是已經死在他手裏了。”

岳周聽他們把一幅畫說得無比神奇,好奇的盯著看了會兒,什麽也沒看出來,空著的左手拍拍易決的肩膀,道:“撐著點兒!”得到易決的點頭後,他走到石壁前,上下打量著,發現畫是緊貼在石壁上,渾然一體,連絲縫隙也找不到,宛如是在石頭上直接作畫一樣,岳周放在身側的右手握住劍柄,嘴裏道:“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不過就是一幅施了幻術的畫在裝神弄鬼,讓我把它毀了,就什麽事都沒了。”

在說到毀了時,岳周已經舉起了手,最後一句話是咬牙說出來的,全部的靈力灌註進軟劍,使出所有修為往畫上刺去,這一劍若是刺實了,別說普通的山石,就是最堅硬的金剛石也能整劍插-入。

“住手!”亓玄塵臉色巨變,厲聲道:“快阻止他!”

駱凜澤心思急轉,亓玄塵的驚恐和下意識護住亓璃的姿勢不像假裝,閃電出手就要阻止岳周,只是岳周的動作太過出人意料,他又站在離石壁最近的地方,就算駱凜澤用肉眼看不清的動作抓住了岳周的手腕,劍尖也已經刺進了畫裏三寸。

石室內陷入死寂,所有人盯著石壁,一秒、兩秒、三秒,周圍一切如常。

岳周嗤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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